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K小說網 >> 男生>> 仙俠武俠 >> 太羽清光之花弄影 [書號2892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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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遠上欄桿(下)

《太羽清光之花弄影》 久別賦/著, 本章共13697字, 更新于: 2018-10-24 14:21

晴空如洗,一掃連日陰霾氣氛。長路漫漫,蜿蜒幽深,似看不到盡頭的無奈人生。

忽得傳來陣陣銅鐘聲響,梵音叩心,洗盡鉛華,掃蕩邪佞,教人精神為之一振,。

銅鐘聲中,馬車徐徐而行,在寺廟門前停留。馬毛雪白,純凈得無一絲雜色,不染纖塵。四蹄堅韌有力,踏地有聲。白馬這么一站,引得寥寥幾位游人駐足觀看,目光閃爍,贊不絕口。車廂并不華麗,與這萬中選一的寶馬,絕難相配。駕馬之人,并非尋常馬夫,而是一位風姿綽約的少婦。薄衫料峭,皓膚若雪,螓首玉頸,淡掃蛾眉,幽谷嬌花,為之失色。一臉含霜夾冰,似是拒人千里之外,徒使得游人心中一寒,不敢靠近。

百年古剎,靈臺寺?;蛟S曾幾何時,香火鼎盛,香客絡繹不絕。而至今日,亂世紛爭,香客罕見,香火久斷,便是這寺廟,也破舊不堪,不曾修理。幾位衣衫襤褸的僧人,乍見馬車行來,本是一驚,看清車廂模樣,慵懶地收回目光,不做任何動靜。

少婦挑開垂簾,便見一位孩童爬了出來,沒精打采,看了眼斜掛的牌匾,這才提氣精神,一個翻身,跳下馬車。

故地重游,卻物是人非,事事已休。云青念悵然千萬,當年如姊妹一般的丫鬟,如今嫁作他人之婦,初見的俊朗男子,也遠去異地,換成十歲孩童。一種思緒,幾縷情懷,系在心頭。不及感嘆,寺中傳來一陣怪叫:“有鬼啊……有鬼……好多鬼……哈哈哈,我是太上老君,我怕什么,來呀,爾等妖魔鬼怪,都出來,都出來……”時隔十載,可這瘋癲言語之人,云青念依舊能可分辨,竟是那位寶相莊嚴的靈臺禪師。究竟是何災變,使得這般一個得道高僧,變成一個瘋子?

正自疑惑,云青念拉過楊羽清的小手,快步上前,對著門口一個老和尚說道:“大師,靈臺禪師怎么了?”聽得面前婦人直呼靈臺禪師名諱,想來也是熟識之人,老和尚有心張口,轉念一想,卻是什么也不說。云青念更是焦急:“我與禪師正是故交,十年之前還來此禮佛,今日特來拜會?!蹦抢虾蜕械故遣患膊恍?,扳著手指,數了起來。突然,神色又是一驚,奇道:“禪師可不正是十年前瘋瘋癲癲的么……”察覺失口,一把捂上嘴巴。其余幾名老和尚一臉怒容看向他,頗為責怪。

云青念震愕之下,似是感悟什么,一把抓住老和尚衣領,急問道:“十年前什么時候!”見老和尚吱吱唔唔,不由一怒,嬌咤道:“什么時候!”那老和尚被她怒容所懾,忙回應道:“臘……臘月初九?!痹魄嗄铍p瞳猛然一睜,帶著幾分不可思議,看向身邊的楊羽清,心中一沉:“羽清不正是臘月初九出生的?”不覺間手中一松,老和尚一個踉蹌,倒退好幾步,也不敢停留,飛也似跑回寺中。云青念憂心靈臺禪師,對老和尚離去也不做顧及,抱起楊羽清,便循著聲音發處急急走去。

靈臺寺后院,古樹石座,依舊是從前擺設,然而古樹已凋,石燈斑駁,石桌殘破,入眼所及,滿是歲月無情。那個神采奕奕,佛法高深的靈臺禪師,如今僧袍污濁,破爛不堪,衣不遮體,沾染泥淖的雙臂,傷痕遍布。此刻,一會東奔,一會西跑,時而趴在地上生吃花草,時而剝下樹皮塞入口中。凄然模樣,令人目不忍視。

靈臺禪師瘋癲其中,自得其樂,忽見身側有人,抬眼一看,“呵呵”傻笑,一步斜踏,左腳拌右腳,生生跌在云青念面前。人一倒地,便似個孩子一般,嚎啕大哭。云青念心中不忍,俯身欲扶,不料靈臺禪師突然一躍而起,一手抓住楊羽清,又哭又笑:“哈哈,我殺了我,我殺了你……”說罷,便要將楊羽清砸到石板地上。瘋癲之人,出手并無輕重,全力施為,眼見楊羽清將有頭骨碎裂之險,云青念撲身迎上,劈手欲奪。

楊羽清自是年少膽大,心中一時慌亂,卻思緒百轉。幼小的身子一扭一縮,自衣中滑下。雙臂忽張,將靈臺禪師雙腿齊齊抱緊。云青念一手劈空,不及收回,已然打向靈臺禪師肩頭。不想靈臺禪師自生一股力道,將她反震開去。云青念愛子心切,急上心頭,連聲大呼道:“快放下羽清!”話音未落,數名武僧闊步奔來,也不多言,利爪翻覆,欲先拿下靈臺禪師。

楊羽清見時機已到,松開雙臂,就地一滾,回到云青念身側。只聽一武僧“哼啊”慘叫,摔倒地上。余下眾武僧再是招不容情,搏龍伏虎,欲行極端。靈臺禪師腳邁沉雄,一聲喝,一發掌,化作漫天佛印,武僧盡數一退。

