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學

雨越來越大，廖言已經傻了，她愣愣的站在那里，眼睛紅的不像話，滿都是和雨水混雜的淚水，可就是不敢靠近。

沈緒臉上身上還有那人的鞋印，血液夾雜雨水呈現出淡淡的粉色，他手上還死死的攥著一把匕首，嘴里滿是男人的血腥味。

他艱難的抬起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她看起來神色膽怯，似乎有些怕他。

從前就是這樣，以前沈緒居住的地方，他們視他為怪物，視他為異類。

無論大人還是孩子，他們可以盡情的在背后嚼舌根子，說母親是蕩婦，說他的存在就是個錯誤。

即使之前，他幫同班同學趕走了大狗，他們還是會說：

“你看啊，沈緒好可怕，這么大個狗，他都不害怕的?！?/p>

“寶寶，以后不要跟沈緒一起玩聽到了嗎？他和他媽媽一樣，很臟的?！?/p>

半晌，沈緒冷笑一聲，他撐著地面想要爬起來，無奈頭有些暈，差點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廖言連忙過去扶，只聽男孩聲音冷厲道：“滾?！?/p>

可時間總是不湊巧，張姨正好聽別人說這里有動靜，匆匆趕過來，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她一把將廖言拉過來，有些嫌棄的半捂著嘴看臟成這樣的沈緒，忙對身邊的保鏢道：

“快把他拉走，嚇到言言怎么辦？”

說罷，又仔細檢查廖言身上有沒有受傷：

“言言，快讓張姨看看我們小公主受傷了嗎？”

沈緒垂著眸子，他一瘸一拐的往巷口走，保鏢正要將他背起來，卻被他黑漆漆的眸子看的發毛。

他腦袋壓的極低，聲音低啞道：“我自己走?！?/p>

他的現狀實在太危險了，誰都不敢讓他一個人走回去，可沈緒就是異常倔強，他仿佛在壓著一口氣。

明明早就已經習慣了，他現在就是莫名委屈，莫名窩火。

難道就是因為廖言怕他了嗎？可是任誰都會怕他的不是嗎？他為什么要生氣啊。

廖言拒絕了張姨說讓人背著他，但她知道，沈緒現在不想讓自己靠近。

可能是因為她太笨了，害得沈緒受傷。

與平時夏天喜怒無常的天氣來比，今天的雨實在算得上溫和。

廖言刻意的與沈緒保持著十米左右的距離，他加快腳步，她也加快。他慢下來，她也慢下來。

很多次，已經把沈緒搞得很生氣了，他滿是怒色的轉過身，卻是看到她一個討好般的笑。

命運有時就如同夏天的雨，降臨的總是那么措不及防。

這年夏天，廖言轉學了，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上學。

那天回家之后，廖言看到了許久沒見的爸爸，張姨跟她的父親廖國偉講清了那天發生的事情之后。

廖國偉當機立斷的決定，讓廖言轉學。

當然，這個決定她并不清楚，她還小心翼翼的給沈緒飛了個紙飛機。

她告訴他：我要去爺爺奶奶家玩了，回來給你帶好吃的哦。

沈緒得知這個消息是在一個月以后，他的傷已經快好了，每次坐在窗前寫作業，那個房間的燈總是黑漆漆的。

每天晚上沒有人扔紙飛機過來煩他，沒有看到女孩練舞的背影，沈緒總是莫名覺得一陣壓抑。

那種壓抑，就如同那個房間的燈，再也不會亮起來了一樣。

臨近八月，院子里飄著陣陣桂花香，光是坐在窗前就已經很是讓人賞心悅目了。

沈緒看著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的蚊子無動于衷，最終，他還是抿了抿唇問道：

“媽媽，廖言什么時候會回來？”

沈敏蘭剛從外面回來，她摘了一枝小小的桂花，拿著瓶子放在兒子桌前，回答道：

“言言去她爺爺奶奶那里上學了，應該不會回來了吧?！?/p>

微風吹動那串小小的桂花，狹小的房間里立刻又多了一陣芬芳，沈緒確是愣愣的。

不回來了嗎？

可這里是她的家啊。

沈緒埋著頭一筆一劃的練習著三年級的鋼筆字，他取出桌洞里那個臨走前給他的紙飛機，輕輕展開，里面的字跡依舊沒有改變。

下一秒，如同發泄一般，他將那個紙飛機撕的滿是碎屑，將它一把扔進了垃圾桶。

春去秋來，寒暑交措，A市逐漸變的行色匆匆。唯一不變的，是這個白色小別墅的小院。

就連門口兩條一黑一白的大狗都死了一只。

大白死后，小黑一直郁郁寡歡，沈緒穿著全身校服外套拉鏈拉到最上面，他蹲在小黑面前摸了摸它的腦袋。

小黑一看他來了，虛弱無力的晃晃尾巴，腦袋又垂下去了。

二零一零年九月，聒噪的蟬鳴已經過去，天氣剛剛轉涼，帶來了微微清爽。

這年沈緒上初二，他帶著微卷的頭發依舊快要遮住眼睛，踏著一路的落葉，來到A市三中。

“天，咱學校轉來了一個美女啊?！?/p>

“我也聽說了，聽說比咱學校女生都要美，包括黎昕?！?/p>

“比黎昕還美，吹的吧?！?/p>

沈緒還沒剛進學校，就聽幾個男生正在悄聲議論，一看他進來了，他們下意識的分貝降低。

跨過走廊， 沈緒雙手插著口袋，他垂著眸走在路上，依舊聽他們毫無節制的議論：

“那就是那個年級第一沈緒嗎？走個路拽什么拽，還不是個窮鬼?！?/p>

“不只是窮鬼，你沒聽嗎？校園貼都曝光了，沈緒他媽是個小三呢?！?/p>

“啊，這么惡心，怪不得他一天到晚吊著張臉，一臉晦氣相?！?/p>

那新轉來的女生果然是個焦點人物，一路聽著八卦也就算了，就連一班門口也圍著一大群人。

沈緒神色淡淡的，他垂著眸站在擁擠的門口，低聲道：“麻煩，讓讓?！?/p>

那些人一看是沈緒，本來嘈雜的走廊一陣安靜，皆是連連后退幾步，怕這人身上的晦氣沾染了自己。

沈緒雙手插在外套口袋，他隨意的一抬眸。

那一瞬間，卻是怔住了。

初二的學業對于他們重點班來說，已經有些繁忙了，女孩正托腮坐在窗邊發呆。

微風輕輕舞動窗簾，她化了點淡妝，幾根碎發隨風縹緲，單單只是坐在那里，都顯得嬌艷迷人。

時隔五年不見， 她出落的落落大方，高傲的讓人仰望不到，已經完全是一個他再也不敢觸碰的公主殿下。

彼時，公主殿下神色中滿是高傲，就如同在慰問一個不太熟識的下屬，她抬眸道：

“好久不見，沈緒?！?/p>

沈緒的眸色由剛才的怔然逐漸變冷，他并沒有回應，而是垂眸，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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