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疫情在前

地面，漢江市警隊機關大樓。此時夜深人靜，一輪高高的滿月掛在天邊，點點繁星閃耀，鑲嵌在深藍色的蒼穹之上。無風無云的夜晚，頗有幾分肅殺的清冷氣息。漫天繁星被白色如紗巾一般的緞帶招攬入懷，深邃的體量任憑地上的人們望眼欲穿，也看不透那一方天地里浩瀚無邊的星辰大海。

獵戶座參宿四、大犬座天狼星、小犬座南河三這個醒目的傳統標記形成了“冬季大三角”，在晴朗的夜空中格外耀眼。如今疫情當前，街面上幾乎沒有車量排放尾氣，整個城市包括郊區的工廠也都已經停產。最近這幾天，倒是迎來了多少年都少有過的天朗氣清的夜晚。

漢江市警隊機關大樓外墻上面的巨大OLED屏幕上，八個鮮紅色的大字格外顯眼：

“疫情在前，警察不退”。

這八個鮮紅的字體映著辦公大樓身后這座繁華寂靜的城市，也映著月光下城市里那些正在崗位上堅守著的人們：特殊時期深夜執勤的戰警、清掃街面的環衛工人、運輸大批醫療物資的志愿者、支援前線從入城口開進來載滿外地醫生的長途客車以及疏導交通列隊致敬的交警，他們披星戴月，微光前行...

最近這幾天，確診病例還在持續上升，各種醫療資源陸續告急，醫護人員數量不足，漢江市已經向全國請求支援。之后全國各省響應，紛紛派出醫療隊支援漢江一線。這些不怕死的人們，活躍在漢江的白天與夜晚，不斷填充到最危險、最稀缺的崗位上去。有的人已經連續奮戰了一段時間，眼球上掛滿血絲，經常徹夜不眠。

“三哥，要是難受，就哭一頓，發泄發泄，別憋在心里?！贝蠛ｋm然第一次來林宇的單位，可是卻并不眼生，反倒是進屋之后就找到了林宇平時燒水用的電水壺，還眼尖地在林宇茶幾底下尋到一罐已經拆了封的金駿眉，反客為主地沏上一杯淡茶遞給林宇。

“沒事，多大的人了，生老病死，人生常態，我緩兩天就好?！绷钟顩]接茶杯，任憑大海識趣地放在茶幾上靠近林宇的位置。

“對了，大海，徐老大最近怎么樣？去醫療前線了吧？”

“嗯，老大去了漢江這幾天新建的那個炎山醫院。聽說是來自全國各地的7500名建設者夜以繼日開工，動用了近300臺挖掘機，用了不到一周時間建成的。設計的容納量是1000人，而且是具備隔離防疫功能的?？漆t院”。見林宇點頭，大海頓了頓，繼續說道：“昨天還聽老二說他還參與提供了一批輔助醫療器械呢。老大老二在醫院那邊應該能偶爾見到一面?！贝蠛＿豢诓?，一五一十地將最近幾天老大徐良和老二王明的動向說給林宇聽。他知道林宇最近忙于警隊的工作，24小時封閉在單位與外界鮮有聯系，再加上奶奶病逝，對其他兩個兄弟的近況不大掌握。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訴林宇。

疫情當前，社會上流言蜚語到處傳，一些謠言滿天飛，把疫情炒得有點邪乎。他雖然是個頭腦靈活的人，但是這些年，在遇到大事上，很多時候他已經習慣了聽一聽林宇的建議。

“那老大現在應該是每天直接接觸病患，治病救人，離肺炎病患最近了，明天我跟他聯系聯系，問問他那邊情況，順便讓他多加點小心?！绷钟钜材笃鸩璞?，輕輕喝了一口，心情穩定下來許多。

“三哥，我上次聽你說對于這次疫情，似乎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大海話鋒一轉，八成是突然想起春節前后疫情剛剛發生的時候，林宇對他提到的對于這次疫情的一些疑問。

