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話 就此別過

“你可知我初見你時的感覺？”我抬頭，笑問道。

“初見？是我這張臉，還是我這個人？”她反問道。

我沒有立即回答她，一開始對于真相太過于執著，在這茶室里坐了這么久，對周邊的一切都沒大注意。這個茶室并不大，只是東西少了點，倒顯得分外大，窗下有一張古琴，看起來并非凡品，它旁邊是一小張書桌，文房四寶看著倒是普通不已，我起身走到書桌旁，上面一個普通紫檀鎮紙壓著一疊宣紙，我看向裴暢，她點頭，起身向我走來，我從鎮紙下把那張寫滿字的紙挪了出來，端得是好一手梅花小篆，滿紙的字卻只是摘抄了《詩經》內容而已，看了看，卻只記住了這一句“獨寐席歌，永矢弗過”，獨自醒來獨自歌，此中樂趣永不忘。其實，我又何嘗不希望這樣呢。

“你初見我是何時？”她又問道，說著在古琴旁坐下來。

“初見？也就剛才，大概三個多時辰前吧！只是那時候的我和那時候的你與現在的我們似乎都大有不同?！蔽叶⒅难劬^續說到，“初見時，感覺你的眼睛特別陰冷，看起來讓人不那么舒服，甚至有點害怕?！?/p>

“是這樣嗎？”她開口打斷我，抬頭盯著我看。我看著那張陰沉的臉，那雙陰毒的眼，盯著死死地看，想從中看出什么破綻來?？上覜]有。

“不用再這樣盯著我眼睛了，沒有偽裝，只是我偶爾想起一些事情來時就是這樣，我就是想讓他們死，就是想讓他們給我父母陪葬，只是可惜自己無能為力。再說人本來就是復雜的，你又怎么能知道你什么時候看到的是真實的我?！?/p>

也對啊，我連真實的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又何況他人呢？其實偶爾也會害怕知道一些我不能承受的真相。

“那萍兒的事，我想你總得解釋一下吧，畢竟這也算是起因之一?！蔽覇柕?。

“萍兒那日和我一起去地宮，卻不曾想聽見了姐姐的聲音。我為了不泄密，只能如此?！彼鸬?，臉上恢復了之前喝茶時的那種平靜。

“可是為何要那么做，如此狠毒！”我真的很生氣，沒有想到得到的答案會是這樣。

“那要怎么做？”她笑著問我，那笑仿佛嘲笑一般，不，就是嘲笑。

“拔了舌頭，還送去軍隊？你知道的，女孩子去那會有怎樣的結果。明明有其他解決方法，就算是直接殺了她也比這個好！”我氣憤地說到。

“活著，才是最大的恩賜，萍兒她哥哥是軍隊的前鋒軍，我特地命人送她去了那個軍營，還命人通知了她哥哥，她在那不會受什么傷害的，至于拔了她舌頭只是手段而已，不然拔了舌頭對于這個消息的傳播根本沒有多大用處，她想說，方法多得是。拔了她舌頭，不過是起個警醒作用而已?！彼ь^觀察我的面目表情，不過真傷感，這面目表情什么的我還不會熟練的展現。況且聽了她的答案，我其實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似乎她也看出來了我的想法。

“我為你彈奏一曲吧?！彼兔夹攀謸崆?，笑眼吟唱道：

“考磐在澗，碩人之寬。

獨寐寤言，永矢弗諼。

考磐在阿，碩人之岢。

獨寐席歌，永矢弗過。

考磐在陸，碩人之軸。

獨寐寤宿，永矢弗告?！?/p>

琴聲悠長，情思悠遠，真的沒想到她會為我彈奏這一曲，一曲了了，她抬頭看著我，“剛才看你看這首詩經時很是喜歡，遂作了該曲，還望你喜歡?！?/p>

“多謝！很喜歡，真的很喜歡?！蔽液苁且馔?/p>

“如此甚好，也不枉你我相識一場，既然你已知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我也得到我想要的結果，我們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此別過吧！”說完對著我作了一個揖。哎，今日剛認識兩個人，就被下了兩次逐客令。

“也罷！有云道‘相見即是緣’，今日一別，可能以后都不會有任何交集了，作曲相送之情我心領了。再見！”

我起身走出了茶室，向在地宮的方向走去，剛到入口處，唐卿就出現了：“為何又回來了？”他問道。我無視他有點嫌棄的語氣?！皢栴}解決了，回來算是給個交代?！?/p>

“其實不必的，你做事，我放心?！彼粗艺f到。

“其實也不全是為了這件事，我來，還想和你告個別。我沒有朋友，認識的人，加上你，也不過三個而已，今日一別，我們各自有各自的路，再相遇也挺難的?！蔽铱粗?，等他答復。

“如此，再見！”

我輕笑一聲，拂了拂手。輕聲道：“也罷！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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