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老局長的辦公室，林飛坐在老局長的對面，兩個大煙筒足足抽了一盒煙，屋內的煙霧繚繞映襯著兩人的愁云慘霧，本來已經準備解散的專案組因為憶江南茶館的惡性案件而再次引起局領導的重視，春節將至，兇犯作案目標明確劍指了專案組的警員，案件的嚴重性讓各級領導不敢怠慢，犯罪分子氣焰囂張到了襲警的地步，在老局長的從警生涯中也是第一次遇到，房間里難言的沉默…

專案組正式接手了憶江南茶館的案子，林飛向老局長進行簡單的匯報，死者的身份已經確定，本市一所中學的退休教師，背景和人際關系十分的簡單，經常去憶江南茶館喝茶，死亡原因為***中毒，現場的龍井茶水里化驗出了高濃度的***，而案發地茶水間客流量巨大，沒有監控視頻，無法獲取有價值線索，更無法鎖定嫌疑人畫像，初步估計兇手的作案目標是在雅間湘情里的林飛和小白，而兇手在人流不息的茶水間下毒的時候估計是緊張弄錯了房間號，讓小白和林飛逃過一劫…

林飛接下來匯報了專案組取得了實質性的線索，他再一次請求老局長對海天采取強制措施，老局長戴著老花鏡翻閱了林飛送來的案卷，久久的不言不語…

已經24小時沒有休息的林飛，深陷的眼窩里布滿了血絲，此時他站在老局長的桌前，兩只手支撐在老局長的辦公桌上低沉的開口道：“老領導，那么多逝者的眼睛，在天上看著我們呢？我知道您有壓力，但是懲治犯罪是我們職責，你還在猶豫什么呀？我們得對得起頭上的警徽!”

老局長一字一頓的開口了：“如果按照上級領導的意思是，最近警力不足，早就準備解散專案組，工作重點向其他案件傾斜，丁曉雨案件可以當成積案，不能操之過急，如果不是我和分局領導一直在堅持，你小子的專案組早解散了，你還對著我大喊大叫，我的心比你還要煎熬痛心!”老局長狠狠地把手里的香煙掐滅了瞪著林飛。

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老局長開口道：“林飛，按照你們思路和偵破方向繼續工作，不要受干擾，剩下的事我替你們頂著，不過我提醒你，單單有一個葉青指紋的線索就對海天的采取強制措施不太容易，這個不用我說，你懂的?

“你們再把工作做細一點，等到鐵證如山的時候，我們依法辦事，不用和任何人打招呼,還有既然憶江南的案件線索屬于大海撈針，我們可以換一種思路，你和小白在茶館碰頭一定有內奸泄露的，找出內奸，那個案件就會有轉機了，以后你小子別動不動就上綱上線大講道理，我只是做好分內的事，對得起生命的每一天!”

老局長絲絲入扣的分析讓林飛心悅誠服，他為自己的沖動而給老局長來了個大大的熊抱，有這樣人格魅力的領導加兄長，一生何求，心中的溫暖讓他振作了精神…

下午的云水小鎮茶館，專案組的5個年輕人悉數到齊，林飛望著他們若有所思，這是他精心挑選的心腹愛將，每個身上的閃光點一直讓給他很欣慰...

小白是自己的助理，主攻刑偵心理分析，聰明機智有目共睹，小齊是內勤嚴謹認真，各種資料案卷管理的井井有條，小馬，王珂，和小李是絕對具有行動能力和執行力的外勤，身手敏捷，小馬像年輕時的林飛沉穩內斂，王珂屬于活躍開朗型，工作起來卻思維縝密獨當一面，小李是林飛挑選的新人，有一絲青澀，但做事情一絲不茍。

他一直對他們有情同手足般的情誼，期待著大家在未來歲月里能一路前行,任何人掉隊他都會很心碎…

林飛布置了下一步的偵破思路和工作方向，鑒于目前葉青身在國外無法取證，林飛布置警員們緊緊盯住海天…

會后，其他警員先行離去，林飛留住小白告訴她今晚有個工作需要她來完成…

夜晚的海市依然人潮涌動，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人群行色匆匆，在無數來海市旅游觀光客眼中，最熱鬧便是那享譽全球的星海路了，整條路猶如一顆巨大的彩鉆，閃著五彩繽紛的光芒，星海路地鐵站人頭攢動，穿梭的人流和奔馳而過的地鐵在訴說著這個城市的繁忙和冷漠，南來北往的過客們奔向自己的目的地而疾步如飛，而那些在戀愛中的青年男女則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旁若無人的執手凝視，仿佛在演繹一段深情別離的歌曲《站臺》...

