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攘篇-第四章

“既然方向明了，為何師叔不繼續查下去？”

“陰人作祟兩頭唆~此事不急、不急?！?/p>

“師叔意思是，先靜觀其變？”

男子點了點頭，“好酒！”寧泆一愣的功夫，這酒杯已經塞進手中，杯手碰撞之下幾顆晶瑩剔透的珠子順著手背滑落滴下，“如今總算理解師父為何不愿前來了?！?/p>

“你師父倒是蠻會享清閑?！眱扇讼嘁暣笮?，隨后便傳來陣陣玉杯撞擊的清脆聲響，兩人飲酒閑談，相聊甚歡，已然過了響午進食，這期間伙計已催促多次。

“師叔快些去吧，師叔娘等了許久了。晚輩還需替人置購些物什便不做打擾了?！?/p>

“我與你一同去?！?/p>

“師叔.”

男子糾結坐下、站起，又坐下，握住玉劍掙扎般起身，“行吧?！蹦凶涌觳诫x開，行至門前一腳還未踏出，身形頓了下，“他來了，務必當心些?！绷舻靡痪鋰诟篮蟊悴灰娵櫽?。寧泆作揖，隨其后離去。

寧泆走上街市閑逛，才知這兒天下第一城是何等繁奢。街上隨處可見的步輦，也都多為絳色云錦帷帳暖轎，轎頂四角飛檐飾金鳳、呈升騰之姿。店鋪所呈，婦孺穿戴首飾更是琳瑯滿目、饌玉炊珠。

寧泆一路只顧低頭感慨，熟不知自己那張容顏攬闕多少灼灼目光。

寧泆踱步而行走至深巷，腳步戛然而止，側身回顧眼神稍許渙散，“小姐隨了我一路，累否？”

“婢子自知身份低微，所求只為一事，懇請公子應允?！?/p>

“何事？”

“吾家女子寸心羞怯，礙于禮法，命賤婢向公子求一件物什?！?/p>

“何物？”

“公子腰間那把折扇?！?/p>

“這.”寧泆狐疑。

“吾家女子身體羸弱，卻酷愛收集扇面。公子音貌兼美，想必也是心懷憐憫?！?/p>

寧泆倒也不是不舍，只是隨身一面扇不曾多帶還指望著用它引風納涼。猶豫之際卻聽婢子一番言語，不予倒顯得他格外小氣。寧泆抽出折扇遞出，婢子雙手接下。

“多謝公子！”話音未落，寧泆輕輕一踏消失在原地。

散城街市熙熙攘攘，此次出行的主要目的卻并不在這兒，而在皂市，另喚‘鬼市’。子夜城郊，人、魔萃集，邪法、人命、妖獸...平日里禁止的買賣皆薈于此，‘鬼市’買賣肆意無規，堪稱權貴們的后苑。

錯過響午打尖時，如今還跑錯了方向，寧泆何其后悔卻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穿過空巷，瞧見一座孤莊，戶限為穿、車馬駢闐。寧泆湊上前詢問，才知莊上宴請，無論有無請帖只要對上莊主出的上聯便可進入莊中、享受佳肴美酒。

消息一出，游人紛至沓來，好在地偏沒有形成人山人海之勢。

未等多久，一眾小斯抬著方桌放置門外，然后一一接下后人遞上的用具，掛筆、壓紙、磨墨，一套動作干凈利落。小斯面向眾人行賓客禮，吐出一口濁氣“家主人命鄙人在此設案以詩會友，只要各位能對得契合、對出意境，那么便可以進入莊中.”

“還廢話那么多干什么！趕緊說上聯??！”一個身材臃腫的男子耐不住性子不耐地叫囂著。

“聒噪！”“***插什么話！”人群中謾罵聲起伏不斷，雜亂中除了謾罵還有的卻是同情地哀嘆聲。

沒過一會兒那身材臃腫的男子被眾人合力一起推出了圈。寧泆略有些詫異，關于剛才的男子他倒有所聽聞；紈绔子弟，為非作歹，憑借著家族的名號，四處招搖。

“仁兄可知這莊主什么來頭？”寧泆看向旁邊的人問道。

“你竟不知？”

“望仁兄告知?！?/p>

“告訴你也無妨，這莊中住的可是散會中的十八君之一，厲害著呢?！?/p>

...

“入莊的條件就以上兩點，接下來鄙人將公布上聯詩句，眾位若是想好了下聯可以上前寫在這正丹紙上，吾等驗看后會將它送入莊內，待莊主親自驗看?！敝車澎o下來小斯才繼續言道。

“上聯是：煙鎖池塘柳?！毙∷垢呗曊f完，又提筆將它寫下舉起。寧泆瞧入了神，這字寫得仙露明珠可算好極了。

一群人頓時炸開鍋，躍躍欲試的眾人表情忽然變得難堪起來。

“煙鎖池塘柳，各含金木水火土，用字避繁就簡，意境含蓄，可謂當之無愧的‘絕對’?！?/p>

“這莊子是進不去嘍！”

“不愧是散君出題?！?/p>

眾人議論紛紛。

此題目一出，不知打消不少人攀枝的念頭，原本圍作水泄不通的地兒瞬間松了。

“我來一試！”乍然聲響，吸引眾人望了過去，那男子上前寫出下聯。小斯看后卻在一旁搖了搖頭，男子見狀自知不可暗暗嘆氣。

“雖未可，但公子之勇令人佩贊?！?/p>

隨后接連四人上前對句，竟無一人入莊。頓時場面一度嘩然，眾人議論之際又有一男子上前不緊不慢地寫出下聯，遞給了小斯。小斯看完后將紙稍稍彎卷捏在手中，笑逐顏開，推開莊門隨即伸出手臂，“公子請！”

男子衣著金絲云紋云錦圓領袍，系金獸飾束帶，高束長發不留青須，男子輕盈一跨入了莊，小斯隨后也隨了進去。見此，眾人相繼投出羨慕的眼光，畢竟誰不想攀上散會的高枝兒。

以蹭飯為目的的寧泆此時也在心里默默思考著，畢竟白嫖的宴席難得一遇勢必得爭一爭。巧在正當寧泆陷入苦思之際一股酒香撲面而來，頓時來了靈感。詩句一出立即上前握筆，寫下‘燭’‘鐸’‘墭’‘酒’‘霜’，收筆時分小斯總算回來，小斯瞟向一旁舉聯的小斯，一旁小斯點點頭，小斯這才上前查看“燭鐸墭酒霜?！毙∷剐σ飧鼭?，再次退后半步伸出手臂道了句“公子請！”

寧泆還是有所顧慮，這雖說是對上了，可惜用字還是略顯繁復。寧泆倒也沒深究，畢竟‘醉翁之意一直在酒’。

寧泆心中喜悅并未過分展現在面容上，面對小斯的邀請也僅是莞爾而笑禮貌回應。抬腿跨過門檻，衣角滑過之際再觀這朱漆莊門，門上雕刻紋理隱約可見磨損嚴重、手指觸及質感陳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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