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胡服令

齊王田辟彊聽聞匡章、田陽二人領著大齊競技之師攻入楚國。楚國申息之師迎戰，連戰連敗。齊國以壓倒性地優勢擊敗了楚國。

田辟彊心情大悅，在宮中擺下酒宴，邀請八百石以上的大臣，前來赴宴。酒宴之中，觥籌交錯，美人歌舞，齊宮上下一片歡樂。

這時，田和快步走了進來，“王上，大事不好了?！?/p>

田和素來穩重，從沒有今天這般失態。田辟彊揮手遣退舞姬，眉頭微皺，問道：“出什么事了?！?/p>

“臣剛收到田鞅送來的書信?！碧锖鸵贿厪拇笮渲腥〕鰰?，雙手舉國頭顱，“秦國出兵攻打韓、魏?！?/p>

田辟彊聞言，氣得胡須亂顫，喝道：“你說什么?！?/p>

田和平穩心神，答道：“秦國出兵攻打韓、魏?！?/p>

田辟彊臉色難看，語調不善地問道：“秦國怎會出兵攻打韓、魏?！?/p>

“秦國以秦、楚之盟為由出兵攻打韓、魏。秦國說韓、魏欺負楚國，他們豈能不管?！?/p>

田辟彊面色難看，語調陰沉， “韓、魏欺負楚國？秦國這個理由，難以讓人信服?！?/p>

太子田地問道：“秦國攻打韓、魏就是得罪我國。秦國究竟想干什么?！?/p>

“這幾年，秦國忙于內政，沒有機會東出函谷，以伐諸侯。秦王稷繼位之后，秦國內政穩定。秦國先與楚國聯姻，后與楚國會盟。秦國就是為了打破天下諸侯平衡的局面。秦國以攻打韓、魏為名，不但可以威懾韓、魏，鞏固秦、楚同盟。秦國還在于挑戰我國的地位，展示自己的存在?！碧锉購櫪浜邘茁?，又道：“秦國想要干什么，寡人豈能不知?！?/p>

田地道：“秦國之舉就不怕得罪我國?！?/p>

田和道：“秦國和楚國相隔千里，中間還有三晉阻擋。秦國得罪了我們，我們也不能發兵遠征。秦國是欺負我國跨越不了三晉?！?/p>

田辟彊陰冷地說道：“秦國向來就只會渾水摸魚，不敢光明正大與諸侯對戰。秦國收復河西，南下攻楚，東攻三晉。他們就只會在背地里動手動腳?！?/p>

田地怒道：“秦人欺人太甚，有朝一日。我會跨越三晉，攻破函谷，給秦國一個狠狠地教訓?！?/p>

“跨三晉，攻函谷。這件事就交給吾兒去實現了?！碧锉購櫿Z調柔和，“秦、楚之盟對戰齊、韓、魏三國，真是有意思??！”

田和見齊王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語調之中充滿擔憂，“王上，眼下局勢，對我們不利?！?/p>

田辟疆問道：“有何不利?！?/p>

“秦國出兵攻打韓、魏，就會打亂我們攻楚的計劃。韓、魏兩國難以招架秦、楚攻擊。不久之后，齊、韓、魏三國同盟就會土崩瓦解。我們攻楚的計劃，也會戛然而止?！?/p>

田辟彊極力克制心中涌出的怒氣，咬緊牙根，“你有什么想法就說?！?/p>

“我們攻伐楚國，取得大勝，壓得楚國抬不起頭來。楚王自知不是我們的對手，故而派楚太子前往秦國為質?！?/p>

“說下去?！?/p>

“秦、楚先有婚姻，后又會盟。如今，楚太子質于秦。秦、楚之盟堅固無比。韓、魏和我們本來就不是一條心。齊、韓、魏三國同盟是不能戰勝秦、楚?！?/p>

“你是想要寡人忍下這口氣?！?/p>

“臣建議，我們和楚國議和?！?/p>

“可惡?！碧锉購櫼蝗瓝粼诎笌咨?，震得美酒從樽中溢出，“寡人聯合韓、魏，攻伐楚國，趙國先來壞我們的好事。我們聯合韓、魏復攻楚國，秦國來壞我們好事。嬴姓子孫非要和寡人過不去?！?/p>