星海路的地鐵站大概是海市最忙碌的地鐵中轉站，傍晚時分客流的高峰期，不到半小時的光景，已有來來回回的近十輛地鐵進站，出站…周而復始訴說著這個城市喧囂。

小白站在地鐵站的化妝品廣告牌下已怔怔的發呆很久，飄逸的長發，白色毛呢大衣加之靈巧清秀的五官，她像一個正在經歷失戀痛苦高中女生恍恍惚惚，看著一輛輛穿梭而過的地鐵，有種望眼欲穿的癡情...

遠處的人海中卻有一雙眼睛一直在凝神注視著她，和小白眼神不同的是，這個人的眼神里只有專注，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仿佛要穿透小白的內心看清她今晚最終目的地，而他…她，沒有想到的是，不遠的燈火闌珊處，第三雙的眼睛也在默默的注視著，那眼神帶著深深遺憾和悲傷…

又一輛地鐵呼嘯而過，小白依然沒有上車的意思，在爭先恐后的上車的人群中，她和那第三個人的眼神不經意間對視心領神會，兩個人此時百感交集…

如此喧鬧的地鐵站，誰和小白一樣錯過了10多輛的地鐵不乘坐的人就是想跟蹤小白的人，這是林飛想出的辦法，專案組有限的警力讓大家沒有更多的時間去甄別誰是內奸，只能想出這樣速戰速決的方式，只是沒想到來人是她？小白終于走出地鐵站，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夜里十點的御園路還是燈火輝煌，一家大型超市舉行促銷活動還沒有結束，超市里的顧客還在興致勃勃挑選著，一個特殊的顧客卻沒有購物，而是徑直來到寄存處，拿出了一張不起眼的紙條，在超市入口處的寄存箱里輸入了一串密碼后，取出一包東西匆匆離去…

半小時后，她回到居住在文陽路的寬窄巷子里，今天巷子里不知為什么特別的冷清，巷口閃著幽暗的燈光，彎彎曲曲的小路上孤單寂靜，顯得狹窄陰暗，白日里的巷子夾扎著小布爾喬亞的優雅，講究情調的世俗小市民們在這里高談闊論，憤世嫉俗著…

腳步聲在漆黑巷子里像韻律的鼓點，一直到了弄堂盡頭家門口，一個濃重的黑影站在他的面前，她遲疑片刻，憑感覺認出了來人，頃刻間已經什么都明白了，沒有驚慌只有絕望的眼神，他們長時間的對峙著，來人終于先開口了，失控的聲音中帶著憤怒可惜與無奈...

“為什么？為什么是你？為什么你要這樣毀滅自己？你這么年輕！這么有前途！你知道你出賣隊友的時候你已經走向了深淵么？”

對方在沉默著，死一樣的寂靜，她緊緊抱著手中的皮包神經質的顫栗著，終于她的心理防線接近崩潰，她歇斯底里大哭起來：“林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辜負你了的信任，可是你知道么？我不想和你們一樣的活法，我想過好生活，我父母一生辛苦供我上大學，我想讓她們過上好日子，而不是像我們現在的生活狀態，出生入死，奔波勞苦，每月少的可憐的工資，我再也不想那么活，知道么，林隊，我只是幫了他們幾次忙，我就得到了30萬，林隊30萬，我半生也掙不到呀？”

她哭得一塌糊涂，驚天動地。她的哀鳴在黑暗的弄堂里久久回蕩，其實她早就知道自己錯了，錯的一塌糊涂，只不過在自圓其說的安慰著自己，她知道自己走上了不歸路，錦繡前程就此告別！她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么快，讓她還沒有來得及享受著那三十萬帶給她的成功感…

林飛慢慢的走向她，每一步如千金一般的沉重，她蹲在角落里，從嚎啕大哭變成慢慢的掩面而泣，他終于也蹲在她的對面輕輕拉住她的手，直視她的眼神一字一頓的說：“就因為你想換一種生活，一個和你父親相仿的老人慘死在茶館，就因為你們這些人的欲望，多少條無辜的生命，多少和你一樣的青春女孩隕落了，多少人背井離鄉，傾家蕩產，生死未卜？多少人披荊斬棘的捍衛著法律的尊嚴？他奪過了她緊緊抱住的手包，包里亮燦燦的百元大鈔嶄新擺放在包里…

良久，林飛淚如泉涌，終于他低沉而沙啞的開口了“小齊，我的好助手，怎么我也沒想到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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