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念兒的過往 （二）

初冬來臨，天氣有些微冷，善兒坐在小院里，今天不知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父親要進城抓藥，阿婆既然說要帶念兒一起去逛逛，善兒也沒有多想，只在家做著家務，等待著他們的歸來，但她莫名的心中不安，時不時看看門外是否有念兒回來的身影·····良久，終于聽見外面有動靜了，善兒笑著跑到院外?！澳顑??！?/p>

但是，善兒沒有看見自己的妹妹念兒，眼前只有爹爹、阿婆和一個穿著樸素的陌生女子。一瞬間，善兒有一種不好的念頭涌上心頭。

“···念···兒呢？”她的聲音略帶一絲顫抖，神色慌張的再次巡視了一遍三人周圍，似乎是害怕錯過念兒的身影。但一遍遍的掃視都無功而返，善兒慌了。

“念兒已經有了一個好人家，你不用再找了?！卑⑵诺牡?，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善兒的心咯噔一下，全身溫度一下降到了冰點，父親臉色蒼白，低著頭沒說話，三人走進屋內。

善兒難以置信的追上三人拉著父親和阿婆的衣袖，慌亂而又急切的道“你們怎么能這樣，念兒還小啊，她才六歲而已，你們就這樣把她賣了??？”

阿婆惡狠狠的甩開善兒的手“她也就這點用處，可以給你父親換個媳婦，給家里多一個勞動力，我養著她有什么用！無非家里多一張嘴！”說完就拉著新兒媳進屋了，那女子眼里也透露出一絲凄涼。

善兒轉而看向父親，哭訴道“爹爹怎么能答應呢…妹妹…妹妹還…”

父親眼里也帶著些許悲傷，但他最終還是遵從了母親的安排“善兒，念兒有個好人家，會吃喝不愁的?！闭f完也轉身離開了。

善兒看著父親離開的背影，遲遲不肯相信這是事實。她難過的哭著，但是那又如何呢，他們鐵了心，念兒終究還是回不來了。

之后善兒雖一直追問阿婆和父親念兒究竟被買到了何處，但都一無所獲。父親不知道，阿婆也絕口不提，但是善兒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念兒，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十一年后，善兒已嫁為人婦，跟著夫家在清龍鎮落腳開了一家客棧，父親在念兒離開不久后便與世長辭了。

阿婆也在一個月前離開了人世，或許是良心發現，直到那時阿婆才告知善兒，念兒被賣到了何處，但是當善兒到達那個小鎮時，念兒和一家人已經離開了，上天似乎跟她開了個玩笑，原本的欣喜，期待，最終變成了失落、悲傷與絕望，善兒尋找念兒的線索又斷了。

但卻不知此時的念兒也到了清龍鎮，在某處街巷內······

一個容貌姣好，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正在街巷內賣著豆腐，雖然不加修飾，穿著粗布麻衣，但是女子的美貌卻一點也沒有被遮蓋住，反而別有一番風味。這便是離家多年的念兒。

“楊家娘子~給我來半塊豆腐吧！”一個長相猥瑣的男子上下打量著念兒，眼里充滿笑意，念兒被盯的渾身不自在，下意識的拉了拉衣領，然后快速的切好半塊豆腐遞給他。但是男子付完賬后眼神還是依依不舍的看著念兒。

“哎喲！”男子的媳婦不知何時出現揪住了男子的耳朵，拉著男子離開，回頭看念兒的眼神沒有一點善意?！罢於⒅鴦e人家的媳婦看啥，一個騷狐貍還把你迷住了不成！”

這句話好似故意說給念兒聽的一樣，但是念兒習以為常，并未在意，一如既往的叫賣著。對于那些過路男子不懷好意的目光，念兒從不理會。

臨近晌午，晨時拿的豆腐已經賣完了。念兒收拾好攤子，便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趕。來到一個巷口，念兒見一個阿婆痛苦的彎著腰便好心上前道：“婆婆，是身體不適嗎?！?/p>

老婆婆痛苦的點點頭“是啊姑娘，腰病犯了，走不了了?！?/p>

念兒四下看了看，也沒什么人可以幫忙，于是自己扶起了老婆婆“婆婆，您家住哪里，我送您回去?！?/p>

“我家在前面不遠，直走右轉就到了?！崩掀牌烹y受的道，額頭有了些汗珠，念兒幫老婆婆擦了擦汗水，便扶著她向前走去…

良久，念兒才將老婆婆送到家門口，老人十分感激，叫家里的兒子拿出一包糖果準備給她。念兒看見糖果，神色有些微妙似害怕似厭惡，“婆婆，不必了，我也只是順路而已?！?/p>

