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鼎鉉道一

天地為圓，九州之地重十八，合妖山，納五湖，圍四海。

兩州四方：東方、南方、西方、北方。

四方四海：東海、南海、西海、北海。

妖山四脈：青龍一脈、朱雀一脈、白虎一脈、玄武一脈。

五行五湖：少陽湖、太陽湖、少陰湖、太陰湖、陰陽湖。

天下九州：坎州、坤州、震州、巽州、中州、乾州、兌州、艮州、離州。

九州九城：月城、生城、雷城、風城、皇城、始城、悅城、止城、麗城。

九城九陣：坎陣、坤陣、震陣、巽陣、皇陣、乾陣、兌陣、艮陣、離陣。

經小山羊敘述觀頤大致了解了九州天地的分布情況，只是其中尚有不明之處，問道：“十八地又是什么地方？”

“十八地又稱十八傳承地，指的是九大圣地和九大禁地?！毙∩窖蛎蛄丝诓?，潤了潤干澀的嗓子，說道：“傳說遠古時期眾仙交戰，致使日月無光，山河失色，天地幾近崩毀。幸得九位人祖降世，力挽狂瀾，穩定局面，拯救了天下蒼生，受世人景仰，九大人祖的后人家族傳承族地便被奉為了九大圣地?！?/p>

“九大禁地則是妖族——祖龍、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和鳳凰六大至高無上血脈的族地和魔、鬼、佛三仙的傳承地?！?/p>

“這有什么區別，不都是傳承之地嗎？”觀頤不解道。

“六妖禁地和九大圣地一樣都是家族和血脈的傳承，只是因為不允許人類踏足才會被稱為禁地，而三仙禁地卻是類似于宗派的道統傳承?！毙∩窖蚪忉尩?。

“道統傳承？豈不是說任何人都可以修煉三仙的傳承了，只怕不會這么簡單吧？”觀頤懷疑道。他從來都不相信會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發生，假使有一天真的掉了，要是接不好可是會被砸死的。

小山羊點了點頭，道：“修煉鬼、佛兩種道統的人會被度化成鬼仙和佛仙的信徒，終生不得解脫?！?/p>

“魔仙道統倒是沒有這種桎梏，而且不管弟子的天賦資質如何。只是修煉這種傳承的人都不是善類，喜怒無常，動輒就會殺人，而且手段殘忍，無所不用其極。為世人所不容，一旦被發現是魔門中人就會引得天下共誅?！?/p>

“這么說來魔門也不失為一個好去處?！庇^頤贊嘆道。

魔門不論資質招收弟子無疑是給了那些因資質不夠無望仙途的人一條嶄新的出路。觀頤心想如果自己沒有通過正式弟子的考驗，說不得也會去魔門試上一試。

“你該不會是想進入魔門吧，那可使不得，你會被天下人追殺的！”小山羊被觀頤的話嚇了一大跳，連忙說道。

見小山羊一副生怕他墮入魔道的樣子，觀頤不禁啞然失笑，道：“你想什么呢，我現在都已經成為正式弟子了，還去魔門做甚？難道嫌我自己命長嗎？”

“那就好?！毙∩窖蚍畔滦膩?，忽然冷不丁地說了一句：“所以說呢，禁地和圣地其實區別不大，只是更危險罷了?！?/p>

嗯？觀頤眉頭一皺，從小山羊的話里聽出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問道：“圣地怎么危險了？”

“你以為九大家族的人就是什么好人嗎？”小山羊斜睨了觀頤一眼，滿臉不屑地說道。

“你想說什么？”九大家族縱然是人祖之后，族中人也難免良莠不齊，對于這點觀頤并不覺得意外，只是對小山羊如此態度的背后原因感到好奇。

小山羊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莊重神色，瞇縫著的眼睛里隱隱有怒火跳動，語氣異常低沉地說道：“等你知道了本門的歷史后你就明白了?！彪S即便向觀頤講述起鼎鉉派塵封多年的歷史事跡。

