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狂風拂過

經過兩個多時辰的休整后，全軍的體力得以及時恢復，依據定下的戰略，真田軍趁天明出發進擊天神山城，依靠忍者與偵查隊，一路上將軍隊前方出現的商隊，百姓全部驅趕后進行把控，不到卯時就已經能看到目標城池。

天神山城處于平地，依河而筑，同樣是座小城，但此處并不算是戰略要點，也非屯軍所用，多用作支援鍋山城的屯兵之地所用，防御及物資儲備均不如鍋山城。

上午七時，真田軍中出動二百名騎馬武士繞開城墻部署在四周阻擋任何城內的人對外逃竄，阻斷任何人逃竄出去向飛驒其他地方通風報信的可能。

已經列為七個陣勢的真田家士兵快步前進，距城約一百五十步處在號令下站定，村上信隆揉順戰馬的鬢毛催動向前幾步，高聲喊道。

“我乃真田家家督直臣，足輕大將村上信?。。?！天神山城里的守軍都聽好了——”

隨著他揮手，昨天在鍋山城投降的守將與士兵共計四十六人正被五花大綁著了上來，他們身后各自站著一名真田家的武士，探手一摁迫使這些降兵跪在陣前，部分人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身體分明開始顫抖了起來。

村上信雄見已準備妥當，昂首繼續大聲喊道：“我奉吾主信濃守護真田信繁之命，討伐與越后上杉家勾連反對豐臣家的飛驒國守護三木氏，如今鍋山城已被攻陷，若爾等赴歐頑抗，這些人便當場格殺，為我軍祭旗，城內不從之人也會盡數誅殺，若是降服，我軍進駐城池之后，保證秋毫無犯，善待所有人！”

此話一出，降兵中立即有幾人開始呼喚城內守軍不要沖動，城中自然也有關系密切之人遙相呼應，村上毫無保留的將大軍展露在對方眼下正是為了告訴城內的守將，己方有一擊破城之力，飛驒國小，兵士之間沾親帶故的情況比信濃國多出不少，守將執意堅守定會被手下勸阻。

不多時，城墻上就有一個武將模樣的人探頭張望向外吼著：“莫要攻城！莫要攻城——！我是城內的守將小島秀津——”

此時，鍋山城的降將忽然起身向前掙扎，嘴里同時高聲吶喊：“小島秀齊！你這混蛋??！小島家乃三木家的普代家臣，你怎么敢背叛主家?。?！”面對身后真田家武士的拉扯，其絲毫沒有退讓反而成功向前踏過兩三步距離，見此情形，村上信隆向對方身后的那名武士點了點頭，后者揚起手中的武器，鋒利的刀刃一斬而過，鍋山城降將的質問聲猝然而止，無頭之軀轟然倒下。

始作俑者隨意的甩了甩刀將血珠揮散。

村上信隆揚聲再度說道：“鍋山城守將小島秀隆為三木家盡忠到最后一刻，彰顯武家風采，小島秀齊，閣下可否為了城中上下兵士的性命降服我軍？！”，他刻意在此處停頓片刻，“我數三聲，若是不從，我軍當即攻城，介時小島家家名斷絕，也莫要怪我軍處事無情?！?/p>

“一！”

“二！”

“三....?。?！”

三聲數過，天神山城的城門發出“吱吱”響聲，以小島秀齊為首的五十個守軍排成兩隊從門口走出，走動同時將手中的武器全部丟在一邊，村上信隆緩了一口氣，手臂一晃指示手下軍士接受投降并且進入城內。

距離天神山城不遠處的北部，廣瀨城的守軍在三木家家老廣瀨盛親的獨子——廣瀨金盛的率領下拒絕降服，雖說家中主力被抽空帶走，但仍是留下了五十人的衛兵進行嚴防死守。

廣瀨金盛今年三月才過十六歲，雖然年輕，但在此地也算小有名氣，不但聰明好學，還知體恤領民，廣瀨家在飛驒領有五千石，其城池不同于三木家直屬的城池，始建于三木剛賀統一飛驒之后，在廢墟重建之時，也是由其發出建議，讓廣瀨盛親向三木家提出支援，同時支持領民先改善生活，加上旁邊信濃商業振興，飛驒也一樣討得些許利益，但這也導致，廣瀨城的城防只是比一般的砦好上一點，遭遇大軍圍攻根本無從抵御。

