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救贖

“大哥小心！”寄仁還是叫出了聲。

“著！”

皮頭一個回身下馬，躲了過去，接著刀口直向上那人砍去！只見那人短刀一擋，飛起一腳踹在皮頭胸口，皮頭頓時被踹出五步開外去，好在身后有人不然這下要是撞上倉壁不死也得昏過去！

等皮頭站起來冊刀而立，擺開陣勢之時，大家才終于看清了面前這人，他上身穿皮甲通心汗襟下腰間別刀翹，四體壯碩，眉宇間透露著兇悍非常，寄仁認得他不是別人，就是失蹤了的那個押運領頭，原來晚上的飯菜他沒有吃，見大家一個個都昏倒后知道是盜賊的詭計不知對方實力恐怕自己一人不是對手，于是便躲入夾層，心想盜賊拿走綢緞布匹肯定撤退，他的任務是保住這些財寶，也就是說如果沒人發現夾層他是絕計不會出來拼命的，他想等盜賊撤退眾人醒來后再把船開走，可是偏偏夾層被發現他不得不放手一搏了！

“大膽的賊人，王法治下，公然掠奪，看你們一個個都不像慣賊，現在伏法尚且可饒爾等性命！”

那頭領言辭鑿鑿，竟然還想勸降，其實莫說就他一人，現在就算是全部押運都醒著，他們這幫人也是不會回頭了，為了幾匹綢緞不值得賣命，可這黃白之物映在眼中就值得所有人拼一拼了！皮頭這時候揉揉胸口兀自作痛，咳了幾下才罵道“你們掛羊頭賣狗肉，這些黃白之物藏的這么隱蔽一定開路不正，估計是你們洗劫的哪個大戶人家，用這種方式想瞞天過海，不義之財取了便是替天行道！兄弟們對不對？”

“對，，”只有幾人弱弱的回應

“好一個油嘴滑舌的賊人！搶奪他人財物還說什么替天行道，你吃我一刀吧！”說著舉刀便要開打?！暗鹊?，那好漢！我敬重你武藝高強，我不知你替誰賣命，也不想知道，這里的金銀足夠你我一輩子榮華富貴，你若愿意在場的所有人將它平分了，絕對比你給貨主賣命得的酬金要多的多！”那漢子兀自托著刀，眼睛微微轉了幾轉，皮頭何等狡猾，立時看出來漢子思想有動搖，便接著說“兄弟如果嫌少，你便拿一成，剩下九成給我們二十九個人就行，不知好漢意下如何？”這樣少說給他加了幾倍的利益，看得出來漢子也動心了，一時沒有表態，眾人多少有些不平，皮頭為啥那么怕他，給他一個人拿那么多，原因估計只有皮頭自己清楚，興許他剛才已經試探出這漢子武藝確實高強，自己遠不是對手，就算眾人齊上也沒有必勝把握，而且必定傷亡慘重，皮頭并沒打算獨吞這批珠寶。又或許皮頭只是緩兵之計，不過誰又知道呢？

那漢子慢慢把刀口沖下，對皮頭說道“我本來也有此意，只是你不知道這批貨是誰的，我自然也不會告訴你，如果你知道了，也是萬萬不敢動的！”

“好漢，這個你放心，你就拿你那份走人，就當你為了保護珠寶被我們殺了，扔進江中喂了魚，你可找個地方安家過自己的安穩日子，大家老死不相往來！可好？”寄仁聽到這里方才佩服皮頭的精明，現在他已經完全掌握了那漢子的一舉一動，可以說漢子已經被控制住了，至于那份到底給不給，就看皮頭的了。說著皮頭扔了刀，漢子只是把刀揣回了刀翹，看來戒心還是很強，皮頭想上前被漢子止住。

“那好，就按你說的辦，這批珠寶一共三萬兩白銀，一萬兩黃金，外加珠寶十擔，現在我可以把我那份拿走了吧！”

“好，壯士自便”皮頭有點兒皮笑肉不笑。

漢子又把刀抽出來八拉著金銀，數出來數目，又去趴拉珠寶，弄出來一大堆，大家伙看著漢子自顧數著珠寶，一個個什么表情都有，有眼饞的，有咒罵的，有痛恨的，但是都懼怕他武藝高強無人敢說不字。

過了半駐香功夫，漢子終于數完了，其實大家都非常著急，一個是自己的金銀被別人拿走，一個是時間過了不短了，一會兒所有人都醒了，寄仁皮頭他們是說什么也逃不了了！

“不知道這漢子是不是故意拖延時間？想等所有人都醒了？”寄仁湊近皮頭耳語 “ 不太像，這漢子十分耿直，從他的眼神中我已斷定他想要金銀，大家大可不必擔心?！逼ゎ^小聲對后面所有人說。

