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打個輪回

步虛真人呵呵笑道：“老三，你這是把燙手山芋丟給我??！”

逍遙子稽首道：“我們天華派乃是中土神州的第一大派，領袖群雄，而掌門師兄更是天下道統的領袖人物，如此稀世珍寶，不交給掌門師兄保管，還能交給誰？”

他這話既捧了一下步虛真人，也暗地里點明要他顧全天華派這天下第一大派的面子。堂堂第一大派的掌門人都不敢保管這個奇怪的東西，這話要是傳了出去，天華派弟子以后還怎么做人？

步虛真人意味深長地看了逍遙子一眼：“老三，先師說你深諳人心世道，此話確實不假??！”

逍遙子嘿嘿笑了幾聲，卻不說話。步虛真人嘆了口氣道：“也罷。如果說此物乃是天刃教孜孜以求的，而且是在我中土神州出土的奇物，那么斷不能落入天刃教之手。我就勉為其難代為保管，大家慢慢研究這到底是何物吧?！?/p>

步虛真人既然都發話說收下了，眾人再無異言。步虛真人又道：“老三發現的此事，有可能表明天刃教不安分守己，又想跑來中土神州有所作為。大家此后須多加小心，再發現有東瀛人活動，可互相通報，多加提防?！?/p>

眾人都稽首稱是。

火云道人沉吟道：“老三，你在外云游期間，可發現西域大光明宮可有何動靜嗎？”

逍遙子搖頭道：“這個倒是沒有。百年前的正邪決戰之后，大光明宮一直僻處西域，銷聲匿跡，沒發現有什么異常?！?/p>

步虛真人道：“雖然如此，也需多加小心，不可懈怠。當年那一戰，大光明宮幾乎風流云散，他們都視為奇恥大辱，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的。魔教滅我之心始終不死，我們需時刻謹記在心，不可一時或忘?！?/p>

眾人又都點頭應是。

步虛真人環視了一眼眾人，微笑道：“如果沒什么事的話，今天就先到此為止吧。大家下去后多加注意就好?！?/p>

逍遙子站起來道：“掌門師兄，我還有件事。日前歸途中發現有小混混假冒我天華派招搖撞騙，詐騙百姓錢財，敗壞我們的名聲。我已經出手料理了一起?！闭f著將之前的事說了一遍，又道，“現下這個中了毒的小娃娃已經由玉華師弟醫治好了，本當就此送下山去，但這個小娃娃一心傾慕我們天華派，想要拜入山門，想來也是和我們天華派有緣。只是我生平不收徒弟，所以想把他推薦給各位師兄弟妹。你們可有人愿意再收一個徒弟嗎？”

步虛真人哦了一聲，沉吟一會：“這樣說來確實有緣，只是我也多年不收徒弟了，你們可有人愿意收？”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道：“人都沒見到，不知資質品行如何，不好說?！?/p>

逍遙子笑道：“這個容易。我把他帶上來了，這就叫他進來讓大家鑒賞一下，看看誰跟他有緣?！闭f著也不等步虛真人說話，扭頭朝門口喊道：“小李子，把小娃娃領進來讓大家看看！”

他說話的聲音也不甚響，但運起了玄門道術，遠在主殿外的眾弟子都聽得清清楚楚。那個被他叫做“小李子”的年輕道人躬身答應，把風車領了進來。

風車一進門，便發現主殿里坐著的五個人都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場面的他頓時嚇得不輕，小心肝直打鼓，緊張得話都說不出來，不知所措地站在當地，低垂著目光注視著腳下的一塊青磚，小臉漲得通紅，額上都沁出了汗珠。

“小李子”把他領進來后便退了出去。逍遙子對風車說道：“小娃娃，我來給你引見一下，坐在最高的掌門寶座上的是我們天華派的掌門真人步虛道長，人稱白玉觀主。這是二師兄火云道長，這是救你性命的玉華道長，這是我的師妹，別看現在有點豆腐渣，年輕時可是天華一枝花，不知多少英雄豪杰拜倒在她的門前，可惜我師妹一心修道沒有成家，連累不知多少少年孤獨終老?！彼拷榻B一個人，風車就恭恭敬敬地行禮。只是他出身農村，能懂得多少禮數，也就是趴下磕頭罷了。

玉虛真人白了他一眼：“老不正經！”

除了逍遙子，四人都認真地打量了風車幾番，突然都咳嗽之聲大起。

火云道人首先說道：“老三，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這小娃娃一心仰慕你，你又多次救了他，和你可謂緣分匪淺。再說了，你年紀也不小了，一只腳都踏進棺材的年紀了，是該收個徒弟繼承你的衣缽了。我認為，這個徒弟，應該由你來收下。他本來就已經對你感恩戴德，再加上師徒名分的話，他對你只有更加感激，一定會全心全意地學藝，將來好繼承你的衣缽的。老三，就該你收下！”

