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蘇北A城，嘉熙村。

滿天的烏云黑沉沉壓下來,樹上的葉子亂哄哄的搖擺,地上的花草都被嚇得發抖.突然嘩嘩下起了傾盆大雨,雷越打越響,雨越下越大,地上的積水越來越多。路上的水一會兒漫過人的腳底,它們匯集在一起象一條條小溪水流入地下。

轟隆隆的雷聲和閃閃電光，將整個村落近乎吞沒一般。雨水將本就崎嶇的村間小路變得更加泥濘，難以落步。

長滿風雨花的花田旁邊的一間草房里，一個婦人開始呻-吟，“要生了，要生了?！?/p>

她的丈夫不知所措間，想起了村里面有名的接生婆，于是慌忙地跑進雨中，不顧夜的漆黑，不顧雨水把他全身打濕，他只有一個念頭，趕緊找來接生婆。

不知道跌了多少跟頭，年輕男人已經全身是泥地出現的接生婆家門口，使勁地扣著門。

接生婆的老頭告訴他，接生婆去了老李家接生去了，男人非常失望，立刻使出渾身力氣，跑向老李家，他身上的水已經不知道是汗還是雨水。 他到老李家門口，已經聽見嬰兒響亮的啼哭生，于是闖進去，拉著接生婆就往自己家跑。

男人和接生婆到草房子里時，婦人已經開始出血，嘴唇發白，疼地發不出聲音。 接生婆趕緊讓男人煮開水，拿來剪刀，與此同時，給孕婦墊上床單，對著孕婦喊：“腿張開，要堅持，使勁，喊出來，吸氣，呼氣，吸氣，呼氣?！?/p>

她有強烈地意志，要生下這個孩子，她聲嘶力竭的喊叫著，濕漉漉的頭發胡亂貼在她的額頭上，眉毛擰作一團，眼睛幾乎要從眼眶里凸出來，鼻翼一張一翕，急促的喘息著，嗓音早以沙啞，雙手緊緊抓著早已被汗水浸濕的床單，手臂上青筋暴起。

“快了，快了，頭出來了，再加把勁，你的條件非常好，一定能順利生產的?！苯由殴膭钏?。 隨著婦人最后竭盡全力地一聲喊叫，孩子生出來了。接生婆在嬰兒的屁股上一拍，“哇啊，哇啊?！眿雰洪_始啼哭起來。

接生婆抱著嬰兒，把屁股給已經毫無力氣的婦人看，問了一句：“男孩女孩？” 男人在一旁胡亂地找來了一個小嬰兒被，是婦人婦人提前縫制的，用一些碎布拼接而成，中間塞了一些從舊被子里取出來的棉絮。

婦人用蚊子似的聲音，回答了一句：“女孩?！北銜灹诉^去。 接生婆趕緊用嬰兒被包裹著女嬰，男人給婦人蓋上棉被后，看婦人一動不動，嚇壞了，“阿婆，我老婆沒事吧？”

接生婆的表情平靜地說：“她是生的時候太用力，體力不支，你得給她好好補補身體?！彼f完，把孩子抱給男人，“我得回去休息了，累死我這個老婆子了?！?/p>

男人從枕頭底下拿出皺巴巴的錢給了接生婆，連聲感謝。那是鎮上趕集，他買菜賺的錢。 還好，家里的牲口棚里還有一頭母羊，孩子可以喝羊奶度過一段日子，婦人可以喝羊奶補身體。

婦人生完孩子，天已經微微亮，男人將女嬰放在婦人枕頭旁邊，去羊棚里擠羊奶，他發現草屋附近長著的風雨花都開了。 過了兩日，婦人醒來，抱著可愛的女兒，問丈夫：“孩子她爸，給孩子起個名字吧?！?/p>

男人思考了一會，他突然想起了院子里開滿的風雨花，高興地對婦人說：“孩子出生后，家附近的風雨花都開了，就叫她風雨花吧?！?婦人嘴角也露出了虛弱的微笑，“風雨花，好名字?！?/p>

由于女嬰是夫婦倆人的第一個孩子，所以夫婦兩人非常努力地養她長大。在風雨花6歲那年，婦人又生了一個兒子，取名風雨晨，一家四口雖然過得苦，但是其樂融融。

男人為了家里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聽同村的男人說工地上比種地賺地多，于是跟著老鄉就去了城里的工地上干活。他搬磚，揚沙，壘磚，他都拼命干，但是突然有一天，為了省錢天天吃饅頭咸菜的他，站在三層樓上，眼前一黑，摔了下來。

工友們緊急把他送往醫院，醫生說他雙腿被摔斷了，以后無法行走，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一下子把這個四口之家擊垮了。

兩個孩子么樣，所有的重擔都落在了婦人的身上，她堅強地沒有流一滴眼淚，而是砸鍋賣鐵，又借了親戚錢給她的丈夫治了病，然后擔起了家里的重擔。年幼的風雨花看著辛苦操勞的母親，于是開始學做飯，學喂羊、喂豬，而且還要上學，有的時候，母親忙著去鎮上賣豬賣羊，她就做飯給弟弟吃，帶著弟弟一起去學校。

男人躺在家里的床上非常自責，經常唉聲嘆氣，年幼的風雨花就安慰他的爸爸：“爹，你就安心養病，說不定以后就可以走了，有我呢，我幫俺娘干活，放心吧?！?/p>

男人看著兩個稚氣未脫的孩子都非常堅強，于是他決定振作，在婦人下地干活的時候，他用家里廢舊的兩個小板凳進行練習行走。他后來可以緩慢地移動到牲畜棚去喂牲畜，父親的行動感染著孩子們，所以他們很早就懂事，風雨花洗衣服做飯樣樣在行。

一家四口一起吃飯的時候，辛苦的媽媽好不容易攢點錢買點肉，自己就吃點肉菜的湯汁，把肉分給丈夫一些，剩下的全給孩子，而每次風雨花會把肉讓給弟弟吃。

很快風雨花15歲了，她以優異的成績考上嘉熙村高中，但是母親積勞成疾，得了嚴重的腰椎勞損，經常在干農活的時候疼痛難忍。 一個不能再普通的日子，母親叫來了風雨花，“小花，俺這身子骨也不行了，家里只能讓一個人上學了，你學習好，你弟弟學習差，咱家供不起兩個學生，俺還得照顧你爹，你看咋整？”

風雨花知道，雖然父母沒有表現出來過分地疼弟弟，但是他們常在她耳邊嘮叨“養兒防老”，“兒子是用來繼承香火的”之類的話，她懂事地說：“娘，俺知道你不容易，讓兒子念書吧，我出去打工，補貼家用，俺也不小了，該賺錢養家了?！?/p>

婦人雖然聽到這話有一絲欣慰，但是又透露出悲傷，她已經盡力了，可是還是無法供兩個孩子讀書，她有些恨自己沒用，她哽咽著說：“都怪娘沒用，不能給你好的生活，下輩子投胎，投個富人家，也不用跟著俺遭罪?！?/p>

“娘，你這說的什么話，俺是你的女兒，俺很幸福，你給了俺生命，俺感激你還來不及呢?！憋L雨花懂事地攬著婦人說道。

一旁的男人沉默不語，流下了兩行男兒淚，這是他在斷腿的時候都不曾流下的淚。

這些都被風雨花看在眼里，而9歲的風雨晨則在門外邊玩泥巴玩得開心，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草房外的風雨花開得正艷，風雨花拿著幾件簡單的衣服包裹，告別父母和弟弟，和同村的發小李娟一起去A城，踏上屬于她的奮斗之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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