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查

出租上的空調尚且都不能令手腳冰涼的她感到絲毫暖意，當她站在郊區空地上，一座福利院的門口，有小朋友們遠遠喊她舒姐姐，她才有了些知覺。

她下意識摸了摸臉，沒有淚，扯了扯嘴角，掩去情緒，跟小朋友們打招呼。

院長很快過來，帶著她一起往里走，自從她去交換回來，這還是第二次來這里。

這里是她從四年前就開始資助的殘障兒童福利院，這里大多是被自己親人遺棄的身體有殘缺的孩子。

院長是一位40多歲的中年女人，見到林舒過來，很是熱情，道：“上次您讓送的棉服、棉被現在都用上了，孩子們天天都來問，舒姐姐什么時候過來，知道你最近忙課業，他們都有乖乖學習，說等著你來檢查呢”。

林舒笑了笑：“等忙完這陣子，我會抽空多看看他們?！?/p>

院長指了指不遠處操場里正在訓練的孩子，“下個月就是冬季運動會了，孩子們都在認真準備呢”

林舒佇立著看了許久，看著他們在操場上無憂無慮奔跑著，唇角不禁一點點上揚，想到什么又轉頭詢問院長：“晨曦最近還好嗎？”

“最近情況好多了，醫生說再堅持兩個月，他應該就能適應助聽器了?！敝噶酥附淌曳较?，“他這會兒應該在教室，我帶您去看看吧，他還給您準備了禮物呢”。

教室里的小男孩正在專注畫畫，看到林舒，小臉瞬間揚起笑容，跑了過來，抱住林舒。

林舒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晨曦，最近有乖乖吃飯睡覺，跟其他小朋友玩嗎？”

晨曦揚著笑點頭。

“真乖?！绷质婵滟澋?。

晨曦得了夸贊，笑容可掬，想起什么，又跑過去拿著一幅畫過來，遞給林舒。

是一片星空下，一個女孩子牽著一個小男孩，雖然畫風還顯得稚嫩，卻格外溫馨。

林舒心底一陣柔軟，看著晨曦，他正比劃著要把畫送她的手勢。

簡單的手勢，林舒看得懂，她笑著點頭：“謝謝你，我很喜歡?！?/p>

告別福利院的小朋友，林舒回到家中，已經8點，沒有吃晚飯而她也什么胃口，回房間換了衣服，去了游泳池。

王夢蘭端著三明治，沙拉和果汁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游完幾個來回，坐在池邊。

王夢蘭將托盤放在桌上，拿起浴巾過去披在她身上，“外面不比水里暖，小心著涼?！?/p>

“謝謝?！?/p>

林舒起身接過道謝。

“明天……”王夢蘭踟躕著開口。

林舒擦拭頭發的動作一頓，而后動作繼續，不待對方說完，點頭回答：“我會去的?！?/p>

王夢蘭表情瞬間一松：“好的，好的，那我去準備一下，你吃點東西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咱們出發?！?/p>

林舒背對著點了點頭，燈光打在背影上，仿若添上了一層霜華。

再次從噩夢驚醒，身上都是虛汗，林舒睜眼的一瞬間，竟有些分不清是房間太暗還是自己再次陷入漫無盡頭的黑暗里。良久，她才伸手去拿床頭的時鐘，剛到5點，她已沒了睡意，起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來，臥室的暖氣讓她有些悶悶的感覺，披了件外套，打開窗戶，看著看著不慎明亮的燈光，微抿著唇，挨著單人沙發坐了下來。

這幾年，她已經習慣這樣等天亮了，那些過往總是夾雜出現在夢境里，擾得她不踏實，但像此刻鮮活的心痛感好久沒出現了。

一直到7點，蘭姨來輕聲敲門，她才逐漸緩神過來，突然覺得有點冷，關上窗戶，起身收拾。

往返H市的時間并不短，車子7:30就出發了。

王夢蘭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樣子，想著轉移話題：“學校那邊我已經跟陳教授打過招呼了?！?/p>

“嗯”，林舒看著窗外，低聲應道。

“今天來回太趕了，你不宜再受累，我定了南山的酒店，今晚住一晚，明天一早司機就接我們回來?！?/p>

林舒略一沉吟，點了點頭。

王夢蘭挑著說了其他話，她怕她緊張，怕她害怕，更害怕她抵觸。

她想握手安慰一下她，伸出的手遲疑了半晌，最終還是默默收回。

林舒裹著薄毯，仰靠在后座閉目養神，仿若并無察覺。

——

賀知許走進教室，涼薄的視線掃了一眼下面，熟悉的身影不在，瞬間冷沉的氣氛愈烈。

一整節課下來，學生們都紛紛感受到教室里的溫度相對于室外才是瀕臨零度。

快中午的時間，黑色賓利轎車停在了H市一家高檔私立醫院門前，護理人員帶著到了一間裝修極好的醫生辦公室。

醫生看到兩人，熱情打招呼，又談了些輕松的話題，才領著去做檢查，檢查過程繁瑣又仔細。

醫院位于H市郊區一處靜謐的地方，空氣清新，綠化非常好，即使冬季也一片綠意蔥蘢，陽光穿過樹葉灑下，落在人的身上，暖融融的。

林舒坐在一樓花園里的長椅上，安安靜靜看著來往的人。

辦公室里，張醫生拿著檢測報告，下結論：“這下可以確定不會再復發了?！?/p>

王夢蘭松了口氣，神色欣喜：“真是太好了，我這一路都提心吊膽的?！?/p>

醫生笑著點頭：“非常理解，當時那種情況，短暫性失明這種病例確實太少，我們也不敢保證會不會再復發，這下大家都可以松一口氣了，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一定要保證她的睡眠質量和心緒波動情況?！?/p>

王夢蘭點頭，“好的，一定會的，謝謝張醫生?！?/p>

王夢蘭拿著報告出門，看到依舊坐在長椅上的林舒，微笑著走了過去。

在她身旁坐下，理了理她耳側的碎發，“小舒，檢查結果出來了?！?/p>

林舒抬眸看著她。

“已經完全康復了，再也不會復發了”，王夢蘭笑意加深，重復道，“再也不會了”。

林舒眼底的光亮閃了閃，回頭低低“嗯”了一聲。

晚上留在H市，第二天中午才回到Z市。

林舒洗完澡，換身了衣服，下樓吃午餐。

“今天還要去學校寫論文嗎？”王夢蘭問道。

林舒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她并沒有跟她說過她上周六出去是寫論文，點頭，“嗯?！?/p>

王秘書給她夾了菜，笑了笑，“今天要不休息一天？”

林舒抬眸看著她。

王秘書神情一頓，立馬補充道， “你坐了兩天車，肯定很累了，別太辛苦?！?/p>

林舒淡聲道：“王秘書在這個家也6年了，我想你如果有什么話可以直接說，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問，總是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會讓人透不過氣來”。

她看過去，語氣堅定，“我已經24歲了，會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比缓笳酒鹕砩狭藰?。

王秘書一愣，然后微微嘆了口氣。

電話響起，她接起，“喂，封律師?！?/p>

“王秘書，小舒在家嗎？我現在帶梁總的兒子過來，兩人見一見？”

王秘書看了眼樓上， “不用了，改天再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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