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魔頭駕到

張孤燭率先看到暗箭，“小心”二字還沒開口，只聽的原本流暢的音律之中突然出現一聲格格不入的尖銳弦音，緊接著，那暗箭像是被人用刀劈過一般，斷成了兩截，失去力道，落在了地面上。

儲溪瑤右手落于琵琶之上，頓時亂耳絲竹戛然而止，底下眾人均是意猶未盡，卻不知為何她停止演奏，紛紛好奇的望著她。

儲溪瑤反抱琵琶，嘻嘻一笑，說道：“蘇宗主，有人打擾我演奏?！?/p>

那暗箭自然不可能逃脫蘇煥云的法眼，只見他輕輕的嘆了口氣，那原本不可一世的臉上竟多了幾分惆悵，叫道：“黎兒，出來吧，在座的都是你的長輩，莫要胡鬧了?！?/p>

蘇煥云話說完，大廳內安靜了一會兒，便聽的一陣孩童清澈的咯咯笑聲，緊接著，從大廳頂上的高梁飄飄然落下個半大的孩子。

柳一刀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小魔頭終究還是來了?！?/p>

張孤燭瞧得清楚，那小孩唇紅齒白，一副天真爛漫的臉蛋上掛著幾分戲虐的微笑，正是之前射死小狐貍的蘇青黎。

“爹爹，”蘇青黎大搖大擺的走到蘇煥云跟前，半是抱怨，半是撒嬌的說道：“孩兒本在這梁上睡著大覺，卻不知從哪飄來一陣嘔啞嘲哳、俗不可耐的音律，擾了我的美夢，實在可惡?！?/p>

和蘇煥云坐在一起的美艷少婦將蘇青黎拽到自己身旁，眼里滿是憐愛，一邊為他擔著灰塵，一邊絮叨：“傻孩子，那梁上滿是浮塵，又高又臟，家里的錦被棉床睡的不舒服嘛，干嘛要去那睡覺？”

蘇煥云輕嘆一聲，說道：“是了，你若想去睡，快些回屋子里，這里人聲雜亂，睡不香的?！?/p>

“被吵醒了哪還睡得著，”蘇青黎掙開母親的懷抱，笑著說：“倒是看這個姐姐音律之中暗藏招式，一時手癢，想比試比試?！?/p>

儲元空知道這小魔頭不好對付，連忙在一旁說道：“蘇公子天賦異稟，又得蘇幫主真傳，功夫當屬天下一流，我家這鄉野出身的毛丫頭怎么配和蘇公子比試，只怕臟了您的手?！?/p>

卻聽得一旁瀝滄川的幫主陸振全笑道：“元空兄何必妄自菲薄，蘇少爺自然風華絕代，但你家姑娘也是奇才，據說還未說話便會音律，只憑一雙耳朵便能聽出一首曲子有多少個音階，簫、笛、琴、塤、笙、鼓樣樣精通，長大之后更是無師自通，將你家祖傳的水鏡琉光功融于琵琶曲中，號稱能傷人于無形，今天正好少公子來了興致，兩位又都是出類拔萃的天才，讓他們過上兩招，也讓我們這些老家伙們開開眼吶?！?/p>

陸振全見儲溪瑤剛才一曲《十面埋伏》出盡了風頭，正好借此機會可以讓小魔頭蘇青黎來對付她，最不濟也能殺殺她的風頭，使得好一招借刀殺人。

蘇煥云卻皺起了眉頭，他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倘若真讓他動起手來，可不是點到為止這么簡單，于是說道：“刀劍無眼，蘇某人向來喜茶而厭劍，今天大伙都是來喝茶聊天的，休要舞刀弄槍，傷了和氣，若有力氣，趕著明天的劍茗會再用不遲?！?/p>

蘇青黎可不吃他這一套，笑嘻嘻的說道：“我們只不過是平常比試，又怎么會傷了和氣，大不了，我贏了那位姐姐，再給她敬茶賠個不是就好?！?/p>

說完，也不等旁人再勸，手中折扇一指，一枚短箭便射向了儲溪瑤。

儲溪瑤來之前便被父親叮囑過，若是遇到這小魔頭，只能忍氣吞聲，斷然不能逞一時之勇。

只見她柳眉微蹙，挑動一根琵琶弦，弦聲尖利刺耳，與之前聽的曲子截然不同，緊接著“?！钡囊宦?，那飛箭在半空之中突然折斷，掉落在地上。

尋常人只能耳得其聲，卻不能目見其形，但張孤燭卻看得清楚，儲溪瑤分明是將體內功力凝聚于手中，再由手傳入弦上，最后再把長弦做弓，將內勁射了出去。

蘇青黎一招被制，反而拍手叫好，“這就是金臨川的水鏡琉光功嗎？竟能憑空折斷箭矢，剛才原本以為是巧合，看來姐姐實力果然不俗?！?/p>

儲溪瑤微微一笑，說道：“與公子相比還差些，您含垢匿瑕，就別讓小女子我出丑了，算是咱們打了個平手如何？”

