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K小說網 >> 男生>> 仙俠武俠 >> 太羽清光之花弄影 [書號2892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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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太極玉佩(下)

《太羽清光之花弄影》 久別賦/著, 本章共13833字, 更新于: 2018-10-09 08:46

極極極!

屋內運籌連環計,屋外劍神帶殺來!

楊羽清,手持三尺長劍天光云影,斬敵首,破門來。頭顱過處,鮮血染紅一地,描繪一幅赤煉血域。長劍帶血,順著劍脊滑落,滴在塵土之上,融匯血海,映襯著一張俊秀的臉龐,不著風雨,任滿目腥紅,渾然不覺。星眸掃過,嘴角挑出一個輕微弧度,吐出冰冷至極的話語:“布局者何人!”

不必言,四名柴夫眼色互換,心知此劫難逃,唯有搏命一擊,以求生路。手持碎銀的柴夫高喝一聲:“殺!”匕首騰光,率先踏步而出。隨即,商姓柴夫等三人自三方斜刺,搏命之態,只求一擊必中!

楊羽清冷哼一聲,一步入歸妹,避開致命殺招,一步踏震宮,退出合圍陣仗。目光掃處,是一群無懼生死的面龐:“能說話的,一個足矣!”

一聲“足矣”,殺心已現!楊羽清眼露霜寒,劍吐鋒芒,旋身出招,天光云影劃出一道光影,快得不及眨眼。劍勢未落,一人脖頸,已然血噴如霧。一招取命,楊羽清毫無停手之意,左手凌空虛捏,似拿似放,捏住來襲匕首,內勁所致,匕首應聲而斷,被楊羽清反手拋出,刺入那人心窩。

短短一瞬,連斃二人。商姓柴夫心頭巨駭,扭頭找尋,卻是不見那手持碎銀的柴夫,不由心頭添涼。

“早在出招之際,那人便欲借助你等三人拖延腳步,以便自行離開?!睏钣鹎彘L劍滴血,劍下血流如渠,滿地尸骸,血腥氣味,撲鼻而至。楊羽清又道:“布局者,是哪一位高層?!?/p>

商姓柴夫心思轉動,僅是一剎,卻又異常堅定。不復言,合身撲上。一手持刃,直刺楊羽清胸口,一手做刀,向琵琶骨揮砍。

“好一個勇者!”楊羽清心中贊許,長劍一抖,徑直貫入商姓柴夫胸口。見他一臉悲壯,楊羽清幽幽一嘆,轉動劍身,攪碎心臟。

奔奔奔!

手持碎銀的柴夫,趁著同伴糾纏楊羽清之際,自后門奔逃。一路不敢停息,眼見巷口浮現,心中騰起一絲得意:“只要離開此地,便可安然?!?/p>

“只怕你離不開此地?!币宦曒p蔑,如雷灌頂,那柴夫渾身戰栗,不由停下腳步。巷口處,一人踏著死亡步調,徐徐而來。

不言,柴夫轉身回逃。楊羽清輕笑一聲,身形展開,形同鬼魅,始終保持五步距離,不近不遠。

那柴夫并非莽夫,楊羽清之意,豈會不知?眼見院墻在側,一咬牙,翻身而入,乍見滿地同伴尸體,內心驚悚萬分,卻是不敢停留,拽起尸體,便向方才翻身躍墻的楊羽清拋去,與此同時,手臂一揚,匕首隨之擲去。

早知此人必有后手,落地之際,楊羽清施展“千斤墜”,恰恰避開尸體。尸體后的匕首,沒入尸骸,釘在院墻之上。楊羽清不做理會,身法再變,不過彈指之間,已然貼身而上。五指猛張,乍變鬼影重重,在柴夫右肩琵琶骨處一捏,頓時“咯咯”聲起,琵琶骨已然碎斷。

痛入骨髓,柴夫難堪其負,滾到地上。楊羽清上前一步,一腳踩住其胸口,冷然問道:“布局者何人!”此一問,腳下再生三分力,腳尖陷入胸口一分。柴夫痛苦不堪,滿頭豆大汗滴滲出,卻是一字不發,痛苦哀嚎。

“好得很?!睏钣鹎迕嫔显偬硭?,抽出天光云影,兀自說道:“我朝建立之初,曾以凌遲刑法對待犯上作亂之惡徒。如今你以下犯上,行刺堂主,在下何妨做個惡人,看看千刀之后,你是否還能張口?!闭f話之間,天光云影白芒閃爍,接連從柴夫右手背上,削下三片絹帛厚度的血肉來。柴夫渾身扭動,雙目血絲暴漲,卻仍是“嗚嗚”哀嚎,只字不吐。

“果然硬氣?!睏钣鹎鍎庖惶?,順著柴夫手臂,割斷衣袖,露出一條精壯黝黑的手臂。絲毫不做停留,快劍掃過,又是一片一寸來長的血肉削下,鮮血淋漓,觀者可怖。柴夫悲乎一聲,險些昏死過去。楊羽清取出金針,飛速插于柴夫頸項“風池穴”上。金針入穴,欲昏不得,欲死不能,陣陣疼痛,愈發沉重。見狀,楊羽清這才抬足笑道:“原來是在下封了閣下氣海,難怪不能言語?!?/p>

足一離開柴夫胸口,柴夫連忙往后滾爬去,滿是恐懼:“我說……我說……”名字尚未及出口,轉成悲鳴陣陣。楊羽清臂彎一抖,再削一片血肉來,頓時鮮血橫飛:“教宗之中,何曾有這么個人名!”

