第二十二章 四方散人

靜夜之中一點風波便亂人心神，姜尋死死地盯門外那道黑影，毛兒緊張的耳中只剩自己的心跳，小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門開了，輕霧與灰袖先來，白發老頭走進還不忘關上了門，姜尋一看正是坑他那人，一躍而下跳到老頭身后，老頭被嚇得一驚，腳下抹油般滑出好遠看是姜尋，笑道：“小友咱們真有緣，既然你在這里老頭子就不打擾了?！?/p>

姜尋趕忙上前去揪住他的胡子道：“還想跑？東西交出來?！?/p>

老頭眼睛轉了一圈，搖晃著腰間的葫蘆裝傻道：“什么東西?！闭f完就坐在地上叫苦：“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居然欺負老頭子?！?/p>

姜尋無可奈何，老頭子信誓旦旦繼續道：“咱們今天再去，老頭子一點不取都給你?！?/p>

姜尋瞥他一眼，不再理會，將梁上的毛兒帶下來，白發老頭看姜尋不為所動，轉身在櫥柜上挨個挑選，最后端起一個盤子慈眉善目地向毛兒招手道：“小娃娃來?！泵珒哼t疑，姜尋道：“不用理會他?！?/p>

白發老人笑著來到毛兒面前，道：“這紅棗乳鴿是一絕肉特嫩，快嘗嘗?！?/p>

見毛兒望向自己征求意見，姜尋道：“吃吧，但不要學某個老頭吃得滿胡子都是油?！?/p>

老頭白眉豎立道：“你小子說話真不中聽?！?/p>

姜尋嚼著白餅，毛兒把鴿肉拿來被姜尋拒絕，老頭看到頗有孩子氣急忙摟走毛兒道：“這肉不給他?！?/p>

一老二小吃飽喝足，毛兒碗里還藏著兩只乳鴿，說是要回去帶給父親，午夜子時三人推門而出，毛兒開心道：“大哥哥霧薄了?！?/p>

姜尋環顧四周，輕霧在半空中飄過，甚至能看清數米外的石墩，白發老人不再嘻嘻哈哈，滿臉嚴肅，道句不好，拉著兩人重新回到廚房，拇指在四指上不斷捏算，拍著大腿哭喪著臉對姜尋道：“大意了，碰你小子就沒好事?！?/p>

姜尋不滿道：“惡人先告狀，快說怎么回事?！?/p>

白發老人坐在灶前小凳上，道：“老頭子就勉為其難的給你講講鬼獄的由來，這城是由高人借九宮八卦建筑而成，守天下之陰以壯龍脈，最初到這里的犯人不出三年必染陰氣暴斃而亡，雖說惡人但有傷天和，后來乾通道人來此足足推算六十四日，以太極陰陽為基，挖井神賜，神賜在極陰位井下卻長出陽藤，正合陰陽之理，從那以后鬼獄中人才能勉強度日?！币姲装l老人沉思姜尋問道：“有什么關系嗎？”

白發老人沒好氣道：“別打岔，乾通道人離開之前叮囑，但凡有死人就要埋在西南亂崗，久而久之去過那里的人都發現有將近一尺的大洞，曾有人主張挖開試試，可這伙人再也沒回來，從那以后夜里出去的人都要暴斃身亡，今日乃是月圓之夜，霧氣淡薄，那東西視力不受阻，咱們如果出去只怕要遇上?！?/p>

“什么東西？”

白發老頭氣的吹胡瞪眼道：“我哪知道，這是以前出來找吃的，一個老人告訴我的，不怕你就出去?！?/p>

姜尋問道：“難道我們要在這里等到天亮嗎？到時候城主府的人醒來，可就不好脫身了?！?/p>

“寅時離開，安心坐著吧！”說完，白發老頭就像睡著般一動不動。

姜尋抱著毛兒飛身上梁，等待時辰，油火愈暗，老人與姜尋同時醒來，背起熟睡地毛兒，老人伸個懶腰道：“該離開了?！?/p>

兩道黑影翻墻而出，街道上寂靜無比，姜尋道：“你不是騙我吧！”

老人哼了一聲道：“不識好人心，老頭子豈會騙你個后生小輩，真是氣死我?！?/p>

“停別說了?！苯獙ご驍嗨漭p動，稀稀疏疏的聲音離他們越來越近，老人不滿道：“小子居然喝我，想當年我也是個大名鼎鼎的人物，闖蕩江湖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喝奶呢?！?/p>

面具下的姜尋面容嚴肅，小聲道：“只怕寅時也不安全?！?/p>

老人頓時閉嘴，吱的一聲，側面黑影飛撲而來二人側身躲過，姜尋急忙道：“聽聲音不像少數快想辦法?！?/p>

白發老人咬牙從懷中拿出黃色小瓶在周圍撒了一圈，坐在其中道：“碰到你真倒霉，這靈藥用在這里心疼死老頭子了?！痹絹碓蕉嗟暮谟皬膲顷幇堤幣纴?，圍在圈邊不敢向前，姜尋第一次看到這奇怪的生物，兩顆尖牙露在嘴外，爪子是暗紅色，有很長的雜毛，整體圓滾滾的，鼠頭猴身，伴著臭氣不斷地向他們呲牙，老人謹慎道：“既然相傳這群畜生活在亂墳崗勢必靠吃尸體而活，別被碰到小心有尸毒，再拖一會兒就好了?！?/p>