天下九州，一州五域，根據地域大小、資源少多，由外而內被分為凡域、下域、中域、上域和圣域，又以凡城、小門、中派、大宗，以及圣地世家分而居之。

鼎鉉派原位于東方震州中域，為一中型門派，建于一萬五千二百八十五年前，歷經四千一百六十一年滄桑。而今地處南方坤州下域的鼎鉉派是一萬零三百二十四年前“舒鼎鉉”所重立的新鼎鉉派。

舒鼎鉉原名舒道一，出生于一萬一千二百九十一年前，是當時鼎鉉派掌門舒不同的親子。因其特殊的道胎體質，天生與道相合，親近自然大道，為天生一道，故取名“道一”。

舒道一身伴七彩祥云應劫而生，始一出世就引得天地共鳴，萬靈朝拜。他乃曠世奇才，天縱之資，古來罕見，七歲修道，弱冠之年合道，歲不過兩百便功成圣境，力壓同輩英杰，讓一代天驕黯然失色。

本是志得意滿、意氣風發之時卻突遭橫禍，一夜之間鼎鉉派滿門滅，除舒道一外無一人生還。

舒道一雖然得以保住性命，但一身修為被廢，修道根基被毀，再不能修道。遂飽含一腔悲憤遠走南方坤州，拜入下域一小門中，誓以武成道，更名舒鼎鉉，意在為鼎鉉派上下報仇雪恨。

舒鼎鉉不但修道天資屹立絕巔，修武天賦也屬絕佳之質。潛心修武八百年，終武道大成，登臨仙境，誅滅仇敵，于坤州重建鼎鉉派，而后飛升仙路。

“大仇得報，重建宗門，這不是挺好的嘛?！庇^頤仍是不解。

“耐心點，聽我說完?！毙∩窖蚴疽庥^頤別著急，然后咬牙切齒道：“當年鼎鉉派被滅表面上是因為祖師得罪了世家子弟梁海所造成的，實際上這只是他們借機發難的托辭而已?！?/p>

一萬一千一百五十六年前，隨著舒道一成圣，鼎鉉派如日中天，大有一舉從中派晉升大宗的趨勢。一旦晉升大宗就意味著將從資源較少的中域搬遷至資源更多的上域，世家和大宗自然不愿有其他宗門與他們分享資源，于是想法設法地打壓鼎鉉派的崛起之勢。

另一方面，舒道一的橫空出世也讓九大圣地之一的虞族圣地忌憚不已，舒道一的修道天賦和進階速度讓虞族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脅。他們絕不允許有任何人有成仙的可能，從而動搖圣地的超然地位，早就在陰謀鏟除舒道一這顆眼中釘、肉中刺。

三十二年后，一身正氣的舒道一看不慣世家子弟梁海欺男霸女的惡劣行徑而出手教訓，因此梁海懷恨在心，暗地里糾結各方人馬欲行報復。

大宗、世家和圣地覺得時機已至，也不愿再繼續等待下去，便冠冕堂皇地打著為梁?！坝懝馈钡拿x連夜對鼎鉉派實施了慘無人道的滅門行動，連在外執行任務的弟子也被找出并殺害，所有與鼎鉉派有關的人一個也沒有放過。

“當時恰逢祖師修為更進，派內舉行慶祝大典，正是防備最松懈的時候，否則也不至于滿門被滅?！闭f到這里小山羊已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觀頤心想連在外的弟子都被殺害，可見大宗、世家和圣地欲滅鼎鉉派之心有多堅定，即便有防范怕也是難逃厄運。

觀頤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安慰，說到底他只是初入鼎鉉派的新人，感情并不深厚，無法感同身受，只得道：“然后呢？”

小山羊抽噎了好一會兒，抬袖抹去眼淚，哽咽道：“當年祖師之所以能活下來主要是因為三個原因?！?/p>

一是鼎鉉派全派力保，因為舒道一代表了希望，所有人都堅信只要舒道一能夠活下去，將來就一定可以為他們報仇，帶領鼎鉉派重新走向輝煌。

二是大宗、世家和虞族的人有意如此，因為舒道一當年打得一代人杰抬不起頭，三方故意只廢修為根基而不殺他，是為了讓他這個曾經的第一天才屈辱地活著，體驗弱者的無力感和沒法復仇的痛苦。