隨后，念兒急忙離開……她走到了下一個路口，轉角便看見兩個人高馬大的男子守在路上，念兒愣了一下，這二人不就是常常找機會騷擾自己的人么，見二人看向自己，她急忙轉身，但是剛走沒幾步，自己就被拖了進去。

“你們想做什么！”念兒害怕的大叫道。

兩個男子笑了笑，將念兒扔到了一角，興奮異?！皸罴夷镒?，你說呢，哈哈哈，我們可是等你好久啦?！?/p>

念兒掙扎著，卻怎奈力氣不足“青天白日里，你們，你們要強搶民女嗎！??！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嗚嗚······”

念兒此時害怕極了，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來這里才一個多月，總有人對她不懷好意，不曾想這兩人如此大膽，自己又究竟做錯了什么呢“我·······我會到官府狀告你們的······”

“你去啊，這樣全鎮人都知道你貞潔不保了，哈哈哈！”

念兒驚慌失措的大聲呼救著，但是她越是掙扎，二人越是興奮，此時的念兒早已狼狽不堪，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大叔抄著家伙跑了過來，將兩人撂倒在一旁便開始揍他們，面對突如其來的攻擊二人沒來得及設防和反抗。

“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打你大爺我！”其中一個大聲道，見對方抄著家伙，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好似腳底抹了油一般，

“給你大爺我等著，我不會讓你好過的?！?/p>

隨后到來的老婆婆急忙叫自家兒子將自己的外衣給了念兒”姑娘可有大礙？“

念兒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大叔和老婆婆，原來是剛剛的老婆婆和的她兒子，念兒委屈而又后怕，她大聲哭了起來，老婆婆心疼的安慰著“那兩個不要臉的畜生，真該千刀萬剮?！?/p>

此時的念兒渾身傷痕，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好似一只受人欺凌折磨的小野貓，惹人憐愛。

良久，念兒才緩了過來，她離開老婆婆的懷抱緩緩起身。

“姑娘，我送你回去吧?！贝笫彘_口，念兒此時還抽泣著，她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衣服，搖搖頭，然后低著頭緩緩離開，這是多么令人羞恥的事情啊，念兒眼淚還是一直往下掉。

老婆婆看著念兒慢慢離開的背影，搖搖頭對兒子道“你去送送這可憐的姑娘?！?/p>

大叔點點頭遠遠的跟在念兒身后······

念兒家里，一個身材有些發福，長相兇狠的男人正大發雷霆，砸著碗盆發泄著，聽見外面開門的聲音便大罵道”怎么現在才回來！死在外面了嗎，現在都什么時辰了，不吃飯了嗎······“

罵罵咧咧的從屋里出來，看見衣衫不整的念兒和她身上披著的男子外衫，丈夫幾步上前扯下了那件衣衫，不分青紅皂白便更為憤怒的給了念兒一巴掌。

”??！“，念兒還沒來得及反應，自己已經重重的跌坐到了冰冷的地上。

丈夫指著念兒的鼻子破口大罵，“不省心的東西，到哪兒偷腥了！我楊家養你你就是這樣報答的嗎！你簡直……”

此時的她腦袋一片空白，愣在原地一動不動，還沒走出剛剛的陰影，現在又被打了一巴掌，她的身體似乎已經麻木一般，最后直到感受到了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她才抬眼看向丈夫，紅腫充滿淚水的眼眸顯得有些空洞，沒有一點光彩。

而此時的丈夫才發現念兒被撕破的衣衫，和身上的淤青，于是大概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但也沒有過多關心，只是憤怒，一種自己男人尊嚴受到傷害的憤怒。

“誰干的！”他粗魯的抓住念兒的肩膀詢問道。

念兒十分痛苦，但卻沒有力氣掙脫丈夫，最后只虛弱的吐出了幾個字“南街癟三家······”

丈夫不再多言，怒氣沖沖的出了門，念兒艱難地起身回了房間，帶著沉重的身體，她沉沉的睡去了，恍惚間，她回到了那個熟悉的村落，金色的夕陽灑在大地上，有一個女孩正笑著呼喚她的名字

“念兒······念兒·······到姐姐這里來，快過來······”

但是，她忽然發現自己腳下多了一個黑色的大窟窿，自己瞬間往下掉落，她掙扎著想要抓住那個女孩的手，但是·······最后卻怎么也抓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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