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蜜

胖虎心中雖有恐懼，卻還是鼓起勇氣，上前看了一眼小男孩露在草席外的腳，上面有無數的膿包流著血水，強烈的惡心感讓他只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了，可當他扭頭的瞬間，卻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夾雜在血腥味中一股淡淡的蜂蜜香味，小時候他曾上山掏過蜂窩，對這個味道一直無法忘懷，他疑惑地回過頭來，把自己的發現告訴兩人，眾人都覺得很是奇怪。

阿吉問小乞丐道：“小兄弟，你弟弟身上的蜂蜜香味，是從哪來的，你知道嗎？”

“蜂蜜嗎？”小乞丐用力深吸了兩口氣，道：“這個味道就是蜂蜜的味道嗎？”

“嗯?！卑⒓c了點頭。

小乞丐突然恍然大悟道：“難道……難道大叔和我說的是真的！”

胖虎忙問道：“大叔？哪個大叔，和你說什么了？”

小乞丐道：“大叔和我們一起住在破廟，他說弟弟被人帶走，是被做了‘人蜜’了?！?/p>

阿吉皺了皺眉頭，道：“‘人蜜’，‘人蜜’是什么的？你們可知道”

云嵐和胖虎都搖頭不知。小乞丐接著道：“大叔說，有錢人家為了不讓蚊子咬，就給像我弟弟這樣的孩子身上涂滿了蜂蜜，在房里吸引蚊蟲，蚊蟲喜歡這個味道，就都會飛到孩子的身上，吸飽血就不會咬他們了?！?/p>

“什么！怎么可能有這樣的事，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卑⒓团只⒋蟪砸惑@道。

小乞丐哭道：“他們……他們有錢有勢，想做什么都可以，可憐我的弟弟，嗚嗚嗚?！?/p>

胖虎轉頭盯著云嵐道：“小乞丐說的事，是真的嗎？這是……這就是你們做的事？”

云嵐心中也是震驚不已，道：“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也許吧，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問我！”

胖虎道：“你不知道，你怎么會不知道?！?/p>

“我……我……”面對他的質問，云嵐竟然有些無言以對。

阿吉道：“夠了，胖虎，又不是云嵐做的?！?/p>

“可是！”胖虎還想說什么，阿吉卻一把拉住他，感受到阿吉手上強烈的顫抖，胖虎知道他對這件事，同樣很憤怒。但是就算是再強烈的憤怒，這也不是他們可以解決的問題，這是一個階級很明確的世界，像小乞丐這樣的賤民，在那些士族權貴眼中，根本就不被當作是人。

阿吉深吸了口氣，道：“胖虎，你到附近找看看有沒有能用的推車或是木板，我們幫小兄弟把他弟弟送回去吧?！?/p>

兩人幫小乞丐把他弟弟的尸體運回了他們落腳的那個破廟。云嵐雖然也想幫忙，可小乞丐對她滿心的抗拒，她只能遠遠地跟著眾人，回到破廟，兩人把身上不多的零用錢，全都給了小乞丐，臨走時阿吉低聲對小乞丐道：“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一定會為你討回個公道！”

小乞丐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不知道為何，他對眼前這個相識不到兩個時辰的人，竟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信任感，他用力的點了點頭。

回來的路上，三人的心情都很低落，誰也沒開口，默默地往回走，突然，‘砰’的一聲響，胖虎被人撞得后退數步，跌坐在地上。一個傲慢的聲音隨即響起，道：“哪來的瞎狗不長眼?！?/p>

阿吉扶起他，抬頭望去，兩人身前有三四個大漢，撞倒胖虎的應該就是其中一個大漢。沒等他開口，大漢身后一個衣著華麗手持碧綠折扇的少年傲慢地道：“跪下磕個頭，認個錯，本公子就不和你計較?！?/p>

胖虎心情本就不好，這會更是氣血上涌，翻身而起，狠狠的道：“認錯，龜兒子王八蛋，你給我認錯還差不多?！?/p>

胖虎這話一出口，阿吉知道，對方估計是不會善罷甘休了，運起咒訣，就要把桃木劍引出來，畢竟對方人數占優，而且還都是成人，萬一讓對方先動起手，自己這邊估計連跑的機會都沒有。這時，身后的云嵐卻跨步上前，將手中一個東西在少年面前揮了揮，原本面帶怒意的少年，突然變得有些惶恐，哈著腰道：“對不起，對不起，在下不知道您在這里，打擾了，我們先走了，公…….”

