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第一顆珍珠

徐琬帶著一百顆珍珠出發了。

臨行前，徐琬去跟謝夫人見了一面，但絕口不提謝公子之事。謝夫人得知她要遠行，悄悄塞給她一個信封。半路上，徐琬打開信封一看驚呆了，原來里面裝著兩張銀票，每張面額都是一萬兩！

想起謝公子和謝夫人對自己的好，徐琬不禁熱淚盈眶。

徐琬和小蓮同乘一輛馬車，后面跟著兩匹高頭大馬。騎馬的人，一個是高勝寒，一個是葉乘風。

葉乘風本是幫周保做事的，但如今塵埃落定，他沒事可做，就提出跟在徐琬身邊幫忙，徐琬答應了。

事實上，葉乘風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小蓮。第一次見面時，他就對這個溫婉可愛的小女孩一見鐘情了。

……

出了延平府，徐琬一行人來到了尤溪縣城。這里氣候溫和、風景優美，是個宜居的好去處。

然而，一進城門，徐琬就接連遇到了兩支送葬隊伍，奇怪的是，扶著棺木哭天喊地的，都是年輕少婦；披麻戴孝的，都是年幼的孩子。

“這里是不是發生了什么大事？”徐琬問下榻的客棧老板，“為何死者那么年輕就去世了？”

“小姐您有所不知，這樣的事經常都有，屢見不鮮呢！”

“經常都有？難道是盜匪猖獗，被殺害的？”

“不是，是翻船溺水而亡！”

“難道他們是漁夫？”

“當然不是！漁夫整天水里來水里去，如何會溺水？他們就是普通商人，要到江對岸去做點生意，結果船到江心遇到大風大浪，翻船落水，就遇難了！”

徐琬明白了，又問：“這種事經常發生嗎？”

“的確經常發生！我們和鄰縣中間橫亙著一條大河，兩縣之間的交通，就靠木舟擺渡。一旦遇到風高浪急，船毀人亡，在所難免。所以這個渡口，被人稱為‘難安渡’！”

徐琬頓時想起十歲那年，她和謝寧差點被大水沖走的情景。但自從建了寧月橋之后，溪兩岸的村民來往就非常便利了。

“為什么不在那里修一座橋？”

“縣衙早就有動議了，可是縣太爺換了好幾任，橋也沒建成！”

“為什么？”

“難哪！江面寬，河水急，修橋的成本太高了！”

“成本高？”徐琬不解地問，“修橋鋪路乃是民生大計，官府可以向上面申請撥款呀！”

“小姐，這你就不懂了！即便朝廷撥款下來，十兩銀子到了縣里能保住三兩，那就謝天謝地了！哪夠呀！”

徐琬也明白這是官府的弊端，官員貪污腐敗，屢見不鮮。難怪縣太爺換了好幾任，橋也沒建成。

徐琬突然動起了修橋的念頭，接著問道：“你們現任的縣令，為官如何？”

“沒說的，絕對是個清官！”

“單是清廉不夠，關鍵是想為民辦事！”

“那也沒說的！他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想修橋。他來渡口視察，也有三五回了！”

徐琬聽后備受鼓舞，看來這事有希望能成。

……

縣城城東有一座小山，山下有一口溫泉，溫泉水注入一個圓形的池塘，冬天有人泡腳，夏天有人游泳，是個熱鬧的地方。

這一天，池塘中央突然出現了一條小船，船頭亭亭玉立一個妙齡少女，顧盼生姿，千嬌百媚，宛若西施再世，嫦娥下凡。

少女旁邊立著個老夫，大聲喊道：“列位過往客官聽清，這位小娘子鄭重許諾：誰能站在百步之外用金銀擲到她身上或船上，就是和他前生有緣，愿與他共結連理、白頭偕老！”

這一聲吆喝，立即引來無數路人駐足觀望。消息不脛而飛，一日之間，傳遍大江南北，古城內外。

擲到她或者擲到船上很難嗎？有人親自到池塘邊作試驗，向船上投了十枚銅錢，居然有兩枚中了。

看來并不難，只要舍得花錢，美女唾手可得。

一時間，縣城里文弱的書生、剽悍的屠夫、滿身泥巴的莊稼漢，個個心生遐想，躍躍欲試。

但人們注意到，當天下午突然來了一群官兵，將池塘戒嚴了；然后又來了一批匠人，將池塘往外拓寬了丈余，周邊用石塊筑牢，還鎖了欄桿。

人們頓時有些納悶，官府這是要干嘛？仔細一打聽，原來是美麗的小娘子親口許諾：所有得來的金銀，一個不差地全捐給官府修橋。

原來如此！于是人們不感覺奇怪了。

……

池塘改造好后，投錢競爭美女的日子終于到了。

這一日，但凡城里有點名氣、有點家底的人幾乎都出動了，不管富商巨賈、土豪劣紳、官家子弟，也不管是老是少，騎馬的騎馬，坐轎的坐轎，熙熙攘攘奔著池塘這邊而來；他們身后，家丁奴仆，提銀子的提銀子，扛銅錢的扛銅錢，前呼后擁，一陣接一陣，一伙接一伙，比清明上墳祭祖、年底迎神賽會還熱鬧。

