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第一晚，云霜無比做作地維持淑女形象，在家里也穿戴的整整齊齊。

本來明天才是云霜搬家的日子，夏辰棲申請的調休也是明天，但云霜已經順利入住，調休也不能作廢，他索性打算在家里好好休息，這會兒也不必太早睡覺。

云霜盤腿坐在床上，聽見門外浴室的門打開又關上，接著自己對面房間的門也打開又關上，云霜才下了床，偷偷摸摸地抱著自己的衣物奔向浴室。

然而當她脫下衣物準備洗澡的時候，意外發現褲子上的一抹紅。

她連忙掏出手機軟件查看自己的經期，果然距離上次例假已經過了一個月。

云霜：“……”

她當然不可能在公共浴室擺衛生巾這種私人物品，所以現下只有兩個辦法。

要么重新穿上臟衣服去房間拿，要么勞煩自己的新室友。

云霜長嘆了一口氣。后者方案顯然是過于社牛了些，她選擇前者。

她忍耐著重新套上一件打底衫，但沾了血的內衣已經浸泡在水池里，是萬萬不可能再擰干了穿的，于是云霜只得就這么出去。好在她把沾了灰的外套帶了進來準備洗的，這會兒還能套著遮擋一下。

打開浴室門，一股冷風從大衣下擺鉆進去，毫無阻礙地侵入她身體的皮膚里，云霜禁不住凍得哆嗦了一下。

速戰速決。

云霜趿著拖鞋，小跑著沖進房間，但可能是急了點，關門的聲音大了點。

夏辰棲在房間內戴著耳機，也還是聽到了聲音。他摘了耳機，有些擔憂地望向門口的方向，思考了幾秒還是決定出于禮貌關心一下。

他開門的時候，正好撞上云霜從房間出來，雙手裹著大衣，還攥著一包衛生巾。

夏辰棲見她面露尷尬，下意識地往地下看，卻正好看見一截嫩白的腳踝和一雙毛茸茸的拖鞋，頓時明白了什么，耳尖一陣泛紅。

云霜簡直想原地升天，但兩人這么面對著面更是尷尬，于是她選擇落荒而逃。

等她逃到洗手間，她才劫后余生般舒了口氣。

雙手有些無力地撐在盥洗池邊，云霜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原來和異性合租這件事，是她想得過于簡單了。

她本以為可以互不打擾，相安無事地渡過這段合租期，但不同性別之間需要相互避免的隱私確實太多，當時看見低價腦子一熱就想當然地爽快簽了合同。

唉，后悔也沒用了。

只能既來之則安之了。

云霜迅速洗完澡又洗完貼身衣服，抱著衣服簍子出了浴室，走到陽臺上把剩下的衣服塞進洗衣機里。

她的臥室也有一個小飄窗，所以她決定為了避免尷尬，還是把貼身內衣晾在自己房間里。

云霜一轉身，就看見夏辰棲端著個杯子在廚房喝水。半小時前的經歷涌上心頭，云霜此刻只想逃回房間自生自滅。

但對方顯然是在等她，她只得挪著步子，不情不愿地走過去。

夏辰棲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只是問道：“住的還習慣嗎？”

云霜點頭如搗蒜：“挺好的挺好的，好得超出我預期了?！?/p>

夏辰棲噗嗤一聲笑出來：“那看來你對我預期不太好?！?/p>

云霜：“……”多說多錯，多說多錯啊。

“我開個玩笑，沒有其他意思?！毕某綏纸忉尩?。

“嗯嗯，我知道的?！?/p>

兩人在廚房站了整整一分鐘，相顧無言，夏辰棲才斟酌著開口：“那個……剛剛抱歉啊，我只是聽到你房間有點動靜，才出來看看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好幫幫忙的?！?/p>

云霜連忙擺手：“不是你的問題，你不用抱歉?！?/p>

“下次這種事可以找我幫忙，畢竟我們又是室友，又是一個學校的?！毕某綏袷遣畔肫饍扇诵詣e不同，補了一句，“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的，女生來例假是很正常的生理現象，我是個具備基礎生理知識的男人，還是個醫生，就更不會覺得有什么了，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負擔和羞恥感?！?/p>

