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天笑從龍脊上跳上甲板,怒目相視,邊走邊道:“這個孽畜吃下的三十三條人命,其中罪過當有你來親身背負。孫九子啊,豈非道家法術就只能作傷天害理之用?草菅人命乃是你在三清門下悟出的道章嗎?”
大蝦米目中噴火望去,恨音道:“宮天笑啊宮天笑,貧道與你可真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對頭,若是占卜一卦,我倆人的命理定為勢不兩存??!”
宮天笑冷聲道:“這個不用問卦也是明理,我與你之間,必會有一人是另一人的命中克星!”
大蝦米道:“都怪貧道一時大意,輕視了你宮家兄弟,早知今日,斷江岸邊我就應當給你們來一個了解??!”
宮天笑厲聲道:“孫九子,我斷江寨的水域,你又打算何時歸還呢?”
“哼!我孫九子生平從來就沒有這個“還”字!你若自持凡人力,可以從我的手中奪回斷江,貧道也隨時恭候!”
“好!既然這樣,七日后,我就回返斷江寨,到時會一會你孫九子的真身如何!”
“呵呵,七日后、回返斷江寨……”
“道家若嫌命長,三五日倒也無妨?!?/p>
“三五日內,從奉和莊趕回斷江寨、呵呵,你自持有這份腳力嗎?”
“我說能、必會做到?!?/p>
大蝦米舉首望了望天色,道:“這樣吧,下月初七,古寺金燈剎內會有一場盛大的佛會,你若有興自可前去觀瞻,貧道也定會在寺院內與你相見。到時,我倆再將新仇舊恨一并了解、你說如何呢?”
宮天笑的話都是緩兵之計,如今孫九子提出要把日子推延一月有余,心中自然歡喜。
“好,正日子就定在下月初七,萬望道家切莫食言才是!”
大蝦米點頭道:“不過,在此期間,貧道善勸爾等一句,我豢養在玉鏡湖中的這尾墨龍、決不能再有任何傷害。若不然,可也莫怪貧道心狠手辣??!”
宮天笑道:“好。下月初七之前,兩方一切都會相安無事。但是,你也得擔保水中墨龍不再傷人害命才好吧?”
“這個你也大可放心,墨龍也會隱忍到下月初七之后、再食下這位何莊主的人頭,湊齊三十三雙人眼的滿數!”說罷,大蝦米再次望向天際。而后,雙唇咒決默念幾次,大蝦米的身子突然一歪,癱軟在了甲板上!
與此同時,墨龍翻身一彈,“轟然”躍入湖中,濺起一陣高漲的水浪之后,水面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陸小仙對著天空連聲喊道:“太陽公公,你可以出來了……”
正當宮天笑與何秉鐸迷惑不解地凝望陸小仙時,一縷刺眼的陽光閃耀了二人的雙目。
玉鏡湖水泛出了五彩斑斕的漣漪,波光粼粼上洋溢著久違的笑容!
何秉鐸困惑道:“難道陸姑娘也懂得法術嗎?”
宮天笑打趣道:“是啊,怎么仙兒一喊太陽、公公立馬就駕到了呢?”
陸小仙指向大蝦米道:“你們看,他道袍上的八卦圖,這會兒可是黑白分明了?!?/p>
宮天笑與何秉鐸看去,道袍胸前的八卦圖中確是呈現陰陽,失去了黑灰涂抹過的痕跡。
陸小仙道:“大蝦米走來之時,我就洞察出道袍上的異樣。而且,這個八卦圖上、全黑的顏色也正在一點點地淡化。也就是說,天上的光色與八卦圖上的陰陽乃是相輔相成,陰晴就在其中。只要八卦圖上分出了黑白雙色,妖術也就不能遮掩天光了。孫九子的元神必須在天光大亮之前歸位真身,這也正是妖道就此罷手,匆忙離去的道理所在?!闭f罷,陸小仙一指遠處,道:“你們快看,湖上的漁家忙得不可開交哩!”
宮天笑與何秉鐸望去,但見水上漁舟不下幾十艘,各家各戶正忙得不亦樂乎!
二人不由得心生贊揚,陸小仙真是目達耳通,冰雪聰明??!
何秉鐸俯身下去,探手試了試大蝦米的鼻息,憂愁道:“大蝦米他、可不會是死了吧!”
宮天笑不屑一顧道:“死了才好嘞,這種人也是死有余辜!”
陸小仙應道:“就算死了,大蝦米也是罪有應得!”
何秉鐸嘆道:“唉……無論如何,他也是我奉和莊的子民,何某身為一莊之主,又焉能見死不救呢?!闭f著,何秉鐸搖起雙槳,往著岸邊劃去。
陸小仙道:“莫管玉鏡湖中的孽畜是魚是龍,可它總是個瞎物吧、何莊主?”
何秉鐸搖槳中點了點頭。
陸小仙繼道:“既然是個瞎物,這條孽畜又是憑得什么來尋人覓食呢?”
何秉鐸心中猛地一顫,止住手中船槳,扭臉看向大蝦米,驚愕道:“陸姑娘的意思——這些年間一直是大蝦米在暗中作梗驅策墨龍吃人!”
