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狐嫁女1

山東歷城有一位姓殷的尚書，年輕的時候雖然家里很貧寒，但是卻很有膽量才略，憑著七寸不爛之舌結交的友人更是無數，平日間閑下來就好與友人相聚暢談作樂。

一日。殷尚書與一眾朋友們一同飲酒吟詩，正值酒濃興奮時，其中一人突然開玩笑說：“大家都知道濟南歷城中有一座大宅吧！”

眾人停杯，醉眼朦朧，紛紛點頭表示有耳聞。

“這座宅院，原本是一個世家大族的，只因這個家族居住期間，經常發生一些奇怪詭異的事，弄得很多仆人精神恍惚，不敢再為主人家效力，紛紛離去。主人家也不堪困擾，無奈之下，舉家搬遷，從此以后無人居。

數十畝寬敞的廊屋，就這樣被掩沒在人高的草叢之間。

粗略算算，至今已經荒廢十余年了。因為荒置時間久遠，現在更是陰森；聽說經常有鬼怪出沒。

到如今，別說是晚上，就是白天也沒人敢在那里逗留?！?/p>

那人見大家都將目光望向他，心中舒暢，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興致勃勃地接著說道：“如果在坐的要是有人能在這個院子里面睡上一宿，咱們大家就共同出錢請他好吃好喝一頓。你們說好不好！”

“好！”

眾人搖搖晃晃地應和著，只待有喝高、酒醉之人站出來，好看他笑話。

一眾書生，平日里也曾對鬼怪之事高談闊論，不以為意。但是，若讓他們其中一人真的去這種地方，心中也不免害怕、抖擻；哪怕有酒壯膽，一時間也無人應答。

殷公見大家怯弱的模樣，嗤鼻一笑，扒拉開座下的椅子，奧首挺胸，往中間一站，豪生道：“這有什么難的！給我拿張席子來！你們好生準備好袋中的銀子就是！”

眾人歡呼，鬧哄哄地擁著他來到這處荒廢的宅院門口，大聲笑著道：“我們在這里等你半刻鐘，如果見到妖怪，害怕了就趕緊喊叫?！?/p>

殷公笑著說：“大家請回！若是有什么鬼狐妖怪的話，我一定捉住它，好做作個證明，讓眾位亮亮眼！?！?/p>

說完頭也不回，大步朝門內走去。

一眾書生，在門口佇立，就等著殷公呼救，看他笑話。等了半響，也沒見殷公呼救，倒是傍晚的涼風吹得他們寒毛倒豎。原本為了風度，衣裳就穿得不多，再聯想到有關這里的種種傳說，雙腿更是簌簌發抖。

相視一眼各自磕著牙，嬉笑著離去。越好明早一起來這里迎接殷公。

心想，或許殷公也在某處等他們離開吧。

再說殷公走進院子，只見滿目都是長長的莎草，艾蒿更是像麻一樣多，根本就看不到原來的路徑。還好這時正是月初，有昏黃的月光，門戶依稀還能辨認出來。

殷公依據平時的庭院格局，扒開雜草，摸索著過了幾重院落，用了近半刻鐘才來到后樓。

見上面有一處為賞月而筑的露天平臺，心想整個院樓估計也只有這一處光潔可愛了。就停住了腳步，看了看西邊的月亮，已落到山后，只剩下一線余輝。便走到一處石凳旁，象征性地撫了撫上面的灰塵，依著欄桿坐了下來。

萬籟俱寂，吞了一口口水，借著酒勁，揣著緊張的心情，等了許久；見沒出現什么怪事，心中暗笑傳言的荒謬。干脆就地枕著塊石頭，仰面躺著觀賞起天上的牛郎織女星來。

星空再美，看久了也不免煩悶；再加上酒意上頭，腦袋更是昏沉，上下眼皮直打架，只想入睡。

只是在這樣的地方，即使再膽大，殷公也不敢真正讓自己入睡，一直保持著半睡半醒的狀態，時刻警惕著。

雖然看似傳聞的鬼怪似乎不可信，可誰知道會不會半夜冒出個蛇蟲野獸來。畢竟這宅院荒廢也有些年頭了，有毒蟲野獸把它當成樂園也是正常之事。

將盡一更的時候，迷迷糊糊中，忽然聽見樓下有腳步聲，好像有不少人，紛紛從下面往上來。

殷公只道是一眾友人想趁著他熟睡之時，捉弄于他，便假裝睡著。

不一會，感覺有一人先行上來，便斜瞇著眼看去。

不曾想見到的卻是一個穿著青衣的年輕女子，右手還挑著一盞蓮花燈。

來人好像也沒料到上面有人，突然發現了殷公，大吃一驚往后退去，邊走邊對后邊的人說道：“有人在上邊?！?/p>

下面傳來問話聲：“是誰呀？”

青衣女子人回答說：“不認識?！?/p>

這時，殷公心中也不安定了，一顆心撲通通的亂跳。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鬼怪？

看其模樣，好像對我還是有所畏懼的。

想到這里，心中一定，膽子也大了起來。繼續半瞇著眼，假裝入睡，且看看還有些什么東西，一邊思索著應對之策。

沒過多久，一個老翁在一群人的簇擁下，上到了月臺。

對著假裝入睡的殷公仔細看了看，見他沒有要醒的跡象，便對后邊的人說道：“這是殷尚書，他已經睡熟了。大家只管辦我們的事，殷相公是個不拘俗禮的人，應該不會責怪?！?/p>

說完便領著后面的人相繼上了樓，吩咐他們把樓上的門都打開。

過了一會兒，進出往來的人更多了。樓上更是燈火輝煌，就像白天一樣。

殷公心中奇怪，自己并不認識這個老翁，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聽其語氣，好像對自己還很了解的樣子。

又見對方沒有要加害他、并很禮遇的意思，心中大定，膽子也愈發的大了起來。

想著也不能這么一直裝睡下去，身邊來來往往的人也讓他沒法繼續。再說對方若真是鬼怪之類的，估計自己這點小伎倆，也早已被識破。

想罷，佯裝著被吵到，略微翻了翻身，打了個噴嚏，兩眼朦朧著睜了開來。

上下來往的人一聽到殷公的動靜，一個個都遠遠的躲了開來，膽小的更是踉蹌著跑開，一邊跑一邊大聲朝老翁稟報。

老翁聽見他醒了，快步來到殷公身前，撲通一聲跪下，很是恭敬地道：“小人有個女兒，今夜出嫁。沒想到觸犯貴人，萬望不要怪罪?！?/p>

殷公起身，拉起老翁，微笑著說道：“不知今夜貴府有大喜事，很慚愧沒有賀禮奉上?！?/p>

“貴人光臨，能壓邪驅兇，我們覺得非常榮幸。請你入席坐一坐，這對我們便是莫大的榮光?！崩衔坦ЧЬ淳粗t卑地道。

殷公很是高興，點頭答應了。

老翁見殷公同意，歡喜地引著殷公朝樓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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