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突如其來的懲罰

遠遠的就聽見曹姨娘哭的傷心欲絕，還不忘添油加醋的給父親亂說一通，浣塵定了步。

這個可是你自找的。

一腳剛邁進門檻，一個熱水茶杯就甩了過來，浣定遠氣得橫眉冷對，兩個眼睛瞪得，恨不得就把浣塵給就地正法了。

“混賬東西，你今天又做什么了？一天就知道闖禍惹事，你消停一天能死啊?！变蕉ㄟh手指著浣塵，看樣子氣得不輕。

看來這婆娘吹耳邊風的本領還真不小。

見浣塵跪下來規規矩矩磕了一個頭，然后才直起腰板，水汪汪的眼里不停地有珍珠流出來。

本來就煩躁，一看浣塵哭了，浣定遠更加惱怒:“不長眼的東西，你還有臉哭?！?/p>

浣塵恍惚間又想起，前世最后一次見到父親，他雙鬢斑白，胡子拉碴，骨瘦嶙峋，但是依然會說:“我的兒，你怎么就選了這條路，但是既然是你選的，我定會送你一個和平圣地?！?/p>

再就是他騎著馬離開的背影了，許是戎馬生涯，高齡的他，上馬背依舊如故，只是那個時候的浣塵被豬油蒙了心，哪里知道父親再也回不來了？

“爹?！变綁m哭著，雙手又扶在地上，規規矩矩磕了一個頭。

浣定遠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爹”，給叫蒙了，愣在哪里，雙手不自覺去端茶杯，卻端了個空。

“輕語?！变綁m淚眼朦朧，輕喚了一聲。

輕語恭恭敬敬替浣定遠斟茶倒水，不敢有一絲怠慢。

浣塵跪在地上，規矩行了一禮:“爹?！?/p>

浣定遠思緒被拉了好遠，浣塵出生后第一個會叫的就是“爹”，那時候他總是笑瞇瞇說，這孩子聰明，一生下來就知道討好爹。

可是后來，他娘生了弟弟后難產而死，她就恨急了他這個爹，從此再也沒有叫過一聲爹，這聲“爹”恍若隔世，但是聽起來還是跟第一次一樣，讓他心里甜。

“你，你起來……”浣定遠雖然氣，但不至于再扔來一個茶水杯。

浣塵規規矩矩磕了一個頭，才起身。

曹姨娘冷眼看著這一次，馬上就要聲淚俱下，可是浣塵就不給她這個機會。

“爹，但是今天的事情，如果再來一遍，浣塵依舊會這么做，因為這關系到咱們鎮國公府的顏面，如果今天公主沒有網開一面，或許遭殃的就是咱們整個國公府?！?/p>

浣塵不卑不亢的說著，說完還不忘轉頭問一句:“你說呢？曹姨娘？”

曹姨娘剛像開口，浣塵別過頭去，腰板挺得筆直:“爹，想必你也不會想著讓整個國公府賠了進去對吧？”

浣定遠不說話，他一只手挎在木桌上，另一只手摸著自己的胡須，看看浣塵，這事有那么嚴重？但這孩子雖然和自己疏遠，但是沒有搬弄是非的時候;再看看曹姨娘，一臉憎惡的看著浣塵，估計這事情沒她說的這么簡單。

“這事情有這么嚴重？”思慮再三，浣定遠還是決定外問一遍。

“沒有?！辈芤棠镞@次真的直接沖到浣定遠身邊，由于動作幅度太大，扯動了身體傷口，她又捂著屁股“哎呦哎呦”。

“若我說有呢？”浣塵小小的身體，站在曹姨娘面前就得仰視著她，她眼里沒有一絲波瀾，甚至連小孩子的害怕都沒有。

“那就塵兒說吧?！变蕉ㄟh抿了口茶水說道。

“是?！变綁m規矩福禮，然后才緩緩開口:“今天若不是公主開恩，咱們鎮國公府都要因為她一時之蠢，而蒙難……”