大谷廣宏在首次勸降失敗后便下令全軍進攻，以十倍之力圍攻如此小城，初次進攻便將外丸攻下，廣瀨軍狼狽不堪的丟下三十二具戰死者倚靠著本丸的城門，真田軍死傷加起來也僅有五人。

初次領軍，必須獲得足夠的戰績證明自己，此時的他已經不會允許廣瀨軍臨時投降。

大谷廣宏在手下的帶領下快步走進城內，見攻城錘久未撞破大門，親自上前高聲倒數。

“一！二！撞！”

“一！二！撞！”

廣瀨金盛與剩下的人一同抵在本丸的城門之后，幸虧前日更替了一道更厚的木板用于嵌入城門之后，使其承受到現在尚未斷裂，與其他人一樣，身上滿是塵跡，左臂上的傷口盡是火辣疼痛，本以為己方齊心協力便可以支撐幾日，未想到真田軍的戰力已經超過三木家的本軍，僅僅是先鋒的進攻就一路殺到本丸城墻之下，若不是廣瀨金盛與弓足輕一同射箭壓制敵軍，否則本丸城門都有可能被真田軍的士兵把守住。

事已至此已是回天乏術，十人抵門，八人持弓向外射擊，招到真田軍弓箭隊的還擊，兩個人被射成了刺猬倒地命絕。

此地僅存兩名廣瀨家武士，互相使了眼色，其中一人伸出手臂拽著廣瀨金盛的手臂向后拖拽。

“少主，事已至此，你必須立刻逃離本城！”

“放開我！我是廣瀨家的少主，怎么能拋下將士獨自逃生？！”

“少主..你須聽好，我等會在此處戰到最后一刻，但是你必須活下去——活著！去向主公稟報此事做好防備...”

“但是...！”

“少主！你要為廣瀨家活下去...”

“吱呀??！”木板破裂的聲音在門后悄然出現，把人幫扶的攻城錘再度狠狠撞擊，徹底頂開那扇大門，內里一堆守兵被木門撞翻于兩側，其中一個倒霉的廣瀨軍足輕腹部被攻城錘的頂部沖擊，痛呼一聲倒地不起，大谷廣宏拔出腰間長劍隨后闖進本丸城門，抬腿踹翻一個掙扎起身的雜兵，劍刃由上至下刺向一個還沒起身的敵軍武士喉口完成斬殺。

“少主，你快走?。?！”唯一幸存下來的武士怒喝一聲將廣瀨金盛推開沖向大谷廣宏，兩人對決戰的激烈，而后者一個踉蹌倒地，翻滾幾下，起身便瞧見紅色人潮晃動明晃晃的槍尖，己方的弓足輕和剩余的人幾乎是以一抵二，憑著一腔血勇為他做著掩護。

廣瀨金盛咬牙轉身，奔跑的同時躍起，后背摩擦著本丸城墻滑至外丸，真田軍并未在北側布置兵士攔截，他心里松了一口氣，如法炮制從城墻上滑落向森林方向逃去....

時至午后，大谷軍在廣瀨城留下守軍匆匆前往北面，而村上軍繼續向南前進，以三木家的降兵組成先鋒陣勢，小島秀津在村上信隆處得到繼承小島家及領地安堵的允諾，親自率軍直抵櫻洞城外十里處，此乃三木家的主城，諸多家臣的親眷也在此處，三木剛賀亦在此城留下守兵一百五十人，在必要時能夠支援相鄰美濃的尾山城與宮地城。

村上信隆看著小島所畫的櫻洞城大致城防圖，心里暗嘆此城不可速攻。

此乃平城一座，內里雖然守兵不多，從本丸延至三之丸都筑有垣墻，不便攀爬，城墻射口間安上木板為持弓者提供必要掩護，為保證有足夠壓制力，三木剛賀還籌建了兩座箭塔，能看清城外五里范圍內敵軍動向，加上常年儲備的糧草物資，配合飛驒國的地形可謂易守難攻。

