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岸上舟已遠

酉時過半，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百里長風一行八人手提燈籠走出驛館，一腳踏出，積雪竟已淹沒至膝。眾人舉目張望，見蒼穹如蓋，其色如墨，腳下大雪盈尺，蒼茫一片。天地之間沉沉一線橫空，似將天地一刀兩斷，又似將其緊緊相連，眾人見眼前諸般，皆如夢中世界，黑白分明，蔚為壯觀，心中均是一震。

百里明月沿著路邊一排枯樹，小心翼翼地頭前引路，每踏出一步，便似掀起一寸夜幕。眾人趔趄隨行，早已無心欣賞這闌珊雪夜，只覺這夜幕綿綿不絕，無窮無盡。手中燈籠更是隨風蕩起，如螢火飛舞，若明若滅。此時鵝毛大雪已漸漸不見，化為無數雪粒從天而降，狠狠地打在眾人臉上，痛如刀割。

諸葛傾世貴為金枝玉葉，養尊處優，哪里受過此等風雪。臉上疼痛難忍，但此行終是自己纏著跟來，雖滿腹怨言卻也無法說出。百里長風轉頭看了看諸葛傾世，只見諸葛傾世眼中似有淚花隱在其中，在黑夜之中閃閃爍爍，宛若辰星，總覺此次該極力勸說諸葛傾世安住驛館，免得受此罪過，心下歉疚，道：“三郡主，你且躲我背后，或許能少些風雪?！?/p>

諸葛傾世大是感動，如小鹿一般逃到百里長風背后，雙手緊緊抓住百里長風的長袍，將一張小臉深藏其中，頓覺一股男子氣息撲面而來，百里長風后背淡淡體溫瞬間化為絲絲暖意，如霧如電，又似檀香繚繞，裊裊不絕，諸葛傾世不禁一陣心神搖曳。

眾人一路摸索，好不容易捱到東渡口姻緣廟前，百里明月和諸葛傾世與眾人分開，前往滕淵酒館。

滕淵聽得百里明月聲音，連忙出門，上前深施一禮，道：“縣尉大人快里面請?！碧ь^又見到諸葛傾世俏臉含笑，立在那里，不禁大吃一驚，忙上前磕頭，起身沖著房內喊道：“崖香，來了天大的貴客，西川郡三郡主駕到，快來迎接?！?/p>

崖香聞聽心中一驚，更是不安，今日自百里明月從酒館走后，便有一種不詳之感壓在心頭，令她如坐針氈，煩躁不已。滕淵返回說起自己遇到朝中顯貴，崖香心中更是惶恐，總覺與朝中要員接近一分，自己身份便多了一分暴露的可能，不禁生出逃離此地的念頭。

滕淵見一代郡主諸葛傾世親臨酒館，自是受寵若驚，更覺那金匾已是囊中之物，內心激動不已。崖香聞聽滕淵在門外叫喊，隨手理了理稍稍凌亂的長發，緩緩出門。

崖香已過而立之年，雖終日在灶間操勞，卻因未生兒育女，仍是俏麗依舊，與年青女子相比亦是不遑多讓。諸葛傾世見崖香出門行禮，竟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崖香雙手，上下打量，隨后斜睨了一眼百里明月，道：“小月子，這便是你說的做得一手好菜的那位娘子嗎？”百里明月輕輕點頭。

崖香任由諸葛傾世牽著手，心下不由尷尬，見諸葛傾世肆無忌憚地打量自己，亦是美目連閃，打量起諸葛傾世來。只見諸葛傾世黑裘襲身，腰間懸著一把長劍，而劍鞘竟熟悉無比，劍柄前端一只黃金麒麟赫然入目，崖香以為自己眼花，使勁眨了眨眼睛，定睛一看，正是自己佩戴多年的“飛鳳”寶劍。

