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從福壽園到白領公寓

看著老狐貍的照片，我氣就不打一處來，我拿出那張存有15971元的銀行卡：

“你行，你可真行，我招你惹你了，逼得你想方設法算計我，就這一萬多塊錢你是施舍誰呢？老子還就不要了?！?/p>

說完我把銀行卡往旁邊一丟，拍了拍手，心里舒服多了。

我一邊走一邊吹著口哨，“泰院新城”的房子是回不去了，唉……那里本來也不是我的家，但自從離家出走以后我就在那里住著了，這么多年已經養成習慣了，冷不丁的心里還真有點失落，屋子里還有一堆所謂的奢侈品，手表什么的，這回全便宜鄭紫那個浪蹄子了。

對了……屋里還有個人呢，也不知道走沒走，看了看表，九點半了，微信上一分錢沒有，看到余額這個功能我還真挺陌生，以前花錢掃微信都是直接從銀行卡里扣的，我根本就不用管夠不夠用，至于還剩多少錢這種事，反正每個月的零花錢從來沒遲到過，現在這一切都成過去了。

正想著一會該去那里，我已經走到了停車場，只是看到空曠的停車場時我呆住了，艸……我的車呢？

現在偷車賊的業務范圍已經發展到喪葬領域了嗎？

我正茫然四顧，看到今天來時我問過路的大媽，趕緊跑過去……

“大媽！大媽，您還記得我嗎？早上跟您問過路的?！?/p>

大媽用眼神打量我，點點頭

“有啥事情？”

“我早上停在這的車不見了，您看到了嗎？一輛寶馬M3?！?/p>

“是那個綠色的？”

沒想到大媽還真知道：

“就是那個，讓人開走了嗎？那是我的車，開車的肯定是偷車賊，我來報警，到時候您得替我作個證啊?！?/p>

“我不認識啥M3，但你要說車沒了，估計就是那輛了，交警隊的人領著板車來給拖走了?！?/p>

“你要報警也用不上俺給你作證，這都有監控的?！?/p>

交警隊？我最近肇事了，不可能啊，你可以說我別的技能不行，但開車我還真沒服過誰，不論是在路上還是床上，大家對我的評價都很高。

因為當初親眼目睹過一起交通肇事，一個老人就在我面前飛了過去，從此我就有了陰影，開車特別小心，雖然沒檢查過車輛違章信息，我敢說自己的違章比99％的人都少，那交警拖我車是因為……

老東西你行，你可真行，我想起來了，那輛車是老狐貍同房子一起給我的，除了開車，這幾年我只負責花點錢加油和保養，連保險都不是我交的。

現在車跟房都歸給鄭紫那個浪蹄子了……

“那我得怎么回去??？”

大媽指了指外面：

“公交，出租花錢隨便坐一個嘛。"

對，隨便坐一個唄，錢，我現在還有錢嗎，本來車里是有幾千塊現金的，我看著空空如也的錢包陷入沉思……

對了，我還有錢…1…5…9…7…1

我轉身撒丫子往山頂跑，原地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大媽。

“現在的年輕人真奇怪?！?/p>

“諸天神佛保佑，那張銀行卡沒被我扔太遠?！?/p>

一路上我不管是西方的佛，還是東方的神，上帝，老天爺，都被我拉出來求了一遍，只要誰能讓我找到那張銀行卡，我愿意做它1分鐘虔誠的信徒。

我嘟嘟囔囔的念著各種神鬼故事中的神仙的名號，低著頭左右張望著、尋找著，終于在我念到土地老兒的時候，看到了那張我剛剛還棄如敝履的卡片。

我連忙雙手合十：

“土地爺爺，我感謝你八輩祖宗?！?/p>

在今天之前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因為1萬多塊求神拜佛，這張卡里的錢也就夠買今天早上隨手送出的項鏈。

一想起項鏈，Cona媚人的身體自然而然的出現在我腦海里，我得問問她走沒走，鄭紫肯定派人去換鎖了。

還好昨晚在酒吧的時候加了微信：

“事情辦完了？”

語音發過去的第一時間，Cona帶著嬌媚的聲音就從手機中傳過來。

“還得一會能結束，睡得還好嗎？保潔阿姨去打掃房間沒打擾到你吧！”

“我早上走的時候，沒看到有人來呀。

“那就好，早上把你吵醒，sorry！”

“沒關系的，嗯……項鏈很漂亮，還有……謝謝你這么忙還關心我！”

“是啊，我得對你負責嘛！只要你喜歡就好，再見！”

“再…再見，趙白！”

還好，她早上走了，免去了很多尷尬和麻煩，最重要的是我的風評一定得保持住。

這種蹩腳謊話我也能說出來，還真沒聽說過誰家的保潔阿姨早上來打掃房間。

我拉開門上了出租車

“師傅，去最近的銀行！”