“歐陽堂主,是歐陽堂主!”眼見長劍近身,柴夫拼盡全力呼喊,蒼白的臉上,無一絲血色,眼淚、鼻涕,伴著汗水混合在一起。

“果然是他?!睏钣鹎逖壑虚W過一絲狠厲:“歐陽蒼現下有何動作?!闭f話間,天光云影向下移動,抵住柴夫手臂內側肌膚。

看來,柴夫已嚇得魂不附體,動也不動,一句話咽在喉中,卻是發不出聲。眼見劍鋒轉動,也不知眼前劊子手般的人,是否已將皮肉割破,只覺得一陣疼痛鉆心也似,再顧不得其他,脫口喊道:“峨嵋山,今日要去峨嵋山!”

“還有誰!”楊羽清心知此人心魂已喪,神志將失,立時追問。柴夫只怕回答得稍稍慢了,又要飽受削肉之痛。若是平常,此等酷刑,昏死過去倒也罷了,偏偏楊羽清金針刺穴,要昏昏不得,要死死不能,哪里還敢半分猶豫:“司壇主和沙壇主!”楊羽清點了點頭,收回柴夫頸上金針。柴夫連滾帶爬,來到楊羽清腳下:“楊堂主,我全都說了,能走了么?!?/p>

“自然?!倍潭潭?,猶如天籟。柴夫顧不得渾身疼痛,向后門爬去。驀然喉間一涼,隨之而來是一陣撕裂般疼痛,鮮血如雨霧噴出,驚愕、不甘,在眼中只有一瞬,便化作一片灰白,沉寂天地。

割下一片衣物,將長劍擦拭干凈。信手一拋,回望滿屋尸骸,楊羽清冷冷說道:“歐陽蒼啊歐陽蒼,你準備好接招了么?”取出火石,點燃屋舍內外干草木料,不多時,火海連天,五具尸骸,盡數葬于烈火之中。

回返望江樓,已至下晚時分。招呼小二送來文房四寶,楊羽清提筆疾書,連寫三張信箋,好生封上,便去往邊城青屋內。

且見楊羽清歸返,邊城青心中喜悅,一番寒暄,自不必說。楊羽清有意不提巷內五名柴夫之事,扯開話題,取出信箋。

接過信箋,楊羽清之意,邊城青一目了然。端看信封,一書“南宮欣舞”,一書“裴風戰”,第三封卻是未著一字,不由奇道:“楊大哥,這三封信,一者交于南宮欣舞,一者交于裴掌門,唯獨第三封不寫姓名,當如何處理?”

楊羽清說道:“前二封信,待進入點蒼劍派,交于本人即可。此中事件已然寫明,裴掌門與南宮欣舞二人自會明了。至于第三封無名信箋,待離開點蒼劍派,投宿太原的天香樓時,交于掌柜即可。屆時,你留宿一日,一日后回來此地?!?/p>

“如此看來,無名信箋關乎非常?!边叧乔嘈χ蘸眯殴{:“此事楊大哥大可放心,稍許我備上馬匹,便先行太原?!鞭D身,便要收拾包裹。楊羽清一手按下,道:“不急,明日清晨動身不遲?!?/p>

次日,邊城青依楊羽清吩咐,換了一身著裝,做男子打扮,背負包裹,辭別楊羽清,快馬離去。

見得邊城青出了城門,一旁林嬌這才說道:“昨日迎薰門進,今日楚望門出,這一南一北,邊城青當不是回返教宗?!?/p>

“自然,”楊羽清道:“在下自有安排。何況城青若在,林姑娘怕是要一直做個啞巴,豈非難受?”

“哼!”林嬌一聲冷哼:“你有何陰謀,我毫不在意,只要你言而有信便是?!闭f著,回到望江樓內。

算算時日,約定之期,已在近日。念及好友相見,一時心潮澎湃,思緒萬千。轉身走向望江樓,卻見一左一右,二名氣態非凡之人,并肩前行。左側男子,一襲白袍不染塵,上綴牡丹點點,隨衣袍擺動,猶如實質,似有牡丹花香,無端自生,于嬌艷之處,催生傲骨。

“自恨開遲還落早,縱橫只是怨春風。未若碧水長晴時,飛花洛陽滿蕭堂。先是揚州天辭府,今是洛陽蕭家,洞庭一役后,武林世家紛紛來此,不知所謂何事?”只一眼,那人身份,呼之欲出。有此著裝者,武林之中,除卻洛陽蕭家蕭慕,不做第二人想。反觀右側之人,一身粗布袍子,一襲長發垂落,為清瘦的身形,勾勒幾分放蕩不羈,滿身的江湖氣息,與蕭慕相較看來,顯得格格不入。

楊羽清心思一動,論劍臺倉促一會,蕭慕此人,多少有些了解。其眼光何其之高,能與之比肩同行,這粗袍男子,絕非泛泛之輩。

思忖之間,蕭慕若有所察,腳步稍停,轉身向楊羽清一拱手:“觀閣下器宇軒昂,氣度相熟,不知是否曾有一面之緣?”楊羽清心中一驚,暗自贊道:“好敏銳的洞察力?!彪S即抱拳回禮,笑道:“洛陽蕭家家主,武林之中誰人不知?;蛴写掖乙粫?,但未曾相交罷了?!?/p>

“嗯?”蕭慕驚異之色,轉瞬即逝:“不過武林中人抬舉罷了。這位乃是武林名人,‘愁海玄墨’金笑開。聽聞望江樓梅香桂花釀盛名已久,特來此一賞。不知是否有幸,可與閣下同飲?”

