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攻取三河（中）

北條大軍在幾日間接連攻滅數個臨時搭筑的小砦（即木制的簡陋小城），在行軍過程中也不斷遭到小股土井軍的襲擊，部分三河本地的百姓也開始襲擊零散派出的偵查小隊，來者或戰死或潰退，氏政雖然不精軍事，但也深知糧道的重要性，為確保糧道無憂，其下令穩扎穩打，甚至讓數百軍勢就地建造小砦，直至四月二十日中午才集結于設樂郡的城下町。

早前為減少將來的戰事損耗，北條氏政便派遣過一位使者潛入城內延攬守城的主將。

設樂支城依托山體建成，為防備豐臣軍從信濃發動攻勢，土井江元在數月前就下令鞏固城防，將原本外部的簡易木柵欄全數改建為木墻，并于城內囤積了守城所用兵糧物資，守將鳥居秀明乃親侍出身，自小伴于土井江元左右，關系亦非尋常君臣，面見北條家的使者時毫無恐懼，更是直接拔劍將其斬殺，還將密信交付土井家督，后者順藤摸瓜將北條家布置在軍中的暗樁接連拔除，這才使得土井軍主力的動向得以隱蔽。

大軍云集城下，北條諸將因為此前之事，知悉家督不會寬恕鳥居秀明，畢竟那位家中使者的首級正懸在城門之上，憐姬穿著軟甲，催動胯下戰馬向前，她將作為本次戰事的先鋒出陣，其麾下備隊分別有百名武士，足輕隊七百人，三百雜兵共計一千一百人，另配置八名郡頭領三百人輔助作戰。

盡管憐姬也是第一次指揮如此數量的軍勢作戰，但其并沒有打算自己的手下客氣，目光一掃毫無遲疑的讓八名軍先行沖擊城墻，自己則壓陣在后隨時支援，八名郡頭領心中一凜，心里暗罵將這年少的女子模樣記下，強提笑容抬頭回答：“憐姬大人，在下這就回軍指揮作戰，誓為北條家盡力而戰，統一三河國！”

說罷，他轉身正欲起來，身后分明傳來劍刃出鞘的聲響，隨即頸側一涼，巨大的恐懼頓時籠罩全身使其不敢輕易行動。

“不必了，咱已經派人過去了，你就留在我旁邊觀戰?！焙翢o情感波動的命令落下，八名郡的頭領本想反駁，張口欲言，直到皮上一疼，些許疼感傳遞入腦，死亡的威脅近在咫尺，最終垂下腦袋選擇全然屈服。

八名家的三百人分別有二十名武士，一百余名足輕作為主力，剩余的都是些孱弱的雜兵，北條家將接替指揮后強令他們移動到陣前，一名八名家的武士因為拒不從命被當場格殺，剩下的武士也干脆的裝聾作啞催促雜兵以及足輕行動起來，饒是如此，時間花費了不少，一陣耽擱后，十余架攻城梯在士兵的運送下開始向設樂支城前進。

此時處于城中的土井軍共有五百人，土井江元將鳥居秀明視為兄弟，又將防備北側威脅的重任托付于他，自然給予其足夠的信任，除卻一百二十名的武士，余下兵士皆為足輕，戰力不可小覷。

鳥居秀明立于塔樓，視線凝聚在往城下亂哄哄開進的八名軍勢，向著他們猝了一口高聲喊道：“弓兵隊準備——！”

此時城中持弓的足輕共有八十人，另有三十余名武士弓技嫻熟，弓隊貼近最外的木制城墻在搭箭上弓進行瞄準，鳥居靜待幾息時間，心里估算對方陣勢已至七八十步距離當即怒喝下令射擊。

“射擊！”

八名家的軍隊正不緊不慢的靠近設樂支城，不少人還埋怨著家督不爭氣連累自己成了炮灰，十來架攻城梯下面堆著的一批批雜兵，上方忽有一陣箭雨拋射，缺少防具保護的人發出慘叫捂著中箭處倒在地上，待飛箭停滯，處于陣中的十幾名武士拔劍維持秩序強行壓制著亂做一團足輕和雜兵們。

“不要慌！不要慌！繼續向前??！”其中一名領頭的武士正是八名家的劍術教頭，推搡著身邊的數個小兵，不時抬腳踹上處于驚嚇的人，幾番作為還是成功穩住了局面，攻城梯接二連三的被抬起，此時這支炮灰先鋒已經明白，如果再慢悠悠的前進只會付出更慘重的代價，未走十步，又是一輪弓箭落下，處于中后部的足輕和雜兵接連倒地痛呼，其中還有一名武士中箭，所幸他的肩部甲胄平日有所保養，便繼續掛著箭支繼續前進。

處于城墻上的弓兵再度搭箭，此刻加速沖刺的敵方已經突破三十步距離，鳥居秀明對身旁的侍衛點頭示意，再度下令齊射，此時城內能夠射出弓箭的人已經不足八十人，除卻武士，沒有經受訓練的弓足輕力氣極易消耗一空。

八名軍終于到達城下，他們為此付出了四十多人的傷亡，為了穩固攻城梯，武士們又罵又打的讓沒打過仗的雜兵扶著攻城梯，六名武士大聲喊著與他一同上城便開始手腳并用在梯上攀爬，守軍弓兵已經盡數后退，持著長槍或是刀劍的足輕隊在后準備御敵，隨著大聲吆喝，八名家的武士依次登上城墻，幾個土井軍的足輕神情緊張，還沒等到身后的命令就沖出隊伍持槍沖上。