漢子數完了示意皮頭過去查驗，皮頭擺手說道：”不必了！好漢自便?！?/p>

那漢子說完背起一大包金銀，這包金銀少說也有二三百斤，可那漢子背起大包在船上如履平地，足見功夫高深，眾人這才明白皮頭用心良苦，若真起了沖突，二十人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漢子手拿短刀，推開眾人竟自跳上船頭，準備上岸。

“好漢留步！” 皮頭這時候還是說話了

“怎么！你后悔了？”

“好漢哪里去？”

“這個你不用知道了吧！”

“好漢不要誤會，我是說大家第一次見面，小弟實在佩服哥哥的武藝和為人，真心想和哥哥做朋友，承蒙大哥今日高抬貴手，兄弟們才有發財機會，來兄弟們，我們給哥哥磕頭，哥哥請受我們這些窮苦弟兄一拜！”

眾人雖不情愿卻也不敢違抗皮頭的命令，統統跪下，一時間甲板上人滿為患，“我們世代會記住大哥您的大恩大徳！”說著又是一拜，頭重重磕在甲板上！竟磕出了血來！那漢子饒是鐵石心腸也被這陣勢鎮住，一時間不知所措，忙上前攙扶皮頭。

“諸位兄弟快快請起，鄙人受不起這一拜，兄弟，剛才是我對你太過戒備，沒想到你是此等忠義之人，快快請起！”

“大哥在上，小弟感恩戴徳，他朝有機會一定謝大哥！”皮頭兒繼續說道。

“兄弟說的哪里話，我是個粗人，不會說什么，以后若是有難處只要大哥能幫一定幫你！”漢子這一席話說的皮頭聲淚具下又欲下跪，被那漢子攔住。

“真是想不到這樣的混亂年代還有你此等人物，大哥交你這樣的朋友這輩子也值了！”說著慢慢把半跪著的皮頭攙起。

“哎，大哥你怎么找了個破袋子，后面金子都掉出來了！”

“是嗎？”

說著漢子回頭向身后望去，也就是這轉身的一剎那，皮頭自身后抽出闊葉刀一下子劃過漢子的頸部！漢子急忙轉過頭退后幾步想拔刀，可是什么都晚了，只見漢子脖子上慢慢多出一道紅印兒，接著紅印一破，血漿如同噴泉噴了出去，噴在皮頭臉上身上，然后漢子在重壓之下跪地原來兇狠的眼睛一瞬間失去了顏色，只剩下一片血紅，嘴唇動動想說點兒什么卻發不出聲音，就這樣在驚恐和詫異中倒了下去，，，

這一瞬間發生的太快，以至于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寄仁在內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都睜大了眼睛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漢子還有手拿闊葉刀身上滿是鮮血的皮頭。

“還有很多你想不到！”

皮頭說了這句話后收起了刀。

寄仁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毫無疑問被震懾住了，皮頭果然老練，別說那莽撞漢子就算是寄仁一干兄弟也被皮頭唬住，看來自己還是太低估這個皮頭了，，，“都他媽發什么呆！趕緊卸東西！”皮頭一聲喊，眾人才想起還有滿倉的珠寶，急急忙忙中亂作一團。

“蠢貨！趕緊把那些破布倒出來，用箱子裝！”幾人趕快跑去把岸上的箱子倒空，抬過來開始用顫抖的雙手裝金銀！不知是被剛才那一幕嚇的還是興奮！

“都給我聽好，這些珠寶大家都有分，誰敢往自己身上揣，那漢子就是個樣兒！寄仁，看住他們！”寄仁應了聲音確很小。

“寄仁！”

寄仁這才回過味兒來急忙答應.這個時候寄仁也跟所有人一樣對皮頭產生了畏懼，看他手里那把寒光閃閃的刀子再加上他那兇狠的模樣誰知道他會不會像割漢子那樣一刀割斷自己的喉嚨！

寄仁看著兄弟們忙著搬東西，又走到那漢子尸體旁邊看了看，漢子的眼睛始終沒有閉上，眼里滿是不安恐懼和疑問，估計他的靈魂還在不遠處扣問“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不過沒人回答他了，不要叫屈，怪只能怪他對人心還不了解，一個小失誤葬送了他的一生！“寄仁，讓你兄弟看著，你跟我再去檢查一下其他貨倉，看看還有沒有其他黃貨！”