“金笑開,竟是此人!”楊羽清神色不改,躬身告歉:“在下尚有要事,不便飲酒。不過在下暫住此間,待瑣事完畢,合該與二位兄臺一飲,方不至悔恨?!?/p>

“閣下言重了?!笔捘降懒艘粋€“請”字,與金笑開步入望江樓。待得人影消失,楊羽清眉頭漸蹙。想來左右無事,索性漫步岳陽。自在而行,不知何地,孩童簇擁,圍著一名老者,問討冰糖葫蘆。一派悠然光影,楊羽清不由看得癡了。從懷中取來些許銅錢,正欲上前,卻見一道白色倩影步入,買下全部冰糖葫蘆,自取一根,其余盡數散于孩童。本是冰冷如霜的臉上,在彎腰之間,露出一絲笑意。

“北堂燕!”楊羽清略有詫異,收回銅錢,快步離開。

“蕭慕、金笑開、北堂燕,這些武林名人紛紛來此,究竟所為何事?莫非與白露之約有關?”稍作思索,又搖了搖頭:“金笑開或有可能,但洛陽蕭家及碧落青天,與諸葛八卦村素無交往,當不至如此?!?/p>

且說邊城青一路快馬北上,風煙滾滾,紅塵滔滔,時過二日,總算到得太原。一路不敢有所耽擱,徑直行向點蒼劍派。

點蒼劍派外,西風烈、蕭兮然二人正自談笑,且見邊城青到來,蕭兮然先行通報,不過片刻,帶上裴風戰口諭,領邊城青入內。點蒼劍派內,一番好光景,邊城青無暇顧賞。來到正廳,裴風戰早已現身。左側丘玄歸,右立南宮欣舞,想來正有要事商談。

邊城青無意多做停留,稍作寒暄,便將裴風戰、南宮欣舞二人信箋一一交付,又由蕭兮然送出。

裴風戰、南宮欣舞二人各自觀閱,一時面帶疑惑。丘玄歸問道:“宋珩此刻送信而來,所為何事?”

裴風戰也無避諱,轉手將信箋交于丘玄歸道:“依據宋珩所言,趙颯飛遭人暗算,現已斃命。天玄教宗群龍無首,三大長老中的樊長老出面調查,誣陷張鳳兮為兇手,現下張鳳兮已經逃離洞庭湖,不知所蹤。如今為爭奪代宗主一職,教宗之人蠢蠢欲動?!?/p>

“弟子曾與張鳳兮有過一面之緣,此人溫文儒雅,絕非犯上之輩。況且,傳聞張鳳兮與趙颯飛名為主仆,實則亦親亦友,暗算之罪,怕是莫須有,不過穩定教宗之手段罷了?!蹦蠈m欣舞徐徐說道??v然立場不同,但南宮欣舞本非主觀之人,就事而論,并無私心。

丘玄歸掃過信箋,頷首道:“欣舞所言不差。雖說張鳳兮是天玄教宗之人,不過一直以來,從未主動進攻中原正統各派,行事作風還算光明磊落。既然天玄教宗逼走此人,如自斷一臂,對我們而言,亦是好事?!?/p>

裴風戰劍眉緊蹙,一瞬又平復下來:“此事尚且不可定論,待派人探查一番,自當分曉?!眰壬沓蚰蠈m欣舞,道:“于你之信,可有要事?”

南宮欣舞眉心一點疑惑,淡漠冰冷的臉上,浮起一絲罕見的詫異:“依信上所言,司空玄、沙布封、歐陽蒼已經離開天玄教宗,去往峨嵋山,欲盜取峨嵋暖玉,贈于三大長老,以便歐陽蒼獲代宗主之位?!?/p>

丘玄歸亦是驚奇:“既然去往峨嵋派,為何書信是交于欣舞,而非峨嵋派之人?這宋珩是有何打算?”

“此事暫且不提?!迸犸L戰揮了揮手道:“出動二位壇主一名堂主,看來峨嵋暖玉志在必得。若是三大長老獲得此玉,其功力修為勢必更上層樓,屆時,天玄教宗將更難對付?!?/p>

南宮欣舞向前一步,拱手說道:“師父,弟子這便差人送信至峨嵋山。至于南下調查一事,由弟子前往即可?!贝犸L戰答允,南宮欣舞快步而出。

“這倒是奇了,”丘玄歸滿是不解:“既要通知峨嵋派,怎生還需欣舞假手,未免做得復雜了?!?/p>

“呵,”裴風戰輕笑一聲:“宋珩此人,心機果然深沉啊。這信,并非是給峨嵋派,而是峨嵋山?!?/p>

天香樓,一間極為普通的客棧。門前牌匾老舊,題字布滿裂痕,看不出原來是何顏色。兩側燈籠,各有殘缺,始終無人更換。門前過客無數,卻無人問津。

邊城青一路打聽,多半人只知其名,卻是不知在何方位。好不容易來到此地,下馬看來,不由詫異。怕是自己來錯了地方,左右詢問,得知太原只有此一家,這才放心。門前牽馬若久,不見小二招呼,暗嘆一聲,獨自走入客棧,叫道:“店家,馬匹哪里安置?”這一進門來,著實嚇了一跳,也不知平日里是如何打掃,滿地油漬不曾擦拭干凈,桌椅橫七豎八擺放著,掉落的剩菜剩飯,引來一群群蒼蠅,“嗡嗡”亂鳴。角落處,趴著幾個爛醉如泥的酒鬼,大聲打著呼嚕。

“繞到后面就是了?!彬嚾?,傳來一聲慵懶的聲音,邊城青心驚之余,放眼掃過,卻見長柜上,露出一雙腳來。走近一看,掌柜的竟也在酣睡,一時哭笑不得,暗自嗔道:“楊大哥莫不是說錯了名字,這客棧如此模樣,未免太過令人失望了?!毙挠胁豢?,卻不敢耽誤楊羽清的吩咐,繞到客棧后,安置好馬匹,又走了進來。索性不再多看,一派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說道:“掌柜的,可否幫忙放個一份信箋?!?/p>