聽浣塵將來龍去脈都講了一遍，浣定遠臉上的神色有點不太好看。

他長嘆一口氣:“塵兒這是救了你，救了整個府呀?！?/p>

浣定遠仔細打量著浣塵，這孩子從她娘離開就和自己不親，每次看到自己都遠遠躲開，還以為是個怕事的主，沒想到還頗有治家之范。他心里有了一個主意，只是還不確定，還是等等再說吧，畢竟她還是個孩子。

“老爺，你怎么能聽她一面之詞呢？”曹姨娘將早上浣塵在大家面前侮辱她穿紅衣，且不讓她以后穿紅衣的事情說出。

果然，浣定遠怒了，他微閉了閉眼睛，常常嘆了一口氣，一臉嚴肅的看著浣塵。

見狀，曹姨娘內心雀躍，但是面子上依舊波瀾不驚，她暗喜，這十幾年不是白睡在身側，一臉挑釁看著浣塵，仿佛說:“小丫頭你還嫩點?！?/p>

就在這時，一聲刺銳的尖聲傳了出來:“皇上有旨?！?/p>

眾人自然不敢怠慢，是第一時間跑出來接旨的。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浣定遠之子浣簫，今日慷慨解救公主，朕心甚慰，特封浣簫為御前一品帶刀侍衛，欽此。接旨吧，浣將軍?！?/p>

“謝主隆恩，謝主隆恩?！?/p>

答謝了公公后，公公就帶著人離開了。

“我兒，我兒……”浣定遠終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偏巧，曹姨娘不知死活的上趕上來:“老爺，前面的事還沒解決呢?！?/p>

曹姨娘一高門小姐，為什么嫁進鎮國公府，不就是想著有朝一日，被扶正嗎？偏巧這聽話任人擺布的小丫頭變了，好像不好對付，早晚得讓她吃點苦頭。

浣定遠看了一眼曹姨娘:“就依浣塵的吧，畢竟姨娘穿紅也不吉利，更有損體面，你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怎么就可能犯了這錯呢？還有啊，從此這院子就讓浣塵打理吧，我看你也比較忙，就先這么定了?！?/p>

一席話讓曹姨娘的笑容僵在臉上，連管家之權都給奪了，那她在鎮國公府還有什么存在的顏面？

“我不活了?！币此プ仓?。

“曹姨娘，撞石柱，石柱快，木柱受罪?！变綁m實時提醒。

她抬頭看著天，娘，你看到了嗎？屬于你的東西我都會牢牢攥在手里，誰也奪不走。

曹姨娘愣在地上，撞也不是，不撞也不是，一時間沒有了主意，只是尷尬的坐在地上打滾撒潑。

“公主要的經書，早點抄了送過去吧?！变蕉ㄟh說完這句就離開了，浣塵緊接著也跟了出來。

“爹爹，你去書房？”浣塵親昵的挽上了浣定遠的胳膊。

浣定遠一時心酸，浣塵已經很久沒有這么抱過他的胳膊了。

“你可是有日子沒有這么抱過我的胳膊了?！?/p>

“是嗎？我怎么不記得？那我以后天天抱?！?/p>

“傻丫頭，哪能說胡話，你終歸得嫁人?！?/p>

“浣塵才不嫁人，浣塵一輩子就守在爹身邊?！?/p>

雖然覺得這孩子胡說八道，但卻說的一本正經，浣定遠就覺得幸福。

“爹，去我那里吃杯茶吧?！?/p>

“好?！?/p>

這是幾年來浣塵第一次邀請浣定遠去她院里坐，平常浣定遠進去，她就躲了起來，浣定遠找不見她，自然也就不去了。

很快到了“落梔小院”，浣定遠站在門口，若有所思。

直到浣塵推著他進門，他才收回思緒。

院子里曬滿了草藥，花園里也種的是草藥，甚至她還開辟了后院的小山，也種滿了草藥。

“塵兒這是何為？”浣定遠問著。

“爹，這天下總有打仗的時候，到時候弄的百姓傷亡慘重，有些百姓一藥難求，最終被活活折磨死?！边@些都是浣塵前世所見的，所以這一世她能補償就補償，不對，應該是贖罪吧。

