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青墨篇。緣起。

夏天夜里的風是很舒服的，吹在窗前偶會刮來些許塵土，那是絲絲清涼留下的痕跡，每每早上起來后，在靠近窗臺的木桌上就會落下一層塵土。

墨瞳總是迎著晨光，把桌子上的塵土收起來放在門外的花盆里，沒什么特別的意義，只是習慣了。

自從那日三娘急匆匆地把她叫過去，說苑公子將她收入院中做了書童，她從當時就懵到現在，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么，她就在院中呆了數日。行事一直很小心翼翼，擔心自己會犯錯，招來麻煩。庭院雖然不小，但是只有一個主子，丫鬟也只有幾個，平時也冷清的很，閑來沒事，幾個好姐妹聊聊天，喝喝茶，生活也是愜意的很。

后來，墨瞳從府里丫鬟那里得知苑長青似乎很忙，常常不在院中，倒是很清閑，一直在院中，姐妹們都開玩笑說墨瞳是福氣，她一來，公子就沒走過，墨瞳也只是笑了笑。

“阿瞳，你去給公子端茶去吧，我要去市上買菜去！”鈺兒忘了要去買菜了，慌忙叫來墨瞳幫忙。

“鈺兒，你快去吧！剩下的都交給我吧！”墨瞳拍拍手，擼起袖子，笑笑說。

“還好有你，我去了，回來我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菜！”鈺兒說。

“好哇！”墨瞳笑著點頭。

墨瞳其實并不太會煮茶，之前在郡主身邊做事，由于自己什么都不懂，就老犯錯，什么女工的，什么燒菜的，管事的都不讓她碰，天天就讓她坐在灶臺下面燒鍋，每天都是灰頭土臉的。一想起以前，墨瞳還是會覺得很好笑，很是懷念。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以前有郡主護著她，現在的主子雖然性格十分溫和，但是他們本就是幾面之緣，不熟悉又摸不清喜好，萬一什么地方得罪了主子，被攆出去了還不知道，這又給墨瞳添了幾分擔憂。

墨瞳看著茶柜上瓶瓶罐罐的茶葉盒子，一時不知該挑選哪一個，左思右想，還是猶豫不定，想來最常用的，定是主子喜歡的，就挑了一個自己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茶葉，心里仍是慌慌的。

墨瞳端著茶，在苑長青的房前站了許久，才走上前去，敲了兩下門。

“何事？”溫潤的聲音混著幾分勞累的疲憊。

“送，，送茶的?！蹦o張的很，說話一頓一頓的。

“噢，進來吧！”墨瞳推門進去，見苑長青正伏案寫著什么，本沒有抬眼看自己，松了一口氣。

墨瞳就要走到苑長青的桌前把茶水放下，好巧不巧，就在這時硬是拌了一下，總不能把茶水潑到主子寫字的宣紙上，下意識就把茶杯往自己懷里撲，剛反應過來，就生生跪了下去，“主，，主子！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我錯了?！?/p>

墨瞳是真的怕極了，她突然就想起來之前在江府做事時，給老爺上錯了茶，挨了不知道多少頓打，次次還都是剛打沒多久，郡主就來讓他們停手的，想起前事，心頭一緊，害怕的發顫，這次連救自己的人都沒有，會不會直接把我打死。

墨瞳不敢抬頭看苑長青，可苑長青卻一直看著墨瞳，看著她瘦弱的身子跪在那里，還一顫一顫的，有些心寒。

該是遭過多少的苦，才可以做到處處都這么小心翼翼。生怕一個小小的失誤，就會要了她半條命。

“我無事，阿瞳可否有燙傷？快起來！”墨瞳依舊沒有起來，她還是怕的，剛想抬頭看看主子，看見苑長青正起身向她走來，又低下了頭。

苑長青兩手扶住墨瞳，慢慢將墨瞳撫起來，墨瞳措手不及，支支吾吾地說，“我，我沒有事！”

苑長青沒忍住，一笑，“不必如此拘謹，平日里叫我長青就好，我和鈺兒他們就是這樣的”苑長青又輕輕拍了拍墨瞳的背，“我也不喜被人跪著，以后不許動不動就下跪了，嚇我一跳?！?/p>