姜尋四面查看，肅聲道：“怕拖不了多久了?！敝灰婋x最近的鼠猴正在瘋狂吞噬藥粉，隨后自身冒出白煙吱叫著，化作一攤黑水，姜尋詫異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白發老人將缺失的地方補充藥粉，捂著鼻子道：“這畜生吸陰氣所長，自然受不了這陽藤粉，這靈根卻因我嘴饞浪費在此，作孽呀，作孽呀?！睉阎械拿珒核谜?，還時不時地吧唧著小嘴，白發老人感嘆道：“幼兒不知憂啊，這藥粉就要不夠了，準備沖出去賭一賭吧?！?/p>

姜尋問道：“把剩下的陽藤粉燒成煙再沖?！?/p>

老人不再多言直接扯開袖口將剩下的藥粉灑在布條上，從懷中掏出火折子，火苗升起，借助光亮姜尋見鼠猴眼球是慘白色，十分怖人，白發老人點燃布條，黃煙冒起，鼠猴的叫聲變得刺耳并不斷后退，老人將燃燒的布揮了兩圈大喝一聲走，二人腳下如踩云霧，身后鼠猴蜂擁追逐又不敢離得太近，火光飄過，黃煙如龍，姜尋把包中肉食向后投去被爭相搶食，等它們吃完左右查看地上只剩殆盡的碎布，不見二人。

岳凌天宅中，一老一小喘著粗氣，姜尋回到房中把毛兒放在床上，道：“發現沒那畜生進不了宅中?！?/p>

白發老頭不屑：“九宮八卦的玄妙豈是你能了解的?！?/p>

姜尋不滿：“說的好像你了解似的?！?/p>

“老頭子不跟你說了，睡覺?！闭f完就爬上床，手腳展開解衣躺下，姜尋看著老人問道：“我睡在哪里？”

白發老人道：“看你不摘面具必是有貓膩，跟我住不安全，另找地方吧！”姜尋暗罵一聲無賴，靠在墻上修養精神。

淺霧散去街燭重燃，陰潮腐朽的味道讓人作嘔，毛兒睡醒躡手躡腳地拿出小包中裝好的乳鴿，在老人震耳的鼾聲中走了出來，岳凌天一夜未眠坐在床前看到毛兒走進來才長長舒口氣，毛兒拿著鴿子雀躍道：“父親，這個可好吃了?！?/p>

岳凌天揪下一塊肉放到嘴里嘗了嘗，皺眉道：“不好吃，你拿去吧！”毛兒伸出小手也揪了一塊放到嘴中，還吸了吸手指疑惑道：“好吃的呀?！?/p>

幾個時辰過后白發老人睡醒，翹著二郎腿，從衣服中拿出一只偷藏的雞腿不顧油膩地吃著，渴了打開葫蘆直接將水倒下，姜尋被吵醒站起身看著他這副吃相道：“為老不尊，不顧形象?！?/p>

白發老人在身上擦擦油，坐起來道：“吾本逍遙，你懂個屁?！?/p>

二人斗嘴出來，岳凌天正坐在石凳上看到白發老人頓時失神道：“是您?！?/p>

白發老人一愣盯著岳凌天隨后笑道：“都多少年沒見過熟人了，你怎么混到這幅田地了?！痹懒杼鞊u搖腦袋苦笑道：“一言難盡啊，您怎么也到這里了?！闭f完，手持雙拐就要跪下，嘴中說道：“岳凌天多謝救命之恩?！?/p>

白發老人擺擺手嘿嘿笑道：“舉手之勞何必掛懷?！?/p>

岳凌天認真道：“大丈夫承人之恩，百世不忘?！?/p>

白發老人扶起他笑道：“世人以名號或是事來記一人，可萬般糾纏皆因果是非，你不必掛懷，心中無掛才是命，就如從未相見又如何呢？”

“岳凌天受教了?！?/p>

三人坐在院中，耳中傳來如鬼怪哭嚎之聲，姜尋警戒地站起來，白發老人與岳凌天不為所動，外出的毛兒跑回來，叫道：“怪事又來了?！?/p>

姜尋好奇讓毛兒帶自己去看，穿過住房，只見主街道上的蠟燭由遠到近依次熄滅，毛兒嚇得躲在姜尋身后，一股陰風迎面而來，哭嚎的聲想必是從風眼而出，姜尋回去道：“鬼獄城四面為墻，這風是從哪來的?！?/p>

白發老人瞥一眼道：“大驚小怪，鬼獄城多件怪事還算稀奇？”

姜尋頓時反駁道：“你這老頭就不能好好說話？”

老人瞪著眼道：“看到你就心疼藥?！?/p>

姜尋嘟囔道：“活該，誰讓你貪吃?！?/p>

老人道：“再提老頭子跟你拼了?！?/p>

岳凌天看著瞪眼的二人，揉揉腦袋道：“郭老，我床下有竹葉青，要不要嘗嘗?！?/p>

“有好酒?！惫肷蒲壑芯忾W過，跳起來道：“等著，我去拿?！笨粗项^的背影，姜尋問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p>

岳凌天回憶道：“郭老曾稱作四方散人，創立虛云觀門下弟子以扶匡天下為己任，郭老更是救下一百零八童為世人所敬重，后在七十二歲便不知所蹤，沒想到來了這里，想來也快八十歲了?！苯獙⑼党酝岛鹊睦先伺c扶匡天下的四方散人聯合在一起，不自覺地搖搖頭，完全搭不上呀。

郭半善抱著酒壇滿臉笑意地跑來，長袖下露著半條手臂，兩側的長胡向上揚起，對姜尋催促道：“你小子愣著干嘛，還不去找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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