云青念心念電轉,雖有驚異,卻不及分析,急道:“‘千手如來掌’,禪師沒有瘋!”人或可瘋,但記憶猶在,逼上極端,能施展武功并不稀奇。眾武僧聞言面疑,看著憂心忡忡的云青念,只做妄言。手下招數不見滯待,更添凌厲。

靈臺禪師一步退,沉腰納腰,氣貫丹田,張口一喝,如雄獅怒叫,山林顫栗,流風爆綻。剎時,眾武僧再退一步,頭暈目眩,站立不定。幾個踉蹌,定下心神,眼前,已不見了靈臺禪師與云青念母子蹤跡。

光景飛逝,身側樹木,徒留殘影,向身后馳去。

靈臺禪師以佛門“獅子吼”震懾武僧,打開戰團間隙,帶走云青念母子。一左一右,各挾一人,展開輕功,不見緩慢,踏步如飛。片刻之間,來到一處洼地,四周黃葉萎落,覆蓋泥路,獨留枯枝頹立,訴說秋之蕭索。

靈臺禪師手下一翻,將云青念、楊羽清二人穩穩送在一方巨石臺上,目中沉穩柔和:“云施主是如何見得貧僧尚未瘋狂?”口中詢問,卻似肯定。

靈臺禪師雖是渾身污垢,僧袍狼藉,卻是面中含笑,目透精光,雙手合十在前,佛氣恢宏,哪里還有一絲一毫的瘋癲模樣?云青念這才放寬心來,微理云鬢,徐徐道來:“小女并未看出禪師是否清醒,但一手‘千手如來掌’的功夫,卻是非是靈臺清明之人不可施展。試問一位癲狂瘋亂之人,又是如何能將‘千手如來掌’運用的恰如其分?想來,禪師這般行為,必有深意?!?/p>

靈臺禪師拂須而笑,仰首望天,天色澄澄,不由一嘆:“好久不曾見過如此好天色啊。不枉貧僧裝瘋扮傻十年?!?/p>

“嗯?”云青念面露狐疑,問道:“禪師所行為何?”

靈臺禪師笑容僵硬,似是想到最不可回憶的往事,索性盤腿坐下,道:“不過一些私怨。怎想累得整個靈臺寺蒙受災厄,變得如今模樣。若非裝瘋,怕也不能茍活至今?!笨聪驐钣鹎宓难劬?,帶上幾分觀察,愈看,心思愈沉:“諸葛居士可曾將一物交于楊居士?”云青念又是一陣驚愕,手在懷中按了按,說道:“外子走之前,已轉交與我。禪師是如何知曉?”

靈臺禪師拂須而笑,目光凝視楊羽清:“他日,終須交于這位小居士?!闭Z音一澀,搖頭苦嘆:“此去前路應無恙,未知歸程幾多長?!痹魄嗄钌裆粍C,翻身躍起,一把抓住靈臺禪師破損的衣袖,急道:“禪師此話何意!”

靈臺禪師一聲苦嘆:“當年貧僧夜觀星相,推論春秋。九星耀空,以清光為最。星做蛟龍,盤踞黯夜。原本貧僧以為楊居士便是九星所示之人,便借九轉生死巷布計,使得楊居士脫離天玄教宗,再開靖世新局。不想弄巧成拙,反迫使楊居士退隱山林,不諳世事?!?/p>

云青念聞言更是驚異,心有猜測,卻不可置信:“禪師莫非便是……”不待她說完,靈臺禪師一口打斷:“三日之前,再觀星相,九星化龍,橫有三星相輔,縱有七星為煞。十九星星光耀天,再難存有其他,大災之象……”

說到此處,楊羽清有所明了,彈跳而起,指著靈臺禪師鼻尖,喝罵道:“你這老兒,休得瞎說……”云青念既然猜出靈臺禪師身份,自是心有恭敬,見楊羽清這般氣極模樣,伸手死死按住楊羽清,生怕楊羽清撲將過去,動起拳腳。拳腳相交,以靈臺禪師之能,自是不會受挫,也不會傷及楊羽清,但損和睦。一雙美眸,仰望晴天,白云散去,烏沉逐漸匯聚,遮掩陽光,似將落雨,不由傷懷:“三日之前,正是家父與外子西征之時,禪師言下之意,難道……”

靈臺禪師不作聲,難作聲,卻是不得不對著這個美貌女子殘忍,臉上透出苦澀,露出無奈:“此去黃龍口,千里跋涉,人頓馬疲。而葬火教好整以暇,以逸待勞,本就落了下風。何況,昆侖一派,久居天險之地,易守難攻。葬火教歷經四朝板蕩,萬難之中存活至今,早是不及原先元氣。加之葬火老祖失蹤一事,教中變故徒生。雖有梟雄之志,卻無征兵之能。何以輕兵強攻,自損羽翼?”