儲溪瑤自幼備受寵愛，本不是阿諛奉承、八面玲瓏之輩，這么說，已經算是給足了蘇青黎的面子。

只不過蘇青黎卻并不買賬，道：“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平手的結果恐怕會讓這么多江湖豪杰們笑掉大牙，你我二人心中也必定不會痛快不是?！?/p>

蘇青黎咄咄逼人，便是個泥人也被激出個三分火氣，更何況儲溪瑤向來吃肥丟瘦，又何時受過這等委屈，只見她秀目圓睜，皓齒緊切，道：“那你要怎樣？”

“一決高下，生死有命！”

蘇青黎臉色陡然一遍，話音未落便已經沖了過來，手中的折扇又是“嗤嗤”連發兩箭。

儲溪瑤連忙撥動音弦，彈飛短箭。

可就在這時，蘇青黎也已經來到了她的跟前，手腕一扭，手中的折扇便頭尾顛倒，朝著她的面門便砸了下來。

儲溪瑤看到那折扇的末端不知什么時候突出來一柄手指長短的匕首，刀刃泛著一層紫光，顯然是涂了毒的。

而此時她弦已撥盡，來不及再續，而她本人則是門戶大開，避無可避。

千鈞一發之際，只見儲溪瑤右手五指齊落，重重的砸在琵琶之上，琵琶傳來一陣翁鳴，那聲音不像琵琶聲那般清脆，反倒像是戰鼓般沉重。

蘇青黎本以為已經得手，卻見自己的匕首距離儲溪瑤不過一指之遠，卻再也刺不進去半分，他定睛一看，發現兩人中間不知道什么時候竟多出來一塊透明的屏障，匕首刺在屏障之上，便如同以石擊水一般，泛起層層波紋。

琵琶聲落，屏障炸裂，迸發出一股力量，將蘇青黎震飛。

蘇青黎登登后退數十步，才堪堪站穩了身形，拿著扇子的手抖如篩糠，已經麻的沒有了一絲直覺。

他甩了甩手，嘿嘿一笑道：“水鏡算是見到了，那琉光怎么還未出現呢？”

儲溪瑤側腿而坐，說道：“父親說，功夫不是用給人看的，只有在危機情況下才能使用?！毖韵轮獗闶?，以你的實力根本不足以讓我使出水鏡琉光功。

蘇青黎不急不惱，從懷里掏出五只短箭填入折扇之中，說道：“我今天偏就要看看你家的琉光有多耀眼！”

說罷，再次持扇而上，儲溪瑤則以水鏡抵擋。

雖是蘇青黎身法絕妙，但終究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孩子，無論是力量、速度都很難和儲溪瑤抗衡，但儲溪瑤忌憚他的身份，也只守不攻，一時之間大廳中便響滿了琵琶落弦的咚咚聲。

大廳內的人大部分都是在看熱鬧，儲元空卻是心急如焚，自己這個寶貝女兒，從小到大無論什么事都順著她，難免有些大小姐脾氣，那蘇青黎卻不知好歹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生怕儲溪瑤脾氣上來，將其打傷。

蘇青黎見自己打不破水鏡，突然反身一跳，退到了后面。

儲溪瑤以為他鬧夠了，心中一喜道：“公子，我看咱們誰也奈何不了誰，不如就這么算了吧，要不然打到天明也沒有結果，你說是不是？”

蘇青黎卻冷笑道：“我本以為水鏡琉光功神通無敵，今日得見，卻像是個王八一樣只守不攻，打的當真沒意思，既然這樣，你學三聲王八叫，我便饒你一回?！?/p>

“你放屁！”水鏡琉光功本是金臨川世代相傳的招式，儲溪瑤又豈容得他在此詆毀，當下將琵琶戳在地上，單膝跪地，右手急拉長弦，頓時樂聲響徹整個大廳，宛如百鳥朝歌，五彩斑斕的光芒自琵琶而出，在儲溪瑤身邊旋轉盤旋，如夢如幻，如癡如醉。

蘇青黎見狀不僅不怕，反而眼光之中閃過一絲興奮，手拿折扇沖入了那彩光之中。

伴隨著急促的樂律，無數琉光化作長箭直奔蘇青黎而來，蘇青黎閃轉騰挪，瞅得機會，手中的折扇一通亂射，五只短箭在琉光的掩蓋下，射向了儲溪瑤。

儲溪瑤冷哼一聲，以長弦控琉光，想要一擊制敵，正在這時，她忽然看到父親正呆呆的望著自己，眼神之中充滿了絕望。

儲溪瑤心中猛的一痛，終究還是沒能撥動長弦。

短箭沒了琉光的阻隔，射在了儲溪瑤的左肩肩頭，聽得她嬌呼一聲，被打翻在地，好在剩下的短箭沒了準頭，全部落空。

大廳內弦聲戛然而止，揮舞在空中的彩光也頓時消失不見，只有儲溪瑤趴在地上，微微的喘息聲。

儲元空見狀身形一動便已來到儲溪瑤身旁，將她摟在懷里，橫格二人之中，高聲道：“蘇公子神功初成，小女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蘇青黎本已持折扇砍了過來，卻不知什么時候多出來個老頭擋在了儲溪瑤的前面，只得停手作罷，啐了句：“真沒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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