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方病了

第十章：窄方病了

接下兩天，眾人艱難的跋涉在莽莽的雪林間。一場突如其來的小雪，覆蓋了所有的痕跡，憑蹤追索已然失效。胖圓提議轉換思路，根據地圖標注的定居點及現場地貌中可能存身的洞穴，進行蹤跡追捕。天寒地凍的山間老林，兩名逃犯在缺少裝備的條件下，是很難在野外獨立生存的。

途中又遇到一個小定居點，但房屋年代更加久遠，稀疏的幾棟土屋大多破敗長滿荒草，早成了一些地下小動物的樂園。經眾人仔細查找，沒有發現任何近期的人類活動痕跡。地圖上的下一個定居點，離這里非常遙遠。迫于無奈，眾人只好在廢棄點附近尋一避風位置，集些干柴破木板燃起篝火，勉強相互倚靠著捱了一夜。

寒冷的一夜讓體質較差又被猞猁撲咬驚嚇的窄方，發起燒來。雖然吃了備用藥品，但整個人看起來憔悴萎靡的多。胖圓心里有些焦急，根據地圖上的測算，最近的定居點離這里至少還要走上三天的路程，如果返回去，不但會前功盡棄而且也得需要近三天的時間。

胖圓找來眉心商量對策。我們鄂族人在野外打獵的時候，也經常會在外露宿。早年間，山上會有一些伐木人臨時挖的地窨子，獵人搭建的撮羅子?，F在已經封山禁獵好多年，這些寄居點都坍塌湮沒了。人們也從山里的定居點里撤出，搬到山下轉行謀生了。眉心和盤托出現狀。

大山里也有一些比較大的巖洞，可供臨時棲身。不過，我們的行進路線上能否遇到，就看運氣了。眉心補充道。

胖圓皺眉聽完，略一思索。隨即決定，眉心在前領路，毛毛壓后警戒，窄方在中間，方便照顧一些。胖方扶起虛弱的窄方，拍了一下臂膀，窄方堅定地點了點頭。

廣袤無垠的大興安嶺地層，分布著大量的中生代白堊世火山巖。從火山口噴出的玄武質、流紋質炙熱巖漿，在地表上流動時，由于上層流速較快，最先冷卻凝結。下層流速較慢，在上層結殼不在流動后，下層巖漿依舊向前流動，這樣就形成了巖熔空腔。

小的空腔體成為一些小動物的窩，甚至蛇的冬眠地，大的成為老林深處熊瞎子的老巢，更大的能開進汽車。如果洞內景觀奇特具有欣賞價值，能開發成旅游景區，比如有名的五大連池火山溶洞景觀。

眉心建議沿山腳下行進，雖然多繞了些路，但能減少林間奔勞照顧窄方。而且山下視野開闊一些，方便尋找巖洞。大家紛紛贊同。

直到日上高竿，也沒有發現一個可供棲身的洞穴。胖圓望著臉色發黃，嘴唇泛紅的窄方，虛弱的行動遲緩。遂招呼大家休息一會兒。

兄弟，怎么樣，好點沒？胖圓關切地問道。

想當年我也是條鐵打的漢子，這次不過偶感小恙而已，放心吧。窄方寬慰道。

胖圓苦笑著捶了窄方一拳。

汪汪，在前面探路的烏拉吠叫著跑了回來。胖圓與毛毛立即警覺的站起來，端起槍拉開保險，警惕地觀察四周。

烏拉歡快的跑到了眉心跟前，繞眉心轉了一圈，又輕叼褲角。

烏拉可能發現了洞穴，我們快去看看。眉心高興的推測道。眾人精神一振，趕忙跟隨烏拉向前小跑。

約摸十多分鐘，拐進一個谷口，來到了一處高大的陡坡下。洞口被從山上垂下來的藤葛遮擋，只能從枯黃的枝條間隙中窺見條條的黑暗。

眉心用獵刀砍斷遮擋洞口的藤條，一人多高三米多寬的大巖洞露了出來。毛毛打開手電第一走了進去，不一會兒吹來安全的口哨。眾人欣喜的對視一眼，魚貫而入。

一個很寬敞的熔洞，毛毛走了大約二十多米才到洞盡頭。從洞口到洞底呈漸窄漸彎的倒牛角形，手電光照向洞壁，能肉眼可見一些不均勻分布的微小氣孔。

靠近洞里一些，大家收拾了一塊比較平整干凈的地方。

休息了一會兒，開始準備做晚飯。這時毛毛發現大家的飲用水已經不多，不足以做一頓飯了。

野外取水的問題，我是門外漢，你倆有什么好辦法。胖圓虛心詢問眉心和毛毛。

我們部隊在冬季野外拉練的時候，會就地取雪放入鋼盔里，支篝火化水，再投入隨備的凈水片。不過，鋼盔是直接架在火上的，難免會有煙火味。毛毛搓手道。

我們野外也有取水方法，雖稍麻煩些，不過沒有燎煙的嗆味。這樣吧，你們兩個盡量去多找些干柴回來，一燒火二照明做飯，我留在洞里照顧病號。眉心從容吩咐道。

胖圓與毛毛沒有遲疑，立刻轉身去拾干柴。大興安嶺的冬夜馬上要降臨。

眉心掏出一截肉腸扔給烏拉，摸了摸烏拉的頭，又指了指洞里躺著的窄方。烏拉輕汪了一聲。

眉心抽出長獵刀，向洞外走去。在洞口不遠處，尋到一棵海碗粗的白樺樹。眉心彎腰砍向樹根，鋒利的獵刀將背向洞口的一面樹根砍成開口楔形。又再另一面上下砍了幾刀，覺得差不多了，眉心猛得一腳踹倒。