“這是客棧,不是驛站?!闭乒襦洁煲痪?,也不睜眼,翻了個身子,復又睡下。

邊城青早有所料,壓低聲音,悄悄說道:“有人傳話,掌柜的若是不接,便要二大二小四只鬼來抓你?!痹净杌栌?、無精打采的掌柜,聽聞此語,一個激靈,翻身而起,隨手抓起毛筆,也不知丟向哪里,張口喝道:“沒死的快起來,打烊了打烊了?!币宦暣蠛?,角落的醉漢飛也似爬將起來,將大門關上。邊城青一時愕然,萬料不及,這幾個醉漢,竟是天香樓店小二。

關上大門,小二們快步離開大廳,掌柜一個翻身,躍出長柜,竟也是個練家子。離開長柜后,邊城青這才看清此人。二十出頭的年紀,卻似極了看破紅塵的模樣。骨瘦嶙峋,套著寬大的袍子,顯得不倫不類。朝邊城青看了片刻,說道:“傳話人姓名為何,哪里人士?”邊城青答道:“姓木名青,家住城內焦土廢墟?!?/p>

“木青”乃楊羽清幼年假名,“城內焦土廢墟”,則暗指太原云府。掌柜聽此切口,對方身份,已然能猜得七八,向長柜上點了點:“信箋放置此處,樓上客房無人,你自行挑選?!钡娺叧乔嗨⌒殴{上空無一字,掌柜長嘆一聲:“大鬼沒來,小鬼倒是要來了?!币膊还苓叧乔嗍欠衩靼?,揮了揮手,便手下信箋離去。

“不僅是客棧怪,里面的人也是奇怪?!边叧乔嗝蜃燧p笑,順著樓梯往上,隨意找了個房間便暫住下來。

風云動,千朝彈匣會一闔;煙波起,十載問道知權衡。

這一日,天高云淡,風涼氣爽。

楊羽清登樓而上,落座邊角。店家一見來人,奉上一清一白,兩碗佳物。楊羽清觀來,道了一聲:“有勞?!彼^一清,乃為清露,白露之日,以盆收集,飲之止渴身輕。所謂一白,則為農家釀就的糯米酒。楊羽清舉杯細品,“嘖嘖”稱贊:“色碧味醇,甘甜如怡?!闭f罷,起身臨窗,遠眺四野,岳陽風光,盡收眼底,舉杯入口,一口飲盡,思緒千番。

且見窗外,東屹岳陽樓,巍峨近十丈。晨曦揮灑,琉璃青瓦,熠熠生輝。江湖臨樓,名為洞庭,千里煙波,一望無垠,氣蒸云雨,丹青霓裳,一點青螺墜玉盤,君山若隱若現。

“帝子瀟湘去不還,空余秋草洞庭間。淡掃明湖開玉鏡,丹青畫出是君山。物是人非,當年洞庭君山,今朝天玄教宗?!睂ぢ暬乜?,但見一儒雅男子,身著翠袍,笑意清淺,徐徐步來。赫然,便是荊州城內,一賭時局的翠袍男子。

“無際波光滉太虛,君山一點暮云孤。危樓欄檻能多少,展盡江湖萬里圖。今時洞庭湖,明日千江水?!彼哪拷粎R,楊羽清心念一動,如見親人。不必言語,對方身份,了然在胸。

再會面,笑意傳,快步躍身,拳掌互送。

掌運風,卸甲長門洗塵寰;拳走龍,行云春雨散靈光。一者,行招開闔,“長門卸甲掌”恣意揮灑。一者,運式蘊藉,“泓水十八點”曲盡其妙。招來反復,式往復返,極盡巔妙。

二十余招,對手武學,知之甚詳,未見高下,心中快意,化作拳掌進退。

“啪啦”拳掌相會,一觸即分,各自退步。楊羽清踏步轉身,崩掌如雷打向身前木桌。木桌受力飛旋而去。翠袍男子道了一聲:“好招!”變拳為掌,一拍桌角,桌止,筷騰。二人似是心意相通,于筷叢之中,各取一根,握于掌心,如持劍器。

不待思緒回轉,楊羽清走靈蛇、展劍舞,一招騰快,正是“風亂千秋”。翠袍男子踩大有、逼明夷,巧借卦力,妙運“春雨落”。齊招共進,雙筷一觸即分,磅礴真力鼓蕩,周遭桌椅難堪其力,四散倒落。二人目光交匯,各自收斂內勁,憑借純粹招式,拆擋進逼,各展所長。

劍勢縱橫,楊羽清劍招凌厲,手腕翻動,挽出朵朵劍花,如落英繽紛,傾瀑而下。一招未休,只在交鋒剎那,劍勢陡然變幻,作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翠袍男子沉穩如岳,筷運筆勢,運筆藏鋒,凝整沉著,盡于方寸圓通,筆意無盡,守得密不透風,潑水難進。

招來式往,轉瞬數招來回。竹筷在內勁灌注之下,堅愈鐵石,幾經碰撞,始終未見絲毫折損,其勁力把握,可見一斑。二人家學,彼此熟悉,眼神互換,默契自生。陡然變招,一改早前行招態勢,轉以小巧之風。

且見楊羽清以筷為劍,不行劈砍之法,以刺為用,手腕一晃,連點“氣?!?、“關元”、“中極”三穴。此三穴均處體前臍下,相聚不過三寸,位于任脈之上。三穴并非取命要穴,一旦點中,便會滯氣淤血,損傷氣機。

翠袍男子見勢撥筷,揮如圓,灑似方,運合陰陽之變,巧弄乾坤之法。順勢旋身側退,腳腕一抬,勾起木凳,再一轉,木凳飛馳,猶如利箭離弦,看似兇猛逼人,實則菱角所向,乃是 “氣隔穴”。腳踏“行云步”,提筷再刺,正是耳上“所聞穴”?!皻飧粞ā蔽挥谀毾氯?,“所聞穴”卻是耳珠位置,二者相距甚遠,又無互益,此招意圖,著實令人費解。

