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蝗蟲三兄弟

“呼哧……呼哧……”發出豬吃食一般聲響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體型肥碩，身著一件破爛的麻布衣，名叫陳宮。他以手代勺，像只野豬大口大口地趴在地上啃食著西瓜，口水伴隨著瓜汁流了一地，“這西瓜真不賴！”

艾林白了他一眼，悠悠地說：“剛才好像某個傻鳥在路上說剛下完雨，西瓜不甜來著?！彼聿氖萑?，臟兮兮的臉依稀可以看見英俊的輪廓，年齡和穿著與陳宮相仿。

某傻鳥的耳朵選擇性失聰，一聲不吭地又啃完了半個西瓜。

“我覺的……我們總是偷吃別人西瓜是不好的……偷竊是很可恥的事情，古人說……?！背雎暤氖橇硪粋€肥瘦適中的少年，名叫楊發，三人之中他最高，也最有學問和良知。他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口齒不清地嘟囔道。

話音未落，半個西瓜皮落在了他的屁股上。

“閉上你的臭嘴，每次吃的最快的就是你，不吃就滾蛋”。

楊發立馬閉上了嘴，又挑了個大西瓜用手錘開，“這個大家伙是我的了，你們不要搶?！?/p>

“蠢貨，西瓜不是越大越好吃?！卑稚钌畹乇梢曀幌?，搶過一個更大的西瓜攬在懷中。

……

“他媽了巴子的，又是你們三個狗腿子來偷老子的西瓜?！?/p>

三人正吃的起勁，不料背部一陣吃痛，轉身一看，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頭正氣勢洶洶地拿著糞舀站在身后。

暗叫一聲不妙，艾林眼中一轉：“咳……李伯這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啊，我們明明是在幫你以身試毒，看看你的西瓜里有沒有蛀蟲?！?/p>

“上上次說除草，上次說施肥，這次又來殺蟲？當我是傻子？”被喚作“李伯”的老頭也不多廢話，抄起手中的家伙就是一頓招呼。

“讀書人的事，怎么能算偷呢，君子動口不動手……”楊發眼看要遭打，也不待話說完，拔起腿掉頭就跑。

“我靠……楊爺你個狗日的，每次跑的最快的就是你，李伯莫慌，我們這就去把那該死個偷瓜賊幫你抓回來?！闭f罷，兩人頭也不回地跑了。

老頭揮舞著糞舀追出幾百米，老腿有點吃不消，在原地叉腰大喊：“有種的回來，三個兔崽子，下次再看到你們，看我不打斷你們的狗腿?！?/p>

……

跑了兩里路，三人累的頭昏眼花，雙腿發軟，接連癱倒在地。

“每次都是我挨打得最多，你們兩個不講義氣的，逃命一個比一個快?！标悓m摸著挨打的腰，嘶嘶地倒抽著冷氣。

“誰叫你傻，莊子說過，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意思就是說逃起命來就要沒日沒夜的跑，古人都知道，逃命也是門學問?！睏畎l撣了撣身上的泥土，語重心長道。

“好了好了，一天到晚放文屁，知道只有你認字，行了吧?！卑种浦沽藯畎l的顯擺，聞了聞身上泥土和屎尿的混合臭味，差點連中午偷吃的包子都吐了出來，“去那邊的河里洗個澡先，待會去占個好地方討點銅幣，不然晚上又要餓肚子?！?/p>

“西瓜我還沒吃夠呢。再說現在要飯這行不景氣，加上我們老偷東西被人嫌棄，沒多少人愿意施舍?！标悓m抱怨。

“蠢貨，現在世道這么亂，我們幾個孤兒不偷，等著餓死嗎?！卑至R道。

亂世當道。

王朝的戰亂，宗派的紛爭，妖魔的禍亂，普通老百姓像暴風雨里的小舟，隨時可能遭受滅頂之災。人人自危，光是活著都要小心翼翼，沒有人有閑情去幫助別人。戰亂中的孤兒更是有如風中殘燭，大部分都是以活活餓死的慘淡結局收場。

……

三人大搖大擺地走進城門，城墻上掛著精致的招牌，上面寫著“青圭城”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青圭城是大豐王朝一百二十座城池之一，人口眾多，此刻正值下午，街上車水馬龍，人頭攢動。但這只是虛假的繁榮，大豐王朝與大青王朝、大和王朝接壤，三個王朝彼此之間爭斗了數十年，一旦開戰，這個處于兩朝邊界的城池便會遭殃。

艾林并不是土生土長在這里。他出生在離這幾十里遠的小村莊，六歲那年，父母一夜失蹤，更為詭異的是，整個村莊都憑空消失，年幼的他不得不背井離鄉。

……

艾林三人來到工作地，發現自己的位置被占了。這塊地方視野開闊，人氣旺盛，是個要飯的風水寶地。

“哎哎，我說這位大叔，這塊要飯的地方的是我們專用的唉，我們都已經用了好幾年了，對地上的灰塵都產生感情了?！卑植粷M道。

“就是就是，雀占雞巢?！?/p>

“我上次臨走前還撒了泡尿做了記號，不信你聞聞地上，肯定有我的味道?！?/p>

跪在地上邊睡覺邊要飯的中年人一下被驚醒，看見三個小鬼在自己面前嘰嘰喳喳，瞇著眼睛；“先來后到懂不懂，一邊去，再啰嗦揍你們?！?/p>

“靠，光明正大搶地盤還這么囂張，當心喝水噎死你?！?/p>

三人在心里暗罵道，但剛挨一頓打，可不想再遭一陣拳腳伺候，這就是大人拳頭的力量。

又找到一個位置次點的地方，拿出滿是油污的招牌，三人七歪八倒地跪了下來。招牌上寫著：上有八十歲兒女，下有十八歲父母，各位老爺行行好，好人有好報應。言簡意賅，聞者流淚，聽者傷心。

不多時，路過的人不少為他們轉身，議論紛紛。

“看那邊，是蝗蟲三兄弟?！?/p>

“知道，注意到那個胖胖的小子沒有。上次到我哥哥的飯店里偷吃，一大桌菜連鹵子都快被他喝光了?！?/p>

“好你個陳爺，竟敢吃獨食，現在遭報應了吧?！卑滞绷送鄙磉叺呐肿?，恨恨道。

“早就跟你說了，偷非大丈夫所為也，活該?！标惏l在一旁義憤填膺。

“他旁邊那個長相斯文的高個子更可惡，看上去老實巴拉的，專偷內褲，還喜歡戴在頭上招搖過市?！币粋€體形豐滿，滿臉麻子的女人臉色緋紅。

“沒看出來啊，陳爺你口味如此獨特，好氣魄?！卑謬K嘖稱贊。

感受到兩人的敬佩眼光，陳發干咳了兩聲：“士步殺不可辱，我明明是在幫她試試尺寸合不合身，竟然在此狗咬呂洞賓?！?/p>

“叫你們平時收斂點，現在被人指指點點多難受，沒出息的兩個東西?！卑趾掼F不成鋼。

“還有另外一個最不是什么好鳥，就他鬼點子最多，每次變著法子到處騙吃騙喝，江湖騙子都沒他專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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