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上的仙子

整整三天，家中的各項事情才逐漸恢復原貌：灶臺、抽油煙機都換成新的了，鍋碗瓢盆順便也更新了，積累的衣服褲子也算收拾規整了。腰都快斷了，骨頭都累散架了，而天棟每天回到家就只知道說一句“老婆辛苦了”，然后等著蕙如把飯做好，飯后二郎腿一翹，滋滋潤潤的喝茶看電視去了。

怎么感覺自己就像個傭人，不，連傭人都不如。傭人好歹也會有點休息的時間，干活時也會得到幾句夸贊，說不定還會有一點小小的獎勵，而自己呢？簡直就是應該做的一樣，真是受夠了。

西洋趕驢子的人，每逢驢子不肯走，鞭子沒有用，就把一串胡蘿卜掛在驢子眼睛之前、唇吻之上。這笨驢子以為走前一步，蘿卜就能到嘴，于是一步再一步繼續向前，嘴愈要咬，腳愈會趕，不知不覺中又走了一站。那時候它是否吃得到這串蘿卜，得看驢夫的高興。

自己現在豈不是也是這種狀態？她不禁想起錢鐘書的圍城中所描述的：人生是圍城，婚姻是圍城。圍在城里的人想逃出來，城外的人想沖進去。那自己現在是在圍城外呢，還是在圍城里呢？

結婚前已經是這樣了，那結婚后豈不是會更慘。再生個小娃，自己的后半生就只能圍繞著孩子和柴米油鹽蹉跎歲月?了，真是想都不敢想。做女人真的很不容易。

曾幾何時，蕙如夢想中的家是溫馨和諧的，有一棟建在海邊的房子，門前有一片沙灘，沙子軟綿綿的，踩上去就像在被子上一樣。清晨一輪紅日從海平線上慢慢升起，將整片大海和天空都染成金紅色，清爽的海風吹得人心曠神怡；蓋著暖暖的毯子坐在壁爐前，壁爐中閃動著火焰，捧著一杯暖暖的牛奶，滿滿的溫暖；養只金毛靜靜地伏在腳邊，孩子在屋內嬉戲、奔跑，火焰的照耀下，讀著一本喜歡的書，看一部舊時光的電影，聽時光慢慢流淌的聲音，和愛人一起，穿上萌萌的襪子，相互依偎，互訴心事。晚上朦朧的月光灑入房間，聽著浪濤聲悠然地入夢，多么唯美的意境。

但現在，家對她而言就是一個被圍困的城堡，讓她時刻想著逃離，讓她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空虛和彷徨。

還是回到公司好。

早晨還未到門口，就聽到房間里傳來的大笑聲，多么令人愉悅的感覺。推門而入，只見宋建巍與宋建嵬兄弟二人正在表演著相聲，瘦頭陀捧哏，胖頭陀逗哏，說學逗唱，寓莊于諧，時而現掛，其中不少的包袱就是取決于眾人的日常生活，包含著蕙如面試的吐水過程、吃飯的尷尬經過等描述得生動形象、惟妙惟肖，大家自然非常有感觸，逗得大家樂不可支?？梢财婀?，蕙如此時已不覺得他們是在諷刺自己，原來自己以為的那么丟人現眼的事情如今卻只是當做一段趣事供大家一樂而已，果然時間是可以抹平一切的。

相聲說完，宋建巍拿著個水杯到處化緣：“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回家取點錢來捧個錢場?！蹦歉鄙駪B真的像足了天橋下賣藝的。好不容易收到了兩毛七分錢，大家意猶未盡，嚷著讓他們再表演一段。兄弟二人不負眾意，又來了一段傳統說唱藝術數來寶，節奏感極強的數唱和誦說幽默詼諧，包袱不斷；二人的表演不僅有傳統快板書的脆、平、爆、美的特點，又具有“唱有韻、聲有情、動有功”的藝術水準。末了宋建嵬還返場邊打板邊演唱了一段單人快板書，口頭即興編詞，隨編隨唱，偶爾插入白口，唱詞合轍押韻自由，既有故事情節，又有鋪陳、夸張、包袱等常用的藝術手段，讓蕙如贊嘆不已，這兄弟倆真的是人才啊。

蕙如和他們相處越久，越覺得每個人身上都有著與眾不同的絕活，輕易不展露，亮一手技驚四座。不由得心中暗想，自己的絕活是什么？想了半天，眉頭舒展：女人什么不會都無所謂，無才便是德。漂亮，只要漂亮就夠了。

眾人對兄弟二人簡直就是敬仰，宿鵬直接撲到宋建嵬的身上，撒嬌撒癡似的嚷著好崇拜你，而建嵬則一把將他摟住，口中還在謙虛：“不要崇拜哥，哥只是傳說?！倍酥g還相互擠眉弄眼互送秋波，宿鵬的頭更是直接埋進建嵬的懷中打情罵俏的說著“死鬼”，看的眾人不由得渾身激靈。