云霜訥訥地點了點頭：“道理我都懂……”

小姑娘的聲音細若蚊蠅，想來還是有點害羞，夏辰棲笑了下，安撫道：“沒關系，慢慢來?！?/p>

云霜胡亂點了點頭，就迷迷糊糊地回了自己房間。

等等，什么叫慢慢來？

不會是讓她慢慢適應讓他幫忙給她遞衛生巾吧??？

這怎么慢慢來?。?？

云霜憤憤地把內衣晾起來，然后打開了《釋world》。

上線后，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好友列表，舉世棋的頭像灰著，就自己開了個單人副本。

許久沒上線，手法都有點生疏了，好幾次她都差點死于boss的攻擊之下，但好在又絲血逃生。

云霜忍不住有點想念那個不停往她身上砸藥的小徒弟。

這一分神，她又差點死了。

好不容易打完，云霜看了眼時間，居然有28分鐘。

果然是生疏了。

等victory的頁面加載完，云霜返回大廳，瞥見舉世棋的頭像亮了，下方“觀戰中”三個小字尤其顯眼。

大概是有延遲，云霜又耐心地等了一分鐘那狀態才變為“已在線”。

云霜敲字：【巧啊，打嗎？】

舉世棋：【不了，上線幫朋友領個日常?！?/p>

哦對，好友關系是能互相幫忙做日常任務的。

云霜有意調侃他：【那你剛剛在觀戰我？】

舉世棋：【……不是?！?/p>

卿無雙：【好的好的，不是不是，嘻嘻?！?/p>

舉世棋：【……】

卿無雙：【那我先下副本了，下回有空再一起玩~】

那邊沒再回，想來是去掛機做日常了。

任毅最近參加了個比賽，比夏辰棲忙多了，還心心念念著快要滿簽領年終獎勵的《釋world》，特意以一個月早飯為誘餌拜托他幫自己上游戲做日常。夏辰棲勉強應下，但拒絕了他黏黏膩膩的“帶早飯”賄賂。

夏辰棲上線后就看見了“副本中”的“師父”，摸索了半天找到了觀戰鍵，等加載完進去后就看見她一身青衣靈活地穿梭于boss和場景之間，死里逃生后又一擊斃命，果斷又干凈利落。

她勝利后頁面自動切換結算畫面，夏辰棲又被迫“觀戰中”了好一會兒才把他放出去，就看見對方滴他。

不過這會兒他確實沒有游戲興致，拒絕后看她又開了一把就去幫任毅做任務了，要下線時看見她還在“副本中”，看見她十幾分鐘前發給自己的話還未回復，就回了一個“好”。

外面的燈大概是還沒關了，夏辰棲見門縫處漏出一絲光亮，想起以前這時候他早就關了燈，一個人睡在這漆黑空蕩的房子里。

現在多了一個人，感覺總是奇妙的。

有一種，被陪伴了的感覺。

——

將近三天的時間，云霜終于整理好了一些有用的基本資料，正式開始規劃好的拍攝任務。

醫院每天要接收大量的病人，雖然不算擁堵，但也決不冷清，況且急救搶救是常見的事，人命大過一切，云霜不太確定自己背著個笨重的攝像機能在不妨礙他們實施救人時清晰且平穩地拍到畫面。

云霜嘆了口氣，任毅恰好路過，好奇問了一句：“怎么了？”

“沒事，有些地方想不通?！痹扑恢趺唇忉屪约旱目鄲?，只能先打探情報，“你們平時會有非常緊急的情況嗎？”

“當然了?！比我愣酥Х群攘艘豢?，就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樣滔滔不絕，“雖然說我們都是腫瘤科的吧，但醫學都是互通的，分流前我們基本上所有種類的醫學知識都要學習且掌握，且不說腫瘤科經常有病人病情突然惡化啦，或者其他一些小醫鬧現象，有時候像雙休或者節假日病人多別的科室人手不夠用的時候我們也得去幫忙，而且如果有需要急救搶救的病人有腫瘤病史我們都得跟著救護車一起去現場實施救援……”