葬火教內禍之事,知之者甚少,但云府何等勢力,自然知曉一二。如今葬火教雖與韃靼結盟,可不正是因為實力有缺,難以一展霸業。韃靼尚未有所動作,葬火教便先開戰場,此番作為,絕非一向陰沉善謀的葬火教主作風。再者,葬火教多蠱蟲巫術,對于隱遁之法,更是熟悉,有心突擊,又怎會令他人知曉。張鐵曾言無意聽聞,但終歸被人發現。葬火教再是狂妄,也斷然不會依據原定計謀而行事。心念閃爍,看向靈臺禪師的眼光,多了幾分乞求。雙膝跪地,拜了三拜,道:“禪師前輩高人,還請賜教一二,解除危機。小女定當為大師結草相報?!?/p>

靈臺禪師連忙扶起云青念,嘆道:“千機輪回轉,因果終有嘗,施主何苦如此執著。曾經貧僧亦是迷局中人,看不透,看不破,剃發修行,青燈古佛,只為放下凡俗。如今堪破天機,已是不該……”云青念卻是不然,道:“可是鑄兵一脈,世代扶匡正,挽傾頹。禪師怎可跳出三界,不顧五行?”靈臺禪師閉目凝思,又是一段不愿憶起舊往,白眉輕顫,一嘆無奈:“罷了罷了,天機在側,即便窮盡人力,怕也難成全功,你又可愿一試?”云青念但聞尚有一線生機,自是不愿放棄。靈臺禪師暗嘆“癡兒”,說道:“當今局中,除卻點蒼劍派掌門裴風戰,再無其他人選。若是裴掌門愿施以援手,尚有回天之能。只是……”靈臺禪師背過身去,再是不看云青念一眼:“天命有數,逆天改命,勢必天譴。云施主,好生思量?!?/p>

楊羽清聽得二人對話,想起與楊普明三掌之約,猛然醒悟,道:“娘親,爹爹必是知曉此去如入虎口,報了捐軀之心。是以才將諸葛叔叔贈予之物,轉交與你?!?/p>

靈臺禪師雖是看不見楊羽清此刻神色,但聽其口中所言,也是不由贊嘆,一步一輕挪,法身行愈緩:“此子絕非凡夫,寶劍尚需千錘百煉而后得,人何嘗不是如此。今日之果,來日之因,或可看成一番磨礪?!闭f話間,人已在十步之外:“世人不識生死哀,生或歡愉多情栽,死亦敷腴存非我,何時當然得自在。云施主,天意有序,還是放下執著的好?!痹僬f完,人,已消失在蒼茫落葉之中,不見身影。

云青念癱坐在石臺上,泫然欲淚,可憑著心中堅韌,吞入腹中,黯然道:“一眼春秋,萬古春秋盡一眼。只要可解此危,莫說逆天改命,便是身首異處,也毫不猶豫?!弊ミ^楊羽清的小手,堅定的不容質疑:“走,去點蒼劍派?!?/p>

點蒼劍派,一個曾經落寞,人丁凋零的武林門派,如今,化作一條巨龍,盤踞太原,成為中原武道之魁首。

人在百步外,猶感劍森然,不見童叟閑,唯有錚鏘響。

遠遠看去,一方金匾,題有敬帝手書的“中原點蒼”四字,熠熠生輝,與昊日,相互輝映。匾下,是四名背跨長劍的點蒼弟子,挺直的身子,一如背后長劍,肅穆,沛然。門口左右兩側,各設有石獅一尊,石獅堪比人肩,足見敬帝對點蒼劍派之重視。

馬車自遠而至,卷起陣陣塵囂。四名弟子負劍而立,冷眼觀視,渾不在意。待得識出馬車上一對母子,依舊那副不溫不火的表情,眼中不悅,卻是一閃而過。來者正是云青念、楊羽清母子。心中萬般不悅,又是礙于云青念身份,不好拒之門外。眼見云青念蓮步移挪,一弟子冷哼一聲,甩袖入門,想來是通報掌門裴風戰。云青念自是知曉,今時今日的云府中人,并不受人待見,對此縱然早有覺悟,此刻,仍是不免扼腕嘆息。待得一刻時間,那弟子方才緩步而來,只道了聲:“掌門有請?!北泐^也不回,徑直向內走去。

點蒼劍派,外如劍,鋒銳中,透出森森寒氣,不容茍笑。在內,卻是別具風雅,奢華至極。雕欄玉徹,亭臺軒榭,假山怪石,無一不是出自名家手筆。

引水為渠,自假山裂口徐徐滴落,化作天籟,傳入走廊行人耳中,卻是格外嘈雜。面對窮盡機巧的光景,云青念、楊羽清二人,視如不見,眼中只有腳下長長的回廊。

輾轉幾番,穿過月門,乍聞喝喊聲滔天巨響,竟已然來到點蒼劍派練武場前。眼界開闊,入眼出,赫然便是一柄大劍筆直插入場中高臺。高臺足有一人來高,布滿點蒼劍派年輕一輩的弟子。劍行如風,招罷似光,皆為上乘劍法。大劍處于高臺正中,足有七人之高,通身皆為鐵石打造,造型古樸。劍格四角,糾纏巨大鐵鎖,釘入高臺四邊。

臨近高臺,忽聽“咯咯”幾聲稚嫩輕笑,一條嬌小的身影,從鐵鎖處滑落,一個動身,便向楊羽清撲來。兔起鴣落間,粉嫩的雙掌,直抓向楊羽清胸口命門大穴。

楊羽清聞聲變影,雖是猝不及防,但心不亂,人不慌,錯步快退,順勢折手發掌,竟是抓住一雙細膩光滑的手臂。向來人看去,卻是一個幼年女童。見她生得甚為可愛,紅撲撲的臉蛋兒上,隱隱約約,尚可看見些許汗毛,宛如一顆可人的水蜜桃,真真令人忍不住咬上一口。一雙點漆般的大眼睛溜溜直轉,上上下下,好生打量著楊羽清,鼻頭忍不住皺了一皺。這般模樣,愈發使人心生憐愛。楊羽清見狀,不由松了松緊握的雙手。