但在楊羽清看來,翠袍男子心思,卻是分外清明。清朗一笑,左手反彈琵琶,挪移來刺竹筷,右手持筷撥圓,隨行隨按,綿和道潤,驀然提手,木凳平穩落地,復還原處。招式尚未用盡,依腳邊木桌,輾轉騰挪,繞方成圓。持筷連刺,瞬息之間,點向“肺俞”、“晴明”二穴。前者位于胸椎旁側,后者位于雙眉之中,與翠袍男子所施之法,異曲同工。

招式用盡,翠袍男子揮筷平刺。二筷尖頭相撞,頓生雄渾勁道,二人齊齊退步。

“好久不見?!倍水惪谕曊f道,隨即,同時大笑。

楊羽清所刺之穴,為“肺俞”、“晴明”二穴,各取一字,即為“俞晴”,音近“羽清”。翠袍男子所刺則為“所聞”、“氣隔”二穴?!八勓ā蔽挥诙?,“珠”同“諸”,“氣隔穴”中“隔”諧音“葛”,是為“諸葛”二字。若是旁人,斷難分辨其中意思,只道二人亂打一氣,唯有此中人,方解此中意。

毋需分說,諸葛松自懷中取出一物,放置桌上。且見此物,如玉染血,通潤溫澤。血玉雕琢細膩,形似太極,卻是殘缺,僅存一半,若魚曲尾,栩栩如生。楊羽清不作聲響,亦從衣內,小心翼翼,取出另一塊血玉,其形狀與諸葛松所持極為相似。緩緩推送,直至雙玉斷口相合。

太極玉合,兄弟重逢。一別十載,如今相遇,不知幾多感慨,盡化一笑。

喚來店家小二,好生收拾一番,再重新沏上一壺好茶,二人各自入座。

相顧之間,一時無言。楊羽清思忖片刻,當先問道:“伯父母可是安好?”

諸葛松頷首說道:“尚且安好?!北居雎曉儐?,又是念及,十年前葬火教入侵,楊羽清父親連同云府上下奮起抵御,卻是滿門喋血,其母云青念葬身云府。一路行來,楊羽清所受坎坷,何其可哀?不欲重提傷心往事,扯開話題:“楊兄拜入九轉生死巷,如今再出,已是非凡之軀。昔日論劍臺封號‘劍神’之名,已然享譽武林?!?/p>

楊羽清聞言,卻是難生喜悅之情,看向諸葛松的眼神,亦是不由連番閃爍,幾番思忖,搖頭苦笑,提起杯盞,飲下一口溫熱的茶水,說道:“賢弟贊繆了。諸葛一脈,素來隱于世下,即便當年伯父走跳武林,亦對武林時事作壁上觀。賢弟如今一入武林,便以客卿身份,入駐中原正統,指點大局。這番作為,是否有駁諸葛八卦村之初心?”

言詞尖銳,隱有質問之意。諸葛松知曉,二人關系,絕非敵對,幼年交情依舊,無需如待旁人般客套:“八卦村素來不參與武林之事,而今涉足武林,并非違背初心,乃是受人囑托。此人與家父交情深厚,其祖上之人,與我諸葛一脈,亦多有相好,于情于理,難以推辭。楊兄并未涉足其中,詳情亦不便相告,還請見諒?!鄙宰魍O?,又道:“楊伯父母之事,我等早有關注,本欲北上太原,接楊兄回返八卦村,縱然狂徒兇惡,也斷然不敢來此造次。不過家父聽聞楊兄入九轉生死巷,以少宮主與伯父交情,楊兄當是無慮?!?/p>

言及于此,楊羽清一時心神恍惚,不由莞爾:“本是以為,拜入九轉生死巷,不過暫得安居之所,未想先后從多位師父,方有此身技藝?!倍溉簧袂槟兀骸爸性y害我父母,裴風戰因私廢公,致使云府背水一戰,滿門喋血。蕭京趁火打劫,殺害母親,此仇此恨,每每念及,如骨上之蛀,教我痛不欲生。無論日后賢弟是否相助裴風戰,此二人我斷不可輕放?!?/p>

見他切齒模樣,諸葛松哀嘆一聲,道:“楊兄家事,我本不便過問,但蕭京此人,絕非昆侖掌門般簡單,還望楊兄謀定后動。至于裴風戰,雖非大義之人,但確實乃中原正統之領袖,一旦身亡,正統無首,如何抵抗天玄教宗與葬火教?若是朝廷強勢介入,便是中原武林洗牌之時。何況當年慘案,尚有疑情,還望楊兄審之慎之?!背了荚偃?,搖首道:“楊兄既然進入九轉生死巷,合該明了天玄教宗過往,亦當考慮再三?!?/p>

諸葛松多有提議,始終未見阻止,楊羽清心中自是感激。亦是知悉,諸葛松絕非背信之人,今日所談,他斷然不會外泄。但諸葛一脈,善于布局謀劃,自太原至荊州之舉,可見一斑。若是常駐中原正統,屆時自己未免倍受掣肘,心嘆之余,也不愿就此干戈:“賢弟可曾記得,當日托林嬌送信于我,如今既已會面,也該為其解除束縛?!?/p>

諸葛松爽朗一笑:“自是該然。不過若無楊兄引薦,怕難匯面?!睏钣鹎迓勓孕捏@,此事即便邊城青亦不知曉,諸葛松身處岳陽城,如何洞悉?且聽諸葛松續道:“林嬌疑心甚重,與邊城青素有仇怨,楊兄與邊氏兄妹關系密切,若不緊隨,林嬌如何放心?何況看在諸葛八卦村的情分上,楊兄想必有所擔保,林嬌斷無理由只身前來,面對一個全無信任之人?!?/p>

“想不到一切盡在賢弟掌握之中?!睏钣鹎濉肮币恍Γ骸傲謰傻拇_隨我同行,你我這便同往,為其解除三焦之氣,好讓其早些離去,若是城青回返遇見,又是一樁麻煩?!闭f罷,喚來店家小二,結了飯錢,道了聲:“請?!币范?。