蕙如看到他們兩個這么恩愛，深深地被感動了，居然再次相信了愛情。

大千世界，蕓蕓眾生，有著各種各樣的煩惱、憂愁、哀怨，需要經受生活的慢慢打磨而變得光潔、明亮。在公司里，時時刻刻都有一種歡樂溫情以待，每個人就像最知心的朋友，帶給他人平淡、包容、溫暖、可愛，他們的生活中盛滿了青春，盛滿了希望，更盛滿了詩意。大家在一起其樂融融，無拘無束沒有任何心理的負擔，陽光在屋里灑下炫目的光輝，照亮著一張張快樂的、興奮的臉，每張臉都像一朵盛開的鮮花。

快樂其實就是如此簡單。

今天是發薪的日子，蕙如不知不覺中已來到公司快一個月了。從開始的不如人意到現在的隨遇而安，蕙如已適應了公司的環境，每天都會發掘著不同的樂趣，心境也是大不一樣了：隨遇、隨緣、隨安、隨喜。

當清脆悅耳的短信提示聲響起時，蕙如的工資卡中已多了兩萬一千五百元整?？吹绞謾C上顯示的這串數字時，蕙如以為打款打錯了，自己來了還不到一個月，收到的工資卻比整月月薪還要多。蕙如并不貪心，不義之財不可得，于是向子龍詢問，子龍答復的很直爽：“原來你加班是不要錢的啊，義務奉獻，崇高的境界，那就把錢都轉回來吧，我送你面錦旗?！?/p>

加班還能有加班費？老板好牛！蕙如恣的要命，要知道這可是在兩萬元的高薪基礎上計算的，她的眼神里都冒發出黃金色的光彩，幾乎有點想天天住在公司里加班的沖動了。還回去？嘿嘿，到手的毛毛哪有可能吐出去，小孩兒你太天真了，門兒都沒有連窗都沒有。趁著子龍還沒改變主意，撂下一句“你真帥”，兔子沖刺般跳著高就跑了。

三年來的第一份工資，而且是超出預期的數額，自然是要慶祝一番。下班后蕙如就把奕辰拖出來進行了一場浪漫的二人晚餐，俗話說兜里有錢心不慌，自然是吃好的喝好的，連開了三瓶紅酒，喝的是昏天黑地的。

酒足飯飽之后，兩個微微醉酒的女人還跑到酒店的天臺，大聲的呼喊著“毛爺爺萬歲”，就像兩個恣意忘情的小瘋婆子。以前一直花著天棟的錢，看似瀟灑卻總是心中不安，但現在可是蕙如憑借著自己的努力所賺來的，無論如何揮霍都是心安理得的。

一眼望去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外景，燈光流動，五彩繽紛，變幻莫測。霓虹燈將建筑物的輪廓勾畫出來，倒映海中，美輪美奐的燈光秀為建筑披上了夢幻的彩衣，樓宇之間構成一幅完整的圖畫，彰顯著這座城市的魅力。悅耳的音樂伴著動人的畫面，引得人群駐足驚嘆，記錄下這些美好的瞬間，去享受這座城市的浪漫與繁華。

光怪陸離的燈光、不同主題的變幻，在大海的和天空的襯托下，如夢如幻、如歌如詩，令人陶醉其中。這場視覺盛宴如果不親臨現場，實在是難以描述，蕙如的腦中冒出子龍的身影，這個家伙現在在做什么呢？如果沒有他的豪爽，就不會有今夜的瀟灑，良辰美景，理應與他共享。掏出手機給子龍發了條短信：“海邊兜風，現在，馬上?！?/p>

短信沒收到，子龍的電話卻是打過來了：“你在哪兒？”

蕙如迎著海風，酒醉人心，臉色紅潤微醺，是不是該逗他一下呢：“剛喝完酒，開著車在海邊兜風呢?！毙闹谐錆M了調皮?！昂茸砹藛?？先把車停下?！彪娫捘穷^傳來子龍略帶憂慮且不容置疑的聲音：“你現在在哪兒，我馬上過去?！闭Z氣中透著一份焦急和焦慮。

多少淺淺淡淡的話語中，是旁人看不懂的情深。一些人一些事，在不經意間悄無聲息的就闖進了她的生活，觸動了她的心弦。好久沒有人這樣關心自己了，心里突然冒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不想讓他感到擔憂：“豬頭，開玩笑呢，我都到家了?！彪娫捴新牭阶育堥L舒了一口氣，“以后不要再開這種玩笑，會讓人擔心的?！?/p>

他是在牽掛自己嗎？蕙如的臉上泛起微笑，言語中充滿了柔情：“我妨礙你了嗎？我還以為你能陪我一會兒呢?！钡育堬@然沒有這個意愿，“早些休息吧，我會在夢里陪著你的?！辈唤怙L情的家伙，明顯的破壞了氣氛嘛，蕙如裝作有點小氣惱：“不準你進我的夢里，有你的都是惡夢，你的夢里也不準有我?！彪娫捴械淖育埿α?，但仍然表現得心如止水：“知道了，快睡吧，晚安?！?/p>

真是個傻瓜。掛斷電話后，蕙如的心情舒暢，一絲淡淡的情愫涌進了她的心中，心仿佛蕩漾在春水里。這個夜晚，因此而變得美麗多彩，生活也充滿著無限活力。

醉酒佳人桃紅面，不忘嫣語嬌態羞溫柔。

海風吹的頭發飄揚，此時此刻，她仿佛就是天上的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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