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言（二）

“霍叔，幫我送送林小姐吧?！被綮虾撊醯拈_口。

原本還在說話的林嘉雯一愣，從自己說小悅的事情開始，這男人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偶爾會問一兩句，其余時間都在默默聽著。

這男人向來擅長偽裝，情緒不外露，所以一開始自己也拿不準他到底什么意思。

冷不防的聽到霍煜寒開口，聲音清冷，聽不出主人的情緒。

林嘉雯也不多說什么，反正該說的自己都說了，他霍煜寒有今天完全是他自己作的。

優雅起身，臉上得體一笑：“既然霍總要忙，那我就不打擾了?！?/p>

轉身面向管家：“帶路吧?！?/p>

“林小姐請?！?/p>

走到門口，林嘉雯停下腳步，背對著霍煜寒：“霍煜寒，小悅死前對我說，來生，你們兩個就不要再見面了，她最開心的就是你與她脫離血緣關系的時候?！?/p>

說完，跟著管家走出了房間，兩人的腳步聲越走越遠，消失在走廊盡頭。

在門關上的一瞬間，霍煜寒看著窗外，窗外是一片寧靜，霍煜寒的房間位于別墅二樓，窗外能很好的看清楚花園的一切。

一院子紅色的玫瑰開得正艷，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慌出一片土地來。

當初為了李娜，特意請了園藝師來栽了這一院子玫瑰，即使寒冷如冬日，也依然開得耀眼。

看著曾今喜歡的東西，霍煜寒卻感覺不到開心，眼前慢慢變得模糊，有什么東西掉在了被子上，在灰色的被子上侵染開來。

等霍煜寒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原來，自己又哭了，呵，最近自己好像很容易流淚啊。

啊婉，別擔心，哥哥很快就會來陪你，就算你不愿意，但下輩子我們還要做兄妹，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下輩子，換我來找你。

扣扣，管家進來：“少爺，林小姐送走了?！?/p>

管家上前，交給霍煜寒一個檔案袋：“這是您要的資料，都在這兒了?！?/p>

伸手接過，看著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霍叔，你當初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霍叔知道，霍煜寒一般不會這樣叫自己，沉默半響道：“是，只是小姐說不重要了?！?/p>

“原來是這樣啊?！?/p>

“霍叔，去把院子里的玫瑰花拔掉吧?！?/p>

默了半刻，又道：“都，都換成，都換成鳶尾花吧?！?/p>

霍叔原本波瀾不驚的雙眼瞬間變得朦朧，顫抖著開口：“好”

半個月后，云城最大的的五星級酒店里，正舉行本市最大的封氏集團總裁封墨與首席設計師李娜小姐舉行的婚禮。

霍宅，霍叔敲開了霍煜寒的門，恭敬的站在霍煜寒身后：“少爺，車備好了?！?/p>

霍煜寒答非所問，眼神溫柔的看著窗外紫色的鳶尾花，眼神像是在透過這些花尋找著什么：“霍叔，你說，阿婉她會喜歡的吧。我記得她曾經…?！?/p>

說話間語氣有些許哽咽：“她曾告訴我她想種一院子的鳶尾花的，當時我沒在意?！?/p>

不等霍叔回應，轉身大步朝門外去：“走吧”

只留給霍叔一個高大的背影。

霍叔也不多說什么，默默跟在霍煜寒背后。

歐式風格的大酒店里，響起標準的婚禮進行曲，酒店門口擺放著兩個新人的結婚照。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酒店門口，霍煜寒下車，一襲墨黑色西裝將修長的身形修飾得更顯貴氣，五官凌厲，目光幽暗，像是要將一切都吸入眼底一般，亞洲人標準烏黑的頭發被打理得一絲不茍。

撇了一眼門口放著的新人照片，嘴角劃過一絲冷笑。

婚禮進行曲還在進行著，走進里面，遠遠的，就看見李娜封墨言兩人，霍煜寒銳利的雙眼緊盯著兩人，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兩人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李娜跟著封墨言敬酒，感覺背后有什么人好像在盯著自己，轉身，就看見霍煜寒一臉冷漠的盯著自己這邊。

