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做賊心虛

多都急忙的走了進來，李國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道：“怎么樣？”

多都看了看手里的名冊，欲言又止，李國臣感到情況不妙，這些吃里爬外的東西。事情是這樣的，原來在剿滅南人的漫長的過程之中，有很多李國臣的手下以及洪一的手下，文官武官全與南人的首領天合慶和柯明多私下里書信來往，天合慶以及柯明多在經濟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對這些官員進行賄賂，最害怕的并不在這，而是朝廷命官經不住誘惑，與他們串通一氣，這讓李國臣大為生氣，南人被剿滅的當晚，就秘密命令多都嚴查此事，如今結果出來了，卻不敢面對，因為一個石子會掀起一個巨大的波瀾。

李國臣走到了門口，探出頭去，看到屋外沒有人，將大門關上，走到多都的面前道：“你說吧！我承受的了?！?/p>

多都的心里也沒有底，顫抖的聲音道：“與天合慶柯明多串通一氣的有：從九品府稅課司大吏杜彥辰，正九品外委把總李恩平，正八品外委千總靈敏，正八品鹽課司大吏武善，還有……”

李國臣將拳頭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道：“夠了，不要再說了?！?/p>

多都只有停下，李國臣思考了片刻道：“還有多少沒念道？”

多都：“還有四個?！?/p>

李國臣雙手顫顫的接過名單，看看，陷入了沉思，多都了解李國臣，在他思考問題的時候拒絕打擾，多都還是保持沉默，也許最好的辦法就是靜觀其變。

一個時辰以后，蠟燭的軀干已經消耗殆盡，李國臣終于說：“明天早上我要給盛京的所有官員開一個會，你負責通知?！?/p>

多都道：“屬下明白?！?/p>

每一個夜晚都意味著這一天的結束，但同時也意味著第二天的開始。

第二天的清晨，那幾個人還在自己的床上睡的正香的時候，多都先來到西廂房敲門，“咣咣咣”，洪一懶洋洋的問道：“誰??？”

多都急忙的回到：“李大人找我們有急事，你們兩個人趕緊起來?！?/p>

洪一和令伯麟瞬間睡意全無，趕緊起身穿好衣服，準備下地，洪一道：“馬上就來?！?/p>

洪一問：“這么早叫我們，會是什么事？”

令伯麟在找自己的衣服道：“大事，急事?！?/p>

洪一顯得非常的失望：“這還用你說?！?/p>

兩個人迅速的穿好衣服，與四位捕頭一起來到了大堂，六人一進到大堂就感到有大事發生，這才幾點，來了這么多人，李國臣坐在最上面，旁邊站著多都，底下全是盛京的大小官員，外委把總李恩平，外委千總靈敏，以及鹽運使司運通包龍等，這時自己認識的，還有不認識的，上到知府，下到自己不算是清朝官員的師爺，說白了就是李國臣的幕僚，能有五六十人，該到的全到了，自己是最不起眼的一個，令伯麟有些發懵，不知所措。

李國臣的正三品總督高高在上，底下分成兩排，左邊文官，右邊武官，令伯麟第一次見到這么大的場合，不知道在這小小的大堂之上自己該站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待一會兒會發生什么，他只有跟在洪一的后面，來到了武官的行列，很顯然自己站錯了隊伍但是自己卻不知道，整個大堂之上只有他穿的是普通師爺的服裝，其余的人全部是朝廷統一的官府，真的是萬里叢中一點紅。

李國臣被串通的事氣暈了頭，沒有注意到令伯麟，要是看見的話，一定會將他叫到自己的身邊。

多都數了數人數，小聲的說：“盛京的大小官員全部到齊了，總共五十九名官吏?！?/p>

令伯麟一聽，盛京真的是一個大地方，光官吏就有五十九人，我自己算不算，想到這，看了一眼多都。

李國臣點了點頭道：“今天這么早的叫大家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大家都知道我們剛剛剿滅了南人，在剿滅南人的過程之中，你們都很努力，下到最普通的士兵，上到最大的官員，都付出了心血，武官盡職盡責，文官為軍隊的后勤保障以及糧草的供應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我感到為你們高興?！?/p>