二人一路談笑,不過多時,已至林嬌房門外。未及扣門,門扉已先打開。卻見林嬌依舊一副天玄教宗弟子裝扮,臉上面具未曾卸下。雙眸淡掃,一見諸葛松,眸中精光閃爍,再看楊羽清,冷冷說道:“楊堂主果然言而有信?!?/p>

一張口,便是清冷又清脆的女音,諸葛松雖然未曾知悉全貌,但已知說話之人身份,不必刨根究底,笑道:“林姑娘,久見了?!绷謰梢膊换卮?,只身回坐椅凳之上。諸葛松跟隨其后,伸手在其手腕上聽診一二,片刻,方才說道:“少有動用真氣,但無大礙?!闭f罷,從衣中取出瓷瓶,放置林嬌面前:“服下一粒丹藥,運氣‘絲竹空’至‘關沖’三焦二十三穴,此后子、午二個時辰,各服丹藥運氣一周天,即可化解三焦之氣?!?/p>

“此事既了,林姑娘是留在此地,待城青回來后一同回返教宗,還是另有安排?!币娏謰刹o招待之意,楊羽清心知此女并無相留之客套,索性離去。

林嬌并未答話,剝開瓶口封蠟,從瓷瓶中,倒出丹藥于手心,卻見丹藥共有五粒,倒回四粒,將掌心一粒放置桌上,道:“如此簡單,當真出乎意料。只是不知,這丹藥真假。想必諸葛八卦村的高足,并不介意證明一番?!?/p>

諸葛松聞言一笑,風度翩翩,如春風化雨,令人心安舒暢:“若是有心害你,以我二人之手段,又何必用藥?”談笑之間,將丹藥送入口中,細細咀嚼,直至下咽一刻間后,起身行走數步,以證無礙。

林嬌審視片刻,見諸葛松精氣充盈,不似中毒之狀:“今日調理一番,確定無誤后,明天便走?!?當下一揮手,下了逐客令。

如此怠慢,亦在意料之中。楊羽清、諸葛松二人相視一笑,離開客房。

并肩而行,不時念起幼年種種,心神忘之。不經意間,已到后院,卻見園中幾株梅樹零星排布,均在引門之處。

“這店家老板也是位妙人?!敝T葛松一眼看過,已知一二:“尋常店家排設風水局,均是求財,這位老板,卻是求安?!?/p>

“梅樹冬紅夏綠,開門見紅即為喜,開門見綠是為生。的確是求平安喜樂的局?!睏钣鹎孱h首笑道。諸葛松既然出自諸葛八卦村,此等風水布局,勢必熟稔,一眼看破亦不稀奇。目光轉過,卻見西南梅樹下,設有一張四方石桌,左右各固定一張圓潤石凳。石桌上,擺上棋笥兩桶,不由笑道:“昔時,伯父與家父于靈臺寺中因棋相交,而后情義深厚。論及天下格局,亦在靈臺寺中。今日你我既對中原正統之事難以結論,不若與荊州城一般,三日后,以棋局為賭,負者退隱三年,不過問武林之事,如何?”

諸葛松沉思片刻,伸手撫過石桌上棋路凹槽,神色漸凝。自會面以來,一賭荊州城脫困,二試陰陽折沖陣,如今第三番較量,已然極端。思忖良久,颯然一笑:“楊兄既有此興致,小弟自當奉陪?!?/p>

風蕭蕭,月朗朗,岳陽城內燈火希,岳陽城外,一條清俊婀娜的身影,借著濃濃夜色,躍墻而出?;赝菈Ω吡?,不禁冷哼一聲:“這個世上,男子皆薄幸,豈能聽信?”不做逗留,身法瞬動,潛入無邊茂密的樹林之中。

愈行愈遠,身后岳陽城上燈火,漸漸消失不見。一路快行,周遭寂靜無聲,唯有風動樹枝,萬葉婆娑。樹葉交錯,偶有間隙,月華灑下,透過間縫,落得白銀清朗,煞是動人。夜行者卻是無心觀賞,眼中唯有南方,盤算距離,再有一個時辰,便可抵達岳陽湖畔。

驀得,一陣窸窸窣窣,腳踩落葉之聲,如閻王索命而來。隨即,一句清朗詩號,伴著無邊夜色,步入樹林:“羽凌低昂文綴似,清虹一道躍天低?!痹娞栱?,人影入,放眼所見,來人,赫然便是楊羽清!

“林姑娘何必心急離開,在下尚有一事,還需林姑娘配合?!闭f話之間,楊羽清再踏一步,無端氣勢自生,腳下三尺之內,落葉盡散。

林嬌神色大變,急忙退步,向斜里沖去。楊羽清倒持長劍,負于身后,身法一動,如附骨之疽,寸步不讓。

愈奔,愈是心驚膽寒。五步之距,宛如天塹,難以逾越。林嬌失神之際,楊羽清陡然躍來,天光云影橫劃而出,盡阻前路。

“楊羽清!”林嬌咬牙切齒,恨不能生吞其血:“你背信棄義,不顧道義!”

楊羽清聞言大笑:“一路行來,直至解除三焦之氣,我何曾難為于你?又何來背信棄義,不顧道義?”一提長劍,又道:“你殺害邊城煥,剝心挖肺,何其殘忍!投身天玄教宗,助紂為虐,何來道義!”