云嵐揮手打斷錦衣少年的話，冷冷地道：“滾！”

“是，是?！鄙倌昝Φ?，回身招呼手下，迅速消失在街角不見了。

直到對方消失，云嵐才道：“我們走吧?！?/p>

站在身后的阿吉似乎看見她把一樣東西收進懷里，但此時云嵐背對著他們，他也看不清是什么，胖虎對之前的事還耿耿于懷，調侃地道：“三瘋大小姐這么有背景啊，在王城都吃得開?！?/p>

云嵐沒理會他，邁步向會館的方向走去，阿吉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別再多話，也緊跟著向前走去，不一刻鐘時間，三人就回到了會館。

會館外街角處，那個錦衣少年，正帶著他的手下遠遠的看著，身邊一名大漢道：“少爺，剛才那人是誰，為何您好像很忌諱她一樣?！?/p>

錦衣少年恨恨地道：“我忌諱的不是她，而是她手里的東西?！?/p>

大漢道：“手里的東西？”

錦衣少年道：“對，那是王的銀令牌，公主專用?！?/p>

大漢驚道：“什么，您說公主的令牌，莫非，莫非剛才那人是公主殿下?！?/p>

錦衣少年道：“他們進了會館，應該是來覺醒天賦的，這是哪個會館？”

大漢道：“好像是洪山城的小會館！”

錦衣少年緊緊地握著折扇道：“洪山城嗎，去打聽一下?！?/p>

大漢忙道：“是?！?/p>

三人進入會館各自回了房，因為晚上的事，三人都受了很大的震撼，需要點時間來消化。特別是阿吉和胖虎兩人從小生活的地方，雖然也要上交很重的稅賦，吃的穿的也都很簡單粗糙。但是，人們相處融洽，民風淳樸，生活得還是很快樂的。而這個王城滿是金碧輝煌，可在那令人目眩神迷的美景之下，卻發生了讓他們無法理解和接受的事。

覺醒前這三天，他們再沒離開會館，曾經充滿吸引力的王城，如今就像一頭噬人的野獸，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他們。這一日午飯過后，阿吉正在房間中修煉，經歷過小乞丐的那件事后，他選擇沒日沒夜地修煉，可是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靜下心來。

頭兩天，小玉還以為他是因為要覺醒而緊張，不過，她很快就發現了不同。她來到阿吉身前，道：“孩子，你這兩天怎么了，是不是要覺醒了，有點緊張??？”

阿吉本就無法靜心修煉，睜開眼道：“娘，沒什么，心里有些事想不通，靜不下心?！?/p>

小玉道：“哦，什么事，能說給我聽嗎？”

阿吉看著母親道：“娘，你說賤民的命和士族權貴的命，哪一樣更加重要呢？”

小玉一聽有點明白了，估計是來到王城，看到士族權貴和平民百姓生活的差別，心中有了疑問。便對他道：“生命都一樣重要，區別只是我們怎么去對待，就看你是尊重生命，或是輕視生命罷了。富貴人家習慣了享受平民百姓帶給他們的生活，覺得理所應當，壓榨，剝奪百姓，也習以為常，這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讓他們卻忘了百姓的生命也是生命，其實，平民百姓對生活的要求如此之低，只求有飯可吃，有衣可著，有片瓦遮頂，有一席入眠，除此之外別無所求。所以，阿吉，如果有一天你有能力為平民百姓做些事，那么，你一定要記住，你也是平民百姓，你要的就是他們要的?！?/p>

聽了母親的話，阿吉心中似乎有了那么一絲的感悟，但又有一絲奇怪的感覺，說不上是哪里奇怪，小玉看他有所感悟，就不再打擾他，轉身離開了房間。直到母親離開之后，他才突然明白自己為何會感覺奇怪，母親說她沒怎么讀過書，怎么講出來的道理，聽起來感覺比學院老師所講的還要更加深刻呢，只是此時心中更多的感悟，讓他沒再過多的糾結這個感受。

終于到了天賦覺醒的日子，清早在院長的帶領下，同學們早早就準備好了，出發前往王城的大祭壇。大祭壇位于王城正中，和王宮相鄰，是整座王城中僅次于王宮的戒備最為森嚴的地方，每年只在覺醒的這幾日才有開放。

辰時剛到，大祭壇外已經擠滿了人，東州十八城滿足二次覺醒條件的孩子們，都集中了過來。每個城都有固定位置，阿吉他們就站在屬于洪山城的位置，每一堆人都在小聲的討論著，領隊的人也在交待著孩子們一些要注意的事，特別是阿吉的院長，是個非常細心的人，所有注意事項早就已經交待了不下十遍，眾人都快能背起來了。

聽著院長再一次重復注意事項，阿吉已經有點晃了神，身旁的胖虎用手肘撞了撞他，道：“阿吉，你看那邊?！?/p>

阿吉這才回過神來，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下，一個錦衣少年正在注視著他們。少年有些面善，細看之下，可不就是前兩天晚上撞見的那個跋扈少年，而他的眼神，此時正全神貫注地盯著云嵐。

‘啪、啪、啪?！瘞茁曊坡晞們扇说囊暰€給吸引了回來，莊院長道：“你們不要怪我啰嗦，這是件很重要的事，而且，生命樹的結界范圍，凡是曾經進去過的，或是年滿十六周歲以上的人，是不能進入的，只有你們這些滿足覺醒條件的孩子才能進去，所以，記住老夫交待你們的事，知道嗎？”

同學們齊聲應道：“是，院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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