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成親大典（中）

穆澗見王上進去了那么久，一點音訊也沒有，急的他額頭上冒出幾滴冷汗。他幾次想要翻進去看一下是什么情況，但每一次都沒能攀上墻緣。無奈，他只好放棄了。

穆澗望著眼前這座城墻，他的眼神充滿哀傷，雙手拍得啪啪作響，凝視著倚靠在墻壁的上的司馬望族，問道：“望族，王上進去這么久了，還沒出來，不會被侍衛當做賊人抓去了吧！”

司馬望族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安慰道：“淡定點。王上高貴的氣質是與生俱來。怎么看也不會是賊人?！?/p>

“王上趁著夜色翻墻進去的?！蹦聺緵]他那么樂觀，想到此處，心中一緊，語調有幾分埋怨道：“王上要是聽了我的建議，光明正大從大殿進去，也不會有這些煩事?！?/p>

司馬望族苦笑道：“王上的性子，你我都明白。你覺得王上會聽嗎？”

穆澗嘆息一聲，無奈地道：“不會?！?/p>

司馬望族，聳了聳肩，“你呀！稍安勿躁。王上覺得里面好玩，想多玩一會兒。你我就安安靜靜地等著唄?！?/p>

穆澗想了片刻，急道：“我們在等一刻鐘，王上再不出來，我們就進去?！?/p>

正在這時，趙雍從墻的那邊翻了出來。穆澗聞見動靜，上前說道：“王上總算出來了，急死我們呢？”

趙雍撫摸下顎，一邊猜測剛才那位少女的身份，一邊心底嘀咕道：“這人太有趣了，不知下次見面會是什么時候。真期待能夠早點見到她。到時候，我一定要問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明天，她會遵守約定來嗎？”

想到此處，趙雍有點吃不準。但是他能夠確定一點，他對那名少女很好奇，也很癡迷。

司馬望族見王上出來后整個人都變了，問道：“王上見著誰呢？”

趙雍頓了頓，笑道：“秘密?！?/p>

穆澗見王上踏步便走，叫嚷道：“嘿，王上，你就將秘密告訴我唄?！?/p>

趙雍也不放慢腳步，滿腦皆是少女的笑容和離去時的倩影。

穆澗追了上去，他很好奇王上在墻內碰見了什么。

司馬望族相反淡定多了，眼神往墻內看了看，意味深長地笑道：“王上喜歡上了這座大殿，也喜歡上了這座墻。王上，將會是一位有故事的人?！?/p>

趙雍回到趙宮，也沒折騰便早早進入寢殿安睡。

翌日，第一道陽光尚未射進邯鄲城，趙雍便早早地醒來。由于他大婚之日在即，朝中大小事物悉數由相邦趙豹和大司寇公子成負責。他趁此機會，樂得逍遙。

趙豹見王上不久便是大婚之日，也放縱他玩幾日。司馬望族一早便被召進宮去陪王上練劍，學習騎射。隨著天色越來越明，騎射也告一段落。

趙雍坐在庭中的石凳上，取過宮女手中拿著的一方干凈帕子擦了擦手，吐出一口暖氣道：“寡人好久沒有如此痛快了?！?/p>

司馬望族，笑道：“王上，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p>

趙雍含笑答道：“望族，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逃課出去玩嗎？”

司馬望族點了點頭，“我記得那天是七巧節，宮內有好多新鮮玩意，弄得我們心里直癢癢，也沒有心思上課。我們偷偷翻墻逃課出去玩，被太傅抓了個現行。至今，我還記得太傅那張被我們氣得發綠的臉?！?/p>

“那日我們也真倒霉?！壁w雍來了興致，“廢了很大勁，好不容易翻墻逃出去。太傅卻安靜地站在外面，兩只眼睛瞪得好大好大。我還記得，穆澗當場被嚇得褲子都濕透了?！?/p>

穆澗辯解道：“王上，碰見太傅那日，我沒有嚇尿褲子。你們少冤枉我?！?/p>

趙雍和司馬望族對視一眼，笑得肆無忌憚。旁邊侍候的宮女聞言，忍不住也笑出了聲。

這件事雖然過去了很多年，也是穆澗心中的一道傷疤，揮之不去??！

“還是云舒神情淡定?！壁w雍吃了些糕點，續道：“見著太傅，臉不紅心不跳，還彬彬有禮對著太傅行禮打招呼。相比之下，我們這些男兒太遜色了?！?/p>

司馬望族聞言，心中一動。

他以為自己已經徹底忘了她，當他聽到這三個字時，心中死去的記憶又一次燃燒起來?，F在他整個腦子都是對她揮之不去的記憶。

此刻，他才明白，記住一個人只需半刻鐘，忘掉一個人，要用一生的時間。

“王上，太傅也真是的。我們翻墻出去被抓了現行?！蹦聺拘呛堑氐?，“太傅處罰我們的方式也是夠新穎。不但沒有用戒尺，懲戒我們。竟然讓我們翻墻回去。你說，太傅是不是傻?！?/p>

