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離開

落霞城西市的老陳酒館里，人聲鼎沸。

李云滔和文刀昶坐在角落的木桌旁，面前擺著兩壇剛開封的酒。

"來，敬我們的新城主！"文刀昶舉起酒碗，眼中閃爍著促狹的笑意。

李云滔無奈地搖頭，碗沿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別取笑我了。"

"怎么？不樂意？"文刀昶仰頭一飲而盡，抹了抹嘴角，"要我說，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多少人擠破頭都想當這個城主呢。更何況你還有趙長老給你打下手，這我做夢都不敢想??！"

酒液入喉，辛辣中帶著一絲甘甜。

李云滔放下酒碗，目光透過窗欞，望向遠處城墻的輪廓。"我打算離開落霞城，去虎牢城。"

"虎牢城？"文刀昶夾菜的手停在半空，"那地方可冷了，你去那兒做什么？"

李云滔沒有立即回答，他的指尖輕輕摩挲著碗沿，腦海中浮現除了爺爺和靈兒......

文刀昶挑了挑眉，于是便沒有追問。

他給兩人的碗里重新斟滿酒，"行吧，你不說，我也不問。什么時候走？"

"明天一早。"

"這么快？"文刀昶吹了聲口哨，"你這城主當得可真夠敷衍的，剛上任就要跑路。"

李云滔苦笑："有趙長老在，落霞城出不了亂子。"

文刀昶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句話中的無奈，但他只是舉起酒碗："那就祝你一路順風。不過在那之前......"

他壞笑著從桌下又提出一壇酒，"今晚不醉不歸！"

兩壇酒很快見底。文刀昶的臉已經泛紅，他撐著下巴，眼神有些迷離："云滔，你說人活著到底圖個啥？"

李云滔微微一怔，沒想到向來灑脫的文刀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他思索片刻，輕聲道："大概是為了守護重要的人吧。"

上一世，他沒有親人，從頭到尾只為了自己。

現在，他擁有了......因而格外珍惜。

"哈！"文刀昶拍桌大笑，他仰頭又灌了一口酒，"我就不一樣了，我練武就是為了帥！多瀟灑！姑娘們都喜歡！"

李云滔沉默片刻，舉起酒碗："那就祝我們都能變得更強。"

"干！"

兩只酒碗再次相碰，酒液在燭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芒。

......

陰暗潮濕的地牢中，滲水的墻壁上爬滿霉斑，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絕望的氣息。

封輝蜷縮在角落，身上的灰袍已經破爛不堪，沾滿血污和泥垢。

連續五天沒有進食，他的臉頰深深凹陷，顴骨高高凸起，干裂的嘴唇滲出絲絲血跡。

鐵門被推開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生銹的鉸鏈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封輝勉強抬起沉重的眼皮，透過凌亂的發絲，看到一雙繡著金線的云紋靴停在自己面前。

"考慮得怎么樣了？"

聲音從上方傳來，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封輝艱難地仰起頭，看到一個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正俯視著自己。

保養得當的面容上看不出多少歲月痕跡，唯獨眼角的魚尾紋透露出他的真實年齡。

他的眉毛濃密而整齊，下方是一雙狹長的眼睛，此刻正微微瞇起，像打量獵物般審視著封輝。修剪精致的胡須下，薄唇抿成一條冷酷的直線。

封輝的喉嚨動了動，卻只發出嘶啞的氣音。莫長河輕輕抬了抬手指，身后的侍衛立刻上前，一瓢夾雜著冰碴的冷水當頭潑下。

"我......女兒......"封輝渾身顫抖，牙齒格格作響，卻仍掙扎著擠出這兩個字。

莫長河緩緩蹲下身，錦袍下擺拖在骯臟的地面上也毫不在意。

他從袖中取出一塊繡著藍蝴蝶的絹帕，在封輝眼前輕輕晃動。"小蝶目前很健康。"

他的聲音突然壓低，帶著毒蛇吐信般的威脅，"當然......這取決于你的選擇。"

封輝的瞳孔驟然收縮。那塊絹帕上歪歪扭扭的"小蝶"二字，正是女兒初學寫字時的筆跡。

"只要你跟墨千機承認是你的失誤導致計劃失敗，小蝶就能平安長大。"莫長河的聲音如同冰錐般刺入封輝耳中，"否則......"

他故意拉長音調，手指輕輕撫過腰間佩劍的劍柄。

"為......為什么選我......"封輝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鮮血順著掌紋滴落在潮濕的稻草上，暈開一朵朵暗紅的花。

莫長河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卑微的雜役。

地牢的火把在他臉上投下跳動的陰影，讓那張原本儒雅的面容顯得格外猙獰。"因為你，恰好沒逃出來，而且又有個可愛的女兒......"

轉身走向鐵門時，莫長河突然回頭，火光在他眼中映出兩點猩紅："明日午時前，我要聽到你認罪的消息。記住，小蝶能否見到后天的太陽，全在你一念之間。"

沉重的鐵門轟然關閉，黑暗再次吞噬牢房。封輝顫抖著從懷中摸出半截偷藏的炭筆，借著鐵窗透入的慘白月光，在斑駁的墻面上寫下歪歪扭扭的字跡：

「吾女小蝶：爹對不起你。莫長河才是布陣真兇，他逼爹當替罪羊。落霞城李云滔是好人，若有機會......」

炭筆突然斷裂，封輝跪倒在地，額頭抵著冰冷的石墻。

黑暗中，一滴渾濁的淚水滑過布滿皺紋的臉頰，消失在骯臟的衣襟里。

......

黎明時分，李云滔站在落霞城東門外。晨霧彌漫，遠處的山巒若隱若現。他背著一個簡單的行囊，腰間懸著天雷劍。

"就這么走了？連個送行的人都沒有？不跟趙長老打招呼嗎？"

李云滔回頭，看到文刀昶倚在城門邊，手里拋接著一壺酒。

"趙長老已經傳音跟他說了，至于送行的人這不是有一個嗎？"李云滔笑道。

文刀昶把酒扔給他："路上喝。"

"酒鬼"，李云滔沒好氣地看了對方一眼，隨后將酒塞進行囊。

兩人相視片刻，隨后文刀昶開口道："保重。"

"你也是。"

隨后，李云滔轉身踏入晨霧中。文刀昶站在原地，直到好友的身影完全消失。

通往虎牢城的道路上，李云滔一邊趕路，一邊思索著接下來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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