“去不成嘍”

“什么意思，錢差不了你的，我就是去取錢的”

司機師傅指著前面下山的公路，

“下面出了交通事故，全堵在那里了，你沒看見一輛公交車都沒有嗎？我也下不去山"

我不以為意的說：

“走吧，應該很快就能通的?！?/p>

“這還真不一定，一輛拖車翻了把整條路都橫上了，不過好在人沒事，也不知道哪個倒霉催的，把車壞在墓園里了。

你嘴可真碎啊。

“那你把我送到堵車那里，我自己走出去”

“行吧，20塊錢”

“額……能刷卡嗎？”

“不能?！?/p>

……

冷風吹在我的身上，我站在墓園的大門口。

_____

我身后有一個很大的園，人們都叫他“福壽園”，現在里面的碑位早已經賣光了，連那最末次的都有人搶著要，只為往里面放進一個小盒，而這里就是讓我崩潰開始的地方。

不必說住了6年200多平的房子被人搶走，開了6年沒磕碰過的M3在山下跟拖車一起翻了，也不必說幾千萬的現金沒有一分是屬于我的，單是那些理財產品的分紅就讓現在的我饞的直流哈喇子。

至于股份，更是個坑爹的玩意，我得找個老婆領證，結婚，生娃。就算我每天加班加點的干，最快也得10個多月吧，那這一年時間我就得自己養活自己了，此刻我多希望微信列表里能有幾個好哥們，好兄弟資助我點錢，可惜我一個都莫得，列表里躺著的300多個女生微信，在此刻是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我得活動活動筋骨，好久沒運動了，從這到堵車的地方最多也就五公里，正好鍛煉鍛煉沖、沖、沖，回想著某短視頻上的毒雞湯，某教授講的年輕人不能睡覺，我甩開步子往山下跑去，媽的，我一定得以最快速度繼承老狐貍的股份，我得有緊張感，我得行動起來。

這種信念激發了我，此刻的我繼承了人類田徑的光榮傳統，貝克勒、法拉赫、基普喬格在這一刻靈魂附體，我一個人代表了整個人類長跑悠久的歷史傳統。在這一刻，我不是一個人在戰斗，我不是一個人……

……

半小時后我在路邊把苦膽都tm要吐出來了。

我正扶著膝蓋干嘔呢，身后傳來滴滴聲，是剛才那個出租車司機，

“上車吧，兄弟！”

我真是謝謝你全家，我都快到了

“我剛接到電話，山下的路通了，你不是要取錢嗎？上車吧！”

所以說我遭這個罪是為了什么？老狐貍你個王八蛋。

司機師傅看我臉色不好，想問的話又憋了回去，我倆就這么沉默著開車到了事故現場，兩輛車都已經拖走了，道路雖然清理過，依稀還是能見到一些玻璃碎渣，我心疼的閉上了眼睛。

司機大哥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兄弟，看你穿裝打扮也不像缺錢的，這么著急是遇到什么難事了？”

“趕著去繼承我爹的幾十億?！?/p>

司機大哥又沉默了，開了十幾分鐘，我在一個工商銀行的取款機拿了錢，付了車費：

“謝了，大哥?！?/p>

司機擺擺手：

“沒事沒事，我這不也收錢了嗎，eng……老弟你別怪我話多，你這吹牛逼的毛病真得改改，行了，走了?！?/p>

“嗯，我下次盡量小點聲說?！?/p>

司機大哥絕塵而去，我明顯看到他從車窗里吐了一口痰出來。

真Tm沒素質。

“趙白？”

這熟悉的聲音，不會這么巧吧。

“好巧啊，Cona?！?/p>

“這個名字其實我不太喜歡，我叫呂如意，叫我如意就好了?！?/p>

你看我說什么來著，他果然跟我一樣，掌握著第一原則……

我面前站著這位性感的都市麗人，與昨晚不同的是，她今天穿著的是一件長款米白色薄風衣，內里搭配著女士系扣襯衫，長筒西褲下是一雙紅底高跟鞋，這女人無時無刻不向他人展示自己的魅力。

“如意……很好聽的名字，和你很相配?！?/p>

我說她怎么妖嬈的跟個蛇精似的，原來是人家手中的法寶，看著她一身職場精英的打扮：

“你在這邊上班？”

“沒，我趁著中午下班的時間過來取車的?！?/p>

呂如意指著那邊的尼桑4S店說：

“你剛從出租車下來我就看見了，太巧了，你這是剛從東郊墓園回來！怎么沒開車？"

“唉……別提了。

看我不想說呂如意也不多問，我得重新對這女人評價了，長的性感，身材火辣，看打扮穿著工作肯定不會差，關鍵腦子還聰明，知道男人喜歡什么，這樣的女人當老婆應該挺合適的……我腦海里的小人在打架。

