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衣無縫

山寨一行之后，眾人回了老宅，由袁渭把發生的事情一一跟方澈講了個清清楚楚，方澈知曉了事情經過，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自己是個什么感覺。

一方面，匪患已除，附近居民以后再不怕遭到山賊騷擾，這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另一方面，畢竟有幾十號人的死跟自己脫不開關系，方澈再怎么說，也是個女孩，還是比較心軟的，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不過之后聽說救回來的那些女眷無不是因為山賊丟了清白，之前還有些性子烈的女孩甚至因此丟了性命，想著惡有惡報，心里方才好受許多。

從山賊寶庫中拿取銀子的事情，袁渭也沒有隱瞞，把自己的顧慮以及銀兩的分配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方澈，末了，眾人還拜倒在地，都要拿出自己分到的銀兩供奉給女神仙，以報答活命大恩。

方澈是真的很想拿那銀子，可是想了想，沒拿。

唉，都是可憐的苦命人，別說這里是古代，就算是在自己那個已經相對開放包容的時代，遭了如此禍事的女人，也很難逃脫旁人異樣的眼光。

方澈看過的一個新聞，有個女孩畢業后去深山里當支教老師，結果被山里人囚禁在地窖里，淪為泄欲的工具。

后來那女孩逃了出來，本以為可以逃出生天，可是迎接她的，卻只有各種各樣的流言蜚語，女孩最后承受不住壓力，選擇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而這一切的起因，不過是因為有天上課的時候，女孩耐不住夏天的炎熱，穿了一件在城市里再普通不過的吊帶長裙，而那裙子，也不過是堪堪漏出一點鎖骨的樣式而已。

現代社會尚且如此，何況在這個封建保守的古代，方澈大致猜得到迎接這些女眷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沒拿眾人的錢，讓她們自己留著，以后也好有點依仗。

而且，這凡是大家一起做的事，雖然是有真心自愿的，可必然也有那看著別人都做了，自己不得不跟著做的，方澈也不愿意勉強，自己就經歷過被裹挾著捐款的事，捐款是好事，可是一旦變成不得不做的事，就難免覺著變了味道。

之后，方澈讓眾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幾個破房子，讓他們先在這破宅子里觀察幾天，至于吃喝用度，就用從山賊窩子里拿來的物資先頂著。

隨后還用垃圾袋什么的給袁渭裹了嚴實，又給他噴了遍消毒水，才放他下山去送信，好把山匪被滅的事情通知出去，順便給幾個女眷的家里帶個平安，讓她們家人十天后來山上接人。

只是有四五個女眷在被擄時，家人就被山賊屠戮殆盡了，左右無處可去，方澈便索性讓她們先在這暫居下來，等想到安置的辦法再說。

袁渭剛裹上這簡陋的自制隔離服時，還覺著這材質新奇得很，著實興奮了一陣，可在路上走了沒多久，就被結結實實地捂了一身臭汗，好在他還記得方澈的叮囑，因著怕疫病傳播，只好硬生生受了這活罪。

先是回醫館向老母和師父報了平安，又要去縣里衙門報告山賊被滅一事，想著讓衙門官差幫忙通知那些女眷的家屬，總比自己去到處找尋來得快，只是進衙門時，差點因為身上的古怪打扮讓人攆了出來。

“哦？此話當真？”衙門大堂上，縣太爺聽了前來報信的袁渭的話，一臉驚疑，“這山賊當真一夕之間就盡皆染瘟死絕？”

袁渭筆直地站在堂下，恭敬答道，“回大人的話，草民句句屬實，不敢欺瞞。只是因著怕瘟疫擴散，草民一把火燒了那山匪窩子，大人大可以派人前往查看?！鳖D了頓，他為了穩妥起見，又補充道：“只是草民怕那匪窩尚里有僥幸殘存的疫毒殘留，大人若是前去，需先差人以生石灰遍撒各處，數日后再以厚布掩住口鼻以防不測?！?/p>

瘟疫之名，從來都讓人聞之色變，縣令雖然也眼饞山賊的贓物財帛，卻也還不愿意拿自己小命去冒險，當下遣人前去采買生石灰以待使用，又詳細詢問了各種細節，袁渭除了自己幾人私拿贓銀一事未說，其他無不和盤托出，并以身上破垃圾袋為證，講了在老宅之中偶遇女神仙搭救一事。

其實這事兒也沒啥好隱瞞的，袁渭見識過方澈那些仙家手段，此時巴不得更多人知道此事，給女神多拉些信徒才好呢，哪個神仙會嫌香火多？若是玉帝爺爺見到女神仙在人間善舉，能把她重新招回天庭，自己也算報恩了。

只是此舉日后又給方澈惹來了好多事情，就連方澈自己也說不好是喜是憂。

縣太爺聽了袁渭說的神仙之事，不由得走下堂來，仔細端詳他身上那塑料垃圾袋半天，確實是前所未見之物，你說它是布吧，偏偏它密不透風，你若說它是皮革吧，可它又薄如輕紗還隱隱有些透明，若不是袁渭言明此物是為了隔絕自己身上可能帶有的疫毒，只怕縣令都要將之扒下，好好賞玩。

末了，縣令只是感嘆了一句，“當真是天衣無縫啊?！?/p>

袁渭奔走一天，此時又已經是接近傍晚時分，已經不便走夜路去山寨查看，而且采買生石灰和通知那些女眷家屬等事也需要時間，便決定等明日天亮再行出發。

本來縣令是想把袁渭留下過夜，順便再問問女神仙之事，可是袁渭想要回家跟老娘及師父商量這兩天的事情，便謝絕了。

縣令詢問了袁渭的住址，想著又不遠，也就答應了下來，用過晚飯便放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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