她閉上眼，那戰場的殺戮，漫天的紅血，痛苦而窒息。

“說不好爹爹的定遠軍也會用到的?！变綁m調皮的說道。

她才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如何讓人信服她活2世，而且能未卜先知呢。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藏拙。

“那，爹爹替定遠軍先謝謝浣塵?！变蕉ㄟh，捋了捋胡子笑道。

這孩子心思縝密了些，不過這又何嘗不是件好事？也應該是從小娘親走得早的原因吧，想到這里，浣定遠鼻子一陣酸楚。

浣塵又如何不知他的想法呢，只是找不到理由去安慰。

正巧這時，浣簫領著浣毅進來了。

7歲的小浣毅已經長得有楞有角了，舉手投足之間都盡顯大家風范。

浣塵走過去抱了抱浣毅，一想到世浣毅死之前說的那句:“我們還是一家人?！彼湍X得愧疚。

“二姐，你抱我作甚?！毙⌒∧昙o就已經嫌棄別人了，生人勿近的樣子像浣定遠，也像浣簫。

“我就是想你了，抱抱?！变綁m解釋。

浣定遠，浣簫站在一旁，樂呵呵的笑著。

“這小子像你?！变蕉ㄟh看了一眼浣簫。

他的兒子都長這么大了，做事有分寸，考慮還周全，他很欣慰。

浣塵準備起身，卻被浣毅一把抱住，浣塵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我也想你了?！闭f完他又轉身鉆進浣簫懷里。

逗的人忍俊不禁，讓人捧腹大笑。

這其樂融融的場景讓浣塵紅了眼眶，她暗暗發誓，這輩子她一定守護好這份安寧。

“爹，大哥，你們先坐，我去備壺茶水?！?/p>

浣塵福禮。

“還有我的?！变揭汩_口又逗的人一陣開心。

“好，還有你的?！?/p>

等浣塵泡好茶水出來，就看見，父子三人對弈。

浣簫抱著浣毅，浣定遠走棋，就看見浣毅笑的合不上嘴。

果然浣定遠走完棋之后竟然被他吃了。

“哈哈哈，這小子鬼精鬼精的?！变蕉ㄟh笑著捋了捋胡子。

浣簫也笑著附和:“論謀，誰也比不過他?！?/p>

浣塵突然想起，上一世就是因為一盤棋局，浣毅被納入考核，成為了墨逸軒的謀士，這輩子無論如何也不行。

“毅，你記著，以后下棋你就找爹爹和大哥，別相信任何人，也不要在外面下棋?！变綁m說的很嚴肅，不知道浣毅有沒有明白。

“嗯?！变揭泓c了點頭:“那可以找姐姐嗎？”

“姐姐？”

“就是你啊?！?/p>

眾人又是大笑，這孩子總是出其不意。

塵兒肯定是受了不少罪，所以才會這樣謹慎吧。

其實，只有浣塵自己知道，她這不是謹慎，她只是想保護好身邊所有人而已，不想如同前世一樣，不知道珍惜，最后家破人亡。

“將軍，軒王子求見?！奔叶∵M來通報。

浣定遠看著遠處，將棋子丟進棋盒里，看著浣塵笑道:“看來今天這茶是吃不成了?！?/p>

“如何吃不成？是本王饒了將軍雅興？”一只金絲靴踏了進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浣塵心都提了起來，仿佛就卡在嗓子眼里一樣。

眾人站起來，規矩行禮。

“免了?！蹦蒈幋蟛娇邕^。

浣塵抬眼，心跳不止，她緊握著雙手，丹田氣血沸騰，面容精致卻有點憤怒。

“這茶不錯?！蹦蒈幎似鹨槐杈图毬?，淺品。

浣塵愣在原地，只是憤恨看著眼前人，恍若隔世，她現在殺了他會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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