女童倒是不懼生,小手一縮,從楊羽清掌中抽出。只見粉臂上已然多了一個灰黑色的手印,臉色立變,說不出的委屈,“哇”一聲,竟哭了出來。

云青念正要上前安慰,她身側的弟子冷哼一聲,揚手一揮,在楊羽清臉上打出五個通紅的指印。他本就對云府中人多有怨懟,此刻見這女童哭泣,更是心頭怒火,手中不自覺加了幾分真力。楊羽清正是驚愕,哪想身側年輕人會做如此動作,一掌打來,痛得目眥欲裂,一時頭暈神眩,踉踉蹌蹌,退了一步??谥薪z絲腥甜,目光卻是凝聚怨恨,死死盯在那弟子臉上,一雙小拳頭,緊緊握住,似乎雖是都將撲上去搏命之勢。

那弟子被楊羽清這般一瞧,怒火更盛:“看什么看,小爺我打你又如何?想要報仇?嘿嘿,小爺等你便是。記住了,小爺叫孔生晉?!闭f著,換了一副討好笑容,轉身逗著那名女童道:“師妹莫哭了,師兄已經教訓過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闭l知,那女童仍是不滿,索性坐在地上哭道:“他弄臟了我的手,我要他全身都臟兮兮的!”說著,小手一伸,指向不遠處角落里面一條趴在地上的狗??咨鷷x聞言,一拍胸脯:“包在師兄身上?!崩^而對楊羽清厲聲喝道:“聾了沒有,還不快在地上滾個幾圈,待我家師妹滿意了,再起來?!?/p>

女童之意,雖有刁蠻無理,但大可視為孩童無忌之語,然孔生晉之言,便是辱罵楊羽清與狗一般。楊羽清心頭火起,銀牙狠咬,作勢便要撲將過去。云青念一把將楊羽清攔到身后,怒道:“孔生晉,你也休得放肆。今日我等前來,所代表的乃太原云府。莫不是你要與整個云府為敵!”一聲怒叱,驚得高臺眾弟子停下練功,放眼看來。

孔生晉被云青念一喝,也是呆立片刻,作聲不得。云府雖已勢微,但與八大派關系匪淺,掌門裴風戰更與云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轉念又一想,云府此去黃龍口,縱然得勝歸來,也無非一群殘兵敗將,何足懼哉?況且此時正是被眾同門觀視,若是怕了,未免落人笑柄,當下又是一聲冷笑,一手推開云青念,直直飛出一腳,朝楊羽清胸口踹去。楊羽清早有戒備,出招抵擋。無奈孔生晉已被云青念激怒,腳中含勁,又豈是楊羽清這般舞勺孩童所能抵抗?楊羽清掌運卸力招法,仍不免連退數步,腳下一屈,便將跌倒下來。

孔生晉不曾想到自己全力一腳,卻是未能將這個黃口小兒踹趴在地。當下又是一腳踢出。楊羽清氣息混亂,只覺厲風割面,胸口猛然一陣巨痛,身子如斷線風箏,飛出一丈之遠。他心生倔強,拼得雙手斷裂,也要生生撐地,不教身子趴在地上。手臂疼痛鉆心,絲毫動彈不得,豆大冷汗,自額頭滾落。卻是不吭一聲,一雙赤紅雙眼,狠狠盯住孔生晉,嘴角,滑落一道鮮血。

云青念見狀,自是駭得臉色一片臘白,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扶起楊羽清,卻是不敢觸碰他的雙臂。云青念何等天資,觀他如此模樣,也知這雙手臂錯位,稍有不慎,怕是廢了。那女童也是一陣后怕,連忙起身,便要后方逃去,

“站??!”一聲怒喝,止住了女童的腳步。但見楊羽清身側已然多出一長衫男子。那長衫男子生得英俊,面中含煞,威儀氣態,令人不寒而栗。雙眸精明,往楊羽清身上只看了一眼,又是說不出復雜神色??聪驐钣鹎咫p臂,心中不由一嘆:“寧可重傷,也不教人侮辱了去,這般傲骨,的確是條漢子?!碑斚虏活櫁钣鹎?、云青念意見,手掌連翻,一推一拿,一扯一送,又是一陣活骨手法,這才將目光轉向云青念。一個照面,原本有些平靜的心,又是雨打平湖,泛出一波又一波的漣漪,半晌,說道:“青……楊夫人,可曾受傷?”他本要喚云青念名字,但心覺不妥,只得改口為“楊夫人”。

云青念如何能不識得眼前之人,便是她最是辜負的點蒼劍派掌門人?只是記掛楊羽清傷勢,目光不做停留,便緊緊摟住楊羽清。

裴風戰心結郁氣,身形一動,已站在孔生晉面前,反手一掌,打得孔生晉翻到在地,質問道:“我派十大門規,第四條是什么!”裴風戰含怒一掌,直打得孔生晉險險昏厥過去。又是聽聞裴風戰怒喝一聲,不敢造次,起身跪在地上,顫顫巍巍,不敢抬頭,答道:“不可欺辱老弱婦孺,違者自斷三指……”裴風戰“哼”了一聲:“第七條呢!”孔生晉不敢猶豫,應聲回答:“不可殘害同道志友,違者……”裴風戰見他話說一半,勃然大怒:“違者如何!”孔生晉被他這么一喝,渾身冒汗,雙臂顫抖,似是又要趴在地上:“違……違者……違者自斷一臂……”話,不及說完,裴風戰手掌一揮,一道銀練自掌心綻出,宛如冰輪逆轉,伴著一盆鮮血飛灑,消失不見。血落處,孔生晉渾身浴血,一條左臂,跌落血泊。

手起劍落,眾人未曾想到裴風戰當真斬斷孔生晉一條手臂,無一不是驚駭悚然。女童更是瑟瑟發抖,俏臉煞白。裴風戰怒氣未消,喝道:“還不快滾!殘害同道,本就武林大忌,我派的臉,都讓你丟了干凈?!笨咨鷷x強忍痛楚,狠咬銀牙,拾起斷臂,踉踉蹌蹌,跑了開去。

