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長臉了

自幾個婆子被買進武國公府來，已是幾十載春秋。

她們乃為王府最資深的老婢子，但凡王府經歷大風大浪，她們都熟視無睹，而今日卻偏偏被蘇歆瑤如此凌亂的廂房給震瞎了眼。

這還是一個姑娘的閨房嘛？

滿地污穢，青煙瘴氣，還透著股股刺鼻的嗆味，實屬讓幾個婆子惡心異常。

紅柳見怪不怪，俯著身子，迎著手，款款道：“請幾位婆婆進閨房拿衣物！”

幾個婆子沒了閑心，用袖口扇了扇閨房中透出的股股青氣，又嗆了兩口，道：“紅柳，你在玩什么鬼把戲，快將咱幾個的衣物拿來，你們歆瑤庭苑的閨房，實屬無法下腳！”

“要衣物啊，呢，在地上！”

幾個婆子隨著紅柳指的方向望去，幾件被剪成手掌般大小的衣物堆積一角，有些衣屑邊角還留有幾點昏黃的火星。

雖說這堆衣物殘碎不堪，幾個婆子卻慧眼識金，一眼便瞧見幾件衣衫上的錦繡鳳邊。

婆子們滿臉碳灰，咧嘴抽搐道：“紅柳，你將大主子的衣物給剪了？”

“你們是眼瞎么，沒看見除開被剪的外還有被一把火燒掉的么？對了，還忘了告訴你們，這衣裳碎布拉雜的，還被倒上了一灘我歆瑤庭苑的上好墨汁?！?/p>

“紅柳，你莫不是瘋了？”幾個婆子也不顧閨房狼藉，生生闖進，卻見一堆衣物殘碎被墨汁浸染，斷是無法見著半點泥漬。

“紅柳，你！”

紅柳呆萌一笑：“幾位婆婆，上面可沒泥哈！”

“你大膽，紅柳，你竟將武國公府大主子的衣裳撕毀焚燒成這般模樣，你還潑墨，我等定要讓你遭受針刺之刑！”

言罷，幾個婆子轉身，卻聞身后紅柳的蘇萌之音：“幾位婆婆還是省點腳力，你們要告狀嘛，便隨你們告。

只是，婢子我也提醒你們歆錦庭苑的婆子一句，你們可得要記好了，這衣裳，可是在我歆！瑤！閨！房！被剪成的碎布，上面可是可是沒有泥漬，該怎么告，你們可得想清楚了！”

紅柳特意將“歆瑤閨房”四字加大音量，而幾個婆子卻不加理會，轉身便要向祖母青秋告血狀。

“瑤兒，瑤兒呀，你這是怎了，這又是怎了呀？前幾日你的癡呆之癥不是有所好轉嗎，怎么如今這癡呆之癥卻快要了你的命喲，老醫師，快，快隨老朽進去給瑤兒診脈，快！”

歆瑤庭苑，祖母青秋帶上了家中老醫和幾個奴仆小廝行走匆匆，往歆瑤閨房走來。

幾個婆子頓住了腳，見大主子前來歆瑤閨房，便福身拜禮。

“都說了你們幾個婆子省點腳力了，還不聽！”紅柳嬉笑，也在一旁隨禮，向青秋問好。

待祖母青秋剛進閨房，一個領頭的婆子便沒耐住性子，帶著眾婆子一塊向青秋跪地再行一禮，準備將紅柳剪衣之事，和盤托出。

“瑤兒，瑤兒你在哪喲！”

青秋熟視無睹，直接略過一眾婆子，朝著歆瑤閨房的床榻走去。

幾個婆子在王府之中好歹有些資歷，如今被青秋忽視，她心中多少有些不暢，便自行起身，置于閨房一側等候。

……

床榻，一簾薄絲將蘇歆瑤的整個床榻遮蔽。

透過閨房明火散發的青光，但見一素美女子，躺睡在床榻中央。

見歆瑤如此發病，祖母青秋的雙眸浸淚，趕忙使喚家醫診脈。

一陣搗鼓過后，家醫給蘇歆瑤喂下一粒金玉良丸，轉身向青秋言明，今日蘇歆瑤乃為癡呆癲癇之癥發作。

“癡呆癲癇之癥？何所謂癡呆癲癇之癥？”

