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情不知所起

玩笑過后，我望著微黑泛白的星空，也不由得感慨起來：“唉，你說這個時空的我在干什么呢？”

“總之不會在搬磚?！泵骼诼淇隙ǖ?。

我瞧著他，又不禁搖搖頭，道：“對于未來，我自己都沒有信心，你憑什么那么肯定??？”

他卻道：“如果你想知道前途是什么樣子的，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啦?！?/p>

我一開始沒理解他的意思，還真的閉上了眼睛，這才反應過來。

“哎！”我嗔笑著要再打他，他嬉笑著舉手作格擋狀。我們現在可以完全像好朋友一樣開玩笑了。我的心情很輕松，望著夕陽，卻又語重道：“也許那個我現在正在做更有意義的事呢?！?/p>

“你是不是想找到這個時空的自己，看看她現在在干什么？”明磊落猜度我的心思。

我想了一會兒，還是搖搖頭：“不，我并不想知道，也許我真正害怕的，恰恰就是知道自己的未來是什么樣子的吧?！?/p>

“哦？”

“就像你說的，人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死亡前一刻的思想斗爭。對于自己的未來，那種心態也是一樣，當你真的知道自己的未來是什么樣子的時候，你怎么去面對現在的生活？如果未來的我一無是處，我現在還要不要奮斗呢？如果未來的我衣食無憂，我現在要不要奮斗呢？所以不管未來究竟怎么樣，現在知道了，結果都是自尋煩惱。所以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未來的我，就讓現在的我去創造吧！”

“這話很深刻呢?！泵骼诼溆芍再澝?。

“嘻嘻，假深刻！”我望著他平靜的側顏，問道，“你呢？如果你知道了自己的未來是什么樣子的，你還會充滿信心的向未來走去嗎？”

明磊落眼里的光芒漸漸暗淡下去，自謔道：“也許會和你一樣，我并沒有什么不同，我知道了結果，就一定會影響現在的心態。就好像這個世界末日的傳說，現在我當然知道它是假的。但是如果是真的，而我今天知道了，那我該怎么辦呢？我是回到原來的時間點去過完最后的幾個月時間，還是穿越到更早的時間去躲避這場世界末日的災難？或者一直循環往復地往來于各個時空，直到自己的生命自然消逝，這樣聽起來是不是很自私？只顧自己一個人茍活，任他世界去死?！?/p>

我雙手撫握住他的胳膊，柔聲道：“你不是這樣的人?！?/p>

“我不是嗎？”他望向我，我看到他的眼角有浮漾濕濕的流光。

“你不是，我知道?！?/p>

他輕呵一笑：“是嘛?！?/p>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頗覺難為情地收了回來。撅著嘴悄么眼兒地瞟了他一下，氣氛有點怪怪的。

我拿出藍牙耳機，點了一首歌聽起來，塞在耳朵里聽了起來。

明磊落見了好奇地問：“這是什么？”我訝異他居然不認識，便道：“藍牙耳機啊，你沒有見過嗎？”明磊落搖搖頭。

驚詫之余，反過來一想，在他們那個時代，這種蹩腳玩意兒應該早就進歷史博物館了吧，所以他沒見過也情有可原。就像要我用留聲機這種老古董，我也不知道該怎么搗鼓。

“要聽嗎？”我捏起一個耳機湊到他面前。

“聽什么？”他茫然地望著耳機。

“聽歌啊?！?/p>

“你說這個小東西能放出歌曲？”他頗覺不可思議地瞧著。

我遞給他，順便解釋道：“你也可以叫它隨身聽，就是帶在身上隨時隨地可以聽歌的設備?！?/p>

他拿起耳機，把玩著贊嘆道：“好方便啊?！?/p>

我幫他把耳機塞在他的右耳里：“來，給你感受一下我們這個時代被你們無情淘汰的過氣產品?！弊约阂矊⒘硪恢欢鷻C戴上，只聽得耳機里唱著：

我真的很喜歡能夠賴在你的身旁，

讓自己不再躲藏。

在每個有風的夜晚貼近你的心房，

讓一切變得簡單。

靠在你的臂彎，感覺你的胸膛，

夢想就在不遠的地方。

“很好聽呢！”明磊落聽得呆了，就像第一次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這首歌叫什么名字？”

我望著他喜道：“《一見鐘情》呀?！?/p>

他也望著我：“哦，原來是一見鐘情?！?/p>

“喜歡嗎？”