躺在洞里的窄方，望著洞外忙碌的背影，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類似姐母的雜糅感觸，令早年喪母的窄方一時眼角濕潤。

眉心很快將樹身以截成一根約一米長的樹桿，又麻利的從中劈成兩半，用短刀挑出樹芯，修剔成V槽狀。眉心用余下的枝條，簡單的扎了一把長掃帚，小心翼翼的掃集附近的積雪。剛攏成一堆，毛毛和胖圓撿回來一大捆干柴。胖圓回到洞中生火取暖，毛毛用些干木枝和草葉搭地鋪。眉心將柴禾堆在離雪堆約半尺的地方點燃，把削好的木槽斜插入雪堆里，靠近火堆的槽口下，放了一個鋁水壺。很快木槽里的雪開始融化，沿槽口滴進水壺里?；饎菰絹碓酵?，流出雪水很快集滿兩個鋼盆，扔入凈水片沉淀后，足夠今晚使用。

出于職業習慣，趁大家忙乎的功夫。胖圓拿出一支手電，在毛毛沒有過去的另一邊洞璧慢慢查看。走了十多米，發現前面地上有一團黑影。

是一堆燃過灰燼，胖圓用手指拈起一點，湊到光下細看?；覡a顏色較新，應是不久前留下的。又仔細翻看灰燼周圍，在一塊碎石下邊壓著一個煙頭。胖圓撿了起來仔細查看，是一個熟悉的牌子。是申城卷煙廠被云南一家大型國企兼并后，為了情懷而暫時保留的一個品牌，也是胖圓經常抽的。

胖圓起身招呼大家，圍攏過來的眾人查看了煙頭，露出驚疑的目光。

灰燼較新，煙頭來申城。煙的銷售和啤酒差不多，除了一些流通品牌外，還有地域特色。這種牌子的小眾煙，是極少銷到這個地區的。所以有可能是兩個逃犯中的一個留下的，畢竟朔雪寒天待在洞里，總比外面好過。

胖圓繼續往前查找，在接近洞盡頭又發現了一堆灰燼。眾人立刻散開以灰燼為中心，仔細查找可疑物，很快毛毛發現了一小截白蠟燭。

在被劫持的小賣店里，嫌犯擄走的物品里包括蠟燭。真是巧合，也許兩名逃犯先后來到這里，真是太有趣了。胖圓眼中閃出興奮的光。

眾人在洞內又仔細勘察一遍，已沒有額外收獲。在往回走的時候，眉心忽然叫道，你們看這是什么？

在第二堆灰燼上方的洞壁上，有一個用碳條畫的簡筆畫，幾支手電光一齊打在這個簡筆畫上。暗紅色的巖壁上，畫著一只粗線條的大眼睛。與眾不同的是，這個“眼睛”是上下雙眼瞼。上面的眼瞼皮上還簡單的畫了幾筆海螺紋，眼眶里不是正常的眼仁，而是幾個上下排列的菱形塊。