苑長青見墨瞳遲遲沒有反應，安慰道，“無礙，等會找個人收拾下，你再端來一杯?？旎厝バ菹⑾?，看把你嚇得不輕?！?/p>

墨瞳把頭壓得更低了，點了點頭，“奴婢這就退下，這就給公子再端來一杯?！?/p>

苑長青笑了，很暖的那種，“好呀，我在這里等你?！蹦挥X得，當時陽光很暖，可是苑長青的笑更暖。

后來的數日里，墨瞳和苑長青也熟絡了起來，他確實和別的王公貴族一樣有著一派貴氣，但是舉手投足卻不張揚，

舉止收斂，行事細膩，溫潤如玉。

“要我說啊，阿瞳既能吃苦，又能干，我要是主子，可稀罕死你了?！睅讉€姐妹在院子里閑談，鈺兒磕著瓜子說。

“那可不是，這都是府上修來的福氣?！?/p>

“這以后呀，誰要是能娶到我們阿瞳，那可是祖墳上冒青煙?！?/p>

鈺兒拉起墨瞳的手，拍拍她的手背，“阿瞳呀，這些粗活累活你都不用干的，你是公子招來的書童，還來幫我這些丫鬟干活?！?/p>

幾句話把墨瞳說的都不好意思了，她撓頭笑著，“沒有，我平時就笨手笨腳的，只會做些簡單的活，能幫到大家我也很開心?！?/p>

鈺兒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傻丫頭！快去公子書房看看吧，那里才是你該呆的地方?！?/p>

墨瞳嘟著小嘴點頭，“嘿嘿！”鈺兒著實覺得這小丫頭可愛，小小年紀，卻極其懂事，眼睛大大的，像藏著星星一樣，讓人忍不住想多疼疼她。

“公子？”墨瞳見門開著，剛跨進書房。

“阿瞳呀，去幫我把昨日書架上那本夫子的手抄拿過來吧?！痹烽L青見是墨瞳，抬起眼來，對著她笑了笑。

“好呀！”墨瞳找來手抄，走過去“是這個嗎？”

“是！”苑長青說，“前日里教你的研墨學的怎么樣了？來試試?！?/p>

墨瞳拿起墨錠，十分認真，“我練很久了，應該可以?！?/p>

苑長青忍不住笑了，“會寫字嗎？”

墨瞳搖搖頭，想著書童難道還要會寫字，“不會?！?/p>

“那識字嗎？”

墨瞳一愣，皺著眉，看向苑長青，“我沒學過這?！?/p>

苑長青的手慢慢伸向墨瞳的臉，墨瞳下意識腦袋往后一縮，苑長青嘴角微挑，說，“別動，臉上有墨?！?/p>

墨瞳癡癡呆呆的，一動不動的，苑長青的手觸碰飯墨瞳的臉時，是有些微涼的。苑長青眉峰一挑，笑著說“我教你好不好？”

墨瞳的眼前只有苑長青，那么近，還是覺得公子真好看，皮膚白得好像會發光一樣，也沒聽清楚公子說的是什么，鬼使神差就回了個“好！”

苑長青一聽就樂了，刮了一下墨瞳的鼻子，說，“小傻瓜！”

墨瞳搖搖頭，“識了字，我就不是小傻瓜了?！?/p>

“好呀！來，把手給我?！痹烽L青握住墨瞳的手，在紙上用蘸了墨的毛筆一筆一筆劃著，“墨”“瞳”兩個字就印在了紙上。

“墨瞳?！痹烽L青輕輕柔柔地念出來。

“嗯～”墨瞳以為是在叫她，應了一聲。

苑長青著實禁不住笑了，眼前的這個女孩子眼神呆呆，不明所以，眼珠像是黑曜石一樣發著光。

“我寫的便是你的名字?！痹烽L青筆起墨落，墨瞳趕忙湊上去，看了幾眼，皺眉說，“要不我改個名字吧，這個也太難了！”

“怎么會？來我教你！”苑長青只是那么一說，墨瞳不自覺地把手伸過去，苑長青掌心溫熱的感覺覆在墨瞳整個手上，只在那一瞬間，寫得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因為重要的是身旁的這個人。

墨瞳其實是明白的，自己就算是心動也要隱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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