五十九人齊說：“謝大人?！?/p>

李國臣繼續說道：“但是任何的事情都不是完美的，古人說的好：十全九美。最近我得到情報，你們這里的有些人與天合慶他們叛賊串通一氣，相互報信，力圖讓我們打敗仗，你們還與他們暗中勾結，私收賄賂，導致了軍心不穩，我們打了多次的敗仗，死傷慘重，不能說與你們不無關系?！?/p>

李國臣故意的停了下來，底下所有的人全部低著頭，鴉雀無聲，李國臣在觀察，名單上的那些人表情異常，心里發虛，頭冒冷汗，李國臣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有了底，令伯麟看看周圍的人，他也看到了那幾個人的變化，認為其中定有隱情，旁邊的洪一用手拽了拽令伯麟道：“不要亂動?！边@才知道自己太放松了，但是那幾個人應該叫做賊心虛。

李國臣拿起名單，我現在手上就有那個名單，你們大部分是忠臣，也是國家的棟梁，但是我并不敢保證所有的人都清澈如水?！崩顕颊f到這特意的將嗓門提高了幾個音量，聲音大道如打雷一般。

底下的人不管是忠臣還是名單上的那些人，都猶如潑了一盆的冷水，頓時清醒了不少。

那收了錢財的那八個人心里承受巨大的壓力，兩條腿已經在不停地打顫，有的拿出了手帕擦了擦頭上的汗，在加快喘氣的速度來調整心跳，令伯麟甚至在沒有人說話的情況下可以聽道心跳的聲音。

李國臣看著底下的眾官吏道：“你們知不知道私通敵軍是什么罪？”

底下沒有人回答，李國臣：“盛京通判知事何在？”

一個人從文官的行列站了出來道：“在?！?/p>

李國臣：“尹知事，你來說說！”

尹知事名叫尹衡，是道光年間的科舉考試的第三十名，被派到了盛京當了從九品的通判知事，此人為人正直，憨厚，是李國臣在盛京的心腹，尹衡道：“回大人，私通敵軍收受賄賂按照大清的律法應給予斬首，嚴重者誅九族?！?/p>

外委把總李恩平聽到這里險些暈倒，多虧旁邊別的大臣及時的扶一下，這才沒有摔倒在地，李恩平在想，在第一次攻打盛京的時候，自己就偷偷的給他們報信，使自己的人損失慘重，這么多的冤魂，如今一家幾十口的性命就……，哎，都是金錢的誘惑，白花花的銀子擺在自己的面前誰也不敢保證一定不動心。

其余的幾個人也都是感到大難臨頭，腦中一片空白。

李國臣嘆了口氣道：“如今大清國內憂外患，全國各地災情呈現蔓延的趨勢，北方剛剛剿滅南人，南面又有太平天國的起義軍，真的是傷透了腦筋，西方列強每日都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們，要將我們瓜分的態勢；然而看看你們有些人，每天拿著朝廷的俸祿，每天大吃大喝，你們哪一個沒有去過妓院，又有多少人沒有進去過大煙館子，家里妻妾成群，老百姓呢！你們對得起你們的祖先嗎？”說完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底下的人都嚇了一跳，那八個人感到即使天王老子來也是無濟于事。

李國臣拿著手里的“死亡”名單道：“這個名單只有我知道，也就是說你們的命掌握在我的手中?！?/p>

那八個人聽完以后感到話里有話，心跳平穩了許多，繼續期待奇跡的放生，李國臣拿著名單站了起來，走到了火盆的面前，將名單在眾人的面前顯示了一下，之后扔到火盆之中，火盆里的火焰無情的吞噬者那個名單，就像癌細胞吞噬正常的細胞一樣，唯一不一樣的是這個火盆拯救了那八個人的性命，也拯救了八個家庭。