“我喜歡……很喜歡?！彼谋砬楹喼笨梢杂秒y以言表來形容。

我心里快活極了。怎么就喜歡看他那么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呢？

可惡，幾天之前，我明明非常討厭他這樣的呀。那時總覺得他是裝模作樣，現在為什么這么開心。

他望著我，見我也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微微一呆。我們默契地相視而笑。

欣賞落日余暉，聽著浪漫的情歌，我們沒有再說話。眸子的余光將我的注意力帶到他的肩膀和胸膛時，再聽著耳機里唱得“一見鐘情不隱藏，兩顆心才不孤單”的歌詞，忽然有一種想要靠上去的沖動。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擠了擠眼睛，心道：趙馨茗，你可是個“非早戀，不合作”者，千萬不要對自家兄弟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正這么胡亂想著，忽然察覺自己撐在階沿上的右手小指被什么東西勾了一下。旋頭一看，是明磊落的左手在我的右手旁邊。

“怎么了？”我問。

“沒什么?！彼t腆地轉過頭去。

“哦?！蔽乙詾橹皇撬麆偛抛鞒鰟幼鲿r不小心劃到了我的小指，所以也沒在意。

火紅燦爛的太陽已經完全看不見，天色越來越暗，我們不得不離開了。

我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伸了個懶腰。不意，看見不遠處的花壇草叢后面枝丫微晃，似乎有什么東西伏在那里。

“怎么了？”明磊落察覺到我的異常。

我怔怔地望著那個方向，嘀咕道：“好像有個……算了算了……”

明磊落朝那邊看過去：“有嗎，我怎么沒看見?！蔽覠o情吐槽道：“你這警覺性能發現誰呀。算了，可能是我看錯了。哎，大門開了，快點！”

我恰巧看見一輛汽車正要出門，門衛張大伯便遙控打開了伸縮門。汽車過去，那門便開始嘎吱嘎吱地合攏。我一路拉著明磊落狂奔，終于又一次在快要合上的一剎那祭出那招成名絕技：白駒過隙！

此招也讓門衛張大伯對我印象深刻，張大伯從窗口探出頭來道：“趙馨茗，你又鉆空檔是吧！”見我還拉著一個男生，眼睛瞪得溜圓。

“下不為例！”我滑頭地回頭。

我們牽著手跑到街對面的一個巷子口，望著學校的方向，雙手撐著膝蓋大喘氣，視線相交之余，忍不住大笑起來。

此刻我看著明磊落的側臉，怎么看怎么可愛。

“我去買奶茶，等我一會兒哦?！蔽遗呐乃谋?，徑直跑向巷子口轉角的一家奶茶店。

我感到心情大好，很久很久都沒有這么暢快的心情。沒想到在相傳世界末日的這一天，居然會是我如此開心的一天。

“麻煩你，兩杯中杯椰子奶茶?！?/p>

“要熱的還是常溫的？”

“熱一點的?！?/p>

我付了錢，手里捧著兩杯熱奶茶往回走，抬頭瞧見遠處，明磊落是一臉震驚愕然的模樣，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個扎著馬尾的女生背向我，踮著腳，緊緊地將他環頸抱住，頭臉埋在他的胸前。

我看傻了。發生了什么？那家伙是誰！

我拎著奶茶直奔過去，穿過街心的時候，差點碰上路過的一輛面包車。

“小姑娘，你怎么過馬路的？”司機探出頭來把我大罵一頓，我連忙道歉。就這么一耽誤，再過去的時候，就只剩下明磊落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了。我氣呼呼地沖到他面前，瞪著他，瞪得他直發毛。

“你……”他剛想開口，就被我憤然打斷：“剛才那人誰呀？”

“??？”他居然又開始裝無辜。

“啊什么??！”

他認真的盯著我問道：“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個屁！”我一擼袖子氣不打一出來，四下環顧，嘴里罵罵咧咧，“小樣兒，顛兒得倒挺快！”回抹身對著他又是一通罵：“你真是了不起啊，大家都愛你呀！我這剛出去給你泡杯奶茶的功夫，你這唐僧肉這么快就被哪座山哪座嶺的小妖精給盯上了！哎呦，我先前真是低估你了，你不僅智商高深莫測，原來情商更是諱莫如深。我還一直當你是入口醇香的江小白，純潔干凈的白豆腐。原來你是熱情奔放的伏特加，良心崩壞的豆腐渣！”

我一通“原子吐息”堪堪發泄完，明磊落表情激越，似乎有話想說。

“你要跟我說什么，說！”我指著他的鼻子，一臉負氣。

“算了，不說了?！?/p>

“你還挺委屈是吧，我打擾了你的溫柔一夢是吧？”我把一杯熱奶茶硬塞到他手里，氣鼓鼓地轉身就走。

“算啦，不跟你置氣，回去吧！反正外婆的戒指找到了，世界末日之謎也攻破了，你這顆大蘿卜的真面目我也看透了?！?/p>

我不想跟他多說，只想立刻回到家，好好地睡一覺。然后再也不理這個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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