李娜想，上次與霍煜寒見面是什么時候呢，好像是兩個月前吧，當時他向自己表明心跡，雖然之前自己一直在他與封墨言只見徘徊，但最后選擇了墨言，說來還是自己對不起他。

輕輕碰了碰封墨言的手臂：“墨言，我過去一下?！?/p>

封墨言轉身見是霍煜寒，臉上掛著一貫的職業微笑，點頭向霍煜寒示意，在李娜耳邊低語：“怎么，還戀戀不忘，嗯？”

說完，不忘在李娜腰間一掐。

“墨言，這里這么多人呢！”李娜滿臉通紅，小鹿般濕漉漉的眼睛閃躲著，更是激起了男人的保護欲。

霍煜寒懶得看兩人調情，上前：“封總，恭喜?！?/p>

看了看搭在李娜腰間的手，眼神莫名，嘴角上揚，讓人看不出主人在想什么。

要說之前霍煜寒確實喜歡李娜，但是經過霍婉的事情以后，霍煜寒發現自己好像沒有自己想像種那么喜歡她。

至少現在看著眼前的人與另外一個男人調情自己內心毫無波動。

不等兩人有什么反應，霍煜寒開口：“二位既然忙，我就不打擾了?！弊约赫伊藗€靠前的位置坐了下來。

李娜也是一愣，很明顯，霍煜寒對自己完全不是之前的樣子，現在霍煜寒眼里自己就好像是一個陌生人，這明顯是好的，但是此刻說不清什么，李娜覺得自己心理隱隱升起一股失落感，但很快被自己壓在心頭。

露天的酒店花園被精心布置，裝飾上純白色的禮花，半空中飄著彩色的氣球，就連空氣中都漂浮這一絲甜蜜的味道。

霍煜寒眼神冰冷的看著一切，眼中是抹不掉的偏執冰冷，真的很期待這些人臉上布滿驚恐的表情。

很快，婚禮主持人上臺，宣布婚禮正式開始，只聽到一陣哄鬧聲，臺下的人哄鬧成一片。

在場的所有人臉上都是劃不開的快樂，都沉浸在婚禮的歡樂氣氛里。

隨著婚禮進行曲的播放，李娜在她父親的陪伴下走向封墨言，兩人眼中滿是柔情蜜意，仿佛這世間此刻只有彼此的存在。

就在主持人問兩人是否愿意共度余生的時候，有人打斷了這場婚禮。

來人是李娜的弟弟，李璟軒，像是才醒酒的樣子，大聲叫喚著不小心把酒撒在他身上的服務員，這只是一場小插曲。

但李璟軒的出場的那一刻，霍煜寒的眼神就一直跟隨著他。

霍煜寒在心里默默的對自己說，快了，很快了，阿婉，哥哥很快就給你報仇了。

原來，綁架霍婉的就是李娜的弟弟，李璟軒，當初霍婉喜歡封墨言，跟李娜兩人明爭暗斗，這事情被李璟軒知道了。

李璟軒平時就只是一個混混，在社會上認識一幫狐朋狗友，喜歡賭博，當初欠下了賭債，為了討好李娜，綁架了霍婉，讓那幾個畜生玷污的阿婉。

每每想到這里，霍煜寒就恨不得將臺上的人千刀萬剮，指甲掐進手心，但霍煜寒卻感覺不到疼痛。

要說來，這事情霍婉是知道的，但是為了李璟軒，也為了自己的利益壓了下來，找了個替死鬼。

霍煜寒看著這些人，只為了自己的利益，當初被蒙蔽了雙眼，才不相信自己的親人。

阿婉她該是多無助……。

霍煜寒眼神示意，在場的人全是自己的人，為了今天這一刻，自己可是準備了很久。

原本的婚禮進行曲，變成了不堪入耳的聲音，瞬間在場的人臉上的表情五顏六色，尤其是雙方父母。

轉身，大屏幕上，畫面更是不堪入目，就好像是故意而為之，畫面清晰可見。

李娜看清屏幕上的投影，瞬間表情凝固：“不，不，墨言，不是這樣的，不是的?！?/p>

“有人陷害我，這不是我，墨言?！?/p>

封墨言眼神陰暗，任由李娜抓著自己的雙手。

半響，將李娜摔開，自己離開了現場。

“誰，今天的負責人，你們干什么，還不快關了?！弊钕确磻^來的是李娜的父母親，出聲呵斥道。

但是無人回應，視頻還在繼續，畫面一轉，視頻的主角兒換了人，這次的人卻是李娜的弟弟李璟軒。

霍煜寒看著李娜，此刻的她顧不得臉上精致的妝容，顧不得儀態，可憐又無助的拉著封墨言的手，嘴里喃喃說著什么，隔得遠，霍煜寒聽不真切，左右也不關自己的事情了。

本來是風風光光的婚禮，卻出了這樣的事情，封氏在云城是有臉面的大家族，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封母更是當場暈了過去。