令伯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兩只大眼睛呼扇呼扇的動了兩下，并且揉了揉，心想這是真的，不可能，這是在收買人心，令伯麟與洪一對了一下眼神，從洪一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更不能理解李國臣的行為，不光是他們兩個人，在場的所有的人也是弄不清楚，只有那八個人親眼看見名單被毀，心才徹底的放了下來，剛才的驚嚇導致了里面的衣服已經潮潮的，非常的不舒服。

李國臣解釋道：“我之所以這么做，完全是為了盛京的百姓著想，盛京剛剛收復，百廢待興，需要你們，我可以讓你們戴罪立功，你們要是做的不好，我照樣殺你們，你們要是做得好我就一筆勾銷，今天的事誰也不要說出去，誰要是走漏了風聲，一樣是死?！?/p>

眾人：“在下明白?！?/p>

這是在收買人心，果然是在官場上混了多年的老江湖，看來我與李國臣的距離還差得很遠??！李國臣將底下的人進行一番訓斥之后，給每一個人都分了工作，千總以及巡檢負責城里的治安，洪將軍和幾位捕頭負責城防，鹽道使負責百姓食鹽的供給，漕運使負責河道的安全，不要讓河道淹了百姓的房屋同時還要負責良田的灌溉，布政司負責民生，最主要的就是糧食的問題，每一個人接到任務以后便離開了讓人心驚膽顫的衙門，最后，只剩下令伯麟一個人。

李國臣看著他，朝他擺了擺手，示意去到他的身邊，李國臣看著令伯麟道：“怎么到你這沒有任務了呢？”

令伯麟：“大人，有件事我們還沒有辦？”

李國臣疑惑的望向令伯麟：“什么事？剛才我已經吩咐的夠細的了?！?/p>

令伯麟：“天合慶和柯明多還在古剎寺羈押著，那里只有五十人的兵力在那，有危險，還有軍營應該收回，戰事已經結束?！?/p>

李國臣一拍大腿道：“我怎么把這兩件事給忘了，趕緊去古剎寺將他們二人押回，你和洪將軍一起去?！?/p>

令伯麟領命以后，李國臣繼續說道：“我會安排人手將城外的軍營收回，這個你不用擔心?！?/p>

令伯麟：“明白?！?/p>

令伯麟出了衙門，就去找洪一，來到大街上，街上人山人海，店鋪林立，熱鬧非凡，仿佛是因為戰爭壓抑的太久，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感覺。街道的兩邊當鋪、藥店、酒樓、客棧應有盡有，但也有很多舉著飯碗吃不上飯的。

在古剎寺內，五十名官兵腰間配著寶劍在寺院里來回的走動，因為里面還壓著兩名重要的人以及十名隨從，天月大師以及天隱大師的兩位徒弟在禪房不斷地念經，外面發生的是似乎與他們無關，我們可以想到他們已經修煉到一種至高無上的境界。

天合慶和柯明多雙手被綁了起來，背靠背的坐在草墊上，兩個人自從被設計俘虜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多個時辰，兩個人似乎一夜之間白了頭發，坐在那呆呆的望著窗外的天空，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兩個人似乎有種不詳的預感。

天合慶失望的說：“那邊肯定失守了，我可以預感到?！?/p>

柯明多將頭輕輕的碰了一下天合慶的頭道：“肯定的，他們肯定會利用我們的令牌進到城里，里應外合，這回真的是完了?！?/p>

天合慶：“根據法律，叛亂者殺無赦或者誅九族?！笨旅鞫嗦犕暌院箫@得很是茫然，這是他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接觸死亡，他不敢想象死去以后的世界，他想到閻王爺的臉龐，還想到牛頭馬面的笑容，他腦中冒出一個想法，逃跑。

柯明多非常嚴肅的表情道：“你想死嗎？”

