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浮沉

方覺夏身著大紅色繡暗紅牡丹花裙站在地板上，許久才托著腮開口問：“妹妹可知先皇當初為何要選你做太子妃？”

論相貌，方覺夏不如我，只不過先皇看在她阿爹的面子上，賞了她一個“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而我呢，繡花枕頭一包草，除了模樣出挑，琴棋書畫樣樣拿不出手。

我低頭瞧了瞧用蔻丹染的指甲，左瞧瞧又瞧瞧，越瞧越美。

方覺夏見我不說話，氣道：“還不是因為你娘是大長公主！”

“公主又如何，出身高貴又如何，最后還不是我贏了！只會騎馬射箭的蠢女人！”

“你說誰呢？！”我驚于她的口氣，咽下嘴里的點心，“說那么多，你那鳳冠還不是我套你頭上的?！?/p>

搞笑。

“李清歡！”

我又同方覺夏吵架了，這次我還刮花了秦綰綰的臉，我得意極了。

如此，高承珣氣急了，下旨不許讓別人同我說話，還將我宮中的桂花樹也連根拔了。

我最喜歡那顆桂花樹了，可以釀桂花酒還能吃梨娘做的桂花糕。

等方覺夏養好了臉，就來了趟冷宮，嘖嘖同情打量著我，三言兩語，刻薄至極，徹底擊垮了我。

爹爹被高承珣一劍封喉，整個將軍府血染成河，宗親皆被關進了死牢，不日問斬。我開始一病不起，桃汁端來我最喜歡吃的桂花糕我看都不看，這冷宮里的一切都會讓我想起高承珣，想起他在桂花樹下朝著我笑啊笑。

高承珣不允許我死，請了很多太醫來給我瞧病，我喝了很多藥，被各種珍貴藥材吊著命，我像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夢，像踩在海水之上，浮浮沉沉。

“清歡?！蔽衣牭接腥撕拔倚∽?，聲音像是從海的另一端傳來，我強撐著起身，如回光返照般抓住那人手：“帶我......出去好不好？”

那人身子一僵，將我摟入懷中，輕聲在我耳邊道：“你別睡，別睡我就帶你出去，我們再也不回來了?！?/p>

“好...好......”我想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來。

后來，我的命是保住了，可還是落得了個咳嗽的毛病。

......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到如今已下了三場大雪。隔著紙糊窗子就能看見外面，院子里細細碎碎飄著銀屑般的新雪，眨眼就在梅花枝頭積攢了薄薄一層。

“娘娘...老娘娘歿了......”梨娘紅著眼與我道。

我只覺得喉嚨泛起陣陣癢意血腥味漸濃，手指用力的摳住床頭猛咳起來，我打翻了宮娥手中的湯藥，不顧外面冰天雪地便赤腳跑了出去。

我瘋魔了般闖進承乾殿，一眾侍衛嚇得攔都攔不住。殿內正舉行宮宴，主座上坐著高承珣與秦綰綰，一派祥和，舉案齊眉。我就這樣闖了進去，歌舞戛然而止，正舉杯暢飲的高承珣皺了皺眉，呼吸一滯。

我直奔到高承珣面前，帶有不曾有過的慌亂和一絲希望，壓抑著哭聲問道：“祖母死了，對嗎？”

高承珣沒有作答，只是紅著眼僵著身子直視著我，我仿佛看到新婚之夜，高承珣摟著我親口與我承諾要保護我和我的家人，我發了瘋似的拍打著他，咳嗽聲不斷，幾乎要背過氣去：“你還我祖母，還我祖母！”

“夠了！你這個瘋子，將皇后拖下去！”

我被兩個侍衛拖了下去，外面的雪更大了，我的心好像早已裂縫了般，無法阻擋寒風侵入，我好冷，好冷，我想我阿爹阿娘，我仿佛看到我在大漠之中騎著我的小紅馬，灑灑脫脫，無憂無慮。

大雪紛紛揚揚落下，我倒在了大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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