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依為命

金花銀花姊妹倆葬完母親后，實在舍不得把母親一人孤單單的拋在這兒，她倆還住在那間山坡前的破石頭屋子里，仍然在那兒乞討生活。

那天晚上，天色黑了下來。

在石頭屋子的路旁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誰——啊——黑更半夜的到我們這兒來呀？”金花很敏感，她聽到了聲音馬上警惕了起來，一邊心中搗鼓著，一邊去屋子的墻角上摸出一塊大石頭，握在手中?！笆遣皇窍胫\害我們姊妹倆，還是想，想把我倆弄走??？”她打了妹妹一下，說：

“妹妹啊，我們這兒什么都沒有，只有很多大石頭塊子，誰個想怎么著俺兩個孩子，俺就和他拼命！”實際上金花是在給自己姊妹倆壯膽子的。

“別害怕，是我啊，白天幫著你們姊妹倆葬母的那個老頭子?！崩先艘徊讲教みM石頭屋子，說，“自己壯膽子吧，要是哪個壞人真的想把你倆帶走，你兩個女孩子能有什么本事抵抗和反駁??？”

兩個丫頭聽著是白天幫她們的那個老人來了心中就馬上穩定了下來，問：

“老爺爺，大黑天的，你還到這兒來做什么？”

老爺爺看著這兩個可憐的丫頭，心中感到一陣心酸，他悲切地說：

“丫頭啊，母親不在了，我覺得你倆在這人很是孤單，所以就想讓你倆到我們家里去住，我家有一間閑著的屋子沒人住，你倆就到我們那兒有我們家人陪著你，你倆就不孤單了，不害怕了，可以嗎？”

兩個丫頭剛聽老人說完話，忽然爬起來一把抱著老人，大哭了起來。

老人把兩個女孩子勸著不哭了，他慢慢地告訴姊妹倆，說：

“你兩個孩子不要傷心，誰個沒有個落難之時啊，放心好了，有爺爺在，我不會讓壞人欺負你的?！?/p>

銀花說：

“老爺爺，我們倆不害怕，你就讓我倆在這兒先住著吧，你們家也不容易的，您老人家要是有時間就到這兒來看看我倆就好了?！?/p>

老人不愿意，唯恐哪個不懷好意的小子再來欺負她倆，最后還是勸說孩子到他家中住下了。

老人家里共有五口人，他的老伴和兒子、兒媳婦，還有一個幾歲的孫子。老伴主掌著家務，兒子兒媳婦在生產隊里干活，幾歲的孫子在“育紅班”（就是幼兒園）里上學。老爺爺告訴他的夫人，每天多做些飯，讓這姊妹倆就和他們家一起吃?？墒?，金花姊妹倆在背后早已商量好了，感謝老人家臨時讓她們倆在這兒住下就不錯了，可不能在人家吃飯，這個年代哪家的生活也是不容易的。老爺爺夸贊這兩個孩子真懂得道理。

兩個女孩子每天都是趁著天還沒亮好就偷偷地跑走了，她倆害怕給這位老爺爺丟臉，就到離這個村很遠的別的村子里去討飯。

春天來了，姊妹倆并沒有感覺到春天的溫暖。

今天的肚子填飽了，姊妹倆就會高興地早些回到這個老爺爺的家中；哪一天的天氣不好或是陰天下雨下雪，姊妹倆就在老爺爺家人吃飯的時候偷偷地躲起來，等人家都吃過了飯再回來?？墒?，這家的老婦人看出來了，這兩個孩子很懂事，她就偷偷地留著兩碗飯硬是看著這兩個丫頭把飯吃下去。

有一天，金銀花姊妹倆在外面討飯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個討厭的男孩子帶著一只黑狗，就在岔路口攔著她倆，不讓這兩個女孩子走過去，然后又放狗去追咬她倆。

金花拉著妹妹拼命地跑?？墒?，人哪里跑得過狗啊，最后，銀花的腿還是被那只狗咬破了。

那個男孩子看著自己的黑狗把人家的腿咬破了，他很高興，一邊打著口哨，一邊帶著大黑狗飛跑著離開了。

金花趕快在草叢中找到了媽媽跟她說過的一種叫“賴蓮子”的野菜的葉子搓碎捂在了被狗咬破的地方。據說，這種野菜對于傷口的治愈率非常的好，還可以止住流血。不過，窮孩子的皮肉到底是經得起折騰的，這種野菜一敷上，銀花當時就減少了疼痛，過幾天被狗咬破的傷疤就慢慢地長好了。