“我乃三河國八名家劍術教頭潼川藝一！不怕死的就上來吧！”一馬當先的潼川教頭眼神發狠，向一側躲開長槍，左手持握槍柄憑借身高將土井家的足輕的雙臂帶起，右手的打刀已經刺入敵人脖頸帶出鮮血飚起染紅自己身上的鎧甲，隨手將抽搐中的死尸丟在一旁，身后也有足輕登上城墻，僅僅是第一波進攻就在外城打出了數個缺口。

“上！上??！”見狀，配置在外城防線的剩余的九十幾個土井家的足輕與二十名武士不再忍耐，上前與就地防御在缺口的八名軍戰作一團。

守將鳥居秀明面色沉重，向側后的親衛武士說了一句“隨我出陣”，便轉身由內城的塔樓下去，直屬于他麾下的十名親衛是城中的劍術好手，內城門衛當即打開城門，伴隨著鳥居秀明拔劍入陣，原本緊閉的外城大門已是悄然打開，匯集門前的八十個武士與一百八十個足輕共計二百六十人猛然沖出門口向兩側毫無防備的八名軍士兵奇襲而去。

城下的攻城方雖然仍留有約莫二百人未能上城，但大多為雜兵，作為主力的足輕只剩下五十幾人，早前下了攻城命令的北條家武士已經返回身后的北條軍中，身負指揮之責的潼川藝一正率隊在城內激戰，城下的烏合之眾一經突襲便展露出潰敗頹勢，大批雜兵哭叫著丟下武器向后逃竄，城墻西側攻城梯上的八名軍兵士甚至被身后的土井軍扯著褲子拽下來當場格殺，成果豐滿，饒是如此仍剩下百人被包圍在東側城墻難以逃離。

身處城墻上的潼川藝一聽到城下慘叫心中驚愕，滿心懊悔，在友軍的掩護下向下張望只看見八名軍被土井奇襲隊殺得哭爹喊娘，而身后北條軍卻毫無支援的意思，仍由己方被出城的敵人包圍，怒罵一句“北條混賬”反身殺向城內的土井守軍。

正好，鳥居秀明接連砍翻幾個八名家足輕，潼川當即迎上怒喝刺去。

鳥居反手用劍刃卡住對方長劍護手抵住沖勢，離得近了，他才看清來者正是第一個登上城墻的那名武士，踏步向前依靠力量將來人頂回兩步

“我乃三河國設樂支城城主鳥居秀明，潼川藝一，你的首級我要了！”

潼川一聽，心里大怒，揚刀數次斬擊，絲毫不顧刃上撞出多個豁口，鳥居平日所有練習武藝，但畢竟不是擔任劍術教頭之人的對手，連忙后撤，潼川藝一趁勢而進，雙手握柄盡力橫斬，不想左肋被槍尖刺入，身體一滯，口中吐露紅血嘶吼向前，結果便是刀刃與更多的長槍襲來將他捅成刺猬。

鳥居秀明緩神過來，知曉自己的親衛已經解決掉了此人，心領神會向前，看著已經沒有力量抬手的敵人，直接了當的粘下其頭顱，抓扯其發，讓親衛的槍尖頂著其頭盔大喊“潼川藝一已被斬殺！”

護衛在缺口的八名軍失了主心骨，除了部分武士彈壓下的小隊仍作抵抗，絕大部分足輕都是慌不擇路逃竄，連同身軀側后的敵人也顧不得了。

不多時，城內敵人被徹底解決，鳥居秀明總算神色緩和，但形勢仍然嚴峻，東側城下的八名軍因為后路斷絕正做著困獸之斗，率軍奇襲的土井家將領正是鳥居的長子——鳥居忠則，年輕氣盛之下自然想多建功績，一時貪心竟然把后頭虎視眈眈的北條軍也拋在了腦后。

鳥居秀明讓一部分兵士在上頭叫嚷著潼川之死，調弓兵隊重回外墻，自己則率五十人出城加入作戰，憑著親衛一番推攘才找到了正在和敵人武士單挑的長子，鳥居秀明擲劍偷襲將對方殺死，然后一腳踹倒鳥居忠則怒罵道。

“混蛋！我怎么生了你這個蠢貨！快去收兵！退回城內?。?！”

鳥居忠則一臉茫然，掙扎著起身還未說話，熱血褪盡，清晰的戰鼓聲才傳進自己的耳中，處于戰斗后方的土井家兵士連忙轉身，北條軍已經是趁此機會逼近到五十步左右的距離。

“射擊?。?！”

一陣箭雨急射，城下的二三十名毫無防備的守軍被射成刺猬不甘的倒下，而土井家弓兵隊毫無示弱，立即反擊發射。

鳥居秀明對著長子再度打了一巴掌，讓親衛捉著他回到城內，轉身高聲呼喊。

“三河人?。?！跟我上?。?！”

一時間，城上城下皆是回應，八名家士兵的士氣終于跌落谷底，慌亂著跑出已經空出的缺口，守軍甚至連陣勢都沒有集結悍不畏死的向人數更多的北條軍發起了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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