若是尋常時候,雖有重罰,裴風戰亦斷不至如此。只是幾年大變,對于門中弟子,多是苛刻,加之乍見云青念,心緒波動,不免事行極端。云青念知曉其中緣由,縱然也覺處罰過甚,卻是不好出言阻止。

那女童早已嚇得臉色慘敗,雙眸噙滿淚水,仍是不敢落下一滴,宛如青蓮般嬌嫩的身軀,在風中瑟瑟發抖,雙腿一屈,跪在地上:“爹爹,孩兒知錯了……”裴風戰本有意責罰女童,但經過適才斬斷孔生晉手臂一事,怒氣未消,已暗自生虧,不忍再是過重懲罰,可若是就此放過,不免有失威嚴,當下重重一哼,道:“你還知曉錯誤,你的姊姊,還有你的南宮師姊,哪一個不是刻苦勤學,唯獨你,成日以來,不是偷懶就是闖禍。念你尚是年少,便罰你在此處跪上三日,不得擅自移動,若有人膽敢姑息,一并處罰?!弊詈笠痪?,眼角余光一掃臺上弟子,顯然是說于高臺弟子聽。女童天性頑皮,雖有幾分刁蠻任性,卻非頑劣,甚是討得眾師兄師姊歡喜。裴風戰有此一說,也是幾分警告意味。高臺弟子從未見過裴風戰如此盛怒,不敢出口求情,只得應聲稱是。

云青念懷中摟緊楊羽清,聽得女童稱呼裴風戰為“爹爹”,想來,便是裴風戰與紫環的女兒,自是不忍她這般跪上三天。正要出口求情,裴風戰已轉身說道:“楊夫人,十載未見,且到大廳一敘?!币娝裆珡娜?,全無異樣,顯然對于孔生晉之事,若非無感無覺,便是故作的淡定,可見十載之間,此人變化,不可謂之不大。念此,云青念心中幽幽一嘆,似是愈發難以看清此人,苦笑一聲,作揖道:“多謝裴掌門?!币豢凇皸罘蛉恕?,一口“裴掌門”,雖在咫尺,卻是天涯,有心疏離,總角之誼,也似消散須彌。

裴風戰當先邁步,錯身女童,心有不忍,仍不改顏色。倒是云青念身后的楊羽清不免多看了一眼,見她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心生同情。

云青念本是裴風戰未婚妻,對點蒼劍派布局,自然了如指掌。時隔多年,劍派并無過多變化,只嘆得物是人非。來到大廳,墻角處依舊排放一株蘭花,卻是自己曾經相贈,寓意君子如蘭。蘭生幽谷,獨芳自賞,自有高潔堅韌。如今的人,已非記憶中的人,如今的蘭,也已老去。感慨之間,眼中驀然一驚,蘭花一側立有桌案,案上多了一塊靈牌,“紫環”二字,赫然映入眼簾,身形欲墜,淚如泉涌。

裴風戰吩咐弟子退下,來到云青念身側,說道:“環兒無時無刻不擔心你之安危,日日夜夜,無不提心吊膽。積郁沉久,藥石枉效,一年前不治而終……”說道此時,肅靜的臉上,露出一絲心痛,一縷不舍,愁于眉間,凝結不散,輕嘆一聲,道:“此事裴某已告之云前輩……”

早先交談,云鎮東并未提及此事,想來,多半也是不忍云青念傷心,是以有意隱瞞。云青念拭干淚水,略整容顏,道:“裴掌門,小女此行,著實有事相求?!?/p>

裴風戰作為一派掌門,絕非簡單,對于云青念口中“相求”二字,自能猜得一二,也不待她說得分明,便搖手拒絕:“其他事宜,尚有轉圜余地,唯獨此事,裴某斷不可答應?!笨谥醒哉Z堅定,已顯決心。

云青念柳眉微皺,失望之色一閃而逝:“外子往昔,縱然有對不住掌門之處,小女自然不敢妄圖掌門原諒。但此事并非攸關一人生死,而是中原安寧?!?/p>

裴風戰默然苦笑,半晌,這才說道:“楊普明此人與裴某,多有對立,但無論計謀武功,皆為翹楚。若說羨妒,或許有之,但說到記恨,著實言重。此去黃龍口,千里之遙,不說真假,即便跋涉到達,也是人困馬疲,全難作為。再者,若是此時天玄教宗趁機進攻,如何是好?何況,回復云老前輩之時,裴某已然坦明心念。云老前輩不聽勸阻,一意孤行,裴某著實無能為力?!钡酱?,裴風戰捏了一根香,對著旁邊燭臺上蠟燭點燃,朝紫環以及諸位點蒼故人牌位一拜,退至一旁,負手而立,不再言語。

無聲勝有聲。靜默的表情,卻是最能述說心中決斷。云青念縱然尚有思緒萬千,此時,亦是無可言表。裴風戰如此決議,也在她意料之中,失望有之,無奈有之,苦痛有之。絕望路口,點點希望最終歸為浮沫,是心中最為深刻的刺痛,直至麻木。黯然神傷,一顆清淚滑過臉頰,再是不見悲哀,提起桌案上三炷香,點燃后對著靈牌欠身一拜,插入爐鼎,道:“環兒,你我名為主仆,實為姊妹。如今天人永隔,全是我這個姊姊連累,愿你在天之靈得以安息。若是有靈,唯盼夢中相遇?!崩^一側的楊羽清,一臉正色:“羽清,這是娘親的妹妹?!?/p>

