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當晚，李靖命火頭置辦了酒肉，宴請營中兄弟。營中各級軍士對李靖無不感激。

次日，升帳議事，李靖巍巍坐于上位，堂下分兩列入座，張寶相立于李靖身后，身姿挺拔，倒是有點當兵的模樣了。

“從今日起，重新編制。以十人為一班，設班長；五十人為一隊，設隊長；一百人為旅，設旅帥；三百人為團，設校尉?！崩罹刚f道，“如今，我軍僅有千余人，故設三個團和一個旅，分別是騎兵團、步兵團、玄甲團和騎射旅，此三團一旅由我直轄。今后帳內議事，旅帥及以上職位方可入帳，旅帥每日負責軍事操練，責任重大?！?/p>

軍隊編制重新進行了整理，李靖命張寶相登記造冊之后，上報王仁恭，再由王仁恭上報兵部存檔。一切都是重新開始，李靖上任之后，便直接住在了軍營，連郡丞府都很少回了。

李靖心中明了，這是一個爛攤子，可越是這樣的爛攤子，越能體現出自己的才能。所以，李靖越發有干勁，準備大展拳腳。

三個月時間一晃而過，重新進行了編制后的軍隊，已經逐漸形成戰斗力。周邊郡縣的青壯聽聞李靖治軍有方且愛兵如子，都紛紛趕赴馬邑參軍，軍隊規模也翻了一番。如此一來，李靖已經手握兩千兵馬。

張寶相跟隨李靖，已有大半年時間，平日里跟在李靖身邊跑跑腿，打打下手，幫李靖料理一些雜務。李靖對待張寶相，如同親兄弟一般，閑暇時傳授一些基本的近身格斗技巧。張寶相體質不錯，參悟得快，加上自己勤奮練習，身手比營中一些參將還要好上許多。

亥時將過，張寶相獨自一人在營外練習劍術。張寶相是貧苦出身，能吃苦，況且能遇上李靖這樣的好上司，他只想通過勤學苦練，將來有一天能為李靖爭臉。聽到身后有一絲輕微聲響，張寶相立即收住劍勢，喝道：“是誰？”

“寶相，是我?！崩罹篙p聲說道。

“原來是大人，我還以為是誰呢?！睆垖毾嗍掌鹬貏?，“大人，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

“睡不著，心里不安?！崩罹笓煲粔K石頭墊在地上，墩身坐下，“如今開春了，突厥人也該有所動作了?！?/p>

“大人或許是多慮了，去歲突厥人圍困雁門，久攻不下，想必是有了前車之鑒?！睆垖毾鄰街弊诘厣?，“況且如今有大人親自坐鎮馬邑，料想突厥人也不敢再來了?！?/p>

“哈哈哈哈，寶相啊，你還是不了解突厥人?！崩罹感Φ?，“突厥主要以游牧為主，居住不定，若是遇上好時節，自然不會進犯大隋。如今寒冬一過，想必突厥的糧食也吃得差不多了，況且北方水草長勢不佳，所以我猜測，出不了一個月，突厥應該就會南下了?！?/p>

“那可如何是好？”張寶相問道。

“我且問你，一支軍隊如何才能打勝仗？”李靖反問道。

“之前大人講過，一支軍隊要有好的將領，還有敢于赴死的士兵，上下一心，才能無往不勝?！睆垖毾嗪V定道。

“沒錯，但也不全對?！崩罹刚f道，“從古至今，君王、帝王都認為，只要用好了統帥，練就一支鐵軍，就能打贏戰爭。事實上并不僅于此，如果遇上敵方有更優秀的統帥，豈不是必敗無疑了？”

張寶相若有所思，“愿聽大人教誨！”

“打造士兵的單兵作戰能力，是一支軍隊的基礎，將領能夠聽從統帥的指令，是作戰的前提，統帥能夠在對陣時隨機應變，是戰勝的關鍵。而這些都需要有一個基本的支撐，那就是如何掌握敵方的規律?！崩罹附忉尩?，“現在，我們的士兵具備了作戰的能力，將領也服從命令，統帥制定了嚴密的措施。但是，我們對敵人卻一無所知啊?！?/p>

張寶相疑惑道：“那我們怎么才能知道敵人在做什么呢？”

“《孫子兵法》里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崩罹刚f道，“我們有了步兵，有了騎兵，還有步射和騎射，唯獨還缺偵察兵?！?/p>

張寶相恍然大悟，“大人有任何差遣，寶相萬死不辭?！?/p>

“偵察兵，是所有兵種里面，最危險的，也是最關鍵的。它能夠決定一場戰爭的勝敗，有時候甚至是一個國家的生死?！崩罹刚Z重心長地說，“寶相，我想把這個重擔交給你，以你現在的身手，在營中不亞于任何一個旅帥的能力?！?/p>