池塘中央穩穩地停著一艘小船，徐琬亭亭玉立站在船頭上，她經過一番打扮后顯得更美麗了，宛若仙子一般。

在岸上主持的是高勝寒，他大聲宣布游戲的規則，規定只能站在欄桿外，用統一尺寸打造的鐵塊投擲。每枚鐵塊上面都標有序號或名字，若是有人投中了，很容易就能區分出誰是贏家。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再也不用擔心起紛爭了。

高勝寒介紹完后，隨手拿起一枚鐵塊，往池塘中央扔過去，居然一下子就投到了徐琬身上，掉落在船艙里。

哇！這也太容易了吧！

看來，只要舍得花錢，誰都有希望抱得美人歸。

但是一枚鐵塊要用一兩銀子購買。那些囊中羞澀的，趕緊往后退了幾步；但更多的人，卻爭相向前涌去。

這些人里，最有錢的當屬潘大戶了。

“什么數字最吉祥？”他問仆從。

“當然是六啦！六六大順，老爺，這小娘子非你莫屬！”

潘大戶聽得心花怒放：“還有呢？”

“還有就是一，一帆風順，一發即中！”

“那就把標注一和六的鐵塊全包了！”

……

徐琬穩坐在池塘中央，猶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美麗的荷花。四周圍的人不斷拿小鐵塊向她投擲，可是奇怪得很，明明距離不遠，居然沒有一個能擲到。

不過，這些人都是腰纏萬貫的富豪，這點錢對他們來說不過是毛毛雨。扔不中就繼續扔，萬一扔中，可就有享不盡的艷福了！

第一天，乘興而來，敗興而去；

第二天，還是滿滿地全是失望；

第三天，那個美麗動人的少女依舊沒人領走。

留給人們的，是一臉的疑惑，迷惘。

“別癡心妄想了，”有人說道，“她是荷花仙子變來的，當然誰也休想得到！”

人們的困惑，至此終于有了一個合理的答案。

即便如此，也還是有人樂此不疲，繼續挑戰。

第四天場上來了一個姓葉的外地富商，包下了一整筐鐵塊。但因為全場就他一個人參與，所以既無需標序號，也無需寫名字。

看熱鬧的人依舊很多，將一個池塘圍得水泄不通。

一枚，兩枚，富商扔出的鐵塊，紛紛落入水里。

富商換了個姿勢，繼續扔。不料想，意外的事情發生了，這枚鐵塊騰空而起，急速落下，居然穩穩地落在徐琬所在的船上！

“中了！中了！”池塘岸邊的人歡呼起來。

船夫慢慢地把船駛到岸邊，徐琬含羞帶笑跳下船來，高勝寒將她接住，領到富商面前。

“愿賭服輸，”高勝寒說，“這位小娘子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富商滿臉喜色，笑呵呵地問：“小娘子，你樂意嗎？”

“樂意！”徐琬低著頭含羞說道。

“好！那你跟我走吧！”

他把徐琬送上一輛華麗的馬車，自己騎馬尾隨其后。

直到馬車走遠，人們才覺得悵然若失。但具體失去了什么，卻理不清，也道不明。

……

坐在馬車里的徐琬回頭看了一眼池塘，笑了。

“小姐，”早已在馬車里等候她的小蓮滿臉都是疑惑，“為什么他們全投不中，葉公子一出手就投中了？”

“因為葉公子是自己人??！”

“我知道他是自己人！但我不明白的是，為什么別人全都投不中？”

“因為我是荷花仙子呀！”

“這是別人說的，我不信！”

“事實上，那個池塘有秘密，但是這個秘密現在還不能說！”

小蓮“哦”一聲，“那以后一定要告訴我，我很好奇呢！”

馬車繼續向前行駛，經過一個涼亭時慢慢停了下來。徐琬跳下車，看到有個人已經在恭候她了。

“是你！”一見此人竟是歐陽彬，徐琬有些驚訝。

“沒想到吧？”歐陽彬陰陽怪氣地笑了下，“奉九姨太之命，我負責監督你的行為，同時也為你倆互通消息?！?/p>

“我知道了，”徐琬說，“那你告訴她，我的第一件差事完成了！”

說著她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珍珠，交到歐陽彬手里。

“我會轉達的，”歐陽彬說，“不過，有一點我很好奇，為什么離得不遠，那些人卻投不中？”

徐琬在侯府時就已知道此人陰險狡詐，兩面三刀，因此話里帶著些不屑：“你慢慢想吧！確實想不出來，就去問董立秋，她會告訴你答案！”

說完她爬上馬車走了。

……

池塘岸邊，官兵們在收拾場上的雜物，縣衙的賬房先生則在整理賬目。有個年輕小伙走上前去問道：“她從你們這里分走了多少錢？”

“你說誰？”

“那個小娘子！”

“沒有呀！一個銅板也沒帶走！”

“這怎么可能？”

“果真沒有！這都是有賬目可查的！”

“那你說說看，你們縣衙總共收入多少銀子？”

賬房先生報出了一個數目，年輕小伙頓時啞口無言，因為這與他自己計算的相差無幾。

他似乎懵了，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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