村上信隆眉頭一皺，心里想出一道計策，轉首間目光停在小島秀齊身上，詢問道：“小島大人，依你看，我軍該如何進攻此城？”

小島秀齊攜降兵充作先鋒本就不算光彩，如今又被大將點名詢問攻城之法，既然已經決定跟隨真田家，只得起身，同諸將行禮，回答道：“村上大人，櫻洞城乃三木家的主城，工事，物資充足，僅憑我軍力攻之下雖有可能攻陷，但會因此承受相當的傷亡，三木家的家臣親眷，幾乎都在二之丸的內館之中生活，難保三木家魚死網破將他們全數殺死，到時候整個飛驒都會認為是真田軍屠戮所致，留有遺患?！?/p>

村上信隆點了點頭，認可了對方的說法，忽然挑眉發言道：“城內守軍估有一百五十人左右，我們是否有可能將他們引誘出城殲其主力，到時候攻城就會減少很多阻力?！?/p>

聽到大將這樣誘話，小島秀齊揣度片刻算是明白了內里的意味，倒吸了一口氣，裝作搶戰的模樣言道：“村上大人，不如由我率隊裝作敗軍入城救援，大軍緊隨其后，我軍只需忽然出手奪下城門，一旦攻入一之丸，我真田軍可以一分為二攻略二之丸與本丸！”

聽到如此回答，村上信隆抿了抿唇角，勉勵對方一番，戰略已定，大軍隨即前行。

為確保奪門幾率，村上信隆在跟隨小島秀齊的三十人中布置了十五名武士，在路上裝作潰軍，待他們跑出近二百步距離，真田全軍隨即出發從林中出現，在前進的同時保持著陣勢的齊整。

城墻之上，二十幾名武士分別帶領足輕列陣在城墻之后，六十余個弓足輕布置在三之丸和二之丸的北側防線搭弓待令。

此刻距櫻洞城已經不過百步距離，小島秀齊清了清嗓子嘶聲喊叫起來：“不要誤傷——不要誤傷——我是天神山城的小島秀齊！”

此時在城內負責據守的，是三木剛賀的長子三木隆慶以及家老小平季常，前者一聽是友軍撤來，急令手下去打開城門，但小平季常卻先出言勸阻，反而是湊到射口向下張望，大聲說道：“小島大人！你為何出現在此處，天神山城呢？”

小島秀齊一聽是小平季常問話，心里暗道此人不好糊弄，停住腳步就在城下向上看去，大聲說道：“不止是天神山城，鍋山城也已被敵人攻陷，我是帶著幸存的將士過來...”他向后瞧了瞧，再度仰首語氣中摻了些許無奈與悲壯，“我等愿同少主一起守護三木家?！?/p>

“怎么可能！”小平季常聽到兩城失陷的消息已是震驚，壓抑住內心的波瀾再度勸住少主，繼續回答道：“小島大人，你如何證明此事？”

二人說話間，真田家的軍勢已經完全處于守軍的視野范圍之內，雖說只有三千余人，但對于城里的守兵已是多上了二十倍以上，前進時還被村上信隆下令喊著一聲聲戰吼，配合著讓局勢更為緊張。

“小平大人??！快開門讓我等進去??！你也看到了，敵人數量如此之巨，難道你想讓我回頭去送死嘛！”小島忽的高速怒喝?！拔倚u家為三木家普代盡忠，我兄長與鍋山城一同付之一炬，你就是這么對待我小島家的？！”

小平季常愣了一下，三木隆慶反倒是接上了話茬：“小島大人，我聽父親說過，小島兄弟忠心不二，是我三木家之幸，請不要怪罪小平大人，我們只是為了防備奸細入侵罷了，來人，打開城門！”

與此同時，真田軍已經距離城池二百余步，村上信隆親自騎馬立于陣前，手臂一揮，處于兩側的步軍轟然回應，直截了當邁步奔向櫻洞城，喊殺聲震天，村上信隆笑了笑，心里想著：‘與主公信件里，我應該加上一句——我軍攻陷櫻洞城，就像狂風拂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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