楊羽清不敢玩笑,學著云青念模樣,取來香木,拜了三拜:“紫姨,羽清這便為您請安了。您可知曉當今天下禍亂在即,但愿您可保全我爹爹與外公平安歸來?!闭f著,又是三拜。他這番話說來,倒無多少悲傷,反是希翼。言語之中,多少又是擠兌裴風戰,大義在前,卻是因個人仇怨,而置整個中原武林于不顧。

云青念萬未料及楊羽清會如此之說,不似同齡孩童般,只知苦惱,不由心生贊許:“禪師曾直言,此子絕非凡夫,莫非此間種種苦痛,當真是為一種磨練?若是家破人亡,我倒是寧愿羽清如其他孩童一般才好?!鄙裆质且击?,柳眉微蹙,寫滿憂慮。

裴風戰對于楊羽清倒是高看幾分。相較之下,自己那個只知曉惹是生非的小女兒,卻是萬萬不及這孩童見識?;紊裰g,未曾聽及告辭之聲,已見云青念攜楊羽清漸漸遠去??粗昊隊繅衾@的女子,再次消失在自己眼中,裴風戰心中苦水,更與何人述說。靈牌上,“愛妻紫環”四字,竟似尖刀一般,陣陣刺痛包裹著淡漠的心思。生滿厚繭的手,從懷中取出一封褶皺的密函,不打開,就這么癡癡看著密函信封,眼中一片濕潤,再不是先前拒人千里的模樣:“青念啊青念,若是為你,刀山火海,我又何曾皺眉?只是此事關聯重大,稍有不慎,非但我點蒼劍派,便是中原武道,怕也蒙受災劫?!?/p>

夜空如洗,朔風徹骨冰寒,呼呼獵獵,似要將這個肅寞的夜,撕扯開來,擾得床上輾轉反側的人,再是難以入眠。

一劍揮灑,便是斷臂濺血,這等狠辣果決,又豈是初入武林的孩童所堪承受?白日里的一切,楊羽清心有余悸,午夜夢回,更覺森冷,不由緊了緊壓在身上的棉被。又是念及那個女童,耳邊風聲愈發急促,滿耳都是落葉被狂風絞上半空的撕裂聲響,眼前似是能看到那般幼小的女童,在風中瑟瑟發抖的嬌軀。不由心生同情。偷偷爬了起來,穿好衣物,踮起腳步,悄悄移出房門。

云府大廳,燈火通明。云青念危坐軟椅,手中抱著一柄包裹著粗布,交織著鐵鎖的重劍。青蔥玉白的芊芊手指,輕輕劃過鐵鎖,眼中滿是擔憂。

楊羽清深夜不眠,生怕娘親知曉自己行徑不悅,心有退意,正要轉身回房,卻聽云青念幽幽一嘆,說道:“羽清,怎得還不睡覺?”云青念生性溫和,卻并非好欺,心思細密,倒是讓楊羽清不敢作偽,如實交待:“孩兒只是看著夜里風大,那女孩跪在外頭,著實可憐得緊,所以……”

云青念直起身子,輕輕敲了敲楊羽清的腦袋,苦笑道:“她的父親,可就是不愿出兵相助你父親和外公的裴風戰。他二人此去,怕是兇多吉少。如此,你也愿意幫助那個女孩么?”楊羽清想了想,挺直了脊梁,索性不再隱瞞:“爹爹曾說過,為人行事,公私分明。此事與那女孩無關,何況白日里欺辱我們的,并非是她,而是那個罪有因得的孔生晉。跪至此時,懲罰也已足夠,孩兒著實不忍?!?/p>

楊羽清話中,倒是有幾分大人模樣,云青念聽在耳中,卻是笑不出來。從前居住諸葛八卦村,所接觸之人,多是諸葛柏一家三人,此間情誼,自是難以將自己這個孩兒看得清楚,如今聽來,楊羽清雖有楊普明那般分明之心,卻也是個睚眥必報之人。裴風戰一劍斬斷孔生晉一條手臂,在他口中倒是“罪有因得”,不由一陣失神,患得患失。半晌,這才開口說道:“小懲大誡,足以糾人錯失,何必責罰過深。裴風戰心性我倒是有些了解,他既然口稱三日,哪怕一刻,也不會讓這個女孩起來。夜間風大,你且帶件外套,莫教女孩受了風寒?!币姉钣鹎妩c頭,又道:“再帶些糕點去?!?/p>

楊羽清聞言,包了些許糕點,又在房中取了一件厚棉襖,這才出去。

風寒徹骨,割面如刀。黑幕中,瘦小的身影形同鬼魅,快步疾馳。依憑記憶中的方向,約莫半個時辰,隱隱可見兩盞高懸的燈籠,“中原點蒼”四個金字,赫然映入眼前。

止住步伐,楊羽清早已大汗淋漓,晚風打在身上,冷得牙根打顫。他隱身樹后,卻見饒是深夜,門外守衛依舊森嚴,相比較白日來,又是多了兩名弟子,倒是那位被裴風戰斬斷手臂的孔生晉,已然不見,想來重傷修養去了。

心思回轉,楊羽清不敢冒失,亦無再行等待點蒼弟子通報的打算,繞道墻后,尋得一處無人之所,以“壁虎游墻”之法,緩緩爬上。待得手觸墻頭,雙臂奮力一撐,翻上墻頭。眺目四望,不見人影,深吸一口氣,縱身翻下,藏匿花壇之中。

