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冬日亂糟糟

冬日，京城，小雪飄揚，街上熱鬧非凡，吏部侍郎的轎子沿街而過，捕頭淺轉在前方開道，眉目嚴肅，“這是怎么了呀？”百姓們圍在一起議論，“說是不久后當今小公主要下嫁這吏部侍郎，下嫁之前要出宮游行，所以吏部開始加強沿街管控，”有知道的人跟著議論，“是那個只知道喝大酒，刁蠻任性不學無術的小公主嗎？嘖嘖，”人們搖了搖頭，“也不能這么說，許是要成親了，如今的小公主性情大變，不僅知書達禮還會舞文弄墨了呢，完全一副皇室子女該有的模樣，”有人說，“這吏部侍郎是什么好福氣啊，剛上任就當了駙馬，”老婆子們聚在一起叨叨，“小點聲，他這福氣都是他爹拿命換的，他是接他爹的位子，”轎子過了恩佑街，百姓們又扎堆看熱鬧，此時路邊的一個拐角處，一個微胖，身著黑色布衣，頭發略凌亂，臉上有道疤的男子正盯著那轎子，清早，男子俯首站在一個小院子里，“今天是吏侍郎軀然彬例行上街檢查的日子，你趁亂出城，再也別回來，”隔著屏風，一個扎著發髻，看上去五十出頭的男人說道，“大人，您再給點吧，這些錢我怕到了南方不夠啊，”男子說著小心的抬眸想看清對面人什么模樣，“再跟我討價還價，我就直接把你送吏部去，”可是屏風不透明，“是，”男人聳了聳肩，轉身離去，街上人越來越多，眼看他們的轎子遠去，黑衣男轉身就跑，穿過兩個小巷，眼看就要跑到另一條通往城門的大街上，“施主，佛經了解一下，哎喲!＂就在這時一個光頭和尚竄了出來，男人因為沒剎住車與他撞了一下，二人齊齊倒在地上，“媽的臭禿驢!”男人一骨碌爬起來抬腳就要踹，卻發現人沒了，他一愣趕緊回過身，那和尚居然在身后不遠處!

他這才看清和尚的模樣：一身綠色祖衣，左手行僧禮，右手握著一把綠色三環佛杖，光禿禿的頭上沒有戒疤，濃眉下一雙黑眸上挑，眼尾處有黑色花瓣眼影，似是天生，“施主，去哪??？”和尚看著他，“你是誰?”男人看出這和尚不簡單，一時不敢有動作，“小僧只是向你推薦佛經，你為何要辱罵小僧?”和尚一步步走向他，“什么佛經，老子不需要！”也許是太過緊張，男人率先出手了，和尚側過身躲過他的進攻，下一秒就掄出佛杖，鐵環晃蕩，二人在狹小的巷子里對打，一時不分上下，可是男人著急出城，于是連連后退，最后一腳踹過去身邊幾個木筐，轉身就跑，“小僧就不信了，這筆錢我一定要拿到!”和尚全部躲過，把腿就追，二人在街上一前一后狂奔，過往的行人紛紛避開，“你誰呀，一個出家人打打殺殺的像話嗎！”男人一邊跑一邊喊，“小僧文武，施主莫怪，小僧也是收了錢的，”和尚緊追不舍，“不就是錢嗎，”男人從腰帶里拿出幾個碎銀子丟在地上揚長而去，“這才幾個錢吶，打發叫花子吶！”和尚停下撿起，他又跑進了一個巷子里，他很是無語，京城太大了，自己一個外地人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啊!他現在無比后悔自己怎么就為了錢做了那種事，貍貓換太子，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忽的一桿佛杖從天而降給了他一下，男人一骨碌滾到地上，捂著肩膀齜牙咧嘴，“阿彌陀佛施主別跑了伏法吧，”和尚呼哧帶喘的跑了過來，“我沒錯伏什么法?”男人瞇著眼坐了起來，“小僧雖然不知你犯了什么錯，但雇主雇了小僧就一定有原因，”和尚倚著墻喘氣，“誰雇的你?”他心里一咯噔，“小僧不知，小僧是在城外的破廟里見到雇主的，當時是晚上，廟里黑燈瞎火，雇主站在殘破的佛像后，小僧只聽出他是個男的?！?/p>