“我去拿車，你中午應該還沒吃飯吧？正好我也剛回來，天氣挺冷的，我請你吃火鍋?！?/p>

摸著錢包里我剛剛取出的2000塊和銀行卡，我現在確實餓了，折騰了一上午，跑步半小時，在路上又差點吐死，現在肚子里已經是鑼鼓喧天了，關鍵晚上去哪里住還是個問題呢。

“誰能拒絕跟一位美女共享午餐呢，就是會不會耽誤你下午的工作??？”

“本來我也打算下午請假的，我們一起去拿車吧?！?/p>

呂如意的車是一輛白色尼桑天籟，因為被追尾送到了4S店修理，等我陪她辦完手續把車開出來的時候已經快下午2點了，我已經餓的眼冒金星，肚子咕咕叫。

呂如意聽到我肚子的聲音有些尷尬的說：

“讓你等的有些久了，抱歉啊，趙白?！?/p>

我裝作風輕云淡樣笑著，實際上胃里已經往出返酸水了：

“一會多點幾盤肉給我吃，我就原諒你了?！?/p>

“放心，肯定管夠?！?/p>

我就這么和呂如意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知道了她原來是做HR的，怪不得說話待人這么有水平。

到了海底撈，因為不是晚上，人并沒有那么火爆，呂如意沒有問我的意見點了很多菜，我吃了幾個小面包，壓住了胃里的波濤翻涌，呂如意的吃相很優雅，有些氣質沒有經過磨礪是做不出那么自然的。

這時桌子上的電話響了，是呂如意的，我注意到她看著來電顯示的眼神有些冷，但抬起頭卻笑著跟我說：

“抱歉，我出去接個電話?！?/p>

我表示無所謂，我現在吃飽喝足了，想的是今天晚上的住處，其實不只是今天晚上，還有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大大大后天、大大大大后天……這么水字數好像有些不太好。

過了有五分鐘，呂如意回來了，她還是表現的很開心，但我注意到她眼角有些發紅，這是哭了？嘿嘿嘿……我計上心頭……

“能陪我喝點酒嗎？”

我問著呂如意的同時，用手指在桌子上剛剛灑過芥末油的位置擦了兩下。

沒等呂如意回答我又說道：

“你也知道，我今天去墓園，心情有些……”

說著我拿剛才擦過芥末油的手指輕輕捏了捏眉心，瞬間那刺激感讓我的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我忙要去拿紙巾，呂如意已經把它遞給了我。

“呵呵，讓你看笑話了?！?/p>

“沒有，沒有，失去親人的痛苦我也經歷過的，我能理解?！?/p>

呂如意伸手向服務員要了兩瓶白酒，我猜的沒錯，剛才那個電話讓呂如意心情很糟糕，現在她要兩瓶白酒，明顯是主動想用酒精麻痹自己。

就這么一杯接一杯的，根本不是她陪我喝酒，變成了我陪她，剛才我吃的太多了，現在一杯杯的白酒進入胃里，酒意很快就上頭了。

呂如意也眼神迷離，雙頰微紅。

“如意，如意別喝了，喝多了家里人會擔心的?！?/p>

“他們在蘇州才沒空管我呢?！?/p>

漂亮，第一個問題確定。

“那你把你男朋友電話號給我，天都黑了，讓他過來接你?！?/p>

“我們都分手半年了，關他什么事?！?/p>

good，第二個問題確定。

“那給你室友打個電話也行啊?！?/p>

“我自己租房子住，那有什么室友，趙白，你更不能跟上了，我都比你多喝一杯啦?！?/p>

那我就放心了……

終于我倆解決了兩瓶白酒，我順勢往桌子上一趴，裝作不醒人事狀。

呂如意顯然也不止這些酒量，雖然眼神有些迷離，但步伐還很穩健，她拍了拍我：

“趙白，趙白你沒事吧？”

我趴在桌子上故意含糊著聲音：

“沒事，你回家吧，不用管我?！?/p>

“那怎么行呀，我先送你回家。"

我又把手指往眼睛上蹭了蹭：

“回家嗎？可是我已經沒有家了?！?/p>

說著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落。

呂如意聽著我的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沒法安慰我，喊著服務員幫忙把我弄上出租車，把我放進后座，我看她要坐到副駕駛，我把腦袋往車窗戶上一磕，duang的一聲，聲音很大，其實一點都不疼，呂如意連忙坐到我身邊扶著我。

“姑娘，去哪??？”

我一聽司機師傅這話，把身子往呂如意懷里一倒，瞇著眼睛從后視鏡里隱約看到呂如意咬了咬嘴唇。

隨后她好像下定決心似的說道：

“去白領公寓?！?/p>

我腦袋枕在呂如意舒服的雙腿上，嘴角微微勾起……

白領公寓……爸爸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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