撥開花枝,借著長廊上亮如白晝的掛燈,辨清去路。稍待片刻,仍不見有人影,壯起膽子,雙腿交替,飛速疾馳。好在他記憶絕佳,白日里草草一行,卻也將道路識得,方使得此刻不至于迷路。不多時,那柄交織鎖鏈的大劍映入眼簾,那名曾與自己打鬧的女童,果然尚且跪在高臺之下。秋夜風中多寒,刺骨如刀,一陣一陣,刮得女童如風中百合,嬌軀顫抖不已。四遭空無一人,想來也是門中弟子聽聞裴風戰今日所行所言,不敢擅作主張。

楊羽清放慢腳步,半蹲在女童身側,從衣中取出包裹好的糕點,放在女童身前。

女童本就嬌生慣養,此等惡劣環境,哪里還能入睡。半寐半醒之間,忽覺身側不知何時,多了一人呼吸,乍然一驚,卻見來人面容,正是令自己被父親責罰的可惡模樣,一時腹中怒火,也不管來人眼中一絲關切,揮拳便打。

楊羽清不料女童這般脾氣,避閃不及,只得格手以應,累得手中糕點包裹掉在地上。見女童怒紅的眸子,心中已能猜出七八,拼得身受一拳,一把捂住女童的小嘴,另一只手以擒拿手法,制住女童攻來手腕,故作慍色,沉聲兇道:“你若還不聽話,我就先挖了你的眼睛,再在你的臉上割個十刀八刀,畫個大烏龜,你怕不怕!”一雙狠辣的雙眼,加上呲牙咧嘴,倒真真有幾分暴戾恣睢模樣。說罷,也不怕女童大聲呼叫,松下捂住她櫻唇的手,探入自己懷中。女童見狀,俏臉一片煞白,只道是他要取來匕首,在自己臉上劃出十道八道的口子,既驚且駭,淚水連珠一般滾落,布滿委屈恐懼的臉上,淚痕交錯:“我不打你了,我也不兇了,你別用刀子在我臉上畫烏龜?!闭f道最后,竟哭出聲來。

楊羽清冷哼一聲,指著地上的包裹,道:“我不信,你把地上包裹里的糕點吃掉,全吃掉,我就相信你,否則……”咬牙一笑:“剩一個,我就割一刀,剩兩個,我就割兩刀,若是剩了三個,我還畫只烏龜?!?/p>

女童連忙打開包裹,見糕點早被壓扁,適才摔在地上,也碎成一片,不由嘟起小嘴。楊羽清見狀,索性也不勸她,道:“算了,我還是直接畫個幾只大烏龜好了?!庇謱⑹稚烊霊阎?。女童不敢猶豫,也不顧那糕點是美是丑,味道如何,抓起一塊就塞入口中。見楊羽清仍是那般兇狠,探入懷中的手似是抓起什么物什,更是驚恐,也不管口中糕點是否咽下,又是一把塞入口中。撐得一張小臉圓嘟嘟,好似水蜜桃一般,煞是可愛。一副委屈模樣,倒是令人再也狠不下心腸。

見女童狼吞虎咽的動作突然一滯,通紅的雙眸又是落出淚來,身子一陣顫栗,竟是被糕點噎到。楊羽清忍不住罵道:“就知道吃?!闭f著,伸手在她后背拍了拍。他哪里知道,這女童雖然年幼,卻是一個連裴風戰也極為頭疼的女兒。便在他伸手之際,女童猛得抽回被他止住的小手,順勢一個翻滾,朝一旁奔去。奔跑之間,口中“呸呸”不斷,將口中糕點吐個干凈,口中大呼“救命”。

楊羽清急于追趕,卻是不及,轉身依原路返回,眼前驀得竄出二條人影。見來人是與自己年紀一般大小的女童,一步一踏,恰恰是封住自己退路,可見來人絕非尋常,當下凝神戒備。

那刁蠻女童,一路小跑來到年齡較長的女童身邊,滿腹委屈,哭道:“南宮師姊,這惡賊欺負我?!边@喚作“南宮師姊”的女童,名為南宮欣舞,乃近幾年來拜入點蒼門下,另一女童,名喚裴秋澤,乃裴風戰長女,至于這刁蠻女童,自是裴風戰的小女兒,取名“靜姿”,卻偏偏最是古靈精怪,刁蠻任性。點蒼劍派素來皆為男子居多,罕有收容女弟子。裴風戰先后誕有二女,若是不通武藝,不免落人笑柄。是以廣開門路,女弟子隨之劇增。又是考慮男女一起練功多有不便,便分化男女兩派。南宮欣舞一則為故人推薦,一則在女弟子中較為年長,當仁不讓,成為女子一派大師姊,裴秋澤排名第二。

楊羽清本是有心解釋,但聽得裴靜姿口中所言,不由氣得怒火攻心,狠狠刮了她一眼,暗中罵道:“好啊,我好心好意給她送東西,卻是如此陷害于我?!眳s聽得南宮欣舞冷冷道“三妹莫怕,我們一定為你將這惡徒拿下,交于師父處理?!蹦此暧?,一番話說來,卻是氣態萬千,語中夾霜含雪,不見一絲同齡人該有的天真。楊羽清聽在耳中,不免又是一怒:“大丈夫恩怨分明,今日之仇,待得來日,必要這群忘恩負義之輩一一償還?!币姅潮娢夜?,不敢逗留,一掌虛晃,先打裴靜姿,趁著裴靜姿起手格擋之際,側身離開。

哪知,南宮欣舞身形更快,掌中帶風,融化陰陽,起掌便是點蒼劍派“化元留影掌”。一掌開,似有乾坤莫測,漫天虛影,難辨真偽。楊羽清不料此女看似脫俗仙子,出招竟是不容余地,腳踩八卦,三三化掌,九九卸勁。交手九招,不過電光火石,雙掌一觸,各自震退。南宮欣舞先退一步,楊羽清卻是連退三步,孰高孰劣,一眼辨知。

