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佛門內外

在車上，梁丹興致很高，她還沒有放下剛才說的話題。

“人常說，狗是人類的朋友，可做起來就有點口是心非，總是以主人自居。比如你吧，雖然很少有人能像你這么懂狗，愛惜狗，但你還是以它的主人身份，居高臨下對待它，這很不公平。你得把你這“狗主人”的稱呼改掉才行?！?/p>

主人笑說：“不好意思，我這‘狗主人’是別人送得綽號，趙鎮的小孩，還有叫我狼狗叔叔，狼大伯的?！?/p>

梁丹說：“真的呀，這還有點意思。你把小黑當成孩子來關愛它，不然，也不可能把它培養得這么優秀，這么聰明，是吧？”

主人說：“是啊。在我心里，小黑就是我的孩子。要是它會叫的話，肯定會叫我爸爸的，我為有它這個孩子而驕傲?！?/p>

梁丹高興得像個孩子，說：“這才是我心里想像的你！”

主人在幾個路口上都有稍作猶豫，但他還是向前開去。

梁丹一路上笑聲不斷。說：“我們像是兩個流浪漢了，兩個人和一條狗去流浪。沒有路線，沒有方向，也沒有終點?！?/p>

主人說：“要是我真走到山窮水盡去流浪了，你知道嗎，小黑會養活我，不會讓我挨餓受凍?！?/p>

梁丹還沒聽明其意，先就接話說：“小黑就不會養活我嗎？”

主人說：“你這么聰明，可愛，你那會去流浪！你不知道，我小時候就是挨餓著長大的?！?/p>

梁丹說：“也不一定，要是我情愿去流浪呢？”又說：“你真的挨過餓嗎，不會是哄我的吧！”

主人點點頭說：“小時候吃得太差，差點都長不大了?！庇终f：“你說要去流浪，真要讓你挨餓，天理不容??！”

“這可說不準，世事難料，你別看我表面，有誰知道人家過得是什么日子……！”梁丹說著聲音低下去，然后換過話頭說，“我還沒弄明白，小黑怎么能賺錢養活你？”

主人說：“小黑本事大著呢，它會表演雜技，會做很多別的動物做不了的動作。馬戲團和雜耍藝人們帶的猩猩猴子，都比不過它。它身懷絕技，不僅能當衛士保鏢，必要時它還會搶包，甚至劫持——或者——解救人質……?！?/p>

聽得梁丹張大嘴合不攏了?！斑@么厲害呀，你可不能讓它干違法犯罪的事??！”

“當然，我這是舉例說明，就是餓死，也不會讓它干犯法的事，我那能害它呢！”

梁丹贊嘆不止，說：“小黑真是條神犬啊，真想現在就下車去抱一抱它！”

去流浪的玩笑話，梁丹好像當真了，她似乎非常神往。說：“從今天起，我的理想就是去當個流**，別的什么都不稀罕了?！?/p>

還說，這流浪的主意還是她最先提出來的，所以必需得有她的一份。

“我們三個人一起流浪著周游世界，感受世態炎涼，異域風情，閱盡人間春色，多浪漫??！”

接著她哼起了《流浪歌》，“流浪的人兒想念你，親愛的媽媽……?！?/p>

忽然歌聲一停說：“現在我不想做小黑的阿姨了，要當小黑的媽媽了，你說行嗎？”

主人說：“你問小黑吧，看它愿意你做它的什么?！?/p>

山路越來越陡了，一個急彎接著一個急彎。梁丹不再說話，免得主人開車分心。主人有意無意地跟著路邊的指示牌的箭頭走。

后來箭頭把他們引領到一處停車場停了下來。

這是一處寺廟旅游景點。遠遠地看去，殿宇樓閣，頗有氣勢。山門上方寫著“黃大仙”三個大字。走近前去，卻是游人稀少，香火不盛，大概是地處過于偏辟吧。

小黑下車后，就對周邊的地形，房屋和道路，四處觀察巡視了一遍。并在幾處地方撒了尿液，做了記號。梁丹對小黑的每一個動作和表現都感到很新奇，主人都給作了解釋。

路邊有幾個賣香燭的小攤，見有人來，就叫著兜售香燭，主人不信神佛，謝絕了攤主殷切的請求。

主人照例讓小黑叼著一只紙袋子，跟在后面。平常時候，小黑總是要帶頭在前面開路的，但在有些場合，它就很低調。比如一些公共場所的大門口，或者需要買門票的地方，它知道，有些人不讓它進。