被人欺負也罷，吃不飽也好，姊妹倆都能咬著牙忍過去了，有時候，也是啞巴吃黃連，姊妹倆有苦只能是默默地往肚子里咽，或者是偷偷地在沒人的地方抱在一起痛哭一場，也會跑到母親的墳前去哭著告訴媽媽，讓“媽媽在陰間能保護她姊妹倆”。

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時難，流浪漂泊的人深有體會各個季節變化的味道。

金花和銀花還是喜歡夏天、秋天。

夏，有件舊衣就能遮體，樹蔭下也可乘涼，荒草地里還可宿夜；

秋，村莊里討不到吃的，想個法兒也可到大田里偷一點。

冬天、春天可就不同了，六七十年代的春脖子特別的長，多數人都食不飽腹，討飯的人到哪兒去討都難；冬天多半是挨凍受餓。

金花、銀花姊妹倆離開這個老爺爺的家，如果走得遠了，有時候就在東莊過一春，西村渡一夏；秋天來到了小鎮里，冬天也可能會住到山中的大廟里。僥幸的很，在廟里還可以偷吃一點兒供品，順便再偷偷的把臨時不會壞的食品、果品等供品藏在懷里，留著省著慢慢的吃。

金銀花姊妹倆覺得自己長大了，不可以老是在這位老爺爺家打擾人家，必須再到其他地方去尋找更好的生機。

時光磨練了人，也鍛煉了人在各種環境下適應生存的能力，也能造就某個人可以適應各種環境的變化。

艱難的歲月也把金銀花姊妹倆磨練成了兩個不尋常的姑娘。

金花長得粗獷而有些熱情，頭發自然的黑，黑色的發稍頭帶點兒黃色，閃著金光。雙眼炯炯有神，神色里透出讓人感覺到有點兒多情窈窕的色彩。細柳的身條，有點兒像柔美的柳枝兒，凹凸的線條，有著迷人的美感。

銀花長得比姐姐遜色了一點，行為色彩也黯淡了一點，她雖不是光彩姍姍，但也是像銀子一樣明亮，像銀子一樣雅潔。

那是一個風兒和諧，陽光明朗的天氣。

此地山林中的老樹上仍舊攀爬著許多忍冬的藤蔓，藤蔓的枝椏中已經孕育了許多花蕾。

美麗的晨曦染美了東方的天界。

金銀花姊妹起了個大早，雙雙盤旋在幾棵老樹旁

“妹妹，這個季節的忍冬藤蔓上的花兒開了，我倆就別去討東西吃了，我倆可以摘著花兒填填肚子，聽媽媽說當年挨餓她就是用這東西的葉子和花充饑的?！?/p>

“姐姐，你說得對，那就省的看人家的臉色，為了揀點兒人家扔下的東西，總是天天弄得滿身臟兮兮的，這會兒，我倆可以一個時期地摘著金銀花的花骨朵兒吃了?！?/p>

姊妹倆蹦著跳著來到那一顆顆攀爬在老樹上的忍冬藤蔓下，一把把的采摘著開了的沒開的花兒和花骨朵，不斷地放在鼻子上嗅著，然后又輕輕地塞進嘴里，慢慢地品味著，自言自語“香啊，甜??！”

“姐姐，你覺得肚子怎么樣？”

“你呢，我覺得不飽不餓的，不好受?！?/p>

“傻姐姐，你還指望這東西能吃飽啊，不可能，我倆啊，只是為了自己騙自己罷了?！?/p>

“為什么要騙自己??？”

“就是吧，省的拋頭露面，別回再讓哪個把我倆搶走了?！?/p>

“懂了懂了，我懂了！”

金銀花一時高興，一時又坐在荒草地上看著剛出土的地蜘蛛爬行，妹妹倆又把一只大蜘蛛拿在手心里仔細地看著。

姐姐說：“小心它咬你！”

妹妹說：“這些地方的野外會有毒蟲嗎？”

姐姐說：“會的，想不到的事情多著呢?！?/p>

“不好，姐姐，怎么我覺得肚子有點兒痛??？”

金花此時也是一只手捂著肚子，說：

“妹妹，難道說，我倆吃著帶毒的花兒了？”

姊妹倆此時都覺得各人的肚子越痛越厲害。

“姐姐——”

“妹妹啊，俺倆的命好苦啊——”