寄仁連忙抽起那漢子的刀，跟在了皮頭身后，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去拔漢子的刀，只感覺現在沒有底，感覺到一種威脅，等把刀握在手中，才有了點兒安全感。

接著寄仁跟在皮頭身后把余下幾個貨倉都敲打遍了，似乎沒有帶夾層的了，寄仁和皮頭剛想回頭，只聽見一聲細小的聲音，好像是小孩子的哭聲，不過只有短短一聲。

“兄弟，你聽到了嗎？”“大哥，我什么也沒聽見呀！”

”哭聲，小孩子的哭聲！” “大哥，你太緊張了，這里哪里會有什么小孩子，興許是水里的娃娃魚什么的叫聲你聽錯了！”

“不對！就是小孩子！跟我來！”說著皮頭提了油燈，一下子跳進船艙，寄仁隨后跟上這才發現是睡覺地方，應該是貨主休息的地方！“皮，，”

“噓，，，”寄仁剛想說話，皮頭就把刀背放在自己口邊做了禁聲的姿勢，然后他提著油燈往床邊走去，到了床邊看看床底下除了鞋襪和雜物什么都沒有，剛想轉身又聽到一聲細細的聲音，好似人聲！皮頭把油燈放下，一手提刀，一手使勁往外一翻床，就想砍下去，這才發現是三個人躲在床后，確切說是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小女孩兒，懷里還抱著一個小家伙，女人的手緊緊捂著小孩兒的嘴巴，看到皮頭和寄仁手里的刀，眼里立時充滿了恐懼和絕望，皮頭一言不發，舉刀便要砍下，寄仁立馬沖上拿短刀擋下皮頭，“大哥且慢！”

“你要干什么？兄弟？”“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嗎？只取財物，不準害人性命，你剛才已經殺了一個還不夠還想再殺？”

“兄弟，她已經看到了你我的面貌，留她在世就是禍患！”說著還是把刀舉起來

“大哥，不行！”寄仁這下直接擋在了女人孩子身前。

“兄弟，你這是存心和我過不去了！”

“大哥，我敬重你是條漢子，剛才那個貪心已起死有余辜！可這就是一個女人兩個孩子！她們不會干涉到我們得！放過她們吧！”

“兄弟，你知道哥以前為什么干了那么多大事，官府拿我不到？”

“為什么？”

“就是因為我夠狠，每次作案從不留活口，兄弟可以分，但是如果誰敢跟我談條件結果都是那漢子一樣下場！”

寄仁聽到這里算是徹底感到冷了，皮頭這句話很明白告訴寄仁，做兄弟就別干涉他的意愿，否則即使是兄弟殺起來也沒有兩樣！

寄仁捏了捏手里的短刀，他知道和皮頭拼命自己肯定不是對手，如果再保護下去可能連自己都要死在這里，眼睛一轉，心下有了謀劃，就對皮頭說“大哥說重了，大哥以后干什么兄弟定為大哥馬首是瞻！”皮頭這臉上方才松了松，刀卻不離手。

“那好，殺了這娘們！”寄仁回頭看了看那女子，顯得恐懼非常，可憐至極，確實不忍下手。

“大哥，殺這娘們不難，能不能放過她的孩子？”“你要怎樣？”

“孩子還小不懂事，你就放過她們吧！”說著寄仁竟然給皮頭跪了下來。

“兄弟！你遲早毀在你的仁慈上！我答應你，孩子留下，大人必須死！”

“謝大哥成全！”說著寄仁提刀走向了那婦人，婦人已然不是剛才那樣的恐懼，眼中竟是臨行的坦然，也著實讓人佩服。

“別恨我，為了你的孩子能活，你我都沒得選！”寄仁說，那婦人一言不發眼里留下淚水，不知也是感激還是惋惜，不過倒不是悲痛也不是怨恨，她當然知道是寄仁為了保護她的孩子所以坦然接受了這個協定。

“請把孩子留在一邊，要是他們父親還活著，，”婦人說完哭了起來。

“趕緊的！”皮頭大喊一聲。寄仁接過孩子，看著哭的兩眼腫著的小孩兒，他的心第一次感受到做人是怎樣的滋味，隨手把另一個小孩拉到身后，一刀插進了婦人的身體，他沒殺過人，也不知道哪里一刀致命，但是拔刀一瞬間婦人倒在了自己的面前，無聲無息。

“其實，殺人也不是那么難！”這是寄仁的第一想法。

“好兄弟，趕快離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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