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逆鱗之說

李嚴在海上傭兵界里，算得上是一名傳說級的老海狼，曾見識過無數體型巨大的深海魔獸，每一次經歷都能寫成一個攝動人心的冒險故事，所以隨便揀幾段經歷來講，都讓歐陽聽得大呼過癮。

精彩之處，歐陽便會鼓掌叫好，舉碗相敬；緊張之處，歐陽便會屏息凝神，默默抿酒。

總之受了這幫江湖人的氣息影響，平日里并不飲酒的歐陽，不知不覺已經喝得是滿面紅暈，興致大發。

李嚴等幾人相互對了一下眼色，都笑呵呵的看著這個豪氣有趣的俊美少年，都喜歡著呢。對于歐陽的稱呼，也由“小兄弟”變成了“兄弟”。

在聽完半年前寶輪號擊殺“北溟巨鯤”的經歷后，歐陽已是搖搖晃晃，口齒不清了，但一絲清醒尚存，忽然想起李嚴還沒問自己任何問題，便道：“李大哥，你先前不是要向我打聽風陵鎮的事么？”

李嚴道：“嗯，但你現在喝醉了，要不等你睡醒了再說？”

歐陽聞言，強睜著惺忪的眼皮，哼哼嗯嗯的道：“我沒醉！別看我第一次喝酒，但我沒醉，我還能再喝十大碗！”

李嚴輕輕拍了拍歐陽的手背，道：“好好好，你沒醉，你沒醉?！?/p>

其實李嚴也想早點著手調查林長風留下的線索，但見歐陽已經喝醉，便想著先緩一緩，沒想到歐陽已經醉成不倒翁了，卻還能強行保持一絲理智，真是意志力特別頑強！

李嚴給六名弟兄使了使眼色，六人便散到一旁，或是關門或是關窗，再到掌柜那給了兩枚金幣，叫店里的人暫時全都退出大廳，騰出了一個無人旁聽的場所。

因為之前李嚴已經說明了來由，所以現在李嚴便直接向歐陽問道：“你認為尹大目出售的那些“麒麟蛻”，是真的嗎？”

歐陽聞言打著酒嗝笑道：“當然真是的啊，他把“麒麟蛻”賣到了三萬金幣一塊，而且只銷售給達官顯貴，若是有假，早就鬧得沸沸揚揚，全民皆知了?！?/p>

李嚴道：“可是麒麟基本不會踏足凡人的領域，那尹大目怎么可能在中州采集到近百塊“麒麟蛻”？”

歐陽被這么一問，把手一擺，道：“許是那尹大目人脈眾多，遍及世界九大洲陸，從各地廉價收購，然后再倒賣出來的吧?！?/p>

李嚴道：“這是個說法，但要在世界各大洲路布局人力、貨運渠道等等，只怕成本比賣價還要高了?！?/p>

歐陽撓了撓鬢角，道：“那或許是。。。那或許是。。。我也不知道了?！?/p>

李嚴皺著眉頭沉吟了一會，忽然眼睛一動想起一事，忙問道：“那些購買“麒麟蛻”的人，是否在之后的幾個月里都突然暴斃？或是家中突然傳出噩耗？”

歐陽聞言不由一愣，驚道：“誒，李大哥你怎么會知道？”

李嚴又問：“是不是都死天雷轟頂？”

“誒！這個你怎么也知道？”歐陽酒意都驚醒了幾分，道：“雖然我不清楚是不是所有“麒麟蛻”的買家都死了，但當中有幾個名人我是知道的。他們將“麒麟蛻”或是自己服用或是給家屬服用，總之藥效是立竿見影，不僅把人從病危狀態救活過來，而且還讓病患兩三天之內就徹底恢復了健康?！?/p>

“只是。。只是恢復健康沒多久，就又出了意外，被落雷給打死了，其中有個還是晴天霹靂嘞！”歐陽揉了揉太陽穴，感喟道：“所以有些長輩說得好啊，人吶，就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明明靠著麒麟蛻從鬼門關逃過一劫，卻依然不得善終?！?/p>

李通瞇了下眼，又問道：“那些坊間傳聞中有沒有提到“落雷”是什么顏色，什么形狀？”

歐陽搖了搖頭，道：“這個就不清楚了，人們關注的重點是那麒麟蛻的藥效如何，怎會在意患者死于什么樣的“落雷”？”

畢竟這世上，有人活該倒霉，有人應該天譴，總之每年都有一些被落雷擊頂而亡的倒霉鬼，所以死于落雷這事，本身確實沒什么好奇怪的，也不足以引發大眾的猜想。

然而李嚴卻面容嚴肅的道：“如果那落雷并非天災，而是人禍呢?！?/p>

“??？”歐陽聞言不由一愣，皺眉頭問道：“死于落雷那就是天災啊，怎么成人禍了？”

李嚴道：“在我到這里之前，就聽聞了一些關于“中州有麒麟蛻出售”的消息。路上我就在納悶，按說麒麟出行必有祥云罩頂、福瑞紛呈，這種盛況就連蓬萊大陸都是百年難一遇，怎么可能在你們中州會有麒麟頻繁出沒？而且還能掉落了近百快“麒麟蛻”，而且又恰好全部被尹大目一人獲得？”

歐陽大著眼睛看著李嚴，問道：“那李大哥的意思是。。。？”