“父王休要動怒?！?/p>

“這口惡氣，寡人暫且忍下。有朝一日，寡人要嬴姓子孫加倍償還?！?/p>

田和問道：“王上，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p>

“秦國出兵攻伐韓、魏，三國同盟的關系也不復存在。寡人還能怎么辦?！碧锉購櫯溃骸傲T了！罷了！我們和楚國議和。寡人總有一天會狠狠揍秦國。寡人要秦國再次成為齊國的西番之臣?！?/p>

田和又問道：“王上，我們要不要救韓、魏?！?/p>

田辟彊頓了頓，拋出兩個字，“不救?！?/p>

田地道：“父王，我們不救韓、魏。韓、魏抵擋不住秦、楚進攻。韓、魏就會和秦國聯盟。我們辛辛苦苦打下的局面豈不是就毀了?！?/p>

田辟彊用慈和地眼神看著自己的兒子，“秦國是虎狼，要吃肉。韓、魏是不會與虎狼為伍。寡人不救韓、魏，就是為了讓他們明白。韓、魏不擁護寡人，就會挨揍。韓、魏只有和齊國合作，才能擊秦抗楚，圖存圖強。這也是寡人給韓、魏的一個教訓?！?/p>

……

秦國攻伐韓、魏的消息，也快速傳到了邯鄲。趙雍召集大臣在叢臺宮商議對策。

肥義率先說道：“王上，秦國攻伐韓、魏，我們救，還是不救?！?/p>

趙雍沉思良久，不答，反問道：“齊國有什么動靜?！?/p>

肥義答道：“齊國沒有救援韓、魏的意思?！?/p>

太子章問道：“君父，齊國和韓、魏是盟國。秦國攻伐韓、魏，齊國不救，這不是背信棄義嗎？”

“諸侯相交，有利可圖?！壁w雍溫和地說道：“章兒，信義雖然重要。但你要記住，諸侯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為了本國利益，昨天是敵人，今天就有可能是朋友。今天是朋友，明天就有可能是敵人?！?/p>

太子章想了想這句話，答道：“君父之言，孩兒會銘記于心?！?/p>

趙雍笑著點了點頭，又對著大臣問道：“齊、韓、魏三國同盟，秦國攻伐韓、魏，齊國為何不救?！?/p>

李兌左右看了看，迎向趙君，答道：“齊國是想借秦國之手，打壓韓、魏。這也是齊國給韓、魏的一個警告…要想不挨揍，只能倚靠齊國?！?/p>

“齊王不救韓、魏就是想削弱雙方的實力。從而提高齊國在諸侯國心目中的地位?！碧锊欢Y也答道：“齊、韓、魏三國之盟，對戰秦、楚。天下要亂了?！?/p>

“天下亂不了?！壁w雍迎向眾人的目光，眸色蕩漾，“秦國攻伐韓、魏，齊、韓、魏三國同盟的關系土崩瓦解。齊王不是糊涂蛋，他是不會挑戰秦、楚之盟。寡人預測，齊國和楚國短暫地交鋒之后，又會重新構建和平。齊、楚不打了。秦國和韓、魏也會止戈?！?/p>

肥義琢磨趙君之意，問道：“君上的意思是不打算救援韓、魏?！?/p>

“秦國和韓、魏是小打小鬧。無論是秦國，還是韓、魏，都不會主動擴大戰事?！壁w雍緩了緩語氣，“秦國大病初愈，國力尚未恢復。秦國是不會和韓、魏大規模開戰?！?/p>

田不禮問道：“君上怎知戰事不會擴大?！?/p>

趙雍很有自信地說道：“此戰，是秦國為了轉移國內矛盾，樹立秦國在諸侯之中的威信。秦國也是為了試探一下寡人的態度。寡人也相信，韓王倉、魏王嗣為政多年，沒有寡人出手援助，他們也足以迎戰秦國?！?/p>

“秦國攻伐韓、魏，齊國按兵不動，我國也按兵不動?！狈柿x眸色涌現出不安，“秦國打贏了韓、魏。秦國的影響力就會擴大。秦國強大起來，對我國沒有什么好處?！?/p>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秦國攻伐韓、魏，雙方皆會損兵折將，空耗國力。我們也可以趁此機會，了解一下秦、韓、魏三國之間的實力?！崩顑队值溃骸敖袢罩?，非昔日之秦。秦國離強大還有一段漫長的路要走?，F在的秦國是威脅不到我國?！?/p>