最后是封老爺子上場主持場面，李娜本來追著封墨言去但是被封墨言的手下攔住，此刻像個無助的受傷小鹿。

霍煜寒上前，盯盯看著她。

李娜看著霍煜寒，立馬起身，拉著霍煜寒：“煜寒哥哥，你快幫幫我，是有人在陷害我，那不是我，我不能沒有阿言，嗚嗚嗚，煜寒哥哥，求求你了?！?/p>

李娜楚楚可憐，她本就生得及美，此刻更是我見猶憐。

若是在幾個月以前，霍煜寒會毫不猶豫的相信她，但是現在卻不一樣了。

伸手慢慢拿開李娜抓著自己的手，居高臨下俯視著她，眼里沒有半分憐惜。

慵懶又散漫的開口道：“李娜啊，不是我不想幫你，而且我不能幫你?！?/p>

李娜愣了兩秒： “為什么？”

霍煜寒俯身，在她耳邊低語： “因為啊，這個視頻是我讓人放的，呵。從你害阿婉的那一刻起就該想到有今天的?！?/p>

說完起身，頭也不回的向封老爺子走去。

李娜呆住了，此刻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或者該做什么，只是兩眼無神的看著霍煜寒離開的方向，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云城一家咖啡店里，林嘉雯看著搖籃里安睡的小家伙，滿臉寵溺。

因為環境很是安靜，所以隔壁桌的對話一字不漏的進了她的耳朵。

“哎哎，來來，驚天大瓜，本市首席服裝設計師李娜小姐婚禮當天被爆與人有染，，被拍不雅視頻，弟弟涉嫌黃賭毒。我天，這也太震驚了吧”一女生驚訝的開口道。

另一個女生緊接著說：“什么，我還挺喜歡李娜的，不會吧，會不會是造謠?！?/p>

“不是啊，人新聞都放出來了，還不是娛樂八卦新聞而且新聞聯播報道的，聽說這件事情好像是牽扯到到五年前的一樁連環殺人案，影響惡劣，所以上面已經介入調查中了，應該很快就會出結果了?！?/p>

“啊，哎，可惜了，我還挺喜歡她的，還覺得她跟封氏的封總挺般配的，想不到她居然給封總戴了綠帽子，嘖嘖嘖，果然人不可貌相啊?！?/p>

又問道：“哎，你說的那個連環殺人案不會是五年前那個叫什么悅的女生的那個吧?！?/p>

另一個人答道，壓低聲音道：“對啊，就是她，好像是叫沈悅吧，聽說啊她一個人殺了九個人，你說可怕不可怕?！?/p>

“是啊，當時我也覺得很可怕，一個女孩子，在短短的一個月里殺了九個人，最后還是自己自首的，但是我現在也不明白她為什么要殺那些人?！迸f完搖搖頭。

之后兩人說了什么林嘉雯沒聽見，她只知道，小悅她的冤屈終于可以洗清了。

半個月后，云城新聞報道了一個震驚全市人的消息。

原來當初殺了九個人的沈悅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新聞放出了一些當時沈悅被那些人侵犯的一些片段，當初罵沈悅喪盡天良的人此刻沉默了。

原來害沈悅的就是李娜的弟弟李璟軒，李娜知情不報，甚至還跟黑道上的人有染，婚禮現場被曝出了不雅視頻，短短的時間李娜的人生翻天覆地，所有的合作終止，一夕之間變得負債累累。封氏更是因為這件事元氣大傷。但這些霍煜寒都已經不想管了，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入冬的云城氣候寒冷，天空更是飄著鵝毛大雪，冰冷刺骨的寒風透過厚厚的外衣吹進背脊里，凍得人直跺腳。

霍煜寒就像是冰雪中的青松，直挺挺的站在霍婉的墓碑前，眼神溫柔，仿佛眼前的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阿婉”霍煜寒哽咽開口，蹲下身子，注視這墓碑上的女子，伸手溫柔的撫摸著黑白的照片。

