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墜落

宮宇森然林立，巍峨聳峙，這是我第一次踏足天宇國的王宮。在兩名婢女的帶領下，我們緩步走向王宮大殿。

“臣莫吟?！?/p>

“臣蕭素?！?/p>

“參見王上?！?/p>

“你便是蕭素?”王上先行發問。

“正是臣?！蔽椅锤姨ь^，只是保持著跪地行禮姿勢，低頭回答。

“嗯，果然有些氣質，不枉‘女中豪杰’之稱??！”王上語氣輕松，更像是和大臣們的日常交流。

“謝王上夸獎，只是‘女中豪杰’臣萬不敢當?！?/p>

“不必謙虛，兩位平身吧?！逼缴砗笪也诺靡蕴ь^正視王上、王后，王上看起來面目慈善，與他往日里盛傳的仁君的形象大抵相符。只是王后目光清冷，嚴肅，自打見到我就一直冷著一張臉。

“蕭素，你看起來年紀尚輕，不知年歲幾何？”話語內容似是尋常，可王后的語氣卻是冷淡。

“回王后，臣年十九?！?/p>

“如此年輕有為，不知是哪家小姐？”

“臣是孤兒，不知誰為家人?！甭犅劥搜?，王后的目光突然變得清冷，瞳孔微不可察的微縮了一瞬。

我回顧方才所言，卻不知有何冒犯。

“莫吟，將此次弟子的身份明細呈上吧?！币环收勚?，開始進入了正題。

師父將名典遞給一旁的侍從，由其呈給王上。

接過名典后王上細細翻閱，當看到笈云這一冊時，眉頭微微皺起，但終究是什么也沒說。

“傅良朔？可是襄君王之子？”

“回王上，正是。傅良朔為我派第六十代弟子，拜歸我徒蕭素門下?！睅煾干锨耙徊阶鞔?。

“望你二人可盡心教導本屆弟子，為我安宇國，培養佳才?！?/p>

“是，王上?！蔽遗c師父俯身行禮。

“退下吧?！蓖跎险f著一并抬手示意，我與師父方欲行禮，殿門處卻不知傳來了誰的聲音。

“二位請留步?！币幻幼哌M殿內。

能如此隨意出入宮門之人，影視以為皇子了。細看衣色紋理，陳秀大氣，用的絲線大抵是出自我們圣醫派的避毒金蟒線，此線異常珍貴，少有供給，此人應是一位公主了。安宇國現下未嫁的僅有兩位公主，九公主尚且年幼，此人應是安宇國四公主--相里寧。

“兒臣拜見父王、母后?！?/p>

“平身，寧兒，有何事??？”

“父王，兒臣一直聽聞圣衣派蕭素武功劍法卓然，不輸男子，少有人能敵，兒臣近日正習劍術，想與蕭素切磋一番，請教一二，望父王準諾?！边@一要求提出的突然，讓我有些猝不及防。

“蕭素，你可愿意？”王上看向我。

“王上，臣前些日子因邪靈一事中毒，今毒尚未全退，恐怕難敵公主劍法，讓公主失望?！边@一比試來的毫無征兆，不知是福是禍，況且我身體實未痊愈，長時間的打斗恐難以承受?！肮饔忻麕熤更c，自是蕭素不能敵的?！?/p>

“蕭素，你不必謙虛，你能力高強，人人皆知，只是尋常切磋而已，不必太認真，你便成全了我兒的心愿吧?！蓖鹾箝_口替公主接了話。

“素兒？”師父用詢問的目光望向我，公主發話，王后勸說，這件事已沒有的拒絕的余地。

“臣，謹遵圣命?！蔽医K是只得答應下來。

與公主、王上、王后一同來到練劍場上，我與公主分別入室更衣，換上日常戰衣。

“注意身體?！鄙蠄銮?，師父仍不忘叮囑一二。

比試正式開始了，場上操練的士兵紛紛退讓，在一旁觀戰，我與公主二人分別從兩側走至中間，相互行過劍禮。

公主猛然拔劍，長劍出鞘，向我刺來。在快要近身的那一瞬間，我已握住了腰間的鈿花細紋銅扣，用力一拉，“鏘”軟劍顯露在空中，我順勢彎腰，近地將劍揮出，公主卻靈活躍起，躲開了，從右后方再次揮劍指向我。一個轉身，我借力反手用軟劍別住公主的劍，用力一拉，劍擲了出去。

我勝了

“公主謙讓了?！蔽译p手抱拳，微微低頭向公主致禮。與公主比試，我原不該如此強勢，可揮劍而出時卻似有一股無形之力引動我，難以抑制。

“向來聽聞姑娘的軟劍用的最是精妙，今日幸得一見?！惫骺吞椎卣f著，眼里卻有著與王后相同的疏離。

“公主過獎了?！?/p>

“寧兒的武功在女子中已算不弱，卿卻可以在三招之內奪走其劍，這樣的武功，堪比大將，”王上在此時緩緩開口。

“臣不敢當?！?/p>

“你何必如此謙虛?！蓖跎暇怪缓喓唵螁斡昧艘粋€“你”字，這話是責備之意，卻顯親近，我一時間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話。