李嚴回道：“世人大多眼光短淺，豈能辨識“麒麟蛻”的真假？只要找來那種玉質般透明的鱗片，而且照著陽光能看到紅、綠、藍這三色紋路，就可以拿來冒充“麒麟蛻”了?！?/p>

歐陽便問：“那這樣的鱗片什么生物才會有呢？譬如說。。。？”

李嚴回道：“譬如說龍，有些龍的鱗片就是這樣的?！?/p>

歐陽又問：“那。。。那療效呢？療效是無法作假的??？”

而且這還有一個常識方面的問題，那就任何醫藥經典中都沒有提過龍鱗可以治病，即便遠古文明的歷史資料中也沒有提及。

“一般的龍鱗的確不能入藥，但“逆龍鱗”就不一樣了?！?/p>

“逆龍鱗？？？”

李嚴見歐陽滿臉疑問，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又開始道起了自己的傳奇閱歷。

話說八年前，寶輪號在北溟洋以南的一處海島?？?，根據海上傭兵協會的情報，船員們本來只是打算挖掘一個普通的寶藏，可是無意間卻驚動了寶藏的守護者——一條混白如玉、身長三十米的虺龍。

換做一般的海上傭兵，若是突然遭遇一條龍族的話，只怕早已嚇得撒腿狂奔，亂作一片了。

但寶輪號上全員都是精英“海狼”，各個身手不凡，再不濟的也有靈元級別戰力。所以當時眾船員們不慌不忙，各自手持工具的一擁而上，很快就把那條白玉虺龍逼入了絕境。

虺龍自知在劫難逃，便摳下自己頭頸后方的逆鱗，說是化水入藥包治百病，憑此貢獻希望能求得一命。

恰逢寶輪號上有一名船員身患重疾，那船員一聽“逆龍鱗可以治病”，便乞求船長林長風接受白玉虺龍的提議。

林長風本來就愛惜屬下，也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將那逆鱗熬煮成藥，交給患者服下。

結果出人意料的是那藥效當真立竿見影，病患的狀態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于是當年還未成為“龍族獵手”的林長風，懷著惻隱之心便放過了那條白玉虺龍，甚至放棄了寶藏，也因此虧掉了整趟航行的費用。

原本，大家都以為那件事情就這么結束了，可是后來不到兩個月，服用逆鱗治愈疾病的水手卻突發意外，被一道“從青霄中筆直而下黑色霹靂”擊中，瞬間化為了空無，連灰都沒有剩下。

因為當天寶輪號停在瀛洲大陸的翡翠灣，所以這一幕詭異而可怕的現象，恰巧被女媧國的大祭司看到了，大祭司結合林長風反映的情況，給出了一個驚人的解釋——黑色霹靂是來自宇宙深處、虛空領域才存在的“神滅雷”。

按照大祭司的說法，龍族受天地精華之鐘靈，有千種造化萬般能力。

但宇宙法則一切又基于陰陽制衡、相互調和，故而龍族自身有多大的造化，就得背負多大的劫數—— “神滅雷劫”。

每一次“雷劫”過后，存活下來的龍族便會生出部分逆鱗，這是龍族往更高形態進化的標志，蘊含著極強的法力效應，但同樣也可以視為天譴效應的載體。

凡人服用“逆鱗”，可以借助其中蘊含的法力治愈自身，但同樣的也將“天譴效力”轉移給了自身，所以一旦體內的龍族氣息完全散去，便會引動“天譴”從而招來“神滅雷擊頂”。

所謂“龍有逆鱗，觸者即死”，遠古精靈文明就曾給出明確警示，龍的逆鱗絕不能接觸，而寶輪號上的那個倒霉船員，直接將逆鱗整個都完全吸收了，所以后來才會招來“湮滅”之禍。

聽到這里，歐陽眉頭緊鎖的道：“也就是說龍身上的逆鱗因為天劫而生，所以具備極強的治愈能力，但也同樣攜帶著“神滅雷”的詛咒？”

李嚴點頭道：“可以這么理解?！?/p>

“該死！”歐陽一拳錘在桌子上，震得杯盞碗碟等什物一跳，義憤的道：“這么說來，尹大目用“逆龍鱗”冒充“麒麟蛻”，不僅是在坑人錢財，而且還是在害人性命??！我得趕緊去找縣令。。。不，我得趕緊去找郡守揭發這一罪行！”

李嚴用手接住了從桌上震落的酒碗，重新放好，看著眼前這個嫉惡如仇的熱血少年，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起身，笑著連忙將其肩膀按住，道：“別說是郡守，只怕朝廷上也有不少高官與那尹大目沆瀣一氣，要告倒他談何容易？況且又沒實質性的證據，就算你說破天大的理由，也沒任何意義?！?/p>

歐陽不服氣地道：“那怎么辦？就讓尹大目繼續禍害他人？”

李嚴道：“有一點你可以放心，尹大目生產假冒“麒麟蛻”的來源，我會去端掉的?！?/p>

“那真是太好了！”歐陽聞言高興地道：“李大哥也是為民除害的大英雄??！來！老弟再敬你一碗！”

李嚴聞言有些難為情的砸吧砸吧了一下嘴唇，心想若不是與老大給的線索有關，自己可沒這閑工夫來打擊違法犯罪的事情。

“唉！枉你稱我是大英雄，其實我遠不如你這般熱心腸。。。小兄弟啊，我相信你將來一定成長為真正的大英雄！”

李嚴心里正如是感慨著，卻見歐陽已經端著酒碗撞了過來。

“來！喝酒！”

“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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