三是因為坤州圣地的葛家人相助，當然葛家人也沒安什么好心腸。昔年的鼎鉉派掌門舒不同曾偶然得到過一塊九金之一的赤金，后被舒道一熔煉于自己的靈器中。由于舒道一的靈器已經晉升為圣器，若強行攫取便會自行毀滅，只有主人自愿兵解才能分離。葛家人為了得到這塊赤金才出手救下舒道一，并把他帶到坤州，其中也不乏懷有和震州三方勢力同樣的羞辱之意。

“葛家與祖師之間本就是一場交易，可是后來還恬不知恥地以‘救命之恩’阻止祖師報仇?！毙∩窖蛎婺坑行┡で?，牙齒咬得咯嘣響，憤怒地說道：“祖師成仙后便前往震州復仇，雖然他滿心仇恨，但也沒有濫殺無辜，只是滅殺了當年參與鼎鉉派慘禍的大宗和世家之人。后來祖師攻上虞家圣地的時候葛家人就出現了，與虞家聯手對抗祖師?！?/p>

“即便兩大家族皆持有人祖留下的仙器，祖師亦是無懼?！毙∩窖蚶湫B連，頓了頓繼續說道：“葛家人的那席話卻是讓祖師沉默了，雖然他們之間只是一場交易，可葛家人畢竟曾救了他的性命，他打心底里不愿與葛家為敵。再者三方大戰勢必會造成生靈涂炭，這也不是祖師愿意看到的局面，而且……”

小山羊努力地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說道：“似乎……好像……是因為還有某種特殊的原因存在，祖師最后選擇了退走?！?/p>

“那后來呢？你先前不是說大仇得報了嘛?！庇^頤問道。

“祖師退走后便在此地重建了鼎鉉派，雖然沒有正面攻破圣地，但祖師也不是軟柿子任人拿捏。在之后坐鎮新鼎鉉派的三十年中，暗地里將當年為首的幾個虞家族人逐一誅殺。虞族縱然知曉倒也不敢過分逼迫，畢竟他們手里的只是人祖留下的仙道器物，祖師才是貨真價實的真仙，此事后來便不了了之了?！毙∩窖虻?。

“此后圣地的人沒有再來尋麻煩？”觀頤問道。聽小山羊這么一說，圣地的人顯然不是善類，應當不會這么輕易地忍下這口氣才對。

“怎么可能不找麻煩?！毙∩窖蚶浜叩??！安贿^鼎鉉派已經今非昔比，有了祖師飛升前留下的手段，就算兩大圣地聯手來攻我們也不懼怕?！?/p>

“你知道為什么祖師不在資源豐富的上域而是在資源貧瘠的下域重建鼎鉉派嗎？你知道為什么鼎鉉派不以下域的‘門’稱而以‘派’稱嗎？”不等觀頤接話，小山羊自問自答道：“這是祖師在警告那些圣地門人，鼎鉉派即便是小門一樣的小派，即便所處區域最差，即便所納資源最薄，即便所收弟子最少，也是他們惹不起的小門小派！”

聽完舒鼎鉉的整個故事，觀頤感慨不已，既敬佩舒鼎鉉堅強隱忍的意志，又敬仰他心懷天下的仁慈，更敬重他涌泉相報的感恩之心。不過此時觀頤的注重點卻不全在這上面，因為心中仍有許多疑惑沒有解開。

見小山羊還沉浸在激動之中，觀頤不禁提點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p>

聞言小山羊的眼睛瞬間變得通紅，臉上浮現猙獰之色，如果不是還保持一絲理智，恐怕立刻就要把觀頤生吞活剝，惡狠狠道：“你什么意思？”

觀頤鎮定自若，對小山羊兇狠的目光不閃不避，直言不諱道：“難道不是嗎？因為舒道一的天賦讓人嫉妒、讓人害怕，所以鼎鉉派被滅了。因為赤金太過貴重引人覬覦，所以舒道一活下來了。因為虞族饒了舒道一一命，所以鼎鉉派重建了?！?/p>