家醫言明，癡呆之癥若是久治不愈，便會逐漸加重為癲癇之癥。

聽聞如此一言，青秋心如刀絞，繼續道：“家醫，老朽再問你，這患癲癇之癥之人，會有如何反應？”

家醫拜禮，轉身指向污穢滿地的歆瑤閨房青地：“患有癲癇之癥之人，便如同此般，不會分青紅皂白，人形鬼畜，但凡意識清醒，便會進行無差別攻擊，大主子，依老醫所見，這滿地的錦衣，應是二姑娘犯病之時，翻江倒海所致！”

床榻之下，一股塑冷之氣立馬襲上于閨房處站立的幾個惡婆子。

她們身邊，紅柳瞥眸，望向剛剛將泥衣裳從泥潭里拾起在她面前搖晃的領頭婆子，好生提醒：“大主子的衣裳，可是在我歆！瑤！閨！房！被剪成的碎布！”

幾個婆子失了心智，紛紛竊語該如何應對，祖母卻青秋一令叫上了紅柳問詢到底是如何回事。

紅柳領命，于青秋身前跪拜，將二姑娘發病經過，款款交代于青秋祖母。

就在今日晚間，蘇歆瑤回府沒多久便開始抓狂，無差別的將閨房內小姐和婢子所有的衣物統統翻亂，還扔到了地上。

而后，二姑娘愈發狂肆，竟踩上了桌子玩起了火燭，將幾件衣物燒毀，還將它們剪成碎末。

這還不濟，二姑娘又玩起了她的墨汁香粉，將她全部的衣物弄臟，如今，二姑娘就只穿上一件素衫打底，暈倒在床榻之上。

“火燭？剪刀？”青秋聽聞紅柳一言，卻不在意扔滿閨房的破碎衣物，只是揭開窗幔，好生查探一翻，蘇歆瑤是否無恙。

“祖母！”突然，蘇歆瑤直起了身，卻面色蒼白，虛弱無力。

祖母青秋抱上了她的身子，實屬揪心萬分。

而蘇歆瑤此時卻撫住了祖母青秋的手腕，道：“祖母，瑤兒明日應下沐王爺隨著他一起進宮面見黎母妃，沐王爺他說，他要將瑤兒娶進沐霖王府！”

蘇歆瑤的閨房，所在閨中的十余人，全都清清楚楚的聽聞到剛剛蘇歆瑤之言。

他們個個口若吞牛般的望著蘇歆瑤，就連素來沉斂的青秋，也一時緘默不語。

半晌，青秋總算回轉神思，將蘇歆瑤抱在懷中，道：“瑤兒，你明日當真要隨著沐王爺進宮面見黎貴妃？沐王爺當真要娶你？”

一縷幽光迸射王府，蘇歆瑤將袖口中的九玉珠晾在在閨房眾人面前：“祖母，此乃沐王爺隨身九玉珠，今日他便將此物以定情信物贈予了瑤兒，沐王爺當真乃與瑤兒私定婚約，明日瑤兒便要進宮面拜見黎母妃?！?/p>

此珠剔透，斷不似尋常珠寶那般普通，青秋雖說不懂珠寶，卻也乃名門之家，見多識廣，一眼便識出此物乃為皇室所有。

雖說祖母青秋已經應下蘇歆瑤和江莫染的婚事，但卻是以平妻身份嫁入江府。

如今，沐霖宵乃為皇室，若能一正妻身份嫁入沐霖王府，對蘇歆瑤來說，不僅是個好的歸宿，還能讓武國公府進入皇室族譜。

“長臉了，瑤兒給我們武國公府長臉了呀！

想我國公府世代武將，其膝下女子從未曾入宮，今日，我家瑤兒是我武國公府的第一位入宮女子。

老朽明日一定要將瑤兒打扮成大家閨秀，也讓我武國公府的世家之名，傳揚宮廷內外?！?/p>

“大主子！”青秋話音剛落，一側的紅柳婢子便跪在了地上，叩向青秋道，

“大主子，今日二姑娘突犯癲癇，她所有衣物全被翻出撒粉弄臟，明日已是沒有一件可上身的干凈衣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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