崖香今日連見“天鸞”和“飛鳳”寶劍，心中雖翻江倒海，但總是穩了下來，心道，難道百里明月已識破自己，故意使三郡主前來試探么？崖香這里思潮滾滾，心念電轉，諸葛傾世卻一臉驚奇，說道：“真是奇怪，這位姐姐好生眼熟，我們可曾在哪里見過？”

崖香聽諸葛傾世口稱姐姐，心想，三郡主倒是清純可愛，抽回雙手，深施一禮，道：“民女相貌平平，與千百人多有相似之處，想來三郡主乃一時混淆，今日，家中酒館能得三郡主親臨，民女倍感榮幸?！?/p>

諸葛傾世卻連連搖頭，道：“不對不對，我對人過目不忘，萬萬不會認錯，怎地一見你便倍感親切，這可當真奇怪至極?！?/p>

崖香雖亦是一頭霧水，但見諸葛傾世親昵之情卻似發自內心，心中亦覺溫暖，道：“民女受寵若驚，外面天冷，郡主快請進店中?！?/p>

諸葛傾世瞟了一眼百里明月，道：“讓小月子去店里，我隨你去灶房，跟姐姐學學手藝，也好親手做給皇后阿娘，她定是開心?！?/p>

崖香在此安居多年，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有一位乖巧玲瓏的女子，佩戴著自己的寶劍，竟能讓自己心生暖意，心中雖糾結矛盾，但仍是忍不住心生歡喜，心想，說不定能從這位郡主身上探聽出一些當年消息。遂道：“好，郡主既然叫民女姐姐，那民女也斗膽叫你一聲郡主妹妹可好？”

百里明月聞聽皺了皺眉頭，正要呵斥一番，卻見諸葛傾世笑靨如花，不住點頭，拍手道：“好啊，好啊，我叫你姐姐，你自應叫我妹妹?！?/p>

滕淵見諸葛傾世竟與崖香一見如故，更是心花怒放，忙把百里明月請進店中，點起木炭，沏茶倒水之后，拿起一把掃帚在院中揮舞掃雪，竟是不知疲累。崖香亦帶著諸葛傾世去灶房準備菜肴。

滕淵在院中打掃半天，院內積雪已是清理大半，略一歇息，竟遠遠聽見馬嘶之聲，滕淵“騰”地站起，心道，各位大人駕到，今晚可要小心伺候。

不大一會，卻見伶牙右手牽著一匹棕紅大馬，左手扶著百里巨，皆氣喘吁吁，蹣跚而來。走得近前，只見百里巨須眉皆白，伶牙滿頭雪粒，顯是二人已行路甚久。

兩人進院后，滕淵見馬后竟還跟著一名少年。那少年瘦瘦弱弱，上身披一件羊皮，那羊皮顯是剛割下不久，赫然有血跡在身，羊皮之內破衣綻出，似一陣風來，那身上破衣便會隨風散去，腳下草鞋用蘆絮纏了一道又一道，顯得肥肥大大，似踩著兩只木甕。那少年滿臉泥垢，手上皮膚已經皴裂，一雙眼睛卻大是有神，對著滕淵瞧個不停。滕淵心中也覺奇怪，心道，百里巨大人為何竟把這少年帶來此地？

百里巨看見滕淵，便道：“滕掌柜，周大人可在？”

滕淵施禮道：“各位大人尚未趕到，里長大人快進去暖和一下，縣尉大人正在店里等候?！苯裢砭起^駕臨如此多的達官貴人，滕淵自覺氣勢大漲，說話聲音竟也比以往高了三分。

伶牙見滕淵意氣風發，笑嘻嘻地道：“滕淵大哥，今晚這么多大人來此，我去灶房幫襯嫂夫人去?！闭f罷，不理那少年，也不待滕淵開口，徑自朝灶房走去。

滕淵見那少年在風中瑟瑟發抖，竟是無人問津，想起自己年少時與父親一路逃難，遭遇種種冷眼嘲笑，更覺那少年可憐，遂朝著少年招了招手，那少年眼中一亮，對著滕淵鞠了一躬，連忙走來。