“哦，看來是他，可他是誰呢？”男人瞇起眼，想到了那個從一開始就未露面的‘大人’，看來他想要殺自己滅口啊，還是那句話，早知道就不接那個要命的活了!“所以施主跟小僧走吧，反正你也跑不了，”和尚雙手合十，“和尚，你真的一心向佛嗎？”男人突然看到他身后的大街上走過幾個風姿綽約的婦人，“當然，”和尚心想怎么突然就問起了業務問題，“有美女，”男人抬手一指，“哪呢？”和尚瞬間轉過身，卻只看到婦人略過的衣角，“什么嘛……我擦人呢!”和尚回身，空無一人，男人慌慌張張重新跑到街上，連撞了好幾人，忽然前邊走來幾個捕快，他一驚趕忙又鉆到一個巷子里，沒跑了幾步忽然猛地剎住車，前面是個死胡同，死胡同的墻下站著個小叫花子，一身棕色破長衫，寶藍色的頭發凌亂的扎了個小丸子，小巧的臉上除了淚痕還有臟兮兮的灰塵，寶藍色的眸子里滿是淚水，她抽泣著，舉起了手里的板磚，“怎么又是你?你真是陰魂不散吶！”男人攤手，“我才是公主，宮里那個是假的!”小叫花子大喊，“你小點聲，”男人慌了，“是你把我拐出來的，我腦子好使著呢，”小叫花子把板磚丟向他，“我也是受人指使，是那個‘大人’！”男人靈巧的躲過，“哪個大人?”小叫花子不解，“我也不知道，你讓不讓開，再不讓開老子就辣手摧花了!”男人擼起袖子，“來人吶，耍流氓啊!”叫花子一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閉嘴你！你你你……”男人急得抓耳撓腮，“別跑了……小僧最煩運動了，”這時某光頭拖著他嘩啦啦作響的佛杖堵住了他退路，男人一驚，痛苦的回身望著他，又轉頭望著她，恨恨的嘆了口氣，“你們是要逼死我啊!”男人說著助跑了幾步，小叫花子嚇得捂住腦袋，下一秒男人幾步點著墻壁翻墻跑了。

二人面面相覷，“你是他的同伙嗎？”隔著老遠，文武大聲問道：“還是他孩子?”小叫花子抬眸，鎖定了一張臉，那張臉的眼角，有黑色花瓣，“是你?!”于是她大叫道：“太好了本宮有救了，”“你認識小僧?”文武往前走了兩步：“你是誰?”“怎么會不認識，”她激動的爬起來跑向他：“快帶我去宮門，去向他們證明我得身份!”“小孩我可是出家人，”文武嚇得連連后退：“休要造次，”“我是當今的小公主，”小叫花子含淚跑到他面前：“我是被剛才那個男的拐出來的，宮里那個是假的!”“呃你慢點說，”他摸摸自己光光的腦袋：“我有點沒聽明白，”她點點頭，一字一句得給他解釋，同時眼淚不住往下掉，似乎真的很傷心，“大姐，出來騙人話術也得編的靠譜點，”半響，文武攔住她：“貍貓換公主?這玩笑開大了，”“我是真的公主，”她大哭：“本宮沒有騙人！”他嘆口氣就要走，“幫幫我好不好，”她無力的抓住他衣袖：“我們明明見過，”“你說你是公主，”他無奈：“有什么證據?”“沒有了，”她垂下好看的雙眸：“現在什么都沒有了，”文武冷笑一聲，將佛杖掄向她，后者嚇得趕緊松手，“施主，”他說：“再糾纏小僧別怪小僧不客氣，”言罷轉身，眼看他就要走出視線，“等等，”她下意識大喊：“貪財妖僧，”“你這孩子，”他也本能回過身：“是賞金羅漢……”他忽然腦袋一凌，呆立當場，黑衣男慌張的向城門跑去，人來人往的街上迎面走來一個人，此人一身灰色斗篷，頭戴灰色維帽，維帽輕紗隨風搖晃，隱約間看得出臉蛋不大，雪落雙肩，有白色的發絲垂至腰間，男人奔跑著腳下一滑，與這人胳膊撞了一下，頃刻間一陣悅耳的鈴鐺聲傳來，男人一個踉蹌回頭，只見此人手腕上各戴了一串紅色鈴鐺。