來到售票處，買了兩張門票，就向入口處走。

那個守門人見這么大一只狗，就有些怵。攔住了他們說：“你們人進去，狗就不要進去了?！?/p>

梁丹說：“為什么不讓進？”

看門人說：“只怕嚇著了游客?！?/p>

主人說：“你看它嘴上叼著袋子，它拿什么咬啊，游客不會怕它的！”

守門人說：“寺院清凈的地方，只怕狗進去褻瀆神明?！?/p>

主人說：“你這話就說錯了，神仙普渡眾生，狗也在眾生之列，你把它阻擋在佛門之外，這是有違佛教教義的，看來你從沒念過經書吧！”

那守門人答不上來，梁丹吃吃發笑。但那看門人還是不同意讓小黑進，說今天老板要來，放狗進去，怕是要責怪什么的。

主人也不和他羅嗦，讓梁丹稍等，他帶小黑往回走了十幾步，讓它在一個墻角呆著。然后和梁丹進了入口處。

梁丹說：“你怎么讓小黑留在外面啊，太委屈它了！”主人笑笑不答，徑直往里走，過了幾道廊門。

梁丹幾步一回頭，擔心著小黑，并說：“你進去看看吧，我去陪小黑?！?/p>

主人說：“你別擔心，小黑很快就會來的?！?/p>

說完雙手抱拳輕輕地吹了一下手號。只十幾秒鐘，主人往后一指，“你看它不是來了！”只見小黑叼著紙袋一路奔了進來，梁丹高興得一下抱住了它的腦袋。

梁丹說：“小黑啊，你真捧，你是怎么進來的？”小黑自然不會回答她。

然后三個往里走。里面有假山，拱橋，小溪，還有草坪，樹木，石桌石凳等等，既清凈，又干凈。

游人卻是三三兩兩，沒有其他類似游覽景點的喧鬧和紛擾，形成了鮮明而又矛盾的對照。因少有人光顧才清凈，因清凈才是觀光的好處去。反之，人們盡往人多處擠，弄得一身臭汗，自討沒趣，卻是香火旺盛，銀錢滾滾而來。

梁丹擔心說：“那守門人不會追過來吧？”

主人說：“守門人現在還不一定知道小黑進來了呢！”

梁丹說：“你怎么知道？”

主人說：“小黑是我的孩子，知兒莫若父，呵呵！”

梁丹說：“那你說說，怎么知道小黑能進來，還瞞住了我和那個看門人，讓我白白為它擔心了?！?/p>

主人說：“你沒有留意到，小黑在外面發現了有三處可進的入口，第一選擇是，在入口處的木柵欄里，其中有一根斷了，人進不去，狗卻能進來，從這里進來神不知鬼不覺?！?/p>

梁丹插嘴說：“里面的菩薩肯定會知道的?！?/p>

主人說：“也許吧，但菩薩最能保密，只出謎面，不揭謎底?！?/p>

主人接下去說：“第二選擇是，小黑會乘著再有游客來，在打開那扇門時，乘虛而入，誰也攔不住它，不足之處是，會引起人們的恐慌和騷亂?！?/p>

梁丹懷疑地說：“難道還有第三種方法嗎？”

主人說：“有，如果一時等不到再有游客進來，小黑就會一縱身從那道一人多高的柵欄里進來。不足之處是，那只紙袋子可能就丟掉了，叼在嘴里表演高難度動作礙事?！?/p>

聽得梁丹哈哈大笑起來?！罢嫔窳?，小黑了不起，你也了不起啊，還真是知兒莫若父，你這爸爸沒白當??！”