本來墓碑是沒有照片的，因為之前的事，自己的糊涂，與阿婉斷絕關系，阿婉的喪事是由林嘉雯一手操辦的，回憶林嘉雯說的：“阿婉不愿意自己照片放在墓碑上，她說她寧愿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記得她，就讓她一個人安安靜靜的躺在這里，她不愿有人來打擾她?！?/p>

后來霍煜翻遍相冊，才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一張霍婉的照片，最后在林嘉雯哪里要了一張。

霍煜寒拿到照片的那一刻，才恍惚，原來阿婉她是這樣明艷動人，雙手顫抖著將照片放在胸口的兜里，生怕弄壞了。

看得林嘉雯一陣嘲諷，說：“你現在做給誰看呢，小悅她已經看不到了，就算能看到，她也不會原諒你?！?/p>

霍煜寒沒有回答，但是他知道，即使知道這樣做毫無意義，但是他還是想做，想找到阿婉存在的痕跡，之后固執的提醒道：“她叫霍婉”

林嘉雯一陣嗤笑。

后來霍煜寒幫林嘉雯恢復了工作室，消除她檔案上的入獄記錄，林嘉雯知道，這是霍煜寒對小悅的虧欠與愧疚，當初林嘉雯知道沈悅殺人，甚至還是幫兇，但是因為林嘉雯家在云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家族，所以動用關系減輕處罰。

但是這些都已經無所謂了，沈悅已死，霍煜寒做再多也無法彌補他反下的錯誤。

第二年開春四月，正是鳶尾花花期旺季，滿園的鳶尾花映得整得花園一片紫色，花被精心打理過，霍煜寒請了最頂尖的園藝師，養花人來培養，甚至自己親自學習鳶尾花知識，只要一有時間就在花園里。

霍叔看在眼里只能無奈嘆息，少爺這又是何必呢，小姐已經不在六年了，少爺還是放不下不能原諒自己。

霍煜寒看著開得耀眼的鳶尾花，就像是透過花在尋找或者想念什么，就連霍叔開口叫他都沒聽到，霍煜寒很少或者說幾乎不會走神，這是他長期的生活環境要求他不允許。

但是自從一年前霍婉的事情以后，只要一個人呆著，他總會走神，最近這樣的狀況越來越嚴重，霍叔有些擔心，暗暗提醒過幾次，但是霍煜寒沒當回事。

霍煜寒甚至覺得走神挺好的，因為只要一個人呆著，尤其是看著這滿園的鳶尾花，他總感覺霍婉在某個地方看著他，陪著他，有時候甚至能看到她的背影。

晚上，霍煜寒喚來霍叔，遞給霍叔一張卡：“霍叔，這里面是這幾十年你在霍家的報酬，都在里面了，今后這個家就交給你了?！?/p>

霍叔兩眼含淚，渾濁的雙眼此刻更顯白濁，雙手顫抖，不知道該做何回答，嘴唇顫動：“少爺，這?！?/p>

后來霍叔腳步輕盈的走出書房，輕輕的關上房門。

霍煜寒向后靠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漆黑的房間里，只能偶爾聽見窗外微風拂過窗邊的聲音。

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道：“阿婉，哥哥來陪你好不好?！闭f完嘴角裂出一個寵溺般的笑。

霍煜寒用半年的時間走過了霍婉生前走過的所有地方，在每一個地方都種了霍婉喜歡的鳶尾花，最后長眠于霍婉墓前。

云城人感嘆霍煜寒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但是林嘉雯知道，如果是在沈悅小時候或許霍煜寒的確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但是后來呢？哼，霍煜寒做這些只是不愿意放過自己，想求得小悅原諒，但是想得到一個死人的原諒談何容易，霍煜寒只是在自討苦吃罷了。

“媽媽，干媽傍邊的叔叔是誰呀，長得好帥呀？”兒子指著傍邊的墓碑開口問道。

林嘉雯沉默半響道：“不知道”

“走吧，爸爸還在等我們呢，我們回家吧，給干媽拜拜?！?/p>

“好吧，干媽拜拜?！焙笥弥挥凶约耗苈牭降穆曇粜÷暤溃骸笆迨逡舶莅??！?/p>

一大一小背影漸行漸遠，直到最后完全隱沒。

一陣微風拂面，兩個墓碑比鄰而靠，碑前是開得耀眼的鳶尾花。

鳶尾花花語是，想念你，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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