裴秋澤眼見楊羽清敗跡已現,手捏蓮花,一招,若收若放。同樣的掌法,較之南宮欣舞卻是少了幾分凌厲。饒是如此,楊羽清受挫在前,掌運七層功,再開“長門卸甲掌”,一劃一劈,一推一納,掌風流轉,卸開裴秋澤掌勁,反做擒拿手法。裴秋澤原是見南宮欣舞勝得輕易,只道楊羽清不過三腳貓的手段,親身過招,方知南宮欣舞功力遠勝自己。不由好勝心起,掌中加力,快掌迭出。

一招快,一招狠。楊羽清連打帶消,本是五五之波的戰勢,奈何一側裴靜姿暗中做手,鎖住楊羽清后路,不免吃虧。南宮欣舞見裴家二女出手,自是退至一旁,冷眼觀看。

卻聽“啪”一聲,楊羽清、裴秋澤四掌相對。二人各懷心思,裴秋澤欲一掌立威,不讓他人看輕,楊羽清卻是詭異非常,拼得硬受一掌,頓覺左臂一麻,也不猶豫,快手翻折,趁著裴秋澤舊力已泄,新力未生之際,一打此女右臂“曲澤穴”。裴秋澤手臂一陣酸麻,未待明了,已被楊羽清反手制住。

楊羽清本欲制下此女,以為要挾,不料身后掌風襲來,直逼背心。不得已,撒手一退,卻是再陷入三女攻勢之下,一時之間,依然不知挨了多少掌。倒是南宮欣舞不欲仗著人多,出招之間,以封為主,不下攻勢。

正是苦戰之間,忽得近處燈籠一亮,身后走廊,明燈搖曳生輝,照得一群點蒼弟子蜂擁而來,將四人戰團圍得水泄不通。

不知何時,裴風戰閃入其中,單掌一掃,勁風橫生,當先震開南宮欣舞、裴秋澤、裴靜姿三女,再是招式流轉,化解楊羽清掌中內勁,自退一步,以守為攻,照面之間,已然制住楊羽清。一招得手,裴風戰心中暗驚:“此子年紀輕輕,論及武學,卻是高明。與欣舞比較之下,不過遜上半籌。放眼點蒼劍派同齡一輩,怕是罕有敵手?!彼獣阅蠈m欣舞本就帶藝入門,手上功夫,的確高妙。而楊羽清既為楊普明此等武學大家之子,受其傳授,也是應當。更何況尚有博覽群書的云青念一側教導,其實尋常孩童可匹及。卻是不知,除此二人外,尚有諸葛柏這般隱世高手指點,又怎會落于人后?心有愛才之意,若非此子是楊普明的兒子,真有收納弟子的想法。暗自惋惜,口中卻是一喝:“三更半夜,不好好休息,卻來此鬧事,行之無聊,成何體統?!?/p>

大喝之下,已顯怒意。南宮欣舞三女不敢放肆,趕忙跪下。倒是裴靜姿心存不滿,喃喃低語:“是他來欺負我?!迸犸L戰耳力過人,聞言冷哼一聲:“要你跪在此處,何時允你擅自動作!”裴靜姿更是委屈,“哇”一聲,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娘親,爹爹是壞人,幫著壞人欺負我!”提及“娘親”二字,裴風戰臉色一暗,不再責罰裴靜姿,松開楊羽清,道:“令堂可是有了什么事,讓你來找我?”

楊羽清理了理衣服,看向裴風戰的眼中,多有忿恨,又將四周點蒼弟子一一瞧了遍,冷笑道:“便是當真有了什么事,也不敢勞您大駕?!鞭D身便走,不過十步,又止了下來,反手將背上包著棉衣的包裹丟落,頭也不回:“本是給這女娃送來糕點衣物,不想卻是忘恩負義之人,全當我母子二人看走了眼?!边€欲前行,卻被點蒼弟子攔在其中,又是一聲冷哼。

裴風戰未曾想到楊羽清此行,竟是為自己這個白日里欺負他的女兒送來糕點棉衣,一時百感交集,一揮手,散去點蒼弟子??粗鴹钣鹎逑а壑?,這才說道:“這便散了,各自休息?!鞭D身對裴靜姿道:“若是有此人氣量,我又何必責罰于你?!碑吘箰叟那?,加之楊羽清一語,也是提及云青念亦是心疼自己的女兒,思念一番,道:“自己回到房間,三日不準出門,面壁思過?!被仡^一掃,卻見眼中少了一條人影,奇道:“蕭掌門哪里去了?”一側弟子小聲回應:“蕭掌門說不愿見那姓楊的,已經回房休息去了?!?/p>

裴風戰轉念一想,蕭京此人素來喜好收集神兵利器。近日來,偶得一柄寶劍,名為“元絕”,愛不釋手,想來也是先行離開,獨自觀賞了。當下散去眾弟子,只身前往西院。

南宮欣舞聽聞楊羽清離去之言,多有歉意,待眾人離去,地上碎了的糕點,還有包裹中的棉衣,愈發清晰,默不作聲,一一拾起。

點蒼劍派西院,萬籟寂靜,唯有風聲陣陣。

院中一屋,燈火如晝,映出屋中一條瘦長人影,手持寶劍,挑燈夜看,觀其模樣,似是愛不釋手。

裴風戰輕叩門扉,道:“蕭掌門?!蹦侨酥皇菗]了揮手。裴風戰自是不會討個沒趣,道了聲:“夜已入深,蕭掌門早些休息?!边@便自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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