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若是留情

柳聽心雖然已經回過神兒，可她的思緒卻還為完全抽離。她的眼淚仍是止不住的流下來，瑟瑟發抖的看著柳昭蘇，“你說的......都是真的......是真的嗎......”“都是真的?！绷烟K緩緩的將自己拾起的匕首重新放回柳聽心的手里，握著她的手將匕首攥住，慢慢的重新對準自己的心口，“你成功了。以后，誰也別想攔著你?！绷犘钠嗥嗟囊恍?，看著柳昭蘇的眼再次涌出淚水，“我哥哥......于人于己，都不留情......是真的嗎......他那么疼......是真的嗎......”柳聽心垂下頭，看著指向柳昭蘇心口的刀尖兒，含著淚又道，“你們是朋友......是真的嗎......”

柳昭蘇沉靜了片刻，轉而露出與柳聽心一樣的凄凄一笑，“戰場之上，如何留情......”說著，他再次看向柳聽心被自己握著的攥著匕首對著自己的心口仍是發抖的那雙手，“便是無情，也未必能在廝殺中活到最后，更何況牽絆猶豫......下場只會更慘。于人于己，若是留情......就只有死路一條?！?/p>

柳昭蘇微微的垂下頭，目光更加的逼近柳聽心，“柳聽心，你也已經在你自己的戰場上，這是你自己選的......你要牢牢的記著，戰場上，絕對不能留情?！痹捔T，柳昭蘇輕輕的松開握著柳聽心的手，抬起頭看她，“柳聽風已經死了，你現在心疼他生前受過的那些傷已經太晚了......你不要受傷，要如愿以償，才是最重要的?！?/p>

柳昭蘇移開了停留在柳聽心身上的目光，微微的側過身不再看她，“柳聽心，我教過你了。日后，若是心軟留情被攔了下來功虧一簣，怨不得旁人只能怪你自己?！薄拔抑懒??！绷犘膽?，牢牢的攥緊手中的匕首，“我說過不會負它，以后也再不會做瑟瑟不前的傻事。我不會受傷，一定會如愿以償?！薄昂?，那就好?！绷烟K柔柔的一笑，點了點頭，微微的垂頭之際，只見柳聽心仍是緊緊的握著匕首，手掌間顫顫的發抖甚至更加的厲害。

柳昭蘇緩緩的抬起手覆在柳聽心的手背上，輕輕的安撫，“沒事了柳聽心，沒事了......你不必用害怕，也不用再緊張，你剛才已經做得很好?！?/p>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柳聽心不放下手里緊攥著的匕首，哪怕仍是抖的厲害卻還是繼續對著柳昭蘇，甚至更加逼近他的心口，“我只再問你這一次，只要聽到回答，我以后都不會再問。你們是朋友......是真的嗎？”

“人總是希望自己被以誠相待，可有時卻又偏偏聽不得實話?！绷烟K意味深長的抿起嘴角，似笑非笑的再上前一步，完全的抵住心口上的刀尖兒，見柳聽心下意識的后退一步便又繼續上前，反問道，“為什么后退？你說的話我都信，你剛才告訴我你再也不會瑟瑟不前，我相信了?？刹贿^一轉眼的功夫，你就又這樣畏畏縮縮。柳聽心，你剛才對我說的，可是實話？你騙我？”

柳聽心雖是后退，然而眼中的目光卻牢牢的盯著柳昭蘇的眼睛片刻不移。她手中的匕首不落，不再后退，不再向前，也不說話。柳昭蘇似乎早就料到她不會回答，也并不想聽她的回答，而是自顧自的接著開口，“我跟你哥哥已經是很久的朋友，如果沒有他，就不會有現在的我。我與他，算是過命的朋友......我知道他在你心里完美的不可侵犯，但我沒有辦法在你面前把他說的那么完美。因為，我們是一樣的人，我是什么樣，他就是什么樣......沒有人比我更知道......無論你聽得還是聽不得，他就是那樣的人?！?/p>

說著，柳昭蘇猝不及防的再次上前，握住柳聽心攥著匕首的手腕，又一次反問：“如果，我不是你哥哥的朋友，你還愿不愿意與我風雨同舟？”

柳聽心看著柳昭蘇的眼睛，看著他眼中那似乎自己永遠也猜不透的隱匿著的一層暗光，看著他眼中映出的那似乎總是能被一眼就看穿的自己，她淺笑著低下頭，慢慢的掙脫被柳昭蘇握著的手。柳聽心并未用多少的力道，在她想要掙脫的那一刻柳昭蘇也放開了手。柳聽心垂下手，也不再緊緊的攥著匕首，她將匕首收起，重新看向柳昭蘇，“我從來沒有選擇，愿與不愿，也從不由我。我不愿與你一起，就只能一個人孤軍奮戰，我愿與你一起，可你終究還是會離開，到頭來，我也還是一個人......沒有人會為我留下，我也留不住任何人，爹和哥哥他們都走了......你這樣問我，只會讓我覺得自己可笑的可憐?！?/p>

“你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绷烟K悵然的一笑，“不想回答就不答，我不會逼你。至少，你沒有毫不猶豫的回答‘不愿意’......我很高興?！?/p>