田不禮想了想，也道：“秦國征伐韓、魏，是用武力。但秦國也會用文，聯合韓、魏瓦解齊、韓、魏三國之盟。諸侯的注意力在中原，我國就能積蓄力量，保存國力。秦國和韓、魏不會真正打起來。我們也沒有必要出手援助韓、魏，以免過早暴露趙國的實力?！?/p>

司馬望族也道：“臣也覺得，以目前秦國之勢，打贏韓、魏也會付出慘重地代價。秦國想要攻滅韓、魏，他還沒有那個實力?！?/p>

田不禮接過話來道：“秦國想要擊敗韓、魏已經不容易。秦國想要攻滅韓、魏，簡直是癡人說夢?！?/p>

趙雍將目光看著坐在一旁靜默不語的公子成，問道：“秦國攻伐韓、魏。大司寇，我們是救，還是不救?！?/p>

公子成答道：“臣不贊成救。中原愛怎么折騰，都與我國無關。當務之急，發展國力，攻滅中山，才是我們首當其沖的任務。我們不可因為諸侯相爭，打亂了我們的計劃?！?/p>

趙雍順著公子成的話說道：“不錯。正如大司寇所言，行胡服，練騎射，以強國力。攻滅中山，開拓胡疆才是我們的首要目標?！?/p>

李兌面色寧靜，問道：“秦、韓、魏、齊、楚，五國陷入混戰。豈不是天下又要大亂了?！?/p>

肥義也道：“天下想要獲得太平，難??！”

太子章豪氣干云地說道：“我們就讓趙國強大起來，爭霸諸侯，一統天下，還天下一個太平?！?/p>

眾人被太子章年少的話語，激起了萬丈雄心。天下不太平，那就爭霸諸侯，一統天下。

李疵問道：“君上，秦、楚走到一起，三晉不團結起來，就會被各個擊破。秦、楚聯合起來就會蠶食三晉的疆土。秦國和楚國帶來的威脅，我們不能小覷?！?/p>

“秦國和楚國是不會走到一起?！壁w雍眸色寧靜，信心滿滿，“齊國就是不想看到秦、楚走到一起，方才聯合韓、魏攻楚。秦、楚走到一起，不過是各取所需?！?/p>

“君父怎知秦、楚不能走到一起?！?/p>

“秦、楚真的有心結盟，對抗諸侯。他們就該以平等的條約，達成共識。楚太子入秦為質，秦國出兵伐韓、魏。這份不平等的協議，遲早都會被打破。秦、楚也會從朋友，成為敵人?！?/p>

李兌迎合道：“秦、楚由朋友成為敵人，楚國勢單力孤，注定是悲劇??！”

田不禮笑道：“秦、楚之盟，本來就不平等。秦國也會是楚國悲劇的開始。秦人也會成為楚人的噩夢?！?/p>

肥義苦笑道：“秦國將楚國推向深淵，楚國尚且不知。臣相信，天下不久將會大亂。中原諸侯會聯合起來，討伐楚國。楚國的噩夢開始了?！?/p>

“中原如何亂，寡人都不會更改滅中山，開拓胡疆的政令?！壁w雍起身，往前走了幾步，“天下諸侯亂了，我們也要做好準備，出兵攻打中山?！?/p>

肥義問道：“君上，中原打得不亦樂乎。我們不伐中原，也不伐中山。這不是浪費光陰?！?/p>

田不禮擊掌道：“君上，我們不如攻伐中山，敲打中山王姿?！?/p>

李兌也道：“中原混戰，諸侯無暇干涉我國內政。君上，我們何不趁此良機，攻滅中山?！?/p>

眾人請命，劍指靈壽，攻滅中山，以建萬世功勛。

趙雍也被眾人的神情所感染，但他克制自己那顆狂熱之心，“諸位，胡服騎射之功，你們也親眼目睹。寡人決定向全國推行胡服?！?/p>

肥義聞言，滿臉驚駭，忙道：“君上，向全國推行胡服，稍有不慎就會引發災難。請君上三思?！?/p>

眾人也齊聲道：“請君上三思?！?/p>

“胡服之功，你們已經看到了。寡人想要擴大胡服的功效，就要在全國推行。寡人思忖良久，心意已決。你們無需多說?！壁w雍眸色明亮，揚聲道：“寡人以胡服教育百姓，以騎射增強國力。我國人人尚武，精誠團結。我們便可開拓胡疆，北霸草原，南爭諸侯，一統天下。向全國推行胡服令，寡人勢在必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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