“前車之鑒，后車之師，無論是從己方還是從敵方都是一樣，昔日的悲劇是讓我們引以為戒，不再重蹈覆轍。如果舒鼎鉉和你一樣只會憤怒、只會咆哮，不懂得隱忍，還會有今天的鼎鉉派嗎？”

“你真以為舒鼎鉉在此重建鼎鉉派是為了警告圣地？我告訴你，你錯了，那是因為他吸取了教訓，懂了藏鋒斂銳，不想將鼎鉉派置于風口浪尖。若真是為了震懾圣地，以舒鼎鉉的仙境修為難道不能把鼎鉉派打造成一個新的圣地嗎？可笑的是你居然把他的良苦用心當成是炫耀，你不覺得羞愧嗎？”

小山羊頓時說不出話來，觀頤話語鏗鏘，振聾發聵，有如醍醐灌頂般讓他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尤其那最后一句話更是讓他感覺無地自容，羞愧不已，臉似火燒，耳根子都紅透了。

見狀觀頤拍了拍小山羊地肩膀，欣慰地輕聲說道：“畢竟你還年幼，很多事情看不透徹，慢慢來就好?！毙丛掍h一轉道：“剛才你說的修武、修道、九金和道胎都是什么？”

小山羊到底還是個幾歲的孩子，很快就調整好情緒，耐心解釋道：“武和道是兩種修煉體系，武修肉身武力，道修神魂道術，素有‘東道、西佛、南武、北體’之說，至于更詳細的我就不清楚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可以去武道閣問問，那里有祖師留下的道法傳承?！?/p>

“九金是天地間最頂級的鑄造靈器的材料，以優劣分為：天金、母金、玄金、白金、紫金、藍金、青金、橙金和赤金?！?/p>

“道胎又稱為天生道胎，是一種天生的特殊體質。據說身具這種體質的人天生與道相合，親近自然大道，修道事半功倍，很容易就能成道?！?/p>

“你可聽說過天生劍胎？”觀頤不動聲色地問道。

“天生劍胎？沒聽說過，聽起來應該也是一種特殊體質吧?！毙∩窖驌u頭道：“你問這個干嘛？”

“沒什么，只是聽別人提到過，一時有些好奇?！庇^頤輕飄飄地岔開話題，道：“對了，接下來我該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小山羊迷糊道。

敢情你是在夢游呢？觀頤無語地翻了翻白眼，道：“我是問你我現在已經是正式弟子了，下一步該干什么？”

小山羊低頭想了想，道：“唔，接下來你該拜師了?！?/p>

“拜誰為師？”觀頤問道。

“一般都是由九位長老收徒……”小山羊支支吾吾地說著，眼珠子不停亂轉，忽然眼睛一亮，猛地抬頭道：“不如我收你做徒弟吧?！?/p>

“你？”觀頤錯愕道。

“是啊，我是峰主的師弟，弄個長老身份是輕而易舉的事，怎么樣，要不要拜我為師??？”小山羊希冀地說道。

“拜你個小屁孩為師讓我情何以堪。還是算了吧?！庇^頤拒絕道。

小山羊臉色一垮，決定退而求其次，道：“那就不拜師了，讓我來教你修煉總行了吧?！?/p>

“不拜你為師，我還是得拜其他長老為師，自有師父教導我，要你干什么呢？”觀頤反問道。

“我來教你，你就不用拜別人為師了?！毙∩窖蛎Φ?。

“你說的能作數嗎？”觀頤撇了撇嘴，一臉不信道。

“能能能，當然能，就這樣說定了，我現在就去找師兄?！毙∩窖蛄晳T性地拍著胸脯保證道，旋即扭頭就跑，火急火燎地奔向峰頂，生怕觀頤反悔似的。

看著小山羊逐漸遠去的背影，觀頤臉上浮現出得逞的笑容。對于小山羊那點小心思他早就看透了，無非就是想把他一直捆在身邊。觀頤本就不想拜任何人為師，也樂得如此，于是順水推舟故意激他一激，小山羊果然就上鉤了。

“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都利用他兩次了?！庇^頤自言自語道，話雖如此，心里卻沒有一點愧疚，臉上反而掛著得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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