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瘋子

華云大學，國家科技尖端人才的搖籃，中科院的“崗前培訓”基地。

此刻，江云仍然像往常一樣趴在下過雨的路面上，逼著自己記住瀝青路面上那些細密的紋路。

大二及以上學年的人已經對此景見怪不怪了，畢竟這里有的是的科研瘋子，天知道那個每天爬在地上的家伙究竟在研究什么。

只有新來的大一學生會對這景象好奇。

“學長您好，請問您是在？”

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學生蹲在江云的身邊，好奇地問道。

江云沒有反應，眼睛還是死盯著地面，口中喃喃道：“這里有一道彎，像閃電，這里有一個不規則圓，像……像……像什么呢”

長相頗為靚麗的女生顯然是收到了冷落，她也并不覺得不舒服，相反，她對這個云華大學第一尖子的奇怪行為更加好奇，隨即也盯著那一塊瀝青路面，想跟上這個怪異份子的思維。

江云終于抬起眼睛，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身邊蹲著的漂亮新生，并說了一句讓人很是費解的話。

“具體的具字，里面有幾行？”

女新生雖然很納悶為什么問這么個小學生都懶得回答的問題，但還是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兩行?！?/p>

江云聽到答案后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又低下眼睛觀察起路面來。

女生愣了一下，終于有些生氣了，極小聲地說了一句：“有病”，然后站起來走了。

江云聽到了，只是暗自嘆息一聲，想起了某個人。

那年江云是不可一世的天才新生，她是名不見經傳的大二學生，當江云第一次看到她的研究時，嘴里也是那兩個字：“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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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前。

江云很是激動地拿著自己的研究手稿，敲開了程月研究室的門。

“程瘋子！看，人工智能終端進入人類大腦是有可能的！”

程月正在全神貫注地盯著顯示器前幾個原子的運動，并沒有太在意，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哦”

江云眉頭一皺：“你成天研究這些沒有用的，博士畢業怎么辦？論文能行嗎？”

其實江云是真心想勸勸這個師姐，因為自己從考研到考博，所有問題的疑難雜癥這個學姐都可以很神奇地快速給出答案。只有江云知道，如果自己是華云明面上的第一天才，那么程月就如同武俠小說里的掃地僧一樣，是個隱而不發的究極天才。

程月淡然地笑了笑：“畢業不畢業的，有意義嗎？”

江云找了把凳子坐下，把手稿放在桌上，問道：“好，我知道你是天才中的天才，畢業對你來說很簡單，可是就因為我知道你是天才，才不忍心看你研究這破玩意兒一研究就是6年，每天數石頭，數樹葉，你這既浪費了自己的才華，又讓人為你擔驚受怕?！?/p>

程月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然后唐突地問道：“具體的具字里面有幾行？”

江云翻了個白眼：“兩行！怎么，數石頭數不明白，現在要數筆畫了？”

程月聽到江云說兩行，嘆了口氣，又轉頭回去盯著顯示器。

江云把拿過手稿站起來：“行，你愛怎么著怎么著吧?！闭f完大步離開了研究室。

程月在江云走后，長舒一口氣，臉上突然出現了嚴重地疲態，還有一份深深地哀傷，她對著顯示器自言自語道：“小江啊，后面的就交給你了?！?/p>

第二天，江云買了一份雞蛋餅早早地來到研究室，卻看見了他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場面。

血，一地血。

一個蒼白的女人。

一道觸目驚心的腕狠。

一個不起眼的小刀片。

程月，自殺了。

在她研究了6年的項目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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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方的快速調查中，江云一直處于恍惚狀態。仿佛世界開著瘋狂地旋轉，只有他在這個轉盤的中心。警察的盤問，校領導的審查，程月父母的哭喊，太陽升起，月亮落下，同學們的議論，這些東西瘋狂地在他眼前盤旋。

最后，他還是接受了這個消息，一個7年的摯友，毫無前兆的血染實驗室 。

那瘋狂的旋轉終于在江云看到一封信后緩緩停止。

信封上簡簡單單寫著“給江云”，云字旁邊被血水染的通紅。

“小江，我走了，所有手稿留給你。我不是因為悲傷自殺，而是因為目前我的研究，除了死亡以外別無他法。很矛盾，我希望你能繼續我的研究，也怕你走上我的老路，總之，看你自己選擇吧。跟我的爸媽說句抱歉。

我們的世界都是假象，一切的意識形態都沒有意義?！?/p>

信封里，還夾著一張舊報紙。

江云看完信和報紙，閉了閉眼睛，一把將自己的“人工智能進入大腦的可能性”撕碎，拿起了程月留下的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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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在。

江云從瀝青路面上站起來，一點也不在意身上的泥水往下滴，慢慢走到研究室門口一堆石頭前面，蹲下身子，開始一顆一顆地數著地上的小石子。

江云究竟在研究什么呢？

曼德拉效應的拓展。

曼德拉效應指的是一群人對一個固定失誤的集體意識偏差，因為當面南非總統曼德拉在2013年逝世時，全球各處都發出了一種疑問。就是大多數人都清楚的記得曼德拉逝世于1980年，并且還清楚的記得80年曼德拉逝世的新聞和他妻子悲痛的表情，怎么會是2013年呢？

但無論如何尋找，網絡、媒體、書籍資料上根本就沒有任何有關80年曼德拉逝世的傳聞或者記錄，那為什么如此多的人出現了記憶偏差呢？

程月沉迷到了這種研究中，有一次給畢業生梳理畢業論文時，畢業生在紙上寫下的具體的具字只有兩行，而電腦打印版的具字卻有三行。程月立刻發現問題，自己按多年寫字的習慣也寫了一個具字，發現也只有兩行。

隨后，她組織了一場測試，在測試的300名學生中，居然只有1位將具體的具字寫成三行，其余299名都是兩行。

這個結果讓程月對曼德拉效應的原因更加好奇，她開始有某種猜想，會不會是我們這個世界本就是瞬移要變的？

不是那種自然運動的變化，而是同一物體在同一時間的瞬間變化。

她開始系統地研究，比如把紙隨意折疊后再展開，里面的細小折痕會不會變化？宿舍門口小花壇里的石子具體有幾個，在什么位置，具體是什么樣子，每天會不會變化？

一種奇怪的違和感開始充斥她的生活，隨著研究的深入，她甚至發現一些宗教文化上的記載，是不是也與曼德拉效應有關聯。

比如，第一，曼德拉效應是在2013年突然發生的，2013年以前，沒有任何資料記載過有相類似的事情。

第二，2013年以前，但凡能查到的手寫文字里，具體的具字只有兩行。

第三，瑪雅人預言，第五太陽紀是2012年12月開始。

那么，這個第五太陽紀，究竟是人類的浩劫，還是人類的新生？

是否2012年末，我們所有人類，已經死過一次了。

當年，江云在聽到這些言論時，罵了程月一句瘋子，直到程月死后，江云看到了程月留下的那張舊報紙。

報紙很正常，報道了一場小型地震，死亡人數7，重傷人數6。

不正常的是，江云的父母就是在這場地震中死亡，那天，恰巧就是江云的生日，江云準確的記得是2014年6月14日。

報紙上卻報道的是2014年6月17日。

江云趕忙詢問了當面經歷過這場地震的同學和老鄉，但凡是記得清楚的，回答都非常一致：2014年6月14日。

江云又查了互聯網上幾乎所有關于這場地震的報道，無一例外：2014年6月17日。

江云忽然明白，程月和自己都是一個省份的人，難怪她會發現這個奇怪的地方。同時，自己終于下定決心，一定要為死去的程月，找到最終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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