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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辭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按了葉纖月值班的神經內科的樓層。

溫辭敲門的時候，葉纖月正在值班室里涂指甲油，白色的辦公桌上擺滿了各種顏色形狀的瓶瓶罐罐，女孩白皙的手指在各種形狀的瓶瓶罐罐上劃過。

“你是因為左逸爸爸的事情才來的？”葉纖月頭都沒抬就知道是溫辭進來了。

溫辭的身邊總是浮動著一股特殊的冷香味道，加上她敲門的時候的聲音總是很有規律的三聲，不緩不急，她們都心照不宣了。

溫辭看到滿桌子的指甲油，有些嫌棄的把椅子拉遠了一些坐下，也不知道老葉擦了試試了擦，來來回回多少次了，整個屋子里面都彌漫著指甲油刺鼻的味道。

葉纖月心下嘀咕，溫辭的處女座強迫癥又發作了，理直氣壯的又拆開了一瓶：“你原來不還最喜歡涂指甲油嗎，沈奶奶不讓你涂，你還專門跑廚房去用甜菜根把指甲染紅，弄的沈奶奶還以為你喜歡吃甜菜?！?/p>

“是啊，”溫辭低頭看了一眼指尖上還殘存的淺紅的顏色，心臟變得柔軟了起來，“今天晚飯我還吃了甜菜糕呢”

葉纖月斜著看了一下溫辭，跟她努嘴道：“你過來幫我撩一下頭發，我指甲油沒干呢……哎呀，那一柳，對對對……”

溫辭站起來任勞任怨的把葉纖月散落在額間的碎發幫她別到耳后，順帶還從桌子上順走了一瓶黑色指甲油。

葉纖月把手指伸開放到桌子上攤開晾著一邊問道：“我還以為你會帶著左逸下來，讓我見見?！?/p>

溫辭一聽這話，沒好氣的回道：“你敢說你沒纏著洛哥哥，趁著他會診的時候上去八卦？”

“哎呀，吃飯，睡覺，八卦，生命源動力嘛……”葉纖月笑著打著馬虎眼，溫辭這張板著的小臉本來就怪可怕的，“看破不說破，男朋友都那么帥了，給別人看幾眼嘛”

“他可不是我男朋友?！睖剞o下意識的反駁道，下一秒卻像是想到什么一樣，眼睛里面的光華散盡，徒留死寂。

葉纖月被她突然的表情變化嚇了一跳，剛想問什么，溫辭的電話響了。

她只能示意溫辭先接電話。

溫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是溫老爺子，她的爺爺給她打的電話，溫辭有些意外，老爺子自從她來南城讀書以后，因為她沒有選擇回帝都，反而來了沈家所在的南城，爺爺已經跟她鬧了好長時間的別扭了。

“爺爺?！睖剞o乖巧的叫了一聲，電話外面的臉色卻絲毫沒有變化。

帝都一端，一輛黑色的商務轎車低調的停在路邊，不遠處是燈火通明的秦家大宅，往來人聲鼎沸，一看就是有什么喜事在慶祝。

黑色轎車的后車窗搖下了一半，露出一個精神矍鑠的老爺子如同鷹一般淬火的星目，眼睛里面裝著不遠處的星河鷺起，還有一些深意難辨。

“小辭，你這么長時間也不給爺爺報個平安，都把爺爺給忘了吧?！?/p>

老人收回成算的目光，示意司機開車，電話里面卻對溫辭撒著嬌，慈愛的語調讓司機都連連往后看。

“沒有爺爺，我最近在忙著那個金融模擬賽，還想跟你說呢，過段時間我可能會去帝都參加比賽?！?/p>

溫辭一遍跟葉纖月打著手勢讓她去把窗開開，一遍放緩語調安撫著爺爺。

電話那頭的溫老爺子顯然沒想到最近孫女要回帝都，一愣，讓她不要回來的話脫口而出，電話兩邊一片寂靜。

“爺爺？”溫辭裝作沒有聽到，只說信號不好，她沒有聽清，老爺子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面，跟她囑咐了兩句就把電話掛掉了。