“是的，我們在去年破獲了一起收購、銷售病死豬的案件，數量達到了驚人的一百多只?！绷钟罹従徴f道。

“我滴乖乖，這黑心錢也賺？這也太缺德了?！贝蠛Ｈ滩蛔×R道。

“當時我們專案組成立了突擊隊，順著線索，在方西地區方岐縣的一處山坳的廢舊廠房內，發現一個特大的黑屠宰場。隨后，我帶著偵察員在山上吃住了兩個月，風餐露宿，忍受著夏季山上的蚊蟲叮咬，那感覺真是都想找個地洞躲進去?！绷钟钐崞鹉嵌紊仙絺刹斓慕洑v，現在都還不由得渾身發癢。

“對，我聽你說過一次，你們還在山上搭了個簡易窩棚，喬裝假扮成了看山的老農，沒想到你們精英戰警也玩cosplay啊，還玩的這么真實？”大海就喜歡聽林宇講這種脫了密的傳奇大案，幸災樂禍的樣子仿佛身臨其境一般。

林宇也不理他，繼續道：

“是的，到目前為止，我們國家在病死動物處理上絕對的嚴格。像這種鋌而走險掙黑心錢還這么明目張膽的，早就納入我們打擊的視線了。不過，問題就出在著一百多頭病死豬身上，我們將20多名犯罪分子一窩端了以后。經過檢驗檢疫，發現這些病死豬的死因全是非洲豬瘟，非洲豬瘟怎么會在我們這個國家出現呢？”林宇語調輕緩，神情若有所思。

“是啊，雖然對動物檢疫方面不太了解，但是總覺得在我們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還挺風平浪靜的。除了我們還沒出生的2003年據說是鬧非典，2020年鬧肺炎，到了今年2050，過去這30來年地球還挺安全。不過，照你這么說，去年的豬瘟和今年的新型肺炎，的確有點頻繁?！贝蠛１砬橛行┠?，仿佛也陷入了沉思。

“等一下，你剛剛說什么？”林宇突然有些急切地問道。

“我說的確有點頻繁?！贝蠛１涣钟顕樍艘惶?，趕忙答道。

“不是，我說上一句，那一串數字?！闭f話間，林宇的語調明顯提高，用奇妙的眼神盯著大海。

“2003、2020、2050”大海滿頭霧水，疑惑地看向林宇。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绷钟钹哉Z道。

“知道了什么？”大海好奇問道。

“火星男孩”...林宇神秘兮兮地說出一個名字?！敖谑遣恍辛?，等過了這陣子，我帶你去蘇威國找一個人?！绷钟钸@句話說完，臉上的神情一下子復雜起來，像是計劃著什么。

大海聽完林宇說的話，更是一頭霧水，道：“三哥，你該不會是想起來我們高中的時候那會都是窮小子，打算去蘇威國的首都旅游，還要在紅場合影，后來因為缺錢沒去成的事吧？”

大海這樣問，說明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林宇說的“火星男孩”四個字。不過，林宇不打算再說下去了，因為有些事情還沒有得到驗證，如果盲目說出來，非但得不到支持，反而會令自己已經確信的內心判斷產生動搖。

這一夜，大海和林宇就住在了林宇的辦公室里，林宇的行政級別并沒有此時此刻正在天上執行任務的田爽的處級級別高，自然也就沒有單間的辦公室待遇。而是，與另一名科級的精英戰警同事大彬共用一間辦公室。辦公室內兩張桌兩個柜子兩張床，林宇和大彬平時輪流值夜班。這也正好成全了大海，不然就要打地鋪了。

“我告訴你啊，我那同事大彬可是有潔癖，你小子別在人家床上摳腳丫子、打嗝放屁，不然我可救不了你”。

余下的時間，兄弟二人敘舊聊天，不知不覺東方隱約現出魚肚白，才終于堅持不住各自呼呼大睡過去。這一夜，竟是兩兄弟高中畢業后多少年都沒有過的一次促膝長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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