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群妖攘攘（4）

沒用一個時辰，蜀山已在腳下。放目望去，但見群山重疊，層層巒巒延綿不絕，好一片山的海洋。云龍低首，幾人沿脊而下，腳剛踏實地面，猛然身背后金風乍起，“咔嚓”一聲霹靂，那條云龍繃直身體，昂首長吟，“呼”的鉆到天上，須臾之間消失的干干凈凈。

禮勿視道：“這瘟龍逃的倒快！”

成惶恐嘆道：“它被一道黃符困住，不知多少年月，今日終于得脫，又怎能不逃的快些？”幾人正自嗟嘆，忽聞一陣腳步聲，急急向這邊跑來。

幾人抬頭望去，見是兩只小妖，其中一只小妖高揚手臂，邊跑邊呼：“那邊又來得哪路大仙，好齊整的神通，我們是扎馱大王手下清風使者，恭迎各位大仙?！闭f話間已奔至近前，一起跪拜下去，“砰”的磕個響頭。

幾人向旁一閃，避開他禮，禮勿視道：“我們可不是什么大仙，只不過是尋常妖精，這次不請自來，只為瞧個熱鬧，二位使者不必多禮?！倍酒鹕?，仍是先前小妖道：“大仙謙遜，我家大王吩咐，來的都是客，咱們請來的是高人，那些沒請到的更是高人，只不過咱家本事不濟，無緣拜識，所以叫小的們小心伺候?！?/p>

禮勿視道：“你這孩兒倒會講話，你叫什么名字？”

小妖道：“好叫大仙得知，我叫莊糊?！币恢干砼孕⊙骸八星f涂?！?/p>

禮勿視笑道：“你們兩個裝糊涂么？”莊糊道：“大仙取笑了，我們是真糊涂?！睅兹讼嘁曇恍?，都覺這小妖說話謙恭識趣，不禁對他大有好感。

二妖側身，讓出中間道路，躬身道：“請各位大仙入山?！睅兹诉~步向前，二妖隨在身側，一路指引，卻從不超到眾人前頭，竟是十分知禮。

行了一里多路，來到山口，只見山口處數十個小妖排成兩列，穿戴著紅衣綠帽，手持儀仗，打扮得似模似樣。當中一面平靜石臺，臺上擺著筆墨紙硯，后面坐了一個肥胖妖精，這時看見有人過來，身子搖晃，看樣子想要起來，只是他身子過于龐大，努力了幾回，竟沒能站起，最后終于放棄，喃喃自語道：“唉！人老事事不利，想當年咱也曾翻江倒海，誰知這會兒便要起個身也是不爽，唉！”

說話間，禮勿視、悅顏等人已走到近前，莊糊道：“老黃伯，這幾位大仙乃世外高人，是來山中觀禮的?！崩宵S伯道：“好好！小老兒身子不便，不能起身恭迎各位大仙，還望大仙恕罪則個！”說著把面前紙張前推，道：“請大仙留下名姓?！?/p>

幾人知道留名是增添榮耀之事，當下也不推辭，刷刷點點依次填好，對老黃伯抱一抱拳，然后走入山中。

入得山來，山中情景映入眼簾，幾人頓時瞠目結舌，站在那里，再也動彈不得。只見面前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一眼望不到盡頭，觸目所及座座高峰被妝點得五顏六色，色彩紛呈。原來峰上插滿各色旗幟，直達山頂，彩旗迎風招展，獵獵作響，仿佛給一座座大山披了鳳凰羽衣。

幾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盛大場面，不禁心旌搖曳，怔怔瞧了半晌，漸漸緩過神，成惶恐問跟在身旁的莊糊：“這一次總共來了多少妖精？”莊糊道：“這卻不好說，如今東南西北，山上山下盡是咱們的人，已把這蜀山圍得似鐵桶一般，我想沒有百八十萬，五六十萬總是有的?！?/p>

禮勿視吐了吐舌頭，說道：“你家大王到底想干什么？這許多妖精聚齊一起，莫說爭斗，便是每人放個屁，也把他蜀山熏臭了?！?/p>

莊糊笑道：“若大家放屁真能把蜀山熏臭，那敢情可好！”說到這里，竟真的撅起屁股，對著蜀山主峰方向，“砰”的放了一個大屁。幾人忍俊不禁，放聲大笑，悅顏捂著鼻子，也是莞爾不已。

莊糊收起屁股，繼續道：“這回咱家大王費盡心力，只為了給天下妖精爭一口氣！”成惶恐嘆道：“你家大王雄心不小，只是不知明日會有多少性命丟在這里，唉！這番亂子可大了，即便咱們得勝，卻也與道家深結仇怨，從此再也分解不開?！?/p>

禮勿視道：“老成，你何時變得這么悲觀了？到底怎樣，咱們還須邊走邊看，至于結果怎樣，現下說什么都為時過早，咱們妖精一直給他道家壓在下面，那滋味又好受么？嘿嘿！這次若真能扭轉乾坤，便是把命丟在這里，又算得什么！”

成惶恐精神一振，道：“正是！倒是我想的下乘了，這次便是給打回原形，也要道家知道咱們厲害?！?/p>

幾人談談說說走入人群，隨著人流向前涌動。悅顏對他們說些什么，并不如何留意，目光左轉右望，只盼與那人相遇，但見到的盡是紅白藍綠，各色妖精，心中暗暗發愁：“這萬千人海，卻到哪里找他去？”

卞天舞緊緊拉著媽媽的手，他剛才乍一見到山中熱鬧，便給眼前景象驚呆了，只覺一股無形壓力撲在心上，又是激動又是忐忑，一張小臉漲的通紅，這時走入人群，雖然好些，但手心潮濕，心頭仍是撲騰不止。

前面到了一片平地，只見東一堆西一伙已聚集許多妖精，這些妖精大多未受邀請，只是聞訊趕來，所以也沒個領頭的，此時擠在一起，亂哄哄十分吵鬧。

莊糊上前打躬作揖，勉強分出一塊空地，引幾人過來，道：“各位大仙請將就些，先在此稍息，待明日攻下蜀山，咱們再到他瑤津池中去玩耍?！?/p>

幾人坐倒，成惶恐道：“我說真糊涂，我們因來得匆忙，所以未帶干糧，這時已經一日一夜未進水米，你這里有什么吃食？可否尋一些來？”

莊糊點頭應道：“大仙稍候，我這便取來?！闭f完掉頭離開，不久引領幾只小妖回來，頭前小妖捧著一盤清茶，后面小妖捧的俱是各色鮮果。幾人大感驚奇，心道：“這扎馱大王本事不小，光是這些果子，已極不易得，更何況還要款待數十萬妖精之眾，卻不知他是怎樣做到的？”心中佩服，不禁對那扎馱大王平添幾分敬仰。

小妖們放下盤子，便各自散去，莊糊取出一個銀鈴，交與眾人，說道：“大仙若有吩咐，只須搖一搖鈴鐺，小妖即刻便到?！倍Y勿視接下鈴鐺，道聲謝，把鈴鐺揣入懷中。

莊糊轉身離去，幾人看他走遠，成惶恐道：“這扎馱大王想的真是周到?！鄙焓帜闷鹨粋€果子，正要咬下，忽聽一個尖細的聲音呼道：“那邊的可是成仁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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