鈴鐺有拇指大，上刻道家口訣，男人一眼便看出那鈴鐺價值不菲，于是本著臨走之前再賺一筆的信念男人掉頭又沖向這人，這人似乎是感覺到了背后有人，下意識的閃身躲過，衣擺帶起殘雪，在陽光下升起薄霧，黑衣男因此人的突然閃躲伸著胳膊就往前倒，灰衣人煞時出手拉了他一把，男人眼神一凜快速出手伸向此人手腕，此人也意識到他想搶鈴鐺，于是快速躲過，同時另一只手擋住他的胳膊，然后一個游龍回旋掄著他胳膊就是一個旋轉，男人還未站定便又挨了一腳，一個狗吃屎撲到了雪堆里，四周頓時圍起了許多看熱鬧的看客，文武也在其中，黑衣男咬牙就爬了起來，赤手空拳向那人揮去，維帽里的白眸一怔，似乎沒想到他還能爬起來，這一拳被此人的手擋開，但同時此人的維帽也因躲閃被風吹落，帶著雪花落進一地晶瑩，文武頓時時愣住了：“是那個神仙姐姐!”她一襲灰斗篷被風揚起，白發上攏，由一支金色步搖固定，額頭有紅色蓮花花鈿，身材高挑，白眸淡淡，薄唇微啟，似乎念了句什么口訣，鈴鐺頓時晃動著從手腕飛下朝黑衣男人掄去，男人用胳膊一擋疼得叫了一聲，神仙姐姐腳尖輕點墻壁竄上屋頂，百姓驚呼一片，男人不甘示弱，也跟著竄上屋頂，二人又在屋頂上打了起來，男人一直處于下風，神仙姐姐似乎擁有什么口訣，根據口訣來出招，招招致命，但也許是怕被對方掌握要點，神仙姐姐在使用了幾次鈴鐺后便也開始赤手空拳，這下便不敵那男人，男人一路追著打。

神仙姐姐只能不停翻跟頭躲避，女子身材纖細，翻起跟頭來十分飄逸，惹得底下百姓一陣叫好，文武卻坐不住了：“一個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神仙姐姐小僧來幫你！”小叫花子沉沉的走在街上，臉上臟兮兮的，她無助的望向四周，忽然眼睛一亮，吏部侍郎的轎子正朝這邊走來，她立刻從人群里穿過攔住轎子：“軀然彬，我是小公主，我是兀望笙啊，”淺轉怒目：“怎么又是你！”言罷后邊的幾個捕快跑上前攔住小叫花子，小叫花子推他們：“姓軀的你出來看看，本宮才是真的，過些日子要和你成親的那個公主是假的，本宮不同意這門婚事!”某拿出杖棍：“沒完了是不是，阻礙侍郎大人出行，冒充皇室成員，罪加一等，小叫花子，再不走我真抓你了!”小叫花子落淚搖頭：“我真的是兀望笙，你出來啊，你帶我進宮，讓我父皇看看我，他能認出來的，”此時已有一些百姓圍了過來想看熱鬧，淺轉急了，上前就要抓她，小叫花子卻突然猛地沖開所有捕快沖向淺轉。