林嬌未想楊羽清如此反復,情知難以善了,腰身一擰,霜流劍入手:“天下男兒,果然皆是負心薄幸之輩。只問你,如何知曉我之行蹤?!?/p>

楊羽清冷哼一聲,說道:“在下曾問你何時回返教宗,你說明日。但你從未信任于在下,明日之言,不過假象,勢必提前離去。白日里人多眼雜,唯有深夜,利于行事。你生性多疑,必然不敢行大路,所去渡口,僅有此途?!?/p>

“原來,你早有算計。若是邊城青知曉她最為信任之人,竟是如此城府小人,定當悔恨!”說話之間,左手隱于身后,驟然一揚,竟是三粒鐵蒺藜,成“品”字排開,分打楊羽清“膻中”、“神闕”、“關元”三穴。鐵蒺藜生有四角,尖銳難當,以空手入之,勢必被其他三角刺傷,極為兇險。武林之中,大凡使用此暗器之人,多半會在鐵蒺藜上涂抹劇毒,一旦刺破手皮,便將毒發,著實狠辣。林嬌出手,便是連打三大要穴,無論擊中與否,只要楊羽清稍稍劃破肌膚,便是性命垂危,屆時反撲,楊羽清亦難逃升天。若是楊羽清閃身退避,林嬌又可借勢逃離。此地樹林茂密,枝葉交雜,林嬌自信,藏匿身形并不困難。

“你亦是不遑多讓!”楊羽清說話之間,天光云影虛空一抖,分作三刺,一刺一劍花。長劍翻轉,三粒鐵蒺藜如生磁力,吸附劍身。驀然振臂,天光云影一聲龍吟,鐵蒺藜四散而去。不待林嬌多言,楊羽清一躍而起,只一呼吸時間,已然貼身而上。

楊羽清欺身而來,一時打亂林嬌部署。林嬌對自己愛侶,尚可剝心挖肺,亦是狠人。心思一轉,趁楊羽清立足未穩之際,霜流劍連環快斬,送出三招,皆是招招取命,不留余地。

楊羽清暗自驚贊,林嬌有此手段,無怪邊城煥亦要喪命其劍下。不敢托大,連忙退去一步,避開致命殺招,隨即長劍斜刺,順著霜流劍劍脊劃過,徑直取向林嬌握劍玉指。

林嬌“呸”了一聲,暗罵“卑鄙”,不敢以傷換傷,只得收招。見她身形一變,一身功力傾注左掌之上,如抓似拿,力透五指,猶如鐵石,揮打楊羽清肩頭。

楊羽清劍勢不改,劍鋒掃過,趁勢旋身踏步,左掌駢指如戟,施展劍招。霎時,指掌相觸,卻聽一聲慘呼,林嬌連退數步,左掌竟難以動作。

得勢不饒人,楊羽清已然撕破臉來,如何又能輕放?不給林嬌絲毫喘息機會,揉身而上。天光云影,趁月華颯颯,揮灑如冰輪旋舞。卻聽得“鏗鏘”一響,天光云影竟是柔若無骨,只在與霜流劍接觸一瞬,似蛇彎曲,纏將上去。

林嬌見勢大駭,欲抽劍而退,豈料愈是抽拿,反扣愈緊,竟是不能挪動分毫。情知楊羽清殺心已現,行招刁鉆,自己負傷之軀,絕難全身而退。銀牙狠咬,撒手旋身,縱身撲入樹端,欲借夜色濃濃,掩藏身形。

周遭樹木排布如星,林嬌有此一著,楊羽清早有所料。凝神定睛,盡觀去路,揚手飛灑,一枚金針托手追擊,同時振劍一甩,丟開霜流劍,朝去路追趕。力灌劍身,逢樹砍樹,掌運宏勁,遇木劈木,轉瞬,已是三株大樹,轟然倒地。

三樹倒地,仍是不見林嬌身影,楊羽清心思漸沉,暗贊道:“好高明的藏匿身法?!辈蛔鲞t疑,徑直朝岸口飛馳。

直待楊羽清行蹤消失偌久,方見一株斷樹枝干之中,緩緩爬出一條人影,不是林嬌,更是何人?此刻林嬌滿身狼狽,烏云微墮,著實可憐。望向楊羽清離去方向,不見蹤影,這才長舒一口氣,玄功運轉,療復傷軀。

驟然風緊,背后人影閃過,一把拿住林嬌背心“靈臺穴”。勁力所及,林嬌體內真氣大亂,猛然噴出一口鮮血。

楊羽清快指連發,封鎖林嬌丹田,轉身拾起霜流劍,笑道:“若是在下,斷然不會停留此地?!币娏謰蓾M面驚愕,張口欲罵,索性一點脖頸“廉泉穴”,不讓林嬌多言。俯身檢查林嬌面上易容,見幾多破損,被樹枝刮破之處,血痕徐徐滲出,倒也無礙。抱起林嬌,去往岳陽城。

一路夜行,楊羽清避開守衛、繞過巡視,小心行事,也無人察覺?;氐酵瓨?,不敢驚擾掌柜,將林嬌負于身后,躍上飛檐,自窗口而入。

回到自己房間,楊羽清心中緊繃的弦總算放下。安置好林嬌,見她已然三魂丟了七魄,全無神色,滿面絕望。楊羽清無意與之交談,金針封穴,不讓林嬌言語行動。算算時辰,已是申時,依照行程,邊城青近日便將回返,再看向林嬌,亦感頭疼。沉思良久,不覺東方金曦漸升,天地一片燦爛。

楊羽清轉身出門,向掌柜要了間臨近客房,將林嬌轉移?,嵤乱旬?,靜待三日之期。

天光云海,旭日撒金,勃勃生機,隨著金烏璀璨,徐徐攀登。

點蒼劍派禁地之外,裴風戰雙手負背,立身傲然,目光凝視之處,正是石門之上,“堪破劍心”四字。四字以劍為筆,銀鉤鐵畫,一氣呵成,歷時數載,此刻看來,劍炁森森,一如眼前。

“爹親,這四字是何人書寫,如此凌厲?”裴靜姿俏生生站在裴風戰身后,美眸流轉,顧盼神飛,看過“堪破劍心”四字,如窺關巧,不免心中驚動。

“能可看出凌厲,靜資,這段時間以來,你劍道修為,亦有精進?!迸犸L戰頷首笑道。若非識得此道中人,只道是信手亂書,贊嘆一句“好字”,如何又能可看出凌厲之氣?

