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畫皮之郊外遇美人

滴滴夜露輕敲窗，淺淺輕紗眼亂景。

王生很早就起床來到了書房，翻開《論語》卻遲遲定不下心來。

小心翼翼的放下書本，在窗前定了定，見天色還未放亮，離用早膳的時間還長，書也看不進，于是想著干脆出去走走。

踏著青石，繞過零星的幾個早起之人，一邊欣賞著街邊的景色，一邊思索著會考之事，不知不自覺中竟走出了青石街道，來到了后方的林間小道。

低頭瞅了眼鞋上的泥漬，搖了搖頭，輕笑了聲，收起無頭的思緒，調轉身往回走。

沒走幾步，后方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不一會，一條身影擦著王生的邊超了過去。

雨后的路面很是濕滑，王生被擠得一個趔趄，差點摔一跤，張口欲訓斥幾句，見前面的是一妙曼身姿，帶著愁容很是貌美的白皙面龐怯怯地掃了他一眼后，低著頭繼續，踉蹌的腳步又加快了幾分，好似后面有人追趕一般，到嘴的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眼里驚艷的光芒一閃即逝。

樹影窈窕，絕美佳人，難怪今天心緒不寧的，原來有美人等著相遇。

“天色未明，姑娘為何一個人孤零零地出行？”王生正了正身形，急跑幾步與佳人并步齊驅后，裝出一副正直清高的模樣。

“你也是行路之人，又不能解除我的憂愁，就不勞你費心相問了?！迸泳o了緊懷中的包袱，黃鸝般的聲音帶著戚戚之色。

“你有什么憂愁？但且說說，如若我可以為你效力，決不推辭！”

王生正義凜然地說道。雙眼不時地偷偷打量著女子，一個十六七八的女子，穿著也不似平常百姓家，獨自一人在外，莫非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落難？

“父母貪財，把我賣給有錢人家作妾。相公雖然待我好，卻不常在家；偏正妻彪悍又十分善妒，早晚換著法來辱罵責打我，實在不堪忍受，才逃了出來?！迸拥推艘宦?，黯然說道。

“可想好去什么地方？”王生深表同情。暗自腹語，這么貌美的女子男人哪有不迷戀的道理，也難怪正妻會妒忌吃醋。

“好不容易跑出來，哪有想那么多，能有個落腳的地方就萬幸了?！迸犹ь^望了眼遠方，惆悵的神情很是楚楚可憐。

“我家不遠，如果姑娘不嫌棄的話可以到我家小住幾日?！彪m然離猜想的有點遠，卻不妨礙他其它的想法。

“這，這會不會打擾到你?！迸玉v足，羞澀地偷偷瞧著王生，迷茫的目光透著隱隱的激動。

“既然遇上，也是有緣，總不能讓我看著你這個弱女子流落在外而當做什么也不知道吧?！蓖跎磁拥纳袂?，知道她這是心動了，笑得更是和藹可親。

女子看王生眉目清晰，斯斯文文的也不像是什么壞人，輕輕地點了點頭。

王生見女子同意，很是高興，伸手拿過女子的包袱，引著女子朝家走去。

路上，王生了解到女子叫小唯，至于其它的詳細情況女子不愿多說，他也不好打探。再說，一個出逃的妾，只要藏得穩當些就算有心人追尋而來，也無處可尋。

此事天剛放亮，大部分人都在家里用膳，路上幾乎沒什么行人，王生帶著女子幾經繞轉，來到一出小巷。

“你家沒有家眷和其他人嗎？”從進門到房間，一個人也沒碰著，小唯心生疑惑，問出聲。

“這里是我的書房，平常家里人很少來打擾?！钡搅藭?，王生也不再掩飾自己，目光灼灼。

“這地方很好。假如你同情我，真心想救活我，請你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要泄露消息，讓外人知曉?！痹谕跎哪抗庀滦∥燥@拘謹，雙頰緋紅，低著頭施施然行禮致謝。

小唯的顧忌正中王生的下懷，欣喜著答應了下來，安置小唯住書房，輕掩上房門，便去張羅吃食。

王生出去后，小唯隨手把旁邊的包袱扒拉到角落，起身警惕地打量著書房的布置來，完全沒有之前的酸楚之色。

雖然是書房卻比一般的房間還要大，中間用屏風隔開，成里外兩間。里間設榻，供休息使用；外間兩排書柜擺滿書籍，剩下的一面墻則是文人的書畫，角落里點綴著株的花草，案上香爐繚繞，整個書房風雅而不沉悶。