電話掛掉以后，溫辭原本不茍言笑的漂亮臉蛋上，像是結了一層寒冰。

葉纖月關上窗戶以后，看著沉默的溫辭冷著臉，抽開指甲油的刷子，往自己手上一下下的涂著黑色的蔻丹。

原本已經消散了的刺鼻味道又重新蔓延開來，嗆的溫辭眼眶有點發紅。

“小辭…”葉纖月覺得自己學了這快十年的心理學也沒有一句話能來安慰溫辭的了。

溫辭沉默著，涂完了全部的手指，黑色的指甲油襯的她的皮膚更加晶瑩剔透，也更加沒有血色，青白的皮膚下，清晰可見的血管在跳動著。

“你們都在瞞著我，都以為我不知道?！睖剞o的視線粘連在自己的手指上，就算是涂上了黑色的指甲油，也沒有辦法忽視她指尖上沾染的微紅的甜菜顏色，就像是所有人都在瞞住她，想要她重新追求新的生活，卻也掩蓋不住正在接近的危險和曾經傷害留下的斑駁。

“我們不告訴你，是因為事情有了新的轉機，你現在需要的，是一段新的生活?！?/p>

葉纖月看著溫辭消瘦但卻直挺挺的后背，她一直把溫辭當作小妹妹，當作好朋友，她心疼她，想要保護她，所有人瞞住她也都是想要看見她賣出新生活的第一步，她甚至趴到人家病房去看左逸，親自去審查這個男孩子是不是一個靠得住，能讓她把最珍視的妹妹交給他的男人。

可是她沒有想到，應該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走不出來的，還是溫辭。

溫辭自始至終，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在意過往的一切。

秦墨允一出監獄，就被眾人封鎖了的消息，卻偏偏以最快的速度，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所有人的刻意隱瞞，都想是一個笑話。

溫辭彎著眸子笑了起來，卻是清冷微涼：“秦墨允被判了十年，如今才過了三年就被放出來了，你讓我怎么甘心？”

她面帶嘲諷，字字如針，刺進她自己的心臟：“我說怎么路叔叔明明明年五月份才能回國，卻提前半年就趕回來把暖暖帶走了，我們甚至來不及告別?！?/p>

“我說怎么大哥還專門讓我去溫氏任職，專門給我找事情做，卻順著我的脾氣，還給左家走后門?！?/p>

“我說怎么你們非要把我加進這次比賽的名單里面，明明知道會與誠哥最后一次的畫展沖突?！?/p>

溫辭越說，語氣越發的冷靜，她抬頭看向滿目心疼的葉纖月，這是最心疼她的姐姐了，她有很多哥哥，卻只有葉纖月一個姐姐，很多事情都是她讓沈遇路易暖他們去做的，她是想保護她，可是很多事情，她卻并不想要被蒙在鼓里。

“小辭，秦墨允不會再傷害你們了，左逸才是你的未來?！比~纖月聲音里面全是焦急與挫敗感，她怕小辭再偏激的作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她也害怕秦墨允會傷害小辭跟暖暖，才會打電話跟路叔叔說，讓他帶路易暖出國。

溫辭察覺到了老葉的不安，用手背蹭了蹭葉纖月的手指，小聲的問道：“左逸不知道這些事情吧……”

她只有一個念頭，不要讓左逸知道。

葉纖月點頭；“現在他不知道，但早晚…”

“他身上壓了太多的事情了，我想自己決定什么時間跟他說?！?/p>

葉纖月拍了拍溫辭的肩膀：“我不會再干涉你的決定了，小辭，你真的長大了?！?/p>

窗外的夜色完全被深秋的濃霧籠罩，連對面樓層的燈光都看不清楚，浸染了夜色的霧氣攀上窗臺，化作淚珠，順著光潔的玻璃窗，緩緩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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