宮天笑道:“何莊主可曾記得,孫九子上來就說,他就是墨龍的眼睛嗎?”
何秉鐸回想片刻,道:“對啊,道士的元神確實說過此話?!?/p>
陸小仙接道:“何莊主不認為孫九子口中的他、就是暗指大蝦米嗎?”
何秉鐸冥思片刻,點頭道:“對啊,不是大蝦米、還會有誰呢?”
宮天笑道:“這時看、此人還救不救呢?”
何秉鐸猶豫片刻,繼續搖起了雙槳,徒自搖頭道:“唉……還是救活以后、再作懲治吧?!?/p>
一行人回到何府,何秉鐸差人請來郎中坐診。老郎中在翻看過大蝦米的眼瞼后,惋惜道:“唉……此人因為溺水已然魂游半日,當是回天乏術??!”
直到這時,三人方知,孫九子的元神乃是附體在死人身上。而大蝦米的下場也正應了那句老話,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午宴間,何秉鐸欲要盛情款待,宮天笑與陸小仙婉言拒絕。草草吃過幾口干糧之后,二人這就要告辭離去。
何秉鐸抱拳道:“二位少俠為我奉和莊內百余戶人家安了心砣,何某真是無以為報??!”說完,何秉鐸假咳一聲,何夫人便從內閣走出,手上端著一只盛著三塊金錠的銀盤。
何秉鐸笑道:“呵呵,二位少俠可莫要嫌棄,返程路上的盤纏,何某早在昨夜就已經備好了?!?/p>
陸小仙打趣道:“蜀山離得奉和莊少說也得百里路途,這才區區三十兩金子、唉……還不夠宮少俠一人打牙祭嘞!”
“??!這……”何秉鐸愣神中不知如何作答。
陸小仙繼而笑道:“呵呵,一句玩笑話,何莊主怎么還當真了。我看這些金子、還是留給蝦米媳婦吧?!闭f著,胳膊肘一拐宮天笑:“你說呢、宮少俠?”
宮天笑急忙收斂貪婪的目光,口不應心道:“啊、就是就是、我與仙兒也是一個心思嘞?!?/p>
何秉鐸為難道:“這樣可……”
陸小仙正言道:“何莊主,玉鏡湖上的安寧也只在下月初七之前的這段日子。到時,倘若我們可以誅滅罪魁禍首孫九子嘛、奉和莊我們還要回來,只有殺死墨龍才能徹底地消除水患??!”
何秉鐸憂思道:“是啊,眼下也只是短暫的寧靜啊……”
陸小仙安慰道:“何莊主放心就好,只要我們四人齊心協力,就沒有打不贏孫九子的道理!”
“四人?”
“是啊,我們本來就是四人啊?!?/p>
“那么、另外兩位的本事……”
“呵呵,我們四人中——宮天笑乃是最沒用的一個?!?/p>
何秉鐸目閃疑神望向了宮天笑:“宮少俠,陸姑娘的話、不會是真的吧?”
宮天笑忸怩道:“仙兒所言不錯,四人中、確是數我最沒本事嘞。嘿嘿?!?/p>
何秉鐸驚訝道:“宮少俠這身天人之藝、還算沒本事?哎喲天啊,另外兩位得有多厲害啊……”
正想著,一位家仆來報:“老爺,門前有人拜見?!?/p>
何秉鐸一扭臉:“來者何人???”
“訪客一共三人,打頭者自稱是金鏢門門主,叫作高、高……”
何秉鐸聞言大喜:“哈哈哈,快請快請,看來老朽挽留不住二位少俠,自然有人相助??!”
高駿馳人未到,聲音先來:“呵呵,何莊主的家宅真是好闊綽啊……”
何秉鐸屹立門前,抱拳道:“呵呵,一日小別,高門主一向可好???”說著話,何秉鐸望向后面兩位生面孔,方要說話時,就聽見身后有聲歡暢道:“大哥、唐翎、你們怎么來了!”
“姐姐、宮大哥,嘿嘿?!标懶∠珊艉爸写蟛阶妨诉^去。
宮天笑一把挽起了宮天白的手腕,雙眸閃著淚光,驚喜連聲道:“大哥大哥……”
宮天白情深意切地凝視著二弟,笑道:“呵呵,你都多大了,怎么、還想哭鼻子嗎?”
宮天笑道:“守在大哥面前,我怎么就不能哭鼻子嘞?再說,我也沒掉眼淚??!是吧,唐翎。哈哈哈……”
唐翎笑道:“呵呵,路上我還在想,一別百日,逸龍神君的徒弟逸龍嘯天,怎么也得脫胎換骨,讓我唐翎刮目相看吧??墒茄巯驴磥砺铩?/p>
宮天笑從背后拽出盤龍棍往身前一杵,雄姿英發道:“呵呵,眼下看來怎樣嘞?”
唐翎輕蔑一掠,學著宮天笑的腔調道:“真是與從前一模一樣嘞,依舊還是那副臭德性嘞!”
“哈哈哈……”一句話惹得眾人前仰后合,而后紛紛步入正廳。前時備下的酒宴這時總算派上了用場。喜得何秉鐸忙前忙后,敬茶斟酒。使得宴前伺候的丫鬟都不知曉該何去何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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