趙雍瞪了他一眼，“太傅是有學問修養的人，懲罰的招數也很特別。只有那些庸者才會用戒尺體罰自己的學生。我們一起讀書那么多人就你被太傅用戒尺懲罰過?！?/p>

“我惹惱了太傅，被處罰也是活該。我沒有半點怨言?！蹦聺緡@了一口氣，“誰讓我不是讀書做學問的好料子?！?/p>

“穆澗也真行。太傅如此修養的人，竟然被你氣得…”趙雍搖了搖頭也說不下去了。

“王上，用完早膳，等會還繼續練劍嗎？”穆澗不在想回憶過去悲傷的往事，有意轉開話題。

“騎射需循序漸進，急不得的。今日就到這里?！壁w雍，猶豫了片刻，問道：“你們說喜歡一個人的是什么樣的感覺?！?/p>

司馬望族聞言心中咯噔一下，今日王上怪怪的。難不成王上心中已有喜歡的人。

穆澗擺了擺手，指了指司馬望族道：“王上，他是最有發言權的?！?/p>

司馬望族知道自己躲不過，盡管心中一陣刺痛，但他臉色平靜地答道：“喜歡一個人就是每日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好想見著她，和她說好多話。當她出現在面前的時候，你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你總想在她跟前表現，卻總是笨手笨腳的。當你看見她難過，你也會跟著難過。當你看見她一抹甜蜜的微笑，你會覺得整個世界充滿陽光。她的世界不一定有你，但我的世界只有她?！?/p>

穆澗挖苦道：“今日我算明白了你見云舒姐姐，總會變得結結巴巴笨手笨腳?！?/p>

趙雍也是一陣苦笑，起身向前走了幾步，微揚頭顱仰望著明媚的天空，揚聲而起。

“有美人兮，

見之難忘。

一日不見，

思之如狂”。

司馬望族和穆澗相互一視，心道：“王上，這是對那位女子表明心意?！?/p>

韓姬瑤見了趙雍之后，整天也是魂不守舍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心里面很想再見他一面，哪怕是一瞬間也好。

因為心中藏有心事，趙國的禮儀，她頻頻出錯。兩名宮女見成婚大典在即，也不敢怠慢，便要她日夜苦練。韓倉擔心妹妹偷懶，也是寸步不離地派人盯著。

韓姬瑤見天色暗淡下來，心中問道：“他會來嗎？”

夜色來臨，趙雍按照約定前往那座城墻。他滿懷欣喜地翻進墻內，以為便可以見到她。然而，等待他的是一片冷清。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溜走，他抬頭看了看月色，神色黯淡道：“今夜，她是不會來的?！?/p>

連著幾日，每當夜色來臨，他便忍不住會來到這里，等著那位少女。然而，那位未知名的少女，始終未能出現。趙雍心情沮喪到了極點，他想會不會是那日他的話沖撞了她，以至于她不在理他。

這日，趙雍如往常一樣，翻入墻內，坐在一塊平整地石頭上，地面上擺放的小石子記錄著他來過幾次。一陣風佛過，他失落地道：“今日，她也不會來了?！?/p>

正當他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不遠處傳來急促地腳步聲，伴隨著一道熟悉的香味傳入他的鼻子。

他笑了，他知道她來了。

夜色中傳來一道聲音，“無懶，你在嗎？”

“我在這里?！壁w雍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心情大好。

韓姬瑤被他嚇得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用腳踢他道：“嚇死我了?！?/p>

趙雍拌著鬼臉，伸出手摸了摸她冰涼的額頭，笑道：“我確定你還活著?！?/p>

韓姬瑤掀了掀唇角，好生無語。

趙雍見他手里提著盒子，忙道：“你拿的是什么?！?/p>

韓姬瑤舉著手里的盒子晃了晃，露出神秘的模樣，“你猜?！?/p>

“你給我帶好吃的?！?/p>

“沒勁?！表n姬瑤見他一猜便中，將手中的盒子遞給他，“我擔心你餓肚子，又翻墻進來拿好吃的。這一次我特意為你準備好了?！?/p>

“還是你對我真好?！壁w雍手忙腳亂地打開盒子，見里面是一只肥碩地雞，大口咬了起來，“嗯，真好吃?！?/p>

“慢點，小心噎著。你急什么，我又不跟你搶?！表n姬瑤見他吃得很香，心中很是歡喜。

“我好久都沒有聞到肉的香味?！壁w雍也不顧及自己的形象，胡亂地吃了起來，“你對我真好?！?/p>

韓姬瑤一邊看著他吃東西，一邊難為情地問道：“這幾日，你每天都來這里等我嗎？”