之后的一整天，王生都是把吃食端到書房，很晚才回到臥室；妻子雖然覺得異常，卻當他是做功課突然勤奮，也沒多問。

第二天。

王生比以往更早來到書房，放下手中的飯盒，見屏風后榻上的人兒沒有清醒的跡象，便佯裝看起來，一雙眼卻頻頻朝里間張望，希望能透過絲絲間隙看出點什么。

殊不知床上的美人對王生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看著這么個有色心，卻遲遲顧忌不敢付出行動的王生有些好笑。

倒有幾分君子風格，但終究逃不出男人好色的本性?！?/p>

思索間，撩開衣襟，酥胸半露，低哼一聲裝作翻身，跌下榻來。

王生整個心神都放在屏風后，這邊才發出聲，他人已拋開手中的書，跑到了屏風后，入眼的一片白和嬌哼，讓他心身一蕩，暗自吞了一口口水，一聲詢問后，整個手也開始不規矩起來。

小唯雙眼迷離，軟弱無力地輕斥了一聲，欲拒還迎，王生把持不住，雙雙滾入榻中。

之后幾天，除了早上端吃食、晚上回房外，王生幾乎半步不出書房門，讓陳氏不由得懷疑起來。平時王生雖然也有發奮的時候，但不似這般一整天都呆在房間不出門。

不得已，王生把情況大略地告訴了妻子陳氏，讓她不用擔心。

陳氏細細思量，覺得事情應該不像小唯說得那么簡單，勸王生打發女子走。

王生當陳氏這是嫉妒，溫言勸慰，并不支持陳氏的看法。

陳氏見勸說無用，怕壞了夫妻的情分，好言交代了一番，便沒有理會。暗想，等他這新鮮勁過了再提。

被陳氏一番勸說，王生心中有些煩悶，剛好今天又是集市，想想，也該給小唯買點什么。于是把吃食提到書房，好生交代一番便出門了。

出了門去，在大街上先閑逛一陣，順便買了些女人家愛吃的點心首飾，背著慢悠悠地往家走去，心中美滋滋。想自家雖然不算富裕，如今也算是有一個一妻一妾兩個美嬌娘，過著跟富家人一樣的待遇，如此氣運，這功名還會遠嗎？

“你可遇見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美夢中，不留神撞著前面突然駐足的一個道士，道士回頭看見王生，緊緊地盯著王生面門，顯得的十分驚愕。

“沒有！”王生回答說，臉色很是不悅。

“你身上有邪氣縈繞，怎么說沒有？”道士不信，指著王生額前，神叨叨地說道。

見周圍停留觀望的人多起來，王生心中不喜，又盡力辯解，說自己最近都在家用功讀書，并沒有出過家門，更沒有遇著奇怪的事。

“真是糊涂??！世上竟然有死到臨頭而不醒悟的人?！钡朗恳娡跎蛔x書人，偏又執迷不悟，不肯據實相告，知道多說無益，轉身離開。

王生原本猜想道士是想借作法驅妖來騙取食物錢財，不愿與他糾纏；現又見道士說話奇怪，也沒有死纏爛打，心中不免有些其它的猜想。

難道真的遇見妖邪之物？可是最近除了遇著小唯之外，根本就沒有出過門??！

莫非是小唯？轉而又覺得不可能，明明是漂亮女子，又怎會是妖怪。

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碰面熟悉之人也微笑著打著招呼?？墒且活w心卻在也得意、平靜不下來了。

腦中一會浮現道士驚愕的面孔和那奇怪的話語，一會又浮現妻子狐疑的猜測，疑慮也就更加的深重了。

到家里，分了一些點心和首飾給妻子，便往書房走去。沒有多久，就走到書房前，腳步不自覺的放慢放輕了幾分，來到門口，也沒有聲張，輕輕往里一推，發現門竟從里面堵住，不能進去。

想想妻子和那道士的話，不僅有些懷疑那小唯來。于是穿過后門，翻過不高的院墻，見窗戶緊閉，于是躡手躡腳走到窗前，用口水沾濕手指，在窗紙上戳了個小洞，屏住呼吸窺看。

這內面哪里還有貌美的小唯，只見到一個面目猙獰的鬼，翠色面皮，牙齒長而尖利，像鋸子一樣，正手拿彩筆在榻上畫著什么。

王生順著目光往下瞧，卻是一張栩栩如生的人形皮囊，那繪畫出的面目正是王生見著的小唯模樣。

嚇得他一抖擻，差點驚呼出聲；急忙用手捂住嘴，大氣也不敢出。這個時候那鬼已經扔下筆，舉起人皮，像抖動衣服的樣子，把人皮披到身上，于是鬼變成了小唯的樣子。

看到這種情狀，王生十分害怕，小心的往后撤，爬行而出。一出院墻便沖往集市，到處詢問道士的去處，直到下午才在在野外找著。

一見那道士，王生便跪倒在道士面前乞求他解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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