“時間不早了，二位愛卿也早些回去吧?！蓖跎险f著在內侍的攙扶下離去，王后公主亦隨其后。

“恭送王后，王上，公主?！?/p>

出了練兵場，復有兩名宮女帶我們離宮，與來時不同，這一次我們途徑了御花園，皇家花園到底是別出心裁，圣醫派內雖也有眾多綠植，繁花團簇，可終歸比不上這里精致繁華。

行至半程，綠茵路旁叉出一條小徑，悠然的通向遠處，樹叢掩映中，盡頭似是一處宮殿，但肆意生長的草木和覆滿小徑的塵土顯示著這里已經許久未有人居住了。吸引我的是路邊的一潭泉水，一陣風掠過，池邊的梨花簌簌落下，在湖面上漾開一圈圈漣漪，又似一尾尾小舟，寂然地駛于湖面。

“素兒?！甭牭綆煾傅穆曇粑一腥换厣?，發現他們已經走出一段距離，我忙快步向前，跟了上去。

回到圣醫派，我拜別了師父，前往了藥田，進官前我將一本藥經給了傅良朔，命他去藥田初識藥草。遠遠的我便看到了傅良朔蹲在藥草旁，一本正經地追著藥經尋找藥草。我沒有立即走向他，而是站在遠處觀望，看他一會兒翻閱藥經，一會兒合書背誦，不時地伸手對著藥草比劃，還懊惱地伸手拍頭。

不自知的，我微微笑了。許是因為頭一回收徒，還未適應，昨日大典上匆匆決定，大典后事務繁多又未及詳談，直到現在我才真正意識到，他是我的徒弟了，是我從此以后榮辱與共，當盡心保護、教導的人了。

“師姐?！币粋€小師妹在藥田中采藥，經過我身邊時向我點頭問候。

“等一下?！蔽医凶∷?，“接我幾株藥草一用?！?/p>

“是?！?/p>

我從她的藥籃中我從她的藥籃中挑選了幾株較為基礎的，打算考一考傅良朔。

“傅良朔?！笔殖謳字晁幉?，我向他走去。

“師父?！彼曁ь^，見是我，便燦然一笑，起身向我走來。

“見到師父這么開心??？連禮數都忘了?！辈槐鼗仡^，我便知道來人是紀恒。

傅良朔聽到此語，臉上的笑一下子凝住了，慌忙行禮，“師父，我錯了?！?/p>

看到那慌亂又滑稽的樣子，我不禁發笑。

“行了行了，免禮吧?！蔽夷贸鲆恢晏m草舉到他面前“為師考考你，這是什么？”

“這……”他支支吾吾地答不上來。

“那這個呢？”我又舉起花芷葉。

“玉……葉金花？”他試探著回答道。

“這個才是葉金花?！蔽覐囊话阉幉葜刑舫鋈~金花拿給他看。

“我再問你，辛夷指的是什么？”

“辛夷……”他抬手拍拍頭，依舊想不出。

“木蘭花，名辛夷，辛且香，淡淡辛。辛夷指的是木蘭花，這句詩很多藥經中都有提到，我想你手中的那本應該也有?！痹谝慌圆伤幍捏旁铺娓盗妓反鸬?。

“我沒要你幫我?！备盗妓访偷呐ゎ^看向笈云。

“師兄，師姐，笈云冒昧了?！斌旁拼蟾乓彩潜凰麌樍艘惶?，慌忙致歉。

“傅良朔，同門之間應和氣，不得無禮?！蔽矣柍獾?/p>

紀恒則揮了揮手，示意笈云先離開。笈云轉身，走向藥田的另一邊了。

“你是郡王之子，理應飽讀詩書的，笈云出身平民，懂得都比你要多，我問的可都是基礎藥材，接下來你可要好好努力了?！蔽乙辉绫阒浪墙枇烁赣H的勢力擦邊留了下來，可基礎之差，確是我意料之外。

“是?！彼怪^，面露沮喪。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回去繼續背誦藥經，我晚些再去檢查?！?/p>

看著傅良朔轉身走出藥田，向著幽月閣的方向漸行漸遠，我回身看向紀恒：“你找我何事？”

“沒什么要緊的，只是今天是花節，有大集會，咱們也好久未去民間了，想和你一起去?！?/p>

花節？我竟忘記了，想來上次去已是兩年前，幸而今晚有空?！叭タ纯匆埠??！边M來事務繁多，能有個放松，游玩的時間也不錯。

“那好，你去換身常服，準備一下，申時我去找你?！?/p>

“好?！?/p>

分別了紀恒，我便回幽月閣準備了，一番挑選，我選中了一身淡藍色的襦裙，淡雅的格調，與爭艷的百花恰好相互映襯。

“師姐可是要去民間？”青梔見到我的打扮不禁問道。

“嗯，參加花節集會?！?/p>

“我陪您去吧，也好照顧您?！?/p>

“不必了，只是參加集會而已，不會有事的，你留在這里就還?！?/p>

“是?！?/p>

處理完所有的雜事，已臨近酉時，雖只是花會但人多雜亂，以防萬一，我還是帶上了隨身藥包，和一把短匕。

走出幽月閣，紀恒已等在了那里。

“果然是閨閣難出，你們女子出個門真是麻煩?！?/p>

“你再說便自己去吧，我不奉陪了?！蔽壹僖馍鷼?，轉身往回走，紀恒趕忙回身拉住了我，笑著向我賠罪。

“好了，好了，我錯了，我們快走吧，不然趕不上了?！?/p>

我得意一笑，跟他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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