金銀花姊妹倆都一下子坐在地上，翻滾在荒草堆里，姐姐和妹妹又滾在了一塊兒抱在一起，大聲地痛哭起來——

天在旋轉，地在飄搖。姊妹倆一陣陣重痛，一陣陣堅強地忍受著，輕聲地吟哼著。

一陣旋風左右盤旋。

“可憐的孩子，不會有大礙的，我倆會保佑你們的，過段時間，陰云就會散去，陽光總會給你送來溫暖的?！?/p>

柳巖山拉著妻子的手，來到了兩個女兒的身邊，他倆好似愛撫地撫摸著女兒的頭，繼續說：

“你倆長大了，我倆放心了，我倆會伴隨在你倆的身邊呵護你，別人不會對你怎么樣，你倆相依為命，好好的活，好好地按照自己的路走下去?！?/p>

一陣呵斥牲口聲把姊妹倆從夢中驚醒，風還是那樣和諧，天還是那么的藍。

“姐姐，我的肚子不痛了?！?/p>

“對啊，我的肚子也覺得舒服一些了！”

“我見到媽媽和爸爸了！”

“我也是，這是夢??！”

“夢中也和真的一樣，爸爸和媽媽仍是那樣的好?！?/p>

“你見過爸爸？那時我倆都很小的，樣子俺早就忘記了?！?/p>

“可是，爸爸的樣子雖然模糊，但是很和藹；媽媽爸爸都沒有真實的面目，可是，我覺得還是他們親??！”

“那說明他倆托夢給我倆了，他們在保佑俺姊妹倆?！?/p>

姊妹倆呆呆的望著遠方，眼角里似乎又流出了思念親人的淚水。

放羊人打著響亮的口哨，一只大狗懶洋洋地趴在一群綿羊的旁邊。

空氣中彌漫著金銀花香。

金花和銀花害怕放羊人別回再放狗來追趕她倆，便手拉著手兒又向前方的一個村莊走去。

“站住，讓我倆檢查檢查！”

一條狹窄的土路旁出其不意的出現兩個不三不四的年輕人，臂上仍就綁著一個袖章。

“我倆是要飯的，沒有什么可以檢查的?！苯鸹ㄕf。

“快讓我倆過去，我兩個女孩子又不是什么壞人?！便y花說。

“正因為你倆是女孩子，我倆要搜身！”

兩個青年連拉帶拽，把這姊妹倆挾持到路旁的樹林子里。

長臉的瘦個兒把金花拉到面前，說：

“讓哥親一口！”

另一個矮個子直奔銀花，說：

“也讓我來一口爽爽！”

姊妹倆經歷了無數次的風霜雪雨，能夠照著眼色行事，也學會了應對不同的遭遇而能夠自己保護自己簡單的辦法。金花忽然向瘦個子猛地一腳踢去。瘦個子“唉吆”一聲，雙手松開金花。

銀花一看姐姐掙脫跑了，她也隨后往矮個子猛地一頭撞去，恰巧撞到了這矮個子的軟肋間。矮個子身子一軟，并沒有倒下。他一轉身再想去抓住銀花，但沒有抓住她。

金花大聲地喊著：

“妹妹，快跑——”

姊妹倆向樹林深處逃竄。誰知這下更糟，從林子深處又出現五六個身強力壯的小伙子，他們又把這姊妹倆攔截住盤問：

“跑什么，這里是禁地，快說，你倆是干什么的？是哪個部分的？”

金銀花沒有回答，只是往前跑。

此時，正好前面來了一個長得黑乎乎的大個子，可是，看起來此人并不兇惡。他一聲喝住面前追趕兩個丫頭的那幾個青年，說：

“追趕人家兩個女孩子作甚？”他又一把抓住這姊妹倆說，“不可以再往前跑了，那兒的人更不會放過你們，趕快跟我往回走！”

這個黑漢子沒好氣地呵斥住其他人，他領著這姊妹倆又往回走去。

快到大路旁，這個黑漢子又告訴這姊妹倆說：

“就順著西邊的這條大路往前走，越快越好，前邊再遇上有人攔截，你就說是替‘朱大膽’送信的，別的不用多說，只管向前走，前邊幾里路的地方有個比較大的村莊子，到那兒就安全了?！?/p>

金花銀花僥幸的躲過了一場災禍。后來聽前邊村莊子里的人說，這伙人都是“什么什么派的”，這個黑個子就是他們的頭，還說這個人很正義，他們是被另一伙子給逼的，才窩在了那片樹林子里。

不多時，姊妹倆真地來到了前面的一個村子里，正好遇上一個頂著圍巾的老太婆，這個老人一看這兩個女孩子怪可憐的，就把她們倆讓去家中住下來，到家后還趕忙做了一頓山芋干子糊粥，讓她倆吃了一頓飽飯，這家子還留著這姊妹倆在此過了一宿。第二天臨行時，還送給她倆一些干糧，還告訴她倆說，這個地方屬于雙方鬧騰交界的地方，再往前走幾十里，那個地方還有一個大村，是朱大膽所在的那個村子就比較安全了，那個地方已經很平靜，沒有什么人胡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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