“嗯。這些小石頭記錄著我來過的痕跡?！?/p>

韓姬瑤有點莫名地感動，問道：“你怎么不吃了?！?/p>

“太好吃了。我不忍心一次吃完?！壁w雍的眼神宛如七八歲的小孩子，懇求道：“我可以將它留著，餓了再吃嗎？”

韓姬瑤點了點頭，“隨便你?！?/p>

“你對我真好?！壁w雍笑道：“你嫁給我吧！我會對你好的?！?/p>

“不要?！表n姬瑤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瓜，“哼，這是給你亂說話的懲罰。我問你，如果我一直不來，你會一直等下去嗎？”

“會?！?/p>

“你傻不傻?！?/p>

“我就是傻，才會等著你。直到你出現?！?/p>

“不說了?！表n姬瑤見自己出來很久了，再不回去便會被人發現，便匆匆起身說道：“我要走了?！?/p>

“能陪我多說會話嗎？”趙雍拉著她的手腕，眼神充滿不舍，“好不容易見著你，你就要走了。我心中一萬個舍不得?！?/p>

韓姬瑤見他等了幾日，剛見面就要走，心中有點不忍心，停下腳步問道：“你想說什么?！?/p>

趙雍見她不走了，露出了小孩子般的笑容，問道：“你沒告訴我，你的名字?！?/p>

韓姬瑤遲疑一會，方道：“你叫我瑤瑤吧！”

“瑤瑤?！?/p>

韓姬瑤點了點頭，“我父親、母親也是這樣叫我的?！?/p>

趙雍笑呵呵地靠近她，輕聲說道：“豈不是我和你是一家人了?！?/p>

“誰和你是一家人?！表n姬瑤看了看天色，“好了，我真的要走了?！?/p>

“明天，你還會來嗎？”

她點了點頭，言語懇切，“君若至，我必至?！?/p>

“好，我明天來這里等著你?！?/p>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韓姬瑤反手拉著他躲進陰暗的角落。

趙雍在她耳畔輕聲地說道：“每次見你，身后總會跟著許多人。這一次，不會又是偷了別人的東西？”

韓姬瑤指著地上的盒子，笑了笑道：“這是我偷的，好吃嗎？”

趙雍點了點頭，“這是我吃過最好的美味?！?/p>

韓姬瑤臉上帶著一抹明凈的笑容，很是迷人。再月光的映襯下，他也令人著迷。

韓姬瑤見他離自己很近，他的呼吸清晰可聞，忽然耳根一紅，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為了不讓對方看出自己的變化，她道：“它是偷來的，你吃了心里會不舒服，還是別吃了?！?/p>

“別??！這是你為我偷的。我...”

韓姬瑤見他眼神猶豫了片刻，微怒道：“你不吃，我把她扔掉?！?/p>

趙雍忙道：“這是你為我偷的，我一定要吃完它，你扔掉了多可惜?！?/p>

“這還差不多?！表n姬瑤也沒想將它扔掉，這樣說的目的就是為了逼他說出這句話。她回過頭見他雙眼盯著自己，心臟仿佛要跳了出來，顛道：“你看什么?！?/p>

趙雍一把攬過她，強硬地吻上了她的唇。被人突然一吻，她睜大眼睛看著他。她沒有主動推開他，也沒有迎合他。

他吻了片刻，溫柔地離開了她的唇，靠近她的耳畔，輕聲說道：“嫁給我好嗎？”

此時，外面恢復了安靜。韓姬瑤也恢復了神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趙雍見她剛才還是好好的，怎么一下變了一個人，不解地問道：“你怎么了?！?/p>

“沒什么，反正我們不能再一起?！彼硨χ?，急道：“謝謝你，讓我做了一次少女的夢，但我不能答應你。我們相識是一場美麗的錯誤，請你忘了我?！?/p>

說完，她便消失在月色之中，只留下他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們相遇是一場美麗的錯誤，但要他忘記她，他怎能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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