越看越不像是眼睛，而像是一只巨大的蚌類，里面的菱形塊是珍珠嗎，但為什么不是圓形的，圓形更好畫啊。站立一側的窄方病懨懨道。

胖圓沉思了一下，掏出手機拍下了這個簡筆畫。

晚飯已做好，眾人回到洞口匆匆吃過。胖圓掏出筆記，借著篝火的亮光，把所有的發現記錄下來。

毛毛值上夜，胖圓下夜。大家找地方休息，一夜無話。

咳咳咳…一陣短促劇烈的咳嗽聲，將淺睡的胖圓驚醒。起身摸了摸窄方額頭，已然燙手。怎么樣了，兄弟。胖圓焦切問道。我沒事，還行。窄方喘著粗氣回答。

眉心隨后醒來，急忙點然火堆，燒起熱水。待稍涼后，走過去扶起窄方，細心的小口喂給窄方。溫熱的水下肚，窄方感覺好了許多。謝謝。窄方喝完熱水，望著眉心誠摯地說道。

我們得盡快找到居民點，不能在野外露宿了，這會加重他的病情。眉心擔憂的看向胖圓說道。

我們向前，還是向后。起身的毛毛邊做飯，邊詢問胖圓。

咳咳，向前，向前，我們不能半途而廢，我能行，不用擔心我。向前，向…咳咳。窄方脹著通紅的臉，急切地說道。

胖圓擰著眉毛，思索了一會兒。那就向前吧。胖圓艱難地決定。

大家很快行動起來，匆匆用過早飯，迎著微亮的晨曦，繼續向前。

意志堅定的窄方，即使在毛毛的扶助下，也虛弱的沒走多久，便咳喘不止。胖圓見狀，趕忙招呼停下歇息。

太陽慢慢斜爬進半空，瞇著慵懶的眼睛，斜睨著下方眾人。

胖圓拿著地圖，找到倚樹休息的眉心。照現在的走法，日落前是到不了定居點的。前面我們要么再找到巖洞，要么繞近路。你久居山林，有沒有什么好辦法。胖圓低聲問詢。

眉心拿過地圖掃視一眼，又起身攀爬到最高的一棵樹上舉目瞭望。良久，眉心翻身下樹。

剛才在樹上察看又比對了一下地圖，記得幾年前，最后一次與阿爸進山的時候。在前面一條河谷邊，有一片淘金人留下的木屋子。時間不算太長，雖然淘金人早已撤離，但應該保存較好，可以留宿。不過，按正常路線行走，天黑前我們是到不了的。只有翻過這個懸崖才能抓緊時間到。眉心指著地圖上一段驟窄的直線道。

走這條近路吧，到崖口我們再想辦法。不能再拖了。胖圓快速決定道。

沿山間谷底，眾人走了一段時間后。在眉心的引領下又爬上了一面山坡，艱難的攀攀爬爬后，終于在日落前爬到了山頂。近乎虛脫的窄方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胖圓顧不上休息，從山頂開始尋找崖口，眉心緊隨在后，毛毛留下照顧窄方。

山頂不遠處有一片平整的山石，除一些雜生的小草外，沒有一棵樹木。胖圓二人徑直奔向那里。

站在黝黑色的崖口，陣陣冷風從下面吹卷上來。借著微弱的余暉，能看到崖底有一條干枯的河床。順河床極目遠望，一點微弱的光芒在前面忽明忽暗。

胖圓與眉心不禁對視喜悅。一聲愉快的口哨，很快招呼來了毛毛和窄方，還有蹦跳的烏拉。

毛毛從背囊里掏出繩索，往最近的一棵大樹根部，繞了一圈打了一個8字活扣。估算了一下到崖底距離，又連結了一條繩子，接頭打好平結。在整條繩索上間隔打好下降抓結。繩索做好后，給大家演示了一遍用法。

毛毛站在崖口，將繩子拋向崖底。伸手拽了拽綁在樹上的繩索，確認結實無誤后，招手讓胖圓先下。

胖圓深吸了一口氣，默演了一遍下降過程，扶在崖上抓緊繩子，一點點蹭著崖石緩緩下落。約十多分鐘，下面晃來手電光，胖圓安全落地。

毛毛拍了拍窄方肩膀，窄方堅定地點點頭。為防止意外，毛毛特意又系了一條副繩套在窄方腰上。虛弱的窄方強撐著抓繩下降，須臾，下面晃來亮光。毛毛松了口氣。

毛毛將副繩纏在烏拉前肩上，慢慢拎繩往下降，很快烏拉也落在地面。眉心畢竟經常出入山林，對繩索的使用得心應手，用最短的時間落至崖底。毛毛收好副繩，背好槍支，熟練的順繩索躍向崖底。

速降至地面與大家匯合，毛毛拽直繩子，向上抖腕猛扽幾下，繩頭從天而降。胖圓沖毛毛挑起大拇指。

眾人集結好，向發出亮光的地方行進。

剛剛走出不遠，眾人猛然停住腳步。一座依山而建的白墻金頂寺廟，在紅彤彤的落日晚霞照耀下，折射出圣潔的光芒。

這里有喇嘛廟嗎？胖圓轉頭問向眉心。這里原來只有一排淘金房，沒聽說有廟啊。好幾年沒有經過這里了，許是后建的。眉心疑惑的搖搖頭。

走吧，看看再說。窄方氣色越來越差。胖圓無奈道。

一塊大方石上，放有一個銅盆，里燃燒著通紅的炭火?；鹋韬竺娌贿h處，站著一個頭戴黃色雞冠帽，身穿暗紅色袒肩僧袍的小嘛嘛。

仁波切，遣我在此恭候各位貴客。小喇嘛微笑紅潤的臉膛，合掌向眾人說道。

敢問上師居何寶剎，又怎知我等要來。胖圓驚訝地問道。

貴客剛看到的建筑就是哲布寺，幾年前由眾香客捐資，擇一辟靜清幽處，依山傍谷而建，仁波切在此駐錫修行。上師午后聽見吉祥的蘇雀在經堂上空歡叫，告訴我們有貴客蒞臨。遂命小僧燃火盆在此恭候各位，眾位貴客里面請。小喇嘛側身抬手邀請眾人。

驚訝的眾人跟在小喇嘛身后，向寺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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