玉虛真人輕輕擺了擺手里的拂塵，掃了掃本來就沒什么灰塵的道袍：“三師兄，你知道我一向只收女弟子，男弟子我是不收的，我不過問。小娃娃你不要難過，不是道姑嫌棄你，是道姑不方便教男弟子?！?/p>

玉華道人也道：“我一心忙著煉丹，近來更是在苦心研究能讓人功力大進的靈丹，無暇分心教導徒弟。小娃娃，你不用難過，老道對你沒有偏見，救你的小命的丹藥就是老道的，老道乃是醫者，對天下人一視同仁?！?/p>

逍遙子攤了攤手：“你們都想推給我就直說。這小娃娃資質是平庸了點，不是驚才絕艷的那種，也不是百年一遇萬年一遇的那種天才，振興門派光大道學的重任輪不到他來挑，但小娃娃本性善良，知道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還自幼深受說書人的江湖故事的熏陶，也可頗為補足。剛才在來的路上，小娃娃還頗有興趣地和我探討五行相生相克的奧秘，可說也是很難得的了?！?/p>

火云道人似乎動了心，問風車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風車不知所措，更不知道是在問他，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逍遙子微笑道：“小娃娃，我的二師兄在問你叫什么名字呢！”說著對他連使眼色。

風車漲紅了小臉，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我……我叫做衛風車！”

殿上又是一陣咳嗽之聲，玉虛真人也忍俊不禁：“這個名字，當真……當真世所罕見！”

火云道人似乎徹底消滅了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絲興趣，對逍遙子道：“老三，別推薦了，這娃和你有緣，趕緊收下吧！別等爬都爬不起來了，到時還想收個傳人都沒法子教導了?！?/p>

步虛真人捻了捻長須，微笑道：“老二所言甚是有理。老三，你云游多年，也深知對你來說仙寶易得，緣分難求。要不然，怎么你誰都不帶回來，偏偏就帶了他回來呢？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數，萬事已經注定。老三，不要再逍遙自在下去了，再不收個徒弟，你的一身絕學都要失傳了?！?/p>

逍遙子沉吟一會，想起來路上風車跟他請教五行相生相克的事情，攤了攤手：“好吧，既然掌門師兄都這么說了，那我就收了他吧！風車，叩見各位師伯師叔，特別見過掌門真人！”

風車雖然還是有些不知所措，但也明白這是逍遙子愿意收他為徒了，心下也不免大為興奮，聽話地對眾人再次磕頭為禮。

眾人都微笑著看看風車，又看看逍遙子，目光中飽含深意。

※※※

逍遙子帶著風車返回他的住所的路上，對風車說道：“小娃娃，現在既然你是我的徒弟了，你就得聽我的話。首先，你的名字實在太土氣了。剛才老二都有點動心想收你了，一聽你的名字這么土鱉就打消了念頭。我要給你改個名字，把車字去掉，再加個子字，嗯，從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衛子風！這是為師給你起的名字，比你老爸起的名字高明百倍，你不準再用那個土鱉的名字，實在丟臉?！?/p>

風車雖然不明白高明在哪里，也聽話地點了點頭。逍遙子又道：“為師現在就給你上一課。你今天注意到了嗎？幾個師伯師叔都滿口正經地說你和我有緣，勸我收你為徒，但在事實上，他們內心的真正想法是嫌你資質不夠，不想收你，所以找了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來推辭。徒兒，這世上的人就是這樣子，除了極少數心口如一的老實人，基本上都是狡猾的狐貍，嘴里說的話比菊花里拉出來的東西還要臭。不過你也不用反感，因為我要你也要學成這樣，用言語來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和動機，不讓別人覺得你胸無城府，一眼就能看穿?！?/p>

風車——現在叫做衛子風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逍遙子又道：“我們天華派是道家學派，講究的是修身養性，只拜天地不拜神仙，講究超然物外。你見到房里掛著的條幅了吧？上面不像其他道家學派那樣畫個三清四御的神像，而是只有天地兩字，還是本門祖師親筆書寫的。從祖師起，直到現在，誰也沒真的見過神仙，也沒把神仙放在心里。真正的神仙，只有我們自己?！?/p>

衛子風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我見到了，不過我不認識字，不知道上面寫的是什么?！?/p>

逍遙子一時愣住，半晌才說出話來：“氣死老道了！你居然不識字！那么多道學典籍，你不識字怎么學？我要把你革出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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