“太子即受了風寒就讓他好好休息，這幾日都不必再來請安了?！痹埔犃髓良恼埜姹M顯關切，但隨后卻又對枇吉話鋒一轉，問道，“可宣了太醫？”“回陛下，太子殿下說只是小病，不必宣太醫了?！?枇吉趕緊回答，又堆上些笑。

“哦？若真的是小病，以弦兒的性子還是會照常過來請安?！痹埔允贾两K沒有抬頭正眼看過枇吉，然而此刻他卻驀的抬頭瞥了一眼枇吉，垂頭之際又道，“弦兒是撐不下去了才叫你來請告吧，枇吉，太子到底什么病，又為什么沒有宣太醫？”

“殿下他，他就是受了風寒，又，又怕把受寒的不適過給陛下......”枇吉的聲音開始支吾起來，“確，確實是沒什么大病......”“陛下，容臣僭越?！表x突然打斷枇吉的話，上前幾步擋在枇吉身前，又示意寢殿里侍奉的人都離開才再次開口，“陛下，臣昨晚夜觀星象又卜算一卦，得知太子殿下將有一劫，乃遭惡靈纏身解脫不得?！?/p>

“你說什么！”云引猛的變了神色，枇吉見狀噗通的一聲跪在地上大哭道，“陛下，小奴不敢欺瞞陛下！太子殿下被不干凈的東西纏上了，最后一絲清醒之際殿下告訴小奴決不能讓陛下知道，決不能讓陛下因他擔心煩擾！”

“你想辦法?！痹埔哪抗忸櫜簧弦唤z的猶豫，他看向懋離，“國相，不管用什么辦法，讓弦兒好起來。你現在就跟枇吉過去，必須讓弦兒好起來?！薄笆??！表x應聲，不敢多一刻的停留隨著枇吉一起離開了。

寢殿里只剩下云引一個人，他并沒有要那些侍奉的人重新回來，而是一個人望著什么地方，焦急失措，又若有所思。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冷冷的自語，“柳震平，是不是你......你想用朕的兒子威脅朕......你以為這樣，朕就會放棄？不會的，朕不會的?！痹埔哉Z著，雖然那是只有他一個人能聽見的話，但他的聲音低沉而篤定，眼底竟然也浮上一層薄薄的淚水，仿佛不再是平日里那個喜怒無常的人......

“柳卿，朕為你斟一杯酒?！痹埔f著，起身去扶酒案上的酒壺?！氨菹氯f萬使不得！”柳震平見狀趕緊彎身施禮，“怎么能讓陛下為臣斟酒?！?/p>

“這杯酒是朕敬你的?！痹埔允菑澤頌榱鹌矫媲暗木票迳弦槐?，將酒杯遞向柳震平，又笑道，“這殿里只有你和朕，是朕特意為你一個人辦的慶宴，無須君臣之分。喝了這杯酒，朕謝謝你能大勝歸來?！薄俺贾x過陛下?！绷鹌浇舆^酒杯，溫然一笑，“此次能大勝而歸，是天佑陛下。陛下，這是上天的福報......”“柳卿，喝了這杯酒就算是你接下了朕的謝意。朕希望，柳卿還能全力以赴?！痹埔坪踉缇椭懒肆鹌揭f什么，他打斷了他的話，臉上的笑容不再，目光也越發篤定決絕，“你知道，朕是不會放棄的。朕，要你全力以赴?！?/p>

柳震平似乎也已經猜到云引要說的話，他哀嘆著搖頭，跪在地上，“陛下！云月兩國常年交戰，就算是現在我們贏了擊退了月軍可云朱也死傷無數大傷元氣。連年征戰，國庫耗損，百姓也苦不堪言。陛下，能不能......”“不能?！痹埔僖淮未驍嗔肆鹌降脑?，冷冷的看著他，“表兄，朕為什么只留你一個人陪朕，你應該明白。外人怎么看朕，喜怒無常，昏碌暴虐，玩物喪志......”

云引說著忍不住譏笑著搖搖頭，“都沒關系，朕只看重你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兄怎么看朕。就像懋離一黨時常在朕的面前挑撥你自以為功高蓋主，朕從不曾放在心上，因為朕知道你絕不會那樣。你父親效忠了父皇一世，你那時便跟著他了，如今，你像你父親一樣，日后聽風也像你一樣效忠弦兒，你柳家世代忠勇，這難道不是一段佳話嗎？表兄，你已經看到朕的誠意，朕知道你已經心生倦意......朕不可能放你走，朕的心愿還沒有實現，絕對不會讓你走?！?/p>

柳震平已經感受到云引的堅決，可他不愿放棄，仍是苦口婆心試圖讓云引改變想法，“陛下的心愿，真的要這萬千子民的性命陪著一起嗎？陛下，你的心愿......是不會實現的，皇后娘娘早已化成白骨......”“你大膽！”云引被柳震平的話觸碰到了心底一直藏著的底線，瞬間勃然大怒，“她會活過來！只要得了月至的靈虓草她就會活過來！”

“陛下!你不要再執迷了！”柳震平也再似最初那樣估計著君臣之別，他起身直視著云引已經癡執的目光，“陛下，那靈虓草就連世代守護的月至巫領也不得其中精髓，許只是一個傳說罷了，你難道真的要為了所融口中的一個傳說糾纏下去，哪怕賠上好不容易得來的江山嗎！”

“那又怎么樣......”云引毫不猶豫的應聲，目光依舊癡執，語氣也依舊果決，“朕只要皇后活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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