任毅說了很多，云霜都一一記下，等他走后就修改了一下采訪大綱。

馬上到午飯時間，任毅把咖啡喝完，收拾東西準備查房，云霜見狀也趕緊掛起攝像機，跟在任毅身后出了門。

任毅本來只顧著翻閱查房信息，出門走了一段才意識到身邊有人，看見戴著口罩脖子上掛著攝像機的云霜才反應過來。

“你今天開始拍攝？”

云霜“嗯”了一聲，隨即才反應過來，“啊，如果我要拍攝查房的話你會不方便嗎？”

任毅笑了下，邊走邊說：“沒有，只是有點新奇?！?/p>

云霜點了點頭，又聽他說：“把我拍帥一點啊?！?/p>

“這恐怕不行?！痹扑朴频亻_玩笑，“后期我會處理成馬賽克的?！?/p>

任毅：“……”

兩人走到病房門口，趁著任毅敲門的功夫，一絲調試好設備，舉著攝像機跟著恢復嚴肅神情的任毅進了房間。

任毅有些不自在地咳了聲，翻著病歷單例行公事般詢問道：“李秀蘭女士，早上出現低血糖情況，現在感覺有好點了嗎？”

躺在床上的大媽笑了一聲：“怎么才過了三個小時，任醫生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這么嚴肅啦？”

任毅：“……阿姨，你這怎么這么說我呢，有損我形象啊?！?/p>

云霜沒忍住，低笑了一聲。大媽才看見有攝像機對著自己，頓時反應過來：“噢噢，原來有攝像啊，不好意思了任醫生?！?/p>

“小事小事，我們這位記者很厲害的，她能后期處理?！?/p>

恰好病人家屬帶著飯過來，見病房里熱熱鬧鬧的有些驚訝：“任醫生還沒去吃飯??？”

任毅笑著應道：“這不記掛著你母親，先來看一眼?！?/p>

家屬一邊支小桌板一邊笑：“任醫生真是醫者仁心啊?！?/p>

“哪里哪里?！?/p>

病人都有醫生建議的合理進食時間，這會兒也只能暫停查房，云霜舉著攝像機的手微微發酸，便換了只手。

大媽瞥見她的動作，好心提醒她：“小姑娘，這玩意兒怪沉的吧，先放下來休息會兒吧?！?/p>

云霜笑了笑，回復她：“沒事兒阿姨，我們干這行的就是背著這個跑呢，不礙事的?！?/p>

大媽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兒，眼里不無心疼：“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凈會折騰自己?！?/p>

家屬只得安撫她：“媽，怎么又說到我了，我那工作真不累，你別擔心我?！?/p>

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畫面，云霜想起從前云麓飛對自己的關心，不似面前這位母親一般直白，則是蹩腳又牽掛。

云霜沒和母親相處過，但看著兩人惺惺相惜的模樣，她大抵看見了從前自己那素未謀面且還沒來得及建立感情的母親與哥哥們相處的模樣。

如果母親還在，自己也會像這個女兒一樣，可以撒嬌，可以更深刻地愛她吧。

任毅見云霜有些發呆，忍不住提醒她：“小學妹，攝像頭歪了?！?/p>

云霜回過神，趕緊調整好角度，繼續對著拍攝。

家屬有些不放心地問：“這個視頻會流傳嗎？”

“您放心，如果您有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后期為您處理模糊人像的?！?/p>

家屬這才放心地繼續照顧母親。

口袋傳來震動，云霜才放下攝像機，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賀煜：【下午兩點，公司開會。@所有人】

【作者有話說】夏辰棲：絕不可能給你反悔的機會！

云霜：……看你表現。

話說夏醫生為了等云霜洗完澡然后跟她說話，在廚房喝了多少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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