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出鞘，黑影離散！

巍峨的山峰碧綠蔥翠，山勢崎嶇，幾座亭子錯落在山體的基石之上，環山而繞，依依相望。

落日余暉，淡橙色的陽光映入山澗湛藍通透的泉水之中，山的邊界是一處斷崖，深不可測，水流飛躍而下，不知要落多久，空谷傳響，久而不絕。隨著山間清風，水邊的桃花微微跳動。

奇光幻色，心曠神怡，真是仙境。

泉水對岸，一個老頭兒正坐著釣魚，老頭身穿長袍，頭戴斗笠，陸憶也看不清他是什么樣子，只覺得單看身形，那老家伙有點身寬體胖。

陸憶望著老頭兒，喊道；“老頭兒，你是誰？我這是在哪里??？”

“小鹿??！一個真正失敗的人，是在抵達成功之前放棄的人?！崩项^兒握著釣竿，慢慢悠悠。

陸憶聽得驚訝，他怎么知道自己叫什么，又望了望四周，除了這老頭兒，什么人都沒有。

“勢動而先與蠻力?！崩项^兒握著魚竿，又慢慢說道。

“吾所成之事，不可逆也！”

老頭剛說完，空曠的山谷之間又傳來深沉的聲音。

陸憶聽著這聲音，怎么這么耳熟？這不是游戲里面影流之主劫的臺詞嗎？

“你來了？”老人旋即立起，寒冰劍出鞘，即刻斬殺掉身后的黑影，黑影只是化作一道輕煙，飄散離去。

“我等你很久了?！?/p>

……

“小鹿老師，快起床了！”

“小鹿老師！快來上課了！”

老舊的木門被敲得咚咚作響，門外傳來兩個稚嫩的小孩的叫聲，似乎其中一個還很是調皮，用腳踢得松垮垮的木門震響。?

陸憶掙扎著從夢中醒來，自己的兩個學生正在外面敲門，今天他又遲到了，小朋友們都在教室里乖乖地坐著，等待著他。

剛起來就咯了一口血，自己得了肺結核，住院很多次了，但就是沒好利索。

當然纏身的不止病痛，還有那刺眼的“失敗”二字。

電腦桌面還顯示著英雄聯盟的掛機警告，桌子上扔著幾個煙盒，陸憶起身，扎束起自己留著的長頭發，洗了一把臉，喝一口昨晚的茶水，叼著煙開門。

“往死了敲門??？你們想把門拆了嗎？”陸憶吐著煙圈數落著自己的班長和體育委員。

“可是小鹿老師你還沒醒啊，是校長讓我們來叫你的?！斌w育委員委屈地說著，眼睛里的淚水都在打轉轉。

“男孩子別動不動就哭，你還是班級的體育委員呢，”陸憶摸著體育委員的頭安慰著說，“是要讓你懂得愛護公物知道不？”