滕淵邊走邊道：“燒水爐旁暖和一些，你且在那里歇上一歇，水開之后你再叫我?！?/p>

那少年眼中一熱，忙道：“多謝滕叔?！?/p>

滕淵心中忽地一痛，心想，如果我和崖香有個兒子，也該這般大了。

百里巨挑開門口棉簾，百里明月起身道：“叔父怎地趕到這里來了？快喝口熱茶暖暖身子?！?/p>

百里巨自不客氣，端起桌上熱茶抿了幾口，隨后走到暖爐旁不停地搓著手，說道：“明月，我查完災情，便返回家中，伶牙回稟說你與各位大人都去了驛館，我便急忙趕去驛館，趙驛丞又說你們剛離開不久，因此次災情甚是嚴重，我只好又追到這里?！?/p>

百里明月臉容一肅，問道：“災情如何？快快說來?！?/p>

百里巨道：“東渡里共二十六座村莊，計三千五百六十二戶，今日后晌只顧得查看六個村莊，共倒塌房屋七十二間，涉四十八戶，其中鰥寡十六戶，九戶鰥夫已讓他們的兒子接走，六戶寡居者也已安置。只有李家村一戶人家稍稍特殊，說是一戶，其實家中只有一名少年，那少年名叫孤竹，其父原是前朝一名參將，后來戰死，其母生下孤竹后，養了一年，便不知所蹤，村中鄰居見孤竹無依無靠，便紛紛施舍將其養大。此次大雪，已將他家中茅舍壓垮，所幸孤竹并沒有受傷。我欲將他安置鄰居家中，怎奈那少年死活不從，無法之下，只好暫時將他帶在身邊?！卑倮锞拚f完，眉頭緊鎖，走到桌子前，端起茶水，一飲而盡，心中卻對如何安置孤竹頗感為難。

百里明月道：“此次大雪，不知還有多少百姓受災，其他村莊你準備如何辦差？”

百里巨道：“我已安排所有刀筆吏往各村統計，明日應能統計完全。只是，此次受災人家皆貧困無比，已拿不出銀子修繕房屋，如是由縣衙出銀子，僅房舍修繕一項，恐怕縣衙咬斷褲腰帶也是拿不出來?！?/p>

百里巨說著看了看百里明月，見百里明月低頭沉思，便接著道：“來時路上，我便思索此事，此次安置之法不能長久，尤其那些寡居者在鄰居家中住個三兩日尚可，時間稍稍一久恐怕就會引起不便。若由村中支事發動村民，義務幫助受災之人修繕房屋，或可能渡此難關。到時由里長府負責募捐些許梁檁，木板，鉚釘，至于茅草更不必擔心，家家戶戶都存有一些，然后由姻緣廟捐出一百兩銀子，再讓商販捐出一些，如此一來，工錢，材料應該已經齊全，三五日內即可把倒塌房屋修好，到時縣驛每人每日發放半斤燒酒給建房村民暖身即可?！?/p>

百里巨一口氣將心中所想說完，百里明月贊嘆不已，道：“叔父思慮周全，實是難能可貴。只是你讓那姻緣廟捐出一百兩銀子，那主持肯么？”

百里巨卻突地冷笑一聲，道：“那姻緣廟主持濟世本是山賊出身，后強占廟宇，又騙得幾名民女之身，那些女子已有人告至我府上，只因濟世與前幾任縣尉打得火熱，前些年我動他不得，如今你在這里出任縣尉，若他不從，那主持之位也該讓給別人了?！?/p>

百里明月心中一動，那姻緣廟主持濟世曾三番四次投貼拜訪，均被自己所拒，原來這廟宇竟還有如此故事，道：“那姻緣廟本是先人所修，歷經百年，早已無主，但如今早已是鳳凰臨世，豈可將公物淪落私家之手。你既然手握罪狀，明日便拿我信物，去縣衙調動捕快，先緝拿了他，等我回去再行審問。只是，由誰接任主持你是否已有人選？”