笑罷又問：“你說還有沒有第四種能進來的方法？”

主人說：“是啊，小黑也許還有第四，第五種進來的通道，只是我也不知道?？晌蚁嘈?，要是前三種方法杜絕了，它也一定能進來，只要我倆在這里面，它就能進來找到我們，誰也攔不住它?！?/p>

梁丹在欽佩贊嘆之余，裝作吃醋的樣子說：“看你這當爸爸的得意勁，也不能讓小黑只有爸爸，沒有媽媽吧？我不當阿姨了，你讓小黑認我當媽媽吧！”

主人說：“這你得問小黑呀！”

梁丹說：“小黑你做主，它就只聽你的?！?/p>

主人說：“你就知足吧，除了我，小黑對你是最好了，包括我的家人都比不上你?！?/p>

梁丹說：“也包括你老婆嗎？”

主人王顧左右而言他，“曹嵐也和我的家人一樣，對小黑的關愛，都超過了我的家人，從小經常抱著它，就像抱小孩那樣抱它。但到現在，曹嵐想摸一下小黑的頭都不敢。而你呢，可以隨意抱它，可以用手把著它的項圈走。別人誰都不敢碰它一指頭?！?/p>

梁丹很夸張地嗬了一聲，“原來我的面子有這么大啊，也不枉了我從見到它起，就一直對它念念不忘了?！?/p>

說著蹲下身，疼愛地摸著小黑的臉。然后仰著頭問主人說：“要是別的人摸它，它會怎么樣呢？”

主人說：“它會把人撲倒在地。嚇你個半死?！?/p>

梁丹又說：“它撲倒過曹嵐嗎？”

主人點點頭，說：“那次撲倒曹嵐，也出乎我的意外，曹嵐把手擱我肩上走路，小黑不干了，就把他撲倒在地。結結實實地傷了曹嵐的心。一般情況下，曹嵐懂它，不會那么冒失的。有時他喜歡得忍不住了，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可一看到小黑凌厲的眼神，那手就不由自主地縮回來了。它對人有一種威攝力，連鬼神都忌憚它三分，前面我對你說過，它還救過我的命呢！”

主人又說：“只有在看著我的時候，你看它的眼神，是那么溫順，信任和忠誠，還有，就像小孩一樣的天真無邪?，F在，它看你的時候也是充滿信任。從第一次接觸到你，它就把你當朋友了。你該還記得第一次你見到它時的情形吧，連我都感到意外?！?

梁丹說：“那能忘記呢，我想，沒有你這樣的爸爸，就沒有小黑這樣的孩子，要是小黑被養在別人的家里，就不可能有現在這樣優秀。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你創造了它。小黑是神犬，你也不是凡人，你們倆個把我當朋友，我十分榮幸呀！”

主人說：“我都被你說得不好意思了，你過獎了，不敢當。在沒有小黑前，我既不懂狗，也不會訓狗。小黑是上天賜給我的神物，上天看我孤苦，讓它來陪伴我，我不能貪天功為己有，妄自尊大，以為自己了不起呀！”

梁丹有點不解地看著主人說：“你不是好好的，你難道過得不如意嗎，是那方面不順心??？”

主人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只說：“我還好了，我只是隨便一說，我們到別處走走吧?！?/p>

接著，他們在寺院各處邊走邊看，瀏覽了金碧輝煌的殿宇和樓閣，形態各異，大小不一的佛像。還有幾炷兩個人都合抱不過來的大蠟燭。有幾個道士在做功課，還有幾個算命測字的先生在招睞生意。

聽幾個游客說，這處建筑群，是鄰縣某個大老板出資修建的。不知是出于慈善捐獻還是企業投資。要是捐獻的話，自不必說了；要是投資的話，可就糟了，這得多大一筆錢呀，這么多建筑材料運到這么高的地方，都極不容易。不知到猴年馬月才能收回投資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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