后者嚇了一跳忙舉起仗棍，下一秒小叫花子委身從他腋下鉆過，直接一把拉開轎簾，然后瞬間愣住，淺轉在身后扣住她胳膊：“來人，直接帶回大牢關起來，”轎子里靜靜的坐著一個紙人，模樣瘆人，大街上圍觀群眾越來越多，文武好不容易爬上了房頂，黑衣男和神仙姐姐又飛到了地上，他咧著嘴：“不帶這么玩人的＂“你那鈴鐺是好東西，”黑衣男看著她：“丫頭，這世間漂亮首飾何其多，你這個割愛給我吧，”女子平靜的看著他，并沒有交出的意思，文武這時也飛了下來擋在他們面前：“你什么腦子，這么漂亮的神仙姐姐會把自己寶貝給你?”然后轉頭沖女子眨眼：“你快走這里交給我，”女子沖他點點頭：“謝謝你，”文武不好意思了：“禮尚往來嘛，你之前也救了我……”話還沒完女子便轉身消失在人群中，他砸吧了下嘴，一回頭一個拳頭飛來，文武直接被打倒在地，男人打完就跑，下一秒佛杖從后面飛來擋住了他，他回頭文武顫巍巍站了起來：“打人不打臉，小子，你攤上事了?！苯稚弦琅f人來人往，“吏部侍郎軀然彬是個昏官，宮里的小公主是假的，”小叫花子被捕快們押著跟著轎子走：“大混蛋，腦子里全是水!”“你要是真的我就去死，”淺轉回過身說道：“公主殿下我們大人昨天才見的，那真是大氣溫婉，哪是你這個樣子，”“她是玉兔精啊，”她急了：“我才是真公主，”“我長這么大第一次遇著這種事，”淺轉拿著杖棍指向她：“一個叫花子冒充公主，還打死不承認，腦子有糊吧，”“你讓你們大人來見我，”小叫花子開始掙扎：“我要當著他的面把婚事給退了，我要讓我父皇收回成命!”“還演上癮啦?”淺轉說：“和公主成親是我們大人深思熟慮過的，還退婚?你有什么權利?你權利在哪呢？在丐幫呢吧，”“你什么意思?”她愣?。骸澳闶钦f……這婚事是軀然彬提出的?”“怎么，您不知道?”淺轉吃驚道：“您不是公主嗎？您不是昨天才和我們大人見過嗎？而且您老也是當面應下了這門婚事，”“不對啊，我們從沒見過，”她認真的嘀咕：“我明白了，軀然彬看上了那個假的，真的便被摒棄了，看來你知道的不少，都跟我說說好不好?”“瞎打聽什么，”淺轉怒道：“都要蹲大獄了還不老實，”“哥哥你就告訴我吧，”小叫花子知道再申辯也沒用了，這世上根本沒人相信自己，于是兩眼一垂撒嬌道：“人家很好奇嘛，”“當今的小公主以前名聲確實不好，愛喝大酒愛賭博，還愛養倌人，”淺轉搖了搖頭：“可今夕不同往日了，據我們大人回來說，現在的公主那是知書達禮，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與那個不學無術的公主天壤之別啊，”“本宮才沒養倌人！”她聽罷大叫：“本宮一直在等他回來，本宮有一個喜歡的人叫光源若，他是外交大臣，一年前被我父皇派出國，說好了榮譽歸來后娶我！”捕快們當即愣住，“你這消息哪來的?”淺轉打量她：“保真嗎？”“當然，”小叫花子吐出一口寒氣：“這是本宮的親身經歷!”“行啊丫頭，瞎話編的是一套一套的，”淺轉抬手敲了敲她腦袋，小叫花子縮了下脖子，他說：“人家公主也是親口證實了沒有心儀之人，所以這門親事才成了，”“她是假的啊，”小叫花子快哭了：“是她把我害成這樣，你們作為捕快怎么能分不清黑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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