百里巨訕訕一笑，道：“坊間傳聞姻緣廟乃伶牙祖上所建，恰巧伶牙有一叔父，本是一村支事，后因故殘疾，一條腿動彈不得，雖行路不便，但卻是見多識廣，威望甚高，讓他主持倒是能堵一堵眾人之口。如若不行，從幽谷大竹林庵請人亦可 ，總之不能讓那山賊坐享其成?！?/p>

百里明月眼中精光一閃，道：“就讓伶牙叔父先來主持一陣，如若不行，再去幽谷請人?！卑倮锞撄c頭答應。

百里明月將腰間羊角玉佩解下，又喚來滕淵，讓其拿來紙筆，百里明月在紙上寫了幾行，便封上書信，連同玉佩一同交給了百里巨。

百里巨長出了一口氣，道：“明月，這名叫孤竹的少年如何安置？我還真是大傷腦筋，他自幼缺少管教，桀驁不馴，又是無拘無束慣了，唉！總不能讓他日日跟著我?！?/p>

百里明月道：“你且把他叫來，我看一看再說?！?/p>

百里巨聞聽，心中一喜，忙走到門口，卻見風雪已停，喊道：“孤竹，孤竹……快來?！?/p>

百里巨叫了兩聲，未見孤竹現身，心中驚疑不定，正要喚出伶牙詢問，卻見滕淵從灶房內跑了出來，轉身從另一間屋內拉出孤竹，道：“里長大人喚你，你怎地不答應一聲？”

孤竹低著頭，道：“騰叔，我正在看著水開，自然不能離去，答應他做甚?！?/p>

滕淵哭笑不得，道：“里長大人有召，須快快答應，明白了么？”

孤竹點點頭，瞟了一眼百里巨，卻又迅速搖搖頭，道：“他與我沒有關系，我不喜歡他，就不用答應?！?/p>

滕淵心中一動，百里巨已是臉色鐵青，冷冷說道：“我見你可憐，將你帶至此處，想給你找個營生，孤竹，你竟不知感恩么？”

孤竹冷笑幾聲，轉身進入房間，任滕淵千呼萬喚，終是一言不發，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爐中柴火。

百里巨心中氣憤，轉身對百里明月道：“明月，我今日頂風冒雪，奔波幾十里，查勘災情，竟得如此結果，你說說看，得民心怎地竟如此之難?！闭f完，胸口起伏，顯是心中激動。

百里明月沉思一陣，抬起頭來，低語道：“《潛夫論》有言，不務治民事，而務治民心。只是若為官不治百姓事，又如何將此心裝下民心？連自己都已無心，又怎能真正得百姓之心？”

百里明月似喃喃自語，百里巨聽得是云山霧罩，摸不著頭腦，索性搬起一把椅子，坐在爐邊假寐，心內卻對孤竹始終耿耿于懷。

百里明月說完，坐在桌前，一根手指敲著桌子，慢慢閉上雙目，不再言語。

戌時初，只聽滕淵在門外大喊：“恭迎各位大人光臨?！苯又魂嚹_步聲傳來，百里明月迅速站起，百里巨上前一把掀起棉簾，躬身將眾人迎進。

只見百里長風、周若愚身上多有雪花痕跡，而流星、趕月等四人身上竟濺了許多泥巴，百里明月心道，泥土已凍得結結實實，這些泥巴又從何而來？

周若愚讓過主位，坐在側位，招呼百里長風坐了另一側，百里巨心道，連周若愚大人都坐了側位，那主位之人又是誰人？猛然想起，趙南樓說此行三郡主亦是親臨，那三郡主另一層身份乃皇后義女，大司寇終是不敢僭越。

眾人不加寒暄，各自安坐，百里明月與百里巨坐在末位，百里長風道：“明月，三郡主呢？”