“嗯?！斌w育委員憋著淚水，點了點頭。

“人都到齊了沒??？”陸憶問班長同學。

“到齊了，我們班同學一個都沒有遲到?！?/p>

“那你就是在說我咯？”陸憶一腳踢在班長的屁股上，“去，把黑板擦干凈，在教室等著我?！?/p>

卻不想教室門口的一個老太太正一臉便秘地看著他，那正是送班長上學的奶奶，他尷尬從手中抖掉煙頭，在地上踩熄。

畢業以后陸憶就被分配到貧困地區支教，談不上這是自己的理想，家里人都都還算理解，只是有些親戚自然也會認為他人窮志短，女朋友也自此和他分道揚鑣。

不過他教出來的學生都很爭氣，個個都不比城里的孩子差，考上城里中學的孩子都是出類拔萃的，還因此被教育部門作為標兵表揚，也上過報紙新聞，不過他就是不太想往上爬。

不想離去，可能也是因為一個美婦。

共同留下來的還有一個本村的女老師，中專畢業在這邊工作了好多年了，人也長得樸素秀美。

好像生活也就是這樣啊，帶帶小孩子，和同事聊聊人生，被沖進辦公室的老太婆打罵一頓，問他問什么要體罰可愛的乖孫寶兒。

……

“有電話找你，陸老師?！毕抡n后，同事曾若馨端著一摞作業本找到陸憶。

“誰??？我們學校的電話幾年都沒人打過了吧？”陸憶上完一節課還有點迷糊，揉著眼睛評價道，“真是個狠人?！?/p>

“是你的中學同學呢，誰叫你的電話關機了?！比糗胺隽朔隹煲袈涞淖鳂I本。

“怎么還讓曾老師自己搬作業啊，你們要好好反思嘞！”陸憶叫來了正在一旁和小伙伴們玩兒的體育委員，讓他接過若馨手中的作業本送往辦公室去。

“我可沒有小鹿老師這么大的官威哩，還?？匆婈懤蠋煷蛄R體罰學生呢！”若馨裝著毫不領情，還對早上被踢了屁股的體育委員打抱不平。

“你說是吧，王鵬小朋友?！比糗翱粗Ρе晦鳂I本的體育委員，義正言辭的問道。

“責之深，愛之切吶，再說了我這也是親切的感情表達方式?！标憫泴擂蔚亟忉屩?。

陸憶給了王鵬一個眼色，王鵬便急忙奔向若馨的辦公室了。

“小元啊，你打電話有什么事嗎？”陸憶撥回電話。

“今天同學聚會??！真是貴人多忘事，都是大忙人??！”電話另一頭是火急火燎的聲音，“你說你還要上課，我特意過來接你的啊，鐘爽就在車上?！?/p>

“哦哦，我差點忘了，我下午請了假了?！?/p>

“那就好，我尋思呢，就你這資歷，校長不都得聽你使喚?！?/p>

“你胡說八道什么，來就來，別廢話?！标憫涍@邊罵著，但笑的挺開心，他也很想念曾經的兄弟們。

若馨遠遠的看著陸憶，很為他開心，陸憶很久都沒有這樣，打電話還有說有笑的。

“行行行，我這開著車呢，不跟你多說了，等著我?！?

熱桑市高架路。

“本臺最新消息，熱桑市發生兩起犯罪嫌疑人離奇自殺案……”

小元立即切換了廣播平臺。

“臺風強降雨‘‘烽火’抵達熱桑市’讓我們共同來關注一下熱桑市城區的交通路況……”

“你說這年頭，還有犯罪嫌疑人離奇自殺的，這都什么狗屁新聞??！”小元握著方向盤，狠狠罵道。

“就這天氣還同學聚會？”陸憶看著暴雨不斷沖刷著路面，其實之前若馨有約過他去看電影，他說有同學聚會推了，現在他有點后悔了。

更后悔自己一事無成，還一身病，如果能夠重啟自己的人生該多好啊，來個副本也不錯啊。

要不是因為有小元和鐘爽兩兄弟在，他也不想去參加聚會。

小元畢業以后就給老板當當司機，給人家跑跑車，有飯局還要喝到吐。

鐘爽本是意氣風發的拳手，但是因為打了一次假拳，就被勒令禁賽，從此在拳館當當教練，看看場子。

雖然開著的車是頂配的邁巴赫，但這一車都是些loser。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

三人在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突然，一道閃電在空中劃過。

“你們看見車窗戶外面有什么東西閃過沒？”鐘爽是個職業拳擊手，他的視覺比常人更敏銳一點，他感覺閃電的一瞬間似乎有一道黑影從車窗外掠過。

“摩托車吧，可能，”小元拍了拍方向盤，自豪地說“我這可是頂配版的邁巴赫商務車，只要他不是交警，什么都不怕?！?/p>

“哪個老板這么不長眼，這種車都給你隨便開?！辩娝焐贤诳嘀≡?，身體倒是很誠實，和陸憶一樣，調整著后座位，平躺下了。

“你管他是不是老板，我這去邊遠村莊接陸老師，讓人家倍兒有面子，”小元使了個眼色看向陸憶，“你說是吧，陸老師?！?/p>

陸憶什么也沒說，他也來不及說，強光亮起，像是大探照燈，刺眼燈光把整座城都照得清清楚楚。

“我靠！逆行！”小元驚叫一聲。

“咚！”，轟天之雷在天上炸響，憤怒的閃電像是要撕裂天空。

“砰！”眼前的探照燈讓人睜不開眼睛，看不不清楚迎面撞來的是什么了，玻璃碴飛過來，扎得滿臉都是，視野模糊，一片血紅，陸憶只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疼痛，疼痛到失去感覺。

自己好像能看到無數的畫面同時閃過，出生的嬰兒、抽著煙的父親、做飯的母親……瓦罐里面燉著的土豆排骨，還有這世界上最美麗的笑臉……

多次夢到的仙境好像也就在眼前，自己卻怎么也動不了，摸不到也碰不著……

“那兩個畏罪自殺的嫌疑人，是我殺的?！?/p>

最后只是那個深沉而又熟悉的聲音，那個在峽谷之巔與自己為伴的人——劫。

是游戲打多了嗎？

……

暴雨肆虐的夜里，陸憶甚至能清晰地捕捉到自己咽喉肌肉正在慢慢地放松，心臟跳動得越來越微弱。

“這是死了嗎？”

無數科學家、生物學家、神學家爭論的問題：死亡后的感受。因為人死了就什么都表達不了了，所以這個問題永遠也得不到解答。

自己好像已經知道了這個答案。

“我也算是個好人吧？”

多凄涼，好像這輩子也沒做成個什么事，除了體罰體罰小學生，被校長一頓批評，又被家長破口大罵，時常對著若馨有一種隱隱沖動之外……還有什么？

還是個處男啊，真是一個無用的好男人。

一片血泊中，他的眼角滑落出一滴淚水，真是有些悲哀，他伸出舌頭輕舔唇邊淚水，就伴隨著這咸濕的淚水去了吧！

咸濕？不對勁??！

陸憶的眼睛開始明亮起來，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面部肌肉的顫抖，指頭還能微微抽動，周圍是一攤泥土的氣息。

唰唰唰！

一對對青光亮起，自己的臉龐好像在被什么東西舔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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