“大人，寶相這條命都是您救的，現在大人需要我，我自然義不容辭?！睆垖毾嚯S即跪在李靖跟前，“突厥人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往日種種猶在眼前。只要大人吩咐，寶相甘愿前往突厥打聽消息?！?/p>

“寶相，你不能有任何閃失，遇事要冷靜，多克制?！崩罹钙鹕韺垖毾喾銎?，“我現在令你為偵察隊隊長，明日，你在營中挑選二十名身手較好、精明干練的士兵，軍餉雙倍，專事負責深入敵后刺探敵情?！?/p>

張寶相神情堅定，“寶相定不負大人所托?！?/p>

李靖溫和地說道：“寶相，這支偵察隊，是需要在殘酷的環境中成長的，打造好了，將來就是咱們的一把鋒利的劍刃。但是，你也要注意，選人務必謹慎，品行為上，不然這把利刃會傷了自己?！?/p>

張寶相似乎明白了，“大人讓我來擔此重任，就是信任我，我對他們應當也如此?！?/p>

“很好?！崩罹妇o緊握住張寶相的手，“張寶相通過選拔，正式擔任偵查隊隊長一職?！?/p>

張寶相看著李靖堅毅的目光，心中一陣感激。

“可是......大人，我走了之后，誰來照顧您呢？”張寶相擔憂道。

“不用擔心，這幾十年，我不一樣活得好好的嘛?！崩罹笢睾偷卣f，“只要你能給帶出一支鐵軍，直插敵人心臟，就是對我最好的饋贈?！?/p>

李靖本想將張寶相留在身邊，好生培養，將自己平生所學盡相傳授。但是，又怕張寶相成為第二個馬謖，所以還是決定讓他在真正的戰斗中成長自己。這也是李靖一生中，做出的最關鍵的決定。

次日，張寶相便在營中挑選士兵。張寶相挑選的作為偵察所用的士兵，不是那些武藝高的，也不是平日里訓練最為刻苦的，而是一些平時不起眼的，比如馬夫、伙夫、鐵匠、卜算，甚至有些還是當過“江洋大盜”的。李靖站在一旁觀看，覺得頗為有趣。

張寶相不愛讀書，但對三教九流很感興趣，也喜歡冒險。這是張寶相獨特的方法，他挑選之人都有一技之長，如果用法得當，能夠在敵后發揮極大用處。李靖本來還擔心張寶相無法勝任此項任務，看到這個法子后，不禁對他另眼相看，覺得他頭腦靈光。

營門外，一行騎兵保護著車轎在營門處停了下來，王仁恭從車上走了出來。李靖見狀，便迎了上去。

“不知王大人前來，未能遠迎，望大人恕罪?！崩罹腹笆值?。

“藥師客氣啦，我知你練兵辛苦，今日特來犒勞將士?！蓖跞使дf著，便走上了將臺，“你我皆是為朝廷效力，何分彼此呢？”

“王大人事務繁忙，今日有空能來看望將士們，是我等榮幸?！崩罹噶⒂谕跞使б粋?，拱手道，“現在我軍士氣正盛，只要大人能保證后勤無憂，我定會為大人鍛造出一支所向披靡的鐵軍?！?/p>

王仁恭聽著，心里頭舒服。

劉武周命人將慰問物資送到倉庫，這才來到將臺之下，“稟告王大人，所有慰問物資已經卸車，請大人示下?！?/p>

“好，你且退下吧?！蓖跞使?，便抽出寶劍，想著趁此機會拉攏將士們的心，“將士們，本太守知你們辛苦了，今日，特意準備了酒肉和糧草，來此慰問，望將士們再接再厲，苦練殺敵本領，共同守衛大隋家園?！?/p>

王仁恭本以為一番慷慨激昂的講演之后，會得到將士們的歡呼和擁戴，沒想到，臺下卻一片靜寂。李靖筆挺地站在一側，見狀，便振臂高呼：“感謝太守大人！”

“感謝太守大人，感謝太守大人，感謝太守大人?！焙奥曧憦厣郊?，王仁恭感到震驚不已，心中對李靖有一股莫名的懼怕升騰起來。

李靖高喊：“大隋威武！”

“將軍威武，將軍威武......”

臺下的將士們，個個精神抖擻，早已沒有了先前衰頹的跡象，整支軍隊散發出一股震懾人心的氣勢。這樣的氣勢，是王仁恭見所未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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