裴靜姿喜不自勝,笑靨如花:“那是自然。南宮姊姊聞名武林,姊姊也一直苦修,時時進步,我可不能差下太多,自然要更加努力了?!?/p>

見愛女有此心性,裴風戰暗自歡喜。裴靜姿出生不久,其母紫環故去,是以裴風戰對裴靜姿格外疼惜。也是過于寵溺,令其養成驕橫之態,對此,裴風戰素來苦惱,而今裴靜姿知恥后勇,著實欣慰。再看向“堪破劍心”四字,一時百感交集,雙唇張闔,卻始終未能解釋什么,最終搖了搖頭:“書下此四字之人,乃是昔時我點蒼劍派一位前輩。仗劍掃六合,揮袖貫白虹。此等光景,令人心神往之。罷了罷了,畢竟陳年舊事?!币宦暱嘈?,又道:“秋澤閉關至今,短則三月,長則半年,待得出關,功力精進,點蒼劍派勢必再添奧援?!?/p>

裴靜姿笑道:“待得大姊出關,我也得閉關一些時候,總不能落后太多,現在連西風小師弟,都勝我一招?!?/p>

裴風戰“哈哈”一笑:“西風烈的確是個好苗子。當年你丘師伯,為了他,可是廣開門路。只是可惜了羽清,若非一時意氣,如今實力,當不弱于西風烈才是?!蹦罴坝诖?,心中感慨百轉,渾然不知酸甜苦澀。

“如今誰知他生死如何?!迸犰o姿撇嘴嗔道:“算起來,楊家小子的母親,與我娘親一如姊妹,云家老爺子又是正統好友,誰知一夜滅門,卻是怪罪我點蒼劍派,這人好生無理取鬧。若是再讓我遇到,可要好好教訓了去?!?/p>

故事重提,裴風戰如同嚼蠟,滿不是滋味。楊羽清論劍臺自封“劍神”,即便南宮欣舞尚且遜了一籌,此刻卻不好打擊裴靜姿:“楊羽清身兼楊家與九轉生死巷絕學,但我點蒼劍派武學,又豈是浪得虛名?你若肯沉心修習,總有超越之日?!?/p>

說話之間,“堪破劍心”四字下,驟開一道縫隙,勁風掃過,白虹閃爍。

裴風戰眼色凝肅,掌開渾圓,化解來物力道,握手一抓,卻見竟是一張白色絹帕。只這彈指一瞬,縫隙閉合。裴風戰揮手打開絹帕,但見上書“聒噪”二字,不由苦笑。

“姊姊的膽子忒大了,竟敢對爹親如此說話?!迸犰o姿掩嘴“嗤嗤”笑道,目光再轉,驚異萬千:“這字不是姊姊寫的?”裴秋澤常書小楷,但性格使然,少了圓潤、娟秀,反多了幾分剛直、硬朗。反觀絹帛上二字,實乃草書,隨意之下,難掩凌厲劍意,薄怒之中,又夾雜幾分灑脫。

“若有此境界,秋澤足堪聞名一方?!迸犸L戰一笑之中,好生欣喜,揮手招呼裴靜姿離開:“想不到秋澤有此機緣??磥沓鲫P之時,定將有翻天覆地之變化?!?/p>

“能讓爹親如此稱贊,看來此人定當不凡。為何我從未聽過點蒼劍派尚有此人物?”裴靜姿甚是好奇。這人身處點蒼劍派禁地之中,若說與點蒼劍派毫無干系,斷然不信。但若有何交情,卻是聞所未聞。不過看裴風戰贊賞如此,想來也是一位不愿入世的高人。

裴風戰聞言,自顧欣喜而笑,對于禁地之中的人物,卻是絕口不提:“觀劍十載忘人間,參劍二十不知年。浮生能有幾回笑,千秋問道千秋劍?!?/p>

風輕云淡,天朗氣清。岳陽城中,時而幾縷桂子芬芳,時隱時現,雖不濃郁,卻仍是令聞者心情愉悅、欣而忘憂。

獨坐石凳,楊羽清舉杯品茗,靜待伊人。氣態從容,不驕不躁,如世事在握,成竹在胸。

一時風動,梅枝搖曳,杯中倒影愈發恍惚。但聞腳步沙沙,但見人影卓卓,一道高挑倩影,步入月門。流蘇墜青袍,英眉入云鬢,明珠點瓊玉,朱紅落白脂,端得是英姿颯爽,風采不凡。一步一動,清風流轉漫氤氳;一動一步,氤氳徘徊惹霜露。

甫會面,伊人亭亭玉立。楊羽清心思變幻,岳陽城至太原城,千里之遙,往來一路,邊城青縱然堅毅,畢竟女兒身,其中辛苦,可想而知。起身欲迎,氣氛卻是陡然一沉。

對照眼,邊城青不由分說,揉身上前。一踏步,風塵翻滾,平地起驚雷;再揚手,星芒點落,萬丈傾春雨。會面第一招,如落英繽紛、雨雪霏霏,無端一陣霎寒,引動星星點點,不可盡數。

楊羽清神色驟變,不及多做思量,“盤絲腿法”發在意先。輾轉騰挪,躲避要害,盤掌劃圓,以袖袍攪動暗器。只此一交手,對方身份,了然在胸,臉色愈發沉著。

卻聽一聲冷哼,“邊城青”身形一變,連環三式,便見三道冷光自周身激射而出,饒是以楊羽清之眼力,仍全然看不出從何處所發,手段之高妙,可謂巔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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