天合慶似笑非笑的說：“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如今南人成了這個樣子，我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么意義?！辈唤麥I水已經從自己的眼中流出，抽泣了兩聲。

柯明多：“我們逃跑吧！”

天合慶：“你說什么？”

柯明多：“逃跑，命在這個世上只有一條，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回來了?！?/p>

天合慶：“我們怎么跑？”

柯明多仔細的觀察兵力的分布，昨天他們全天的盯著自己，但是今天就放松了很多，不僅屋子里沒有人，而且連外面的士兵都比昨天少了很多，柯明多想出了一個計策，兩個人的手被繩子綁著，并且是背靠背坐著，自己移動身子，用自己的嘴咬斷天合慶的繩子，天合慶再將自己的繩子解開，解開之后趁著士兵送飯之時將他打暈，換上士兵的服裝逃出去，雖然有風險，但是勝算確實很大，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將自己的這個想法全盤托出，天合慶思考了片刻，再加上之前柯明對說的話，有些動搖自己的念頭。

天合慶道：“開始吧！”

柯明多大喜，趕緊向前移動，自己還要控制住身體，聲音太大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同時還要加緊速度，因為再過半個時辰就已經到了送飯的時間，柯明多感到距離合適，慢慢的躺下，將自己的牙齒對準了綁在天合慶手上的繩子，開始用牙咬繩子，繩子很粗，而且還有一層的灰塵，柯明多為了活命，顧不了那么多，剛開始咬了幾下，繩子卻沒有任何變化，但是自己的牙齒已經有些松動，即使自己的牙齒全部掉了，也比被殺死強，這小子的性格還是非常的剛烈，經過十幾分鐘的撕咬，牙齒下面的牙齦應經流出了鮮血，鮮血順著嘴角流了出來，好像是吸血鬼喝了血一樣，繩子已經被咬斷三分之一，還在一根一根的解決掉，經過十幾分鐘的戰斗，終于將繩子全部咬斷，并且沒有被外面的官兵發現，這才是最主要的。

從窗外看過去，多了一個人影走了過來，這引起了他們的注意，趕緊回到原來的狀態，外面一個面目猙獰的九品司獄長走了過來，看著士兵以一種蔑視的眼光問道：“情況正常嗎？”

士兵：“一切正常?！?/p>

司獄長看了看里面道：“一定要小心?！?/p>

士兵怪怪的答道：“遵命?！?/p>

等到司獄長走后，這兩個守衛開始大罵道：“什么東西，不就是一個九品的小官嗎？一年不過是三十一兩的銀子，家里要是多幾個妾室，你這些錢都不夠塞牙縫的?！?/p>

另一個士兵接著罵道：“要是老子當皇上，誅你九族?！?/p>

“你這話可不能亂說，要殺頭的?！?/p>

另一個士兵趕緊捂住嘴。

他們兩個人的對話弄得天合慶和柯明多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士兵在外面聽見以后，敲了敲窗戶道：“老實點，要死的人還這么高興?！?/p>

天合慶趕緊捂住自己和柯明多的嘴，擔心他們進來，這才知道自己現在是俘虜，不是首領，過了好長的時間，見沒有動靜，二人這才松了口氣，真的是虛驚一場。

兩個人掐著時間，算算也時間也快到了，怎么還沒有到？天合慶問：“如果進來一個人該怎么辦？”

柯明多毫不猶豫的答道：“這個機會是你的，你逃出去?！?/p>

天合慶看著柯明多的嘴正在流血哽咽道：“還是給你吧！你付出的更多?！?/p>

柯明多擦了擦血跡道：“你是首領，你應該出去，你出去以后可以東山再起，如果東山再起無望，你就進行刺殺?！?/p>

天合慶想到自己的年齡已經四十有幾，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他知道自己的天命就是這樣，南人也已經……。

正在二人為自己的命運相互謙讓的同時，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二人趕緊假裝雙手被綁的狀態，背靠背坐著，等待時機的到來。

本書首發來自17K小說網，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