百里明月道：“三郡主今日非要去灶房跟滕掌柜妻子學習做菜，我這就去請來?！卑倮锞蘼劼牥脨啦灰?，都怪孤竹使自己難堪，竟忘記問詢三郡主去處，自是少了一次接近機會。

周若愚道：“不用叫了，不要打擾她，既然來了，就讓三郡主玩的盡興一些。明月，讓滕掌柜上菜即可，兄弟們可是餓壞了?！彪鴾Y站在門外不等招呼，高聲答應一聲轉身就往灶房跑去。

不大一會，只見滕淵，伶牙，崖香三人各端著一個碩大托盤，魚貫而入，紛紛取菜放在桌上，一時間竟已擺了滿桌。只見蒸豬蹄、蒸鴨掌、蒸腸粉、炒河粉，涼拌筍絲、蔥拌牛肉等色香濃郁，眾人均覺此時忽地饑腸轆轆，只是主位之人尚未現身，無法大快朵頤，聞來更是垂涎欲滴。

眾人又見棉簾掀起，只見諸葛傾世端著一個醬色瓦罐，神神秘秘地快步走來，把那瓦罐往中間一放，深施一禮，道：“各位大人，請慢慢品嘗小女子親手所制名菜———罐燜雞?！闭f罷，格格笑個不停。

眾人連忙起身，周若愚道：“三郡主辛苦，快請上座?！?/p>

諸葛傾世自是不加客氣，上前坐了主位，拍了拍周若愚肩膀，故作老氣橫秋的說道：“周老頭，老夫做的這道菜究竟如何，稍后你可要實話實說?！闭f完，臉色一整，又道：“這道菜可是崖香姐姐傳給我的壓箱底功夫，回頭定要做給皇后阿娘嘗嘗?！?/p>

周若愚道：“來來來，我們先嘗嘗三郡主的大師手藝?！闭f著，夾起一塊肉吃了起來。

流星亦是毫不客氣，撈起一只雞腿，汁水淋漓，大吃起來。邊吃邊道：“郡主大人，這道罐燜雞你真是跟著滕掌柜夫人所學么？此菜之美至今念念不忘，可真是奇怪，我那凌宗兒兄弟說這道菜乃一人所創，天下無第二人再能做出?！?/p>

崖香正欲退出，驟聞凌宗兒之名，身體一晃，卻被滕淵上前扶住，心中更是慌亂，只覺大禍臨頭，卻又無法逃脫。扭頭見流星擠眉弄目，口中啪唧作響，似是吃的津津有味，又聽流星道：“統領，兩年前我隨南伽羅小王爺去南疆郡公務，遇見天陽城守將凌宗兒去駐軍大營述職，一見如故，便拜了把子?！闭f罷，住口不言，又夾起一大塊牛肉塞進嘴里。

諸葛傾世嗔道：“死流星，把這事一口氣給姑奶奶講完再吃?！?/p>

流星一伸脖子，將口中牛肉使勁咽下，接著說道：“我與凌宗兒兄弟拜了把子之后，他便非要我跟去天陽城一趟，我自是不能拂了兄弟心意，便馬不停蹄，連續趕路兩天兩夜，在天陽城住了三日方放我回去。他府中大師傅便是此菜創始人，當時連吃三天，雖有些膩了，但兩年間再未吃到，竟又有些想念這種味道了?！绷餍呛鰸M臉疑問，見百里長風對著自己搖了搖頭，便住口不言。

任平生命南海平尋找崖香，十數年過去，竟是毫無線索，任平生對此深以為憾，便于兩年前將尋找崖香之事交由百里長風負責，但兩年間此事亦是毫無進展。百里長風早已聽聞崖無敵種種事跡，欽佩不已，更見任平生常在月華殿對著崖無敵夫妻二人畫像長吁短嘆，知其心事，心中早已埋下尋到崖香的種子。今日忽聞流星所敘，腦中靈光連連，遂讓流星住口不言。

滕淵見崖香臉色蒼白，搖搖欲墜，更是心急如焚，心底慌亂間，忽然一道靈光一閃而過